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希陳聽了這話心裡敬仰這位勇士就將眼睛掉向了素姐。素姐對自家兄弟也是喜歡之極笑眯眯的衝他招手道:“剛才說什麽我沒有聽見你走近些兒。”
薛老三大步跨到姐姐跟前還來不及說話素姐亮出方才那根棒槌高高的舉起重重的落下一棒先打在了肩膀上。
姐姐這般愛他薛老三卻不曉得坦然受之一邊拿手擋一邊跳道:“做什麽打我?”
素姐笑得眼睛眯成一道線道:“有我活著一日休想那姓童的改姓狄。”又狠狠對著腿抽了十來棍方扔了棒槌拍拍手道:“做潑婦就是好。”
小春香在邊上掩了口只是笑並不去扶薛老三彎腰撿了棒槌笑道:“舅老爺慢走。”
狄希陳正想趁著素姐款待小舅子偷偷溜出院去。這位舅爺若是不教素姐教教道理只怕要騎到他頭上。才來幾日?托他福便是上百棒。
他正走到門邊與小九對眼色要一起出去避風頭教素姐這句話嚇得教門檻拌了一跤爬在地上半日不能起來小九止了笑趕緊上前幾步扶起狄希陳又高聲叫道:“柳嫂兒再剝幾個煮雞蛋來。”
第二日薛老三走路一跳一跳還罷了狄希陳因臉腫得不像了不好出去升堂隻得推說病了在家裡躲著不見人。好在事事向來都托付給的周爺師倒沒有什麽妨礙。
卻說那個劉二海本是京裡一個狄希陳的同年的家人也是因他在家與眾人不合方一封信薦了來比不得家生家養的奴仆忠誠。狄希陳與素姐就以為這種人打完了趕出去就完了就不曉來這種家人也是有大用的送給看了不順眼的朋友做長隨最妙不過。劉二海被打了二十板子也罷了。這樣的大冬天裡背著鋪蓋拖著傷腿在人生地不熟的成都做管家長隨是休想了做別的他又不會。心裡懷恨走了幾裡路到碼頭上尋個茶館門口坐下討飯。若是有人可憐他給他一兩個錢他就對了人不住口的說緣故存心要敗壞主人家的名聲那老成些的聽了不過笑笑走開遊手好閑的無賴們聽了現任知縣大人納妾不成被找了來的大娘子打了幾百幾千棒槌打得在家裡動不得當了稀奇的故事都到處頌揚。
童奶奶買菜聽說了回家與小寄姐說起小寄姐冷笑道:“打就打了與我們什麽相乾?”說罷提了籃子走到火盆邊摘菜。童奶奶也走到火盆邊拿起火箸撥了撥將熄滅的幾塊炭又自邊上的篾簍裡夾起一塊扔進去半日方歎氣道:“只怕人家曉得是咱們就再沒人上門來說親了。”
童奶奶與小寄姐自從被劉二海送到這裡長住起先左鄰右舍因來租房的劉二海派頭十足一副春風得意大管家的樣子都當她們是人家安置的外宅。一連兩三個月休說正主兒連個管家也不見再來那童奶奶又拿了些鞋腳針線去前街雜貨店寄賣遇到了閑說幾句童奶奶隻說是投親不遇。這般孤身的母子二人又沒有親眷扶持漸漸就住不安穩起來。有那懷了別樣心思的人上門尋事一朵花一樣的小寄姐躲藏進裡屋不肯出來就是半老徐娘的童奶奶也免不了讓些小老頭拉拉扯扯說些不著邊際的瘋話萬幸離著縣衙極近卻無人真個做硬上弓的楚霸王。童奶奶心裡喜歡狄希林雖然有幾家來說親的平民小戶她就不肯答應人家漸漸附近走動的媒婆知道她家心大去了白費口水連碗茶都沒有都不肯去。
小寄姐在狄家船上住了幾個月教別人家不要錢的精致飯食綢緞衣裳養出了一副小姐脾氣她心裡想著狄家兩個兄弟大的有錢有勢小的長相俊俏平日裡對她都極有禮必是看中了自己無疑無論哪一個娶了都是美事。雖然哪一個都不能做正妻前前後後也有丫鬟媳婦子服侍比自己家從前有錢時的光景還要強些。
前幾天突然劉二海來叫童氏母子都以為喜事到了以後再不必受那些輕浮子弟的調戲問了劉二海聽說狄希陳的大娘子來了要見不敢裝扮就是平常樣子走了過去。誰料到見了面素姐不冷不熱笑容裡邊都是小刀子。小寄姐見她高高坐在堂上穿著翻毛的半新桃紅撒花皮襖下邊皮裙邊上露著的那一點點腳仿佛比她的還小些心裡就有三分的不伏氣。
再掃一眼素姐的相貌明明眉眼生得都不如自己偏生自己看了都愛。小寄姐此時也有些害怕生怕自己說出些什麽不好的話來只有學人家小姐見人的樣子端正坐在那裡正眼都不敢再看素姐一眼。 等到捧茶上來的丫環走到她邊上她方才曉得自己是死了做妾的心了屋內兩三個服侍的人生得都比自己強些。末了小九與薛老三送了她們回家那個小九還不如薛老三禮數周全她更是心灰意懶再不提狄家兩個字。
童奶奶今日也是有感而就忘了自己女兒的心事又道:“這幾個月咱們靠著做些針錢也夠生活了還有五十多兩銀咱不如搬了家罷。”
小寄姐冷笑道:“搬家做什麽怕誰不成?沒得長鍋呼吃了我。”丟了白菜到籃裡又去撿蔥恨恨道:“又沒有指明道姓說是我童寄姐哪裡就嫁不出去了?”
誰知薛老三滿以為自己到了姐夫處就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舅老爺人人都要拍著些兒哪知道來了成都與狄家的小九另住一個小院素姐對待他二人並沒什麽兩樣家人媳婦因他擺著一張舅老爺的臉到處挑毛病卻是偏著小九多些。小九日日拿了幾本論語孟子在那裡念經與他這樣字兒黑鴉鴉他認得我來我認不得他的人更是沒有什麽話講。素姐又管得緊休說是小桃花就是隻母狗都拴得嚴實不走到他們院子裡去。他畢竟是才離了妻子的人就有些耐不住的意思曉得小寄姐姐夫不敢收他就想自己要教素姐打了十幾下並沒有打熄自己的心思日日在那裡盤算要不要生米先煮成熟飯拚著姐姐再打幾十下也要做一對鴛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