葭滿腹心事地趕往隔離區醫署所在地,沿途不斷有認兵與宦官行禮,她一一虛應過去。好一會兒,終於到了醫署所在,她推門而入,開口問道:“霍大人,你為何……”
房內僅有霍光與另一位神情詭秘的中年人,二人見劉葭闖進來均嚇了一跳。劉見房中氣氛不對,也不由得住了口。霍光對著那中年人揮了揮衣袖,令他退下,便對劉葭道:“不知公主有何事吩咐?”
“為何將幾乎整個西區都劃出來供平陽侯使用?這裡用地本就緊張,你這麽做,會讓許多人得不到更妥善的照顧的。”劉葭直接問道。
“這件事啊。”霍光皺起眉頭,他沉吟了一下,說道,“平陽侯的病,公主去看過了嗎?”
“我方才本想過去,可是看你做的出格,便先來同你商議。”劉葭皺眉道,“你已另辟了一間房給他們了,又何須將周遭的病人全都遷徙走呢?”
“這是,衛長公主要求的。”霍光微微一笑,解釋道,“她言辭嚴厲,並且說,若不如此寧可不讓小侯爺接受治療。”劉葭聽到這樣的威脅,眉頭皺得更緊了。霍光低下頭,對她說道,“其實,平陽侯若真的因為傷寒出了什麽事的話,你反而不好交待。所以,我也就只能順著她一點了。你放心吧,其他病患我都會安排妥當地。”
“……好吧。那就聽你的。”劉猶疑了一會兒點頭應道。
“還有。我看衛長公主殿下焦躁得很,關於小侯爺的病,你還是說得嚴重些,免得她未及痊愈就想離開。”
……
雖然長安城上下,都在為傷寒之事陷入一片愁雲慘霧中,可少府之內,卻依舊是歌舞升平。太子劉據笑吟吟地靠在扶手上,看著自己眼前的佳人翩然而舞。眼中帶著一種奇怪的癡迷。這時,一個宦官匆匆跑了進來,附在劉據耳邊細語了幾句。
“大皇姐帶著侄兒去了那隔離病區?!”劉據臉上現出了驚訝的神情。
李妍見有人入內,便停下了動作,一揮袖也勒令那些宮女們止了樂曲。她對著劉據盈盈一拜,說道:“小女子告退。”劉據戀戀不舍地揮了揮手。說道:“你先去吧。”
李妍離去後,他才沉下臉,問道:“怎麽回事?”
“小侯爺病得厲害,衛長公主也是慌了心神,當時霍光拿著陛下的手諭上門,說是所有的病患都必須集中到隔離區。再加上平陽長公主她愛孫心切,所以……”
劉據雙手負背,想了想,問道:“宜春侯那邊怎麽說?”
“宜春侯似乎有些憂慮。”
“憂慮?”劉據皺起眉頭。
“是啊。說是最近衛長公主為了小侯爺地事情,神思恍惚。怕她一個人在隔離區會更受刺激。所以……”
“所以什麽?”
“所以宜春侯說,殿下最好派些心腹去照料她們母子為好。聽說公主她去時。僅帶了一二婢女,怕是有些不便。”
劉據搖了搖頭。說道:“霍光做事一貫謹慎,絕不落人口實,相信是不會虧待了皇姐的。衛表哥擔心太過了。”
……
燭影搖晃,兩個身影被拉得長長的,映射在牆壁上。
“……都打聽清楚了?”霍光低聲問道。
“清楚了。衛長公主日日夜裡做噩夢的事,在平陽侯府其實已經不是秘密了,聽說已有七八年時間了。原先平陽共侯在的時候,倒不嚴重。一個月裡出現不了幾次。後來,平陽共侯過逝。那病就越發嚴重了起來。公主常常半夜驚醒,然後就去小侯爺房中,要看著小侯爺才能平心靜氣。也因此,母子感情極好。”
“那……有沒有人知道,公主的噩夢到底是什麽?”
“這個……”
“怎麽?你還沒問道?”
“不,是小地不敢說。”
霍光身子一震,沉聲道:“但說無妨。”
“這些年,貼身伺候衛長公主的人,其實一直在換,除了隨公主出嫁的一個宮裡老人外,其余曾被撥到公主身邊人,一段時間後,總會因為各種各樣的不伶俐被她嫌棄,然後發到底下去做個粗使丫鬟,最後又會莫名其妙地死了。這三四年來,公主近身侍婢的位置已經成了平陽侯婢女們的噩夢。而且,公主囑咐過管家,說只要孤兒伺候。屬下查了下所有曾經伺候過公主的婢女,其中又一個,三年前離開後,失足溺水而亡的,卻有一個異母弟弟,在侯府裡做馬夫。因為和弟弟並不同姓,所以管家調撥時,也忘記了。因此,屬下便扮作遠來投親之人,去探問那位馬夫。”
霍光聽到此處,不禁心神一凜,他萬萬沒有想到,那位以溫柔賢惠、德言容工著稱的衛長公主在侯府內對待下人竟是如此心狠手辣。但是隨即又幽幽一歎,這些仆人入了侯府, 便是侯府內的奴婢,生死自然都由她這個當家主母說了算,外間人不知倒也不奇怪。他開口道:“你繼續說。”
“那個馬夫告訴屬下,其實,公主地夢,和平陽共侯的死有關。”
“說。”霍光強行壓製住內心地驚濤駭浪,聆聽著。
“說是平陽共侯並非死於病,而是死於藥。只是因為公主想要掩蓋一件事。公主做噩夢的時候,常常可以聽到她對著平陽共侯懺悔……但是具體是為了什麽事,當時那婢女並未詳細說起,所以倒無從得知了。如果大人想知道得更詳細,那屬下可以再去打探……”
“不必了!”霍光果斷道,“不必再查下去,你且下去吧。
中年人離開後,霍光站在原地,不斷地深呼吸,試圖平穩情緒。最終還是忍不住將某個燭台上地蜜燭一掃而下,大罵了一聲,“畜生!”
“畜生!”他將痛苦地抓了抓頭上的發,不能自己地蹲到了地上。
平陽共侯,曹襄大哥,竟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