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著崔依依的衛子夫,沒有停下手上動作,而是繼續她本是歌女出身,這一曲《漢宮秋月》在她手中竟然被表現得比陳嬌和卓文君更為出色,在這反覆的彈奏中,將曲中的幽怨悲泣一一盡訴,令在一旁聽著的崔依依再也止不住眼中的淚水了。她放下晚膳,撲到衛子夫身前,握住她的手,喊道:“娘娘,不要再彈了,不要再彈了,娘娘,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我還是嗎?”衛子夫被迫停手之後,也不生氣,只是淡淡地開口說道。崔依依含淚抬頭,望著衛子夫。不過是一年的時間,衛子夫的面容卻顯得蒼老了許多,眼角多了許多微微的細紋。
“依依,你也知道,少府為她準備了皇后冠服的事情了吧?”衛子夫說道。
“娘娘,你不要傷心,我們還有太子,還有衛長公主,陛下他不見得就真的……”崔依依忙開口安慰道。
“我並不傷心,因為我知道這是遲早的事情。陛下既然帶她回宮,又如此寵愛她,就必然會有這一天的。”衛子夫的語氣裡沒有激憤,只有平靜,“這一天讓我等了太久了,久到我早已經可以平靜地面對它了。”
“皇后的冠服不是那麽好穿的……阿嬌皇后。”衛子夫站起身,迎向窗邊的月光,心中說道。
大漢的皇后不好做。而當今這位皇帝陛下地皇后,卻更不好做。當你還是個在深宮承寵的女子時,很多事情,他可以視而不見。一旦你走到了朝堂上,你以為他還能夠忽視那一切嗎?皇帝陛下,他是一個多麽完美的帝王,只有在他身邊戰戰兢兢做了這麽些年皇后的我,明白。而你。不明白的。阿嬌皇后,只要你還愛他,你就不會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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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宮
正是歌舞升平的時候,卻忽然有小宦官從外面一路跑了進來,到楊得意身邊,小聲說了些什麽。正忙著和自己的文臣武將說話地劉徹沒有注意到。但是陳嬌卻看得清清楚楚。她看到楊得意眉頭微皺,然後向劉徹望了望,臉上出現了躊躇的神情。不過他很快就作出了決斷,他走到劉徹和陳嬌身前,俯身道:“陛下,娘娘,蓋侯王信大人求見。”
劉徹聽到蓋侯王信這個名字,眉頭一皺,和張湯的談話也停了下來,殿中的其他人的目光也全部集中到了他的身上。大殿上原來地談話聲都漸漸停了下來,隻留下歌舞的聲音。
劉徹大手一揮。說道:“請蓋侯進來吧。”
王信來到桂宮大殿的時候,歌舞已經罷場。場內一片肅靜地等待著。王信掃了一眼殿中人,除了那高坐在主位上的兩人,還有著那麽點熟悉,其余人竟然都是陌生。恍然間,兒接手這大漢江山也有近二十年了啊。
“老臣拜見陛下!”王信走到劉徹跟前,躬身道。
“蓋侯免禮,來人,賜坐。”劉徹微笑著說道。
“謝陛下。”王信自然而然地走到邊上。楊得意命人趕緊安排的位置,坐下。那是整個大殿上。最靠近劉徹的位置。
王信先是端起酒樽痛飲了幾杯,長籲了一口氣,然後對眾人說道:“老夫先祝賀諸位將軍,諸位大人,平定匈奴!”
“謝侯爺!”紀稹率先舉杯還道,隨後其他人才反應過來。這位蓋侯雖說從來隻知喝酒,不過他的身份畢竟不同尋常,是當今皇帝唯一的舅舅,所以,就算他們身份如何尊貴,也是不能輕慢了這樣的人的。
“呵呵,老夫不過是一介酒鬼。怎麽當得起如此之多地朝廷棟梁們的謝呢。不敢,不敢。哈哈。”王信邊說,邊繼續飲酒,隨後又不斷地說著笑話,將整個大殿中地氣氛都調動了起來。他年輕時本就是個市井無賴,即使妹妹入宮以後,還是經常到人前討酒喝,說話的藝術早就在這麽些年裡被磨練了出來。
酒酣耳熱之際,王信眯著眼睛說道:“匈奴如今已經被我大漢朝打得縮到,到大漠地一邊去了。可是,這麽打下去,也不是個辦法啊。陛下,以後有沒有什麽打算啊?”
劉徹握著酒樽的手忽地一緊,嘴角劃出一個貌似愉悅的弧度,說道:“蓋侯看,我大漢接下來,應該如何處理呢?”說完,眼睛直勾勾地盯著王信,想要從那花白的胡子中看出些端倪來。從這個舅舅一反常態地主動求見開始,他就一直等待著,等待著,他說出來意,如今總算是來了。
王信自然已經察覺到了侄兒的眼光,他強自鎮定,做出一副酒後失言的樣子,說道:“依我看,這麽打下去,也不是個辦法。總得和啊,兒,你說是吧。”他心裡一狠,將劉徹的乳名也喚了出來,這裝醉算是裝到家了。
“嗯!”劉徹低眸望著酒樽中略帶微紅的葡萄酒,發出了一個意味深長地鼻音,然後問道,“那依舅舅看,該怎麽和呢?”
“和, 自然是仿高祖舊例了。和,和親啊。”王信故作張狂地說道。
“和親”這詞一出,殿中頓時安靜了下來,尤其是衛青等軍人的眼睛頓時刷刷刷地齊齊看向王信。
“和親啊!那舅舅覺得讓誰去,嫁給誰呢?”劉徹地語氣依然平靜,但是陳嬌已經看到他青筋明顯爆起的額頭。
“左賢王部不是還在上谷關外嗎?拉攏了他,匈奴單於可就要永遠龜縮在漠北那個小角落裡了。先帝開始就以真公主和親了,這一次若只是以宗室之女和親,怕匈奴左賢王也不會答應。陽石公主也正好到了待嫁之齡了。不如,就讓她和親匈奴吧。”王信侃侃而談,將衛青等人的眼光視而不見。貌似醉酒的他全部的精神隻放到了劉徹一個人身上
陳嬌可以感覺到劉徹心中的那根弦崩斷了,她忙按住劉徹的手,製止他對王信發怒。在這個以孝道治國的時代,對這位唯一親近的娘家長者無禮,畢竟不好。她高聲說道:“蓋侯,莫非我大漢沒有男兒了嗎?要一個女子去和親,以求得邊疆安靖?”
聽到陳嬌說話,紀稹臉上立刻露出了笑容,而殿中其他人也將眼光轉移到了陳嬌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