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嬋心底卻很是詫異，這才多大會兒功夫，姚懷瑾就輕易打到了這麽豐厚的獵物，太不可思議了吧。在李小嬋心裡，姚懷禮是武夫，身手了得;姚懷瑾就是實實在在的書生了，雖然不文弱，但也沒有多強壯。所以乍一見姚懷瑾輕易達到獵物，李小嬋頓時覺得自己已有的印象被顛覆了，忍不住怎舌。

　見姚懷瑾在河邊忙了一會兒，很快便將野山雞和野兔子剝洗乾淨，各自串在一根粗壯的樹枝上，拎了過來，李小嬋更是驚訝，不覺出聲問道:“二公子會武功?以前經常露宿野外?”要不然，怎麽會輕易地撲捉到獵物，又怎麽會這麽熟練地料理好獵物?

　姚懷瑾笑著點點頭，臉上卻是不甚在意的樣子，說:“我出生時身體天生較弱，待一能行走時，家母便請了師傅教授我一些拳腳功夫，不過是為了強身健體罷了。後來，我跟隨家父轉任各處，路上難免遇到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情況，遇到的多了，便學會了怎麽在野外生存，填飽肚子。”

　說話間，姚懷瑾已經將野兔子和野山雞放到火上烤了起來，大火很快便將它們的表皮兒烤焦，想要滲出裡面的油脂來。

　李小嬋知道，姚懷瑾口中的家母，並不是如今的知府夫人劉氏，而是已經逝去多年的姚士卿的原配夫人。無意間提到人家的傷心事，雖然姚懷瑾面上沒有什麽感傷，李小嬋自己卻歉疚起來，便借口自己要親自烤肉，從姚懷瑾手裡要過野山雞放在火上炙烤，轉而說起燒烤的事來。

　大火炙烤鮮肉的香味，很快便飄散開了，勾動人的味蕾。

　李名遠早就忍耐不住，兩隻眼睛直勾勾地盯著翻烤的野山雞和野兔子，只差沒有留口水了。

　姚懷瑾見狀。笑笑，說:“李先生暫且忍耐一會兒，這肉片刻就烤好了。”

　被姚懷瑾這麽一說，李名遠反而不好意思起來。也不好再直勾勾地盯著烤肉，便轉頭仰望夜空去了，隻用余光不停地往烤肉上瞟。

　姚懷瑾和李小嬋便隻當做自己沒看見，依舊言笑晏晏地說些燒烤的閑話。

　很快，野山雞和野兔子身上都泛出一層均勻的有光，和著飄散的烤肉的香味兒，分外誘人。

　終於可以吃了！

　姚懷瑾拿出匕首，將烤肉切成小塊，用早就用河水洗乾淨的大樹葉盛著，分給李名遠和李小嬋。

　累了一個下午。現在才能吃上一口飯，三人此刻也都不在意形象了，都狼吞虎咽起來，覺得這未加任何調味料的烤肉，吃起來分外鮮美。

　吃飽喝足之後。困意很快便襲了上。

　李名遠和李小嬋最先熬不住，身子往地鋪上一癱，很快就沉沉地睡去了。

　姚懷瑾卻是強撐著困意，往火堆裡又加了幾根柴火，迷迷糊糊地守著火堆。

　雖說天氣還酷熱，但到底時序屬秋，早晨和晚上涼意漸重。李名遠和李小嬋，一個有舊傷在身，一個是嬌弱的女子，誰都不能凍壞了。姚懷瑾隻得守著火堆，迷迷糊糊地過了一夜。直到天色將要蒙蒙發亮時，姚懷瑾才閉上眼睛。沉沉地睡了一會兒。

　大約是昨日走得太累了，三人這一睡，就將至日上三竿時才清醒過來。

　起來一看，太陽已經升得老高了，穿過樹林照在身上的陽光。已經從最初的溫暖，慢慢地開始變得燥熱起來。

　“兩位還有力氣嗎?”姚懷瑾站起來看了看天色，微笑著開口問道。

　李名遠和李小嬋均點點頭，昨天晚上吃飽喝足，又睡了這麽長的覺，身上的疲憊早就被驅趕得不見影兒了。

　“既然如此，不如咱們去河邊梳洗一番，就直奔城西，將那些搖擺不定的村子都探訪一遍;若是還有時間就順帶著將城南的這些村子也走訪一遍。這樣回去好向家父稟告，讓他盡快想出對策來，免得誤了秋收。”姚懷瑾建議道，“至於早飯，一會兒到了老鄉家裡再看看吧。我要是沒記錯的話，小康村就在城西村子的邊緣。”

　李名遠和李小嬋自然是不反對的。

　於是，三人去河邊，簡單地梳洗一番，就順著密林繼續前進，直奔城西的村子。

　到了城西，因為肚子還在唱空城計，三人便打算先去小康村，然後直奔康有為家。幾次探訪下來，李名遠覺得康有為是真心合作，而且李小嬋也頗合康有為的眼緣，所以康有為一直都很和善、配合。

　花了半個多時辰，三人才趕到康有為家裡。

　彼時，早飯已過，中飯還未準備。

　三人饑腸轆轆的，也不跟康有為客氣了，直接張口討飯吃。康有為聞言哈哈大笑，立刻著人熱了剩余的早飯送過來，讓三人先吃了飯，這才詢問三人來訪的原意。

　姚懷瑾便將昨兒個一天，在城西和城北探訪的那些村子的情況都跟康有為說了一遍，又說了姚士卿的吩咐。

　康有為聽完，沉思片刻，笑道:“那這城西，你們就甭管了！老夫我在城西，也算得上是一個人物，說得上話。我保證，除了牛嶺那些特別頑固的村子，剩下的，不論是有意配合的，還是搖擺不定的，我都能給你們搞定了！”

　三人一聽，俱是十分歡喜，紛紛謝過康有為。

　“不過，我可是有條件的。”康有為神色一肅，嚇了三人一跳，這才又哈哈大笑起來，說:“將來若是有上好的種子和優良的耕種方法，我們小康村可得第一個獲得！”

　三人聞言都松了一口氣，這不是什麽大事，姚士卿本來就打算趁著此次，選出幾個配合良好的村子，等到明年最先做試點考察，便應了下來。

　“大元，你跟著大公子，今天務必把這件事給辦妥當了！”康有為吩咐道，大元是他身邊最得力的小廝，而康伯朗是他在十裡八鄉最富盛名的兒子，想來兩人同去，這件事應該就沒什麽問題了。

　三人謝過康有為，馬不停蹄，立刻直奔城南。

　城南的村子，因為距離西川府城較近，衙門一向就看得緊一些，所以頑固的很少，大多數是跟三人一個照面就被順利拿下的，還有一些，不待三人前往，就主動找上三人投誠的。所以，午飯後不到一個時辰，就全部走訪完畢，且很有成效。

　而城東，是李家村的所在地，李名遠自打升任西川府農監之後，就以李家村為中心，不斷地擴大視察范圍，一早就大體上掌握住了。少數的村子的主事人，雖然不屑李名遠的為人，但是對姚士卿那都是讚不絕口的，所以一聽是姚士卿的安排，都紛紛配合。

　所以，三人此行，也沒有費多大的事，雖然極個別的幾個村子多費了一番唇舌也未能拿下，但至少三人已經將城東的村子情況，全都掌握住了。

　趕在城門關閉之前，三人趕回府衙，將兩天所探的情況，都告訴了姚士卿。

　姚士卿聽完，沒有就此事發問，反而問道:“你們昨天晚上沒能趕回來，怎麽歇息的?”

　其實姚士卿如此問，也不過是關心的意思，姚懷瑾一聽卻想到了三人露宿荒野的事，又想到李小嬋是姚士卿內定的給姚懷禮的媳婦，頓時窘迫起來，面色漲紅，想著要不要編謊話應付姚士卿。

　誰知，李小嬋倒是落落大方地率先開口道:“因為趕不回城裡，周圍又沒有人家，所以我們不得已在城北和城西之間的樹林裡露宿。等到第二天天亮時，才又出發去了小康村。”

　姚士卿原本只是隨意一問，現在聽李小嬋這麽說，又見姚懷瑾面色不安，頓時心裡打鼓，不知道昨天晚上還發生了什麽事。姚士卿看了一眼李名遠，心想，有李名遠在一旁跟著，想來，也不會發生什麽事的。

　這麽想著，姚士卿便轉回了念頭，笑道:“那真是辛苦你們了。這樣吧，你們先去休息，明天，本官再派別的人把那些願意配合的村子都走上一遍。至於糧食估產的事，小嬋，等你休息好，再去忙吧。今天已經太晚了， 這會兒城門都該關閉了，你們爺倆兒今晚就在瞻遠院休息吧。晚飯和熱水，本官一會兒著人給你們送過去。”

　李名遠和李小嬋便告辭了，熟門熟路地自去瞻遠院了。

　姚懷瑾被姚士卿留了下來，將探訪村子的情況又細細地問了一遍。

　“爹，您打算怎麽做?”姚懷瑾皺眉問，“這些村子的鬧事，是否都跟王大富有關?還有，王梅香已經被送回去這麽長時間，王家有沒有什麽動作?”

　“這些，等雲清回來了，自然都明了了。”姚士卿淡淡地說，顯然，他現在並不願意談這個。

　姚懷瑾見姚士卿盯著自己看，想起先前姚士卿得知他們露宿密林後探究的眼神，不由地心裡忐忑起來，垂著頭，隻管看地。然而轉念又一想，他和李小嬋只見光風霽月、清清白白，李小嬋一個姑娘家都能如此坦蕩，他堂堂七尺男兒，還有什麽好畏縮的！

　這麽想著，姚懷瑾便抬起頭來，如往常一向，微笑而恭敬地等著姚士卿發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