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回了屋,洗漱完畢後便躺下與老侯爺說話,將今日安國公夫人所言按著事情的重要性排序,細細的無一疏漏的告訴老侯爺。
老侯爺聽到安國公夫人的保證自然放寬了心,心下輕松了不少,若是皇后地位穩固,就算是皇上一時被蒙蔽了雙眼,這場風波亦很快能過去,呂其正亦很快便能無事。且讓那張豎子得意兩日罷!
老夫人端著老侯爺的神色,知道老侯爺如今心情愉快,便提起了另一件事:“今日親家太太所言,想必昭姐兒的親事是八九不離十了!”
老侯爺嘴角微彎,能看出他臉上亦是有喜色的:“若是昭姐兒被選中了,日後指不定要光耀門楣的!”
老夫人自然知道老侯爺所指何事。這話若是傳了出去,可是大不敬之罪,但這不過是夫妻倆的私房話,老侯爺是極為信任她,才敢在她面前這般道來。
老夫人臉色亦是歡喜的,然歡喜不過片刻,她便收了收神色,放緩了語調,似是有幾分遲疑道:“不過,親家太太今日與我說的那番話,應是希望我們能選個哥兒過繼到二媳婦膝下……”
不管白昭華性子如何的好,或是永寧侯府只有白昭華一個身份與年齡能勉強配得上晉王的人選,但白昭華喪父獨女,這是鐵錚錚的事實。喪父獨女本就是沒有福氣的,在嫁娶方面難免艱難些,要比旁的父母健在,有兄弟姐妹的嫡女差一些。且二房若是沒有人繼後香燈,便是要絕了。若是如此,即便白昭華有此榮幸能當上晉王妃,以後卻有誰給她撐腰?大房三房四房的兄弟雖說也是兄弟,但堂兄弟難免還是隔了一層,怎知日後會不會為了她而盡心盡力?怎知心裡頭會不會有隔閡,關鍵時刻能不能用得上?而蘇皇后定不會讓無福且無依靠的白昭華擔當晉王妃這個重要角色。
更莫說她還要為晉王謀劃。白昭華更是不佔任何優勢。
老侯爺應了一聲,問:“你心裡頭可有什麽人選?”
老夫人遲疑了片刻,才緩緩道來:“若是從嫡子裡頭選,恆哥兒乃是嫡長孫,自是不能。安哥兒七歲,已開始記事,怕是過繼了,與老二媳婦亦是不親,更何況大媳婦得之不易,連芳姐兒都寶貝城那般了,定更是不舍安哥兒的。昂哥兒倒是可以,不過三歲,還不曾記事,且老三有兩個哥兒,讓他點頭也不會太難。逸哥兒與昂哥兒是手足,即便過繼了,逸哥兒又焉能不知昂哥兒是親生兄弟?日後亦能關照一二。”
老侯爺似乎很滿意老夫人所言,頷首道:“唔……還是你想的周到……”靜默了片刻,又問:“既然你說若是從嫡子裡頭選,昂哥兒是最好人選,那……若是從庶子裡頭選呢?”
老夫人避開老侯爺的灼灼目光,看著帳頂,亦不曾正面回答他的問題,隻分析道:“若是從嫡子裡頭選,只怕老三媳婦不願意,本就有好的前程,卻要骨肉分離,非得喊親生母親一句嬸嬸,老三媳婦性子本就倔,老三肯點頭,卻不知老三媳婦肯不肯。但若是從庶子裡頭選,過繼了可以有個好前程,亦沒有骨肉分離之苦……”
這般聽來似乎言之有理,白梓昂是從阮氏肚皮出來的,明明叫阮氏母親,卻硬生生把他變成龐氏的兒子,只能喊阮氏嬸嬸,白梓昂興許年紀小,過兩年便忘了,但阮氏怎麽可能忘記!日後的每一天,白梓昂的每一句“嬸嬸”都是往她心窩裡戳刀子。但庶子不一樣啊,雖然喊嫡母為母親,但畢竟不是親生的。過繼到二房,不過是換了些稱呼而已,對於親生的姨娘,還不是喊姨娘?但成為嫡子,還是二房獨有的兒子,便是分家也能分得不少啊,更別說頂著嫡子的名號,說親也容易,在外頭背脊也能挺的更直更硬氣,還有一個要當晉王妃甚至更高份位的姐姐,何樂而不為?簡直就是你好我好大家都好的事嘛!
但老侯爺卻不鹹不淡的開口道:“昭姐兒日後可是要當王妃的,唯一的兄弟出身若是太低了,亦是折了她的臉面,還是從嫡子裡頭選吧。至於老三媳婦,你好好與她說說。”
老夫人愣了愣,神色有幾分不自在,卻低聲應道:“是。”頓了頓,又道:“妾身明日便讓人把老三媳婦接回來。”
老侯爺隻低沉的說了句:“你辦事,我放心。”而後便翻了個身,很快便是均勻而綿長的呼吸。
老夫人卻有些睡不著了。
她就是怕老侯爺誤會她私心太重,才好生與他分析的,沒想到他還是誤會她了!
當然,這裡頭她確實是有一點點私心的,但是,這不是皆大歡喜的事情麽!
靳哥兒好,老二媳婦好,老三媳婦也不用揪心,老大媳婦亦能舒心,她和方姨娘,更是寬心了!
這種只有百利而無一害的事情,她為了避嫌,特地不直接提出來,而是旁敲側擊,她相信老侯爺也是懂的。但老侯爺卻沒有給她這個面子,直接說庶子會折了臉面!且老侯爺叫她與老三媳婦好好說,萬一老三媳婦還是不同意呢,豈不是她辦事不力了!
老夫人覺得自己的臉像是被老侯爺扇了一掌, 火辣辣的疼。偏偏老侯爺卻若無其事的翻身睡著了!
老夫人覺得自己氣的肝疼,可偏偏惹自己生氣的人不是別人。若是那些兒子兒媳,孫子孫女們或者是下人惹了她生氣,她還能砸個杯子罰個人什麽的。但這人卻是老侯爺,讓老夫人發泄不得,連杯子都不能砸一個!
老夫人很想將老侯爺喊醒,扳過來告訴他,她方才的話不僅僅只有私心。可是老侯爺久久不動,呼吸綿長,甚至開始打鼾,讓老夫人不得不放棄。
她還是不敢跟老侯爺鬧的!
老夫人隻好憋著一口氣悶悶的睡下,心裡想著明日再與老侯爺好好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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