雙方見過禮之後,互相落座,裴氏和蓮兒緊緊是在宴席之上意思了一下後,就轉向了後宅,臨走蓮兒還向張金亮做了一個鬼臉,這些都被老奸巨滑的張庭威看在眼中。
隨著司馬越世子的頻頻進酒,張庭威的話不由自主的多了起來,舌頭也駐漸的大了,談話的內容也開始漫天的胡扯,張庭威是乾嗎的,他可是寫《博物志》的張華的嫡傳孫子,關於博學,西晉年間他恐怕是第一號。
宴席上只有聽他說的份,別人也只能去聽,雖然那些博學在張金亮看起來,有些幼稚可笑,但是這些在司馬越和世子司馬毗卻聽的津津有味,談著談著,張庭威就已經把話題轉向了司馬越的家人身上,先誇司馬毗勤學多才,又接著誇蓮兒聰明伶俐,把司馬越吹的滿面生花,興奮不已。連張金亮都讚歎自己的這個族叔真能吹。
話到酣處,張庭威醉眼朦朧的向司馬越問道:“明公大福,有這樣一對男女公子陪伴左右,真是人生之大興,不知蓮兒公主可曾許配人家?”
司馬越連忙拱手道:“蓮兒已經許配給平東大將軍王秉的大公子。”
已經醉眼朦朧的張庭威好似根本沒有聽見司馬越在說什麽,自己只顧說下去:“蓮兒公主聰明伶俐,頗討廷威歡喜,如若蓮兒公主沒有許配人家的話,老夫為他牽線如何?”
司馬越眼見張庭威已經醉了,卻又無可奈何,隻的隨口應付。司馬越雖然權傾天下,可是面對這個半醉的老人卻是一點辦法都沒有,不光清河張氏遍布天下的門生故吏,還有西涼的張軌和青州的張金亮東西兩員大將在張庭威背後撐著。司馬越自然知道這個老頭不好惹。
已經醉眼朦朧地張庭威根本不理會司馬越說些什麽,繼續口無遮攔的說道:“吾侄金亮,功績甚偉,雖有妻室。卻尚未有嗣,蓮兒公主有易子之相啊,嫁給金亮適的其所。”
張庭威這句話一出口,司馬越的臉色驟變,張金亮連忙離席走到張庭威身邊,扶住了搖搖欲墜地張庭威,並向司馬越賠禮道:“家叔醉了,王爺海涵。”
“誰說我醉了。滾開。”張庭威一把把張金亮拔到了一邊,繼續說道:“金亮和蓮兒公主相配,必大福大貴。
司馬越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從嘴角憋出一句話來:“廷威公醉了,毗兒,幫廷威公回客舍休息。”
司馬毗和張金亮一起,把張庭威架了起來,拖到了門外,被侍衛接住,直到門外張庭威的嘴裡還在那裡嘟囔著,發出讓人很難聽清楚的聲音。
張金亮安頓好張庭威和司馬毗一起再次回到房中向司馬越賠禮,司馬越陰沉的臉上擠出一絲笑容:“吾知已。寡人不怪,金亮賢侄不必放在心上,速速陪廷威公回客舍休息。”
看著張金亮帶著張庭威走出院子,司馬越一把把手中的酒樽擲在地上,破口大罵道:“張軒。你這是欺人太甚,欺人太甚,有你這麽當家長的麽?你沾了你家祖上多大的光,你家那個野猴子多大身分,竟然還想娶一個公主做側室。寡人好心好意請你們過來。你們兩個就這樣氣我,我、我。”司馬越越想越生氣。抓起旁邊地一個青州進貢的青瓷花瓶扔了出去,這才心中憤恨少接,就是這樣,他仍舊覺得心口有點發悶,有點喘不上氣來的感覺。他不自覺地用手抓住了胸口。
司馬毗在一旁低首垂目,等著父親罵完勸慰父親道:“父王,消消氣,搞不好那個老東西就是想讓伲生氣呢?你看這到底是那個野人的主意還是這老東西胡說的?”
“有區別麽?”司馬越扭頭瞪了自己兒子一眼,一句話說完,他就覺得胸口好像被針扎了一下,一股鑽心的疼痛傳來,他捂住胸口,一屁股就重新坐在了地上,登時黃豆般大小的汗珠已經從他那略顯肥胖的臉上滲了出來。
司馬毗見狀,連忙扶住了父親,向後面高聲喊道:“來人,快去傳醫官。”
司馬越擺了擺手,說道:“不用了。”他哆嗦著,從懷裡取出一個小瓷瓶,從裡面倒出一顆血紅的藥丸,扔到了嘴裡,在醫官來到的時候他已經恢復了平靜,不過臉上卻充滿了疲憊和無奈,他伸手阻止了前來把脈的醫官,對自己的兒子說道:“毗兒,扶寡人回房休息。”
司馬毗答應了一聲,和兩個婢女一起,扶著渾身虛弱地司馬越向後堂走去,臨出門的時候,司馬毗惡狠狠的對手下的仆役說道:“王爺休息期間,不管誰來,一律不見。”
張金亮扶著張庭威上了犢車,放下門簾,醉眼朦朧的張庭威地眼睛一下子睜開了,兩眼中再次射出攝人的光芒:“司馬元超命不久矣。”
張金亮詫異之余連忙問道:“族叔,這為何講?”
“司馬元超,兩唇發紺,面色發青,定有大病在身,恐怕活不了多長時間了。他要是現在放權歸隱山林,不生氣,不操勞,也許還有多年可活。可惜啊,司馬元超太過功利,他哪裡能閑得住,他屋中異香熏人,必是有高人用名貴藥材為他續命,不過這樣下去,可是如同拔苗助長,徒徒損耗性命。可惜啊,一代梟雄,大志未酬,竟然要落的如此下場。”張庭威說完又轉向張金亮,“金亮,你怪我今天太唐突了麽?老叔為了你可是臉面都不要了啊。”
“族叔大恩,金亮永世難忘。不過族叔,蓮兒已有人家,咱們再這樣鬧騰,非但辦不成甚麽事情,反而會對蓮兒不好,讓她以後不好做人啊。”
“金亮,你這個人就是太實誠,雖然實誠是個優點,但是要分人對待,萬萬不可對誰都如此。”張庭威眼睛盯住張金亮一字一句的說道:“青州的目標不是蓮兒,而是清河,蓮兒只是一個階梯,是一個幌子,可以隨時拋棄地幌子。
“金亮,這件事情已經不是你個人地事情,而是整個青州的事情,青州想有再向前一步,就必須有個名分,這關系到整個青州地利益。否則青州永遠只是青州,任人宰割的青州,這個世界上或者你去宰割別人,或者你讓人宰割。沒有清河,青州想更進一步,那就得付出多的多的代價。成大事者切切不可拘泥於小節,讓兒女私情纏身,有些東西該舍棄的必須舍棄。”
張庭威的每句話,如同一陣陣的陰風,吹向他的心頭,讓張金亮渾身感覺一陣陣發冷,他雙手抱住頭,喃喃自語道:“我做不來,我做不來。”
張庭威用手拍了拍張金亮的肩膀,長歎了一口氣:“哎,也許你不該進入到這個***裡面來,不過你既然進來了,想活著出去,就得一直向前,這裡沒有回頭路,或者你淘汰別人,或者別人淘汰你。這事你不來做,青州也會推出另外一個人來做,到那個時候,金亮你可就要萬劫不複了。人活著就是這樣,要面臨很多選擇,就要適應這個社會。假如你無力改變他,那麽就盡量去適應它。”
犢車在陸戰隊員的護衛下,滾滾向前,在空無行人的石板馬路上發出特有的碌碌聲,在道路兩邊的巷子裡面,無數的眼睛死死盯住正在前進的大車,那眼神裡面透露出無限的殺意。
護衛犢車的陸戰隊員早已經覺察到了道路兩側的狀況, 雖然他們根本不知道這是得罪了那路神仙,可是他們明白,一場惡戰即將來臨。根本不用命令,這幫受過嚴格訓練,並且久經戰陣的陸戰隊員已經自覺的在大車形成了一個雙層的圓形護衛圈。
第一排的陸戰隊員已經取下了背後的臂盾,掛在左臂,手已經緊緊握住了掛在腰間的刺劍。第二排的陸戰隊員則從背後取出錦繡山莊特製的雙彎曲複合弓和槍弩站在第一排身後,隨時對第一排進行支援。
而三個小組的組長,則手握組裝好的長把斬馬刀站在陣外不遠處,向四周儆戒著。還有幾名侍衛則緊緊靠在車邊,隨時用身體保護車內的張庭威。
兩個手提黑皮箱的陸戰隊員,寸步不離的緊跟在大車後面,隨時等候命令。
在不知不覺期間,風刮了起來,吹動著路上的樹葉在地面上旋轉著四處飛散,寬闊的車道上除了這孤孤單單的一隊車馬,再也找不出一個人來,道路兩邊的亭台樓閣上面一扇扇窗戶和一個個裡坊的門,也相繼關閉,無數驚恐的眼睛從厚重的窗戶後面,從厚重的坊門後面向外偷睽著,仿佛是一群弱小的食腐動物,正在等待著大戰後留下的殘羹剩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