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容華離開綺羅園以後,便打算去慈安堂給老夫人請安。紅蓮紅梅兩人跟在白容華身後,經過今日,似乎對白容華有了新的認識。原先她們沒有經過深思,白音華方才哭哭啼啼委委屈屈的樣子的確得了她們的同情,心裡難免有些偏向於可憐的受盡委屈的八小姐。但自家小姐面對八小姐的指責並沒有亂了陣腳,反而冷靜的指出八小姐的破綻,幾句話便讓八小姐無可反駁。方才八小姐臉上變化的精彩,她們可是看在眼裡呢。
紅蓮心裡頭想著,余光瞟了瞟紅梅,見紅梅不為所動,仍是安靜的提著食盒跟在自家小姐身後。紅蓮心裡頭又不由得想,方才白容華特地說了隻帶她們倆,是否是為八小姐留了余地?
紅綾紅綃是世子夫人的人,若是見了方才那一幕,自然是要稟告世子夫人的。若世子夫人知道是八小姐陷害十五小姐,又有一堆的疑點八小姐無法解釋,鬧到老夫人跟前,八小姐就算是完蛋了。她們自然也會告知老夫人,但老夫人知曉了以後會如何處置,卻是不一定的。
而老夫人一定會對六小姐處理方式讚賞有加。
紅蓮心裡琢磨著,老夫人如此精明,細細一想未必不知此事來龍去脈,不過是不追究而已,且十五小姐怕也非完全無過錯。紅蓮聽過在老夫人房裡當差的娘親說過,老夫人對世子夫人將十五小姐養歪了一事十分不滿呢,怕是老夫人亦有要借著此事讓十五小姐好好學規矩的念頭吧。
紅蓮一邊想著,一邊跟著白容華的腳步。忽的卻瞧見白昭華在不遠處,亦是朝著慈安堂的方向走去。白昭華見到白容華,喊了一聲“六妹妹”,白容華亦喊了一聲“二姐姐”,兩人便並著肩一同往慈安堂的方向走去。
白昭華仍是一如既往的沉默,沒有因為得知自己有可能成為晉王妃的驕傲得意,亦沒有因為想要與白容華攀交情而故作親近努力搭訕。仍是一副波瀾不驚的樣子。
白昭華不可能不知道自己親事的可能性,白容華心想,若白昭華明明知曉,得是多麽沉穩的性子才能這般榮辱不驚啊。她久浸娛樂圈。看過太多的暴喜暴怒。
才在門口呢,白容華就聽到屋子裡有一串串的笑聲傳來,丫鬟撩了簾子喊道:“二小姐,六小姐來了!”
話音剛落,兩人還不曾進來呢,便見白曼華笑著道:“祖母你瞧瞧,我便說不止我一個人來呢,這不,兩位姐姐都來了!”
一邊說著,一邊朝著白容華白昭華親熱的招手。
白容華向前給老夫人請安。老夫人便笑著道:“不是說免了請安麽,怎麽還過來!昨日去了給你外祖母賀壽定是累著了,也不好好歇著!”
白容華笑著道:“昨晚歇的早,早上便醒了,心裡惦記著祖母。便過來與祖母說會話。”
白容華見老夫人神色自然,倒不像是剛對阮氏發了一通火的樣子,倒是慈眉善目,和藹可親的很。
老夫人聞言笑容愈深,不由得誇讚起來:“容姐兒果然是個孝順的。”
白容華眼瞧著白曼華撅了嘴鄭瑜撒嬌,便笑著看著老夫人,朝白曼華的方向努了努嘴道:“十妹妹比我還早些來呢。二姐姐原也是在我前頭了,不過是見著我,等了我幾步,才被我拖慢了。”
白曼華撅著的嘴即刻便松了下來,笑著嗔道:“六姐姐嘴巴最甜最會說話了!”
老夫人便笑著道:“哪裡有你那般厲害!”
白曼華沒有生氣,反倒笑得歡快:“祖母。孫女這不是為了哄祖母高興麽!現在可好了,祖母嫌孫女話多,孫女以後可是不說話了才好?”
老夫人亦是笑的開懷:“是是是,哄得我這副老骨頭可高興了!”
白曼華咯咯的笑了起來。一會又想起了什麽,朝著白昭華道:“二姐姐。那日說了想討你的繡工了,一會我去尋你可好?”
白昭華點了點頭,簡單的應了一聲:“自是好的。”
白曼華又朝著白容華道:“六姐姐,咱一塊去瞧瞧。”
白容華自然笑著應好。
幾人又說了一會話,白容華正想起身告退,外頭便有丫鬟進來稟告:“老夫人,宮裡頭來人了,說是聖旨一刻鍾後便到。”
老夫人忙起了身,飛快的睃了白容華一眼,心裡琢磨著應是白容華被縣主一事,卻也不見白容華臉上露出興奮異常的表情,反倒異常淡定,心裡倒是有幾分奇怪的。
老夫人吩咐董媽媽帶幾個丫鬟通知整個府裡頭的各房在前院候著,由她帶著一同迎旨,董媽媽得令連忙下去。
很快,永寧侯府上下聚集在前院,等著小太監宣讀聖旨。
果然便就是白容華封為安寧縣主一事,參照懿德永嘉縣主的食邑與定製,品級為從三品。
白容華倒不驚訝,且從三品正好,高了惹人嫉妒,低了不受重視,而永寧侯世子爺白正卿是正三品,她自然不能與自己父親平起平坐,但呂氏卻是正四品。她比呂氏還高了半個品級。按照規矩,呂氏還得對她行禮。
想必皇帝是故意的吧,替她出了這口惡氣,讓她從此在呂氏面前不必低聲下氣的做人。她沒去看呂氏,都能想像呂氏的臉色如今得有多難看。
不過皇帝的速度之快,倒是在意料之外的。她以為至少得等個十天半個月呢,沒想到這才不過兩天,聖旨就到了。
聽小太監宣讀完聖旨,白容華連忙接旨謝恩。
老夫人命崔媽媽給了一個上好的封紅,小太監笑著領著,恭賀了幾聲便回宮複命。
老夫人笑著道:“容丫頭以後可是咱府裡頭唯一的縣主了!”
白容華看得出老夫人的笑容有幾分勉強,甚至不及方才在慈安堂給老夫人請安之時來的親切,忙道:“孫女只是祖父祖母的孫女!”
老夫人勉強的點了點頭道:“這聖旨可是金貴之物,好生收好了!”
白容華應好,吩咐紅蓮拿好,便準備回碧雲軒了。
轉身正好遇見呂氏的目光,恨得咬牙切齒。呂氏以為那日的小太監不過說說,沒品級的縣主多了去了,白容華什麽都不是,憑什麽就能封個有品級的縣主?那日那般說來,不過是想著大家對白容華的希望越高,到時白容華什麽都不是,白容華勢必摔的越重,那些妯娌就是自打嘴巴。沒想到,白容華果然封了個從三品!比她的品級還高!
而這個從三品,讓她想起一個她極為不願想起的人!
當年去世的蘇氏,白正卿請封的世子夫人,亦正正是從三品。呂氏是繼室,品級不能高於原配,因此便是正四品。皇帝為何偏偏封了個從三品給死了的蘇氏的女兒!死去的蘇氏壓她一頭不說,現在連蘇氏的女兒也壓她一頭!
明明是她的繼女,在她手中應是任她魚肉的,偏偏她嫁過來這麽些年,卻什麽也做不了,反而被白容華告了許多次狀,被老夫人警告了許多次。好不容易讓她身邊的丫鬟把她往歪裡教,過兩日這死丫頭便醒悟了過來,不肯犯同樣的過錯。真是氣煞她也!
呂氏恨恨的瞪著白容華,直到白容華的身影翩然離去,消失在她的視線范圍之內,呂氏才心有不甘的收回了目光。
不巧,卻撞上了阮氏似笑非笑的嘲笑表情。
呂氏心裡愈發怒甚。這個阮氏,她本以為老夫人好歹也要冷她個十天半個月,好挫挫她的銳氣,讓她平日那般的得意,尾巴都險些要翹上天了。怎知這才沒兩日,老夫人一大早的,便派了崔媽媽去接阮氏回來!通知一聲不就得了麽,竟還派了崔媽媽去!這般給阮氏長臉!
但是,當呂氏得知阮氏去給老夫人請安後,老夫人摔了杯子,甩了阮氏一臉茶,她的心情就無比舒暢,簡直快樂得要哼小曲了。
怎知,她這番快樂的心情還沒有持續到半個時辰,便有人說聖旨到了。
接完聖旨以後,呂氏便再也沒了心情。 盛氣凌人的白容華,嘲笑譏諷的阮氏以及其他妯娌,讓呂氏恨不得將這最為可恨的兩人撕成碎片。
阮氏本是不知白容華竟要被封為縣主,迎接聖旨的時候還頗為吃驚,待聽到“從三品”之時,一下子便忘卻了方才的煩憂,不由得對呂氏幸災樂禍了起來。
接到呂氏憤怒的目光,阮氏挑釁的看著呂氏,笑容燦爛的恭賀道:“可真是恭喜大嫂了,容姐兒如今成為從三品的縣主,你是縣主的母親,臉上可是添光了!”
阮氏刻意揚了揚聲調,強調“從三品”三個字。
呂氏的臉色瞬間黑成一坨泥,阮氏的笑容在她眼裡看來越發刺目。她簡直想堵住阮氏的嘴,讓她說不得話來!
她重重的“哼”了一聲,甩手而去。
看到呂氏怒氣衝衝的離開,阮氏臉上的笑容終於淡了下來,這件小事並不能過多的分散她的注意力,她的心,仍惦記著如何打消老夫人要過繼她昂哥兒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