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色七月

　“東聖帝國歷七三三年七月十一。東聖帝國派首相康明丁，吏部尚書司徒元朗為代表，分別與倭族，奇摩國，大秦國，鷹國，儉國五國簽訂了喪權辱國的六方之約。五國以協助帝國平亂為名，強行敲詐了當時東聖帝國大量土地和財產。奇摩國大秦國分別各自獲得了北麓省和塞外省的廣闊領土，鷹國和儉國獲得了五億五千萬金幣，倭族獲得了炎烈省回歸後的永久使用權。至此，東聖帝國在建國七百三十三年後，這個龐大的大帝國第一次喪失了自己的領土。後世的史學家和學者為了銘記這次喪權辱國的條約以及簽訂條約的康明丁與司徒元朗，故稱此條約為元康條約。”

　――《納斯通史》萊茵哈特

　簽訂條約的次日，帝國皇帝，克倫帝那爾一世，肯.卡爾倫便很少出現在朝堂之上。一切國家大事均由首相康明丁，吏部尚書司徒元朗把持。重大決定則交由皇太后康氏決斷。

　簽訂條約後，東聖帝國與北方雷族接壤的就只剩下北關省一地。而谷關則成為了東聖帝國北方最前端也是最後的屏障。首相康明丁將北方軍團十五萬大軍召回帝都，北疆軍團後退至谷關駐防。在帝國的大軍撤離時，北麓省和塞外省兩地的帝國子民尾隨大軍遷移多達一百五十萬之眾。

　各自得到了便宜的五國在隨後共同向雷族派遣使節勸雷族大可汗雷霸慎動刀兵，願意做中間人為雷族和東聖兩國調解爭端。

　雷族的大可汗雷霸，是一位有著鮮明北方民族特點的君王，統帥著北方廣闊草原上的百萬牧民，手中除了擁有數十萬鐵騎以外，雷部作為雷族的標志性戰力，更是在納斯大陸赫赫有名的強兵。天生的好戰性格和草原民族對於繁華的向往，使得他在一聲之中相繼滅調了十一個周邊的小國，從而在他的手中另雷族的土地擴大了將近一倍。當他看到了五國的信函後隨手就扔到了一旁，輕蔑的笑道:“他們借著我們雷族的威名威脅東聖帝國撈了那麽多土地和金幣，現在又告訴我不要動刀兵。怎麽會有這麽便宜的事情?”

　得到這樣一個消息後的五國，其實是誰也不想真的為了東聖而與恐怖的雷族開戰。只能轉而向東聖帝國再次施壓，要求東聖帝國以大陸和平穩定為己任，不要擴大戰火。

　風雨飄搖中的東聖帝國此刻早已沒有了討價還價的本錢，只能在在雷族的要求之下，東聖帝國與雷族再次簽訂了“北疆條約”，條約中規定了東聖帝國每年需要向雷族納貢五千五百萬金幣。

　接連簽訂的兩個不平等條約，讓這個曾經站在大陸最高點的帝國廣大子民們無法接受。無數的商人，手工業者，農民，藝人，甚至是不少中小貴族都紛紛站出來反對帝都的決定。但是在帝**隊無情的鎮壓和白色的恐怖政治的打壓之下，一切的反對聲音都被徹底的清除了。

　而這個七月，也被人們在私底下成為血色七月。因為在正月之內，帝都的河水都被無數政治犯的鮮血染的如同紅色綢帶一般。

　面對內憂外患的局勢，康明丁決定不再問津炎烈省，那裡早晚會有倭族人去收拾，自己正好騰出手來對付列加咄咄逼人的腳步。在形式上征得了康太后的同意後，康明丁命令新組建的威武軍團林展部，柔水軍團寧素雅部，以及暴風軍團西恩余部共四十五萬人，分三路迎擊列加親王。剛剛從北疆抽調回來的北方軍團維克多部受命征討的大皇子魯西安。

　在這個決定中，康明丁將掌握在司徒家族手中的北疆軍團司徒元成部被安排了和帝都遙不可及的谷關。一方面是由於康明丁根本不相信司徒家族會真的征討叛軍，另一方面，康明丁也是刻意將司徒家族的勢力與軍隊保持一定的距離。

　然而司徒元朗人老成精，哪會就這樣任憑康明丁安排。他也以防止炎烈省叛軍北竄並監視倭族的動向為名，不但將自己的親信巴庫將軍派往主持帝國重鎮吉拉要塞。二子司徒浩武更是官封驍騎大將軍，名正言順的將隱藏地下多年的十萬司徒家族私人軍隊編制進了帝國正規軍。

　如此一來，司徒家族在不知不覺當中，已經控制了帝國將近三分之一的軍事力量和六成的經濟命脈。曾經是司徒家族最大開銷的十萬軍隊，也轉而開始用帝國的金幣供養起來。司徒家族從帝國最大的政閥搖身一變成了東聖帝國繼康明丁之下最大的軍事勢力。

　七彩之城，督尉衙門。

　由於消息的封閉，葉楓對於帝都的種種驚天巨變毫不知情。並且現在的他也實在沒有心思去為這些政客們再操心。昨夜徹夜從東海軍中透出的火油巨石讓他整整一個晚上都沒能塌實。大火撲滅一處，另一處又起。整座七彩之城都在不停的救火聲音中度過了一個不眠之夜。

　雖然之前他們多次擊潰了東海大軍的進攻，但是援兵苦候不至，多日未曾合眼已經讓士兵們完全失去了戰鬥的意志。眼看城破之日就未時不遠了，身經百戰的葉楓此刻也只有依靠鋼鐵一般的神經支撐著自己維護著一個軍人的一絲光榮。

　東方朔依然未改自己每日必向七彩之城觀望的習慣。此刻的他也正獨自一人觀察七彩之城半個上午的時間了。

　對於東方朔來說，今天也進入到了自己和伊達承宗賭約的第五天了。隨於賭約的事情，東方手看的並不會比讓所有的將領都接受自己來的更重要。從特魯和阿契亞的反映來看，這兩個人對自己的信任就缺少一個勝利的到來。而伊達承宗，東方朔知道不能著急，需要反覆的多次甚至幾十次的勝利才能讓這個陰沉冷漠的倭族人相信自己。

　當東方朔的雙眼發現一面帝國的軍旗由於士兵的困倦而墜落到城下，但是整個城上的軍官們卻無人指責此事的時候。東方朔知道自己久候的時間到了。

　“傳令，著急伊達將軍，特魯將軍，阿契亞將軍，夜素素小姐速到我處。”

　片刻之後，伊達承宗等人紛紛來到了東方朔的面前。沒有人知道這個白臉男子今天又將使用什麽辦法來攻擊。所以眾人只能默默的等待這東方朔的發言。

　東方朔看著眾人說道:“請眾位將軍即刻準備，各路部隊在看到炎候號令後全軍出擊，做好一切強攻準備。請諸位馬上回去準備一下，我在請示主公後便會和主公一同與大家一起今日入城。”

　眾人離去之後，東方朔第一次在晚宴後單獨來到炎舞陽的帳幕。奪目而入的是地上此起彼伏的書卷和大大小小餐具拚湊起來的炎舞陽專屬作戰地圖。帳中央堆積著小山高炎舞陽在幾日內處理和還未來得及處理的卷宗。一個諾大的中軍大帳已經被炎舞陽擺放的密密麻麻，連找個落腳的地方都十分困難。

　東方朔輕輕笑道:“看來主公還未曾改變舊時自己親手搭建沙盤的愛好。”

　炎舞陽抬頭看到東方朔，也愉快的回應道:“讓東方先生見笑了，我只有親手將可能發生的一切一步步擺出來，才能看的清楚，看的透徹。東方先生快請坐吧。”炎舞陽親自為東方朔費力的騰出了一個半人大的地方。

　“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東方先生是給我帶來了好消息吧?”

　東方朔微笑輕道:“東方前來，是今日我將單獨入城與敵將談判。無論成功與否，此刻城內已經人心惶惶，軍心渙散，任憑葉楓有天大的本領也無可奈何了。破城之日，就在今朝。”

　炎舞陽聽到東方朔要親身涉陷後連忙說道:“東方先生，對方既然已經是在做最後的掙扎，你何必親自前往呢?我看還是派一個使節去好了。”

　東方手堅決的說道:“主公，不可。如派使節前往，一不能顯示出我軍破城之決心和信心。其二不能隨機應變，談判之事機會渺茫。其三，東方不去，則多日以來求諸將認可之功效銳減。以上三點，東方都不能不去。”

　炎舞陽斟酌了片刻後，說道:“那就請先生多帶一些護衛，也好有個照應。”

　東方朔道:“入城之後，帶護衛也不過是裝飾，其余這樣不如我獨自前往，更為安全一些。況且我單騎前往，更能體現出我軍破城的信心和決心。我在主公少年時有幸相遇，當日我就已知道必能在主公耄下有一番轟轟烈烈的大丈夫作為。今日主公早已不是當年的少年，而是數十萬性命的君主，東方朔能夠為主公的大業做一塊基石，是我多年的來向往。還請主公一定要給我這個機會。”

　無論炎舞陽如何勸阻，東方朔已經決意獨身前往。沒有辦法的炎舞陽隻好說道:“那我就親自率大軍為先生壓陣，入城之後，還請先生多多保重。無論談判成功與否，先生的安全都是我最關心的。”

　東方朔會意的一笑，起身拜別炎舞陽，離帳而出。

　“傳令。全軍出擊。圍城。”炎舞陽拿起了多日未曾觸摸過的寶劍，穿戴上了稍顯陌生的盔甲，再一次踏上了他最熟悉的戰場。

　七彩之城的人們在這個黎明，再一次聽到了來自四面無數戰鼓擊打而出的震天巨響。數倍於自己的東海士兵們整齊的排列著緩慢的向前推進。無數的團隊將七彩之城密密麻麻的包圍起來。

　旌旗密布，刀槍林立，殺氣衝天的東海大軍在戰鼓的伴奏中顯示出了他們破城的決心。幾日都未曾出現的匪首炎舞陽終於出現在了叛軍的陣前，不過隨著炎舞陽的出現，城上的葉楓知道今日就是東海大軍發動決定性一擊的時候了。

　葉楓狠狠的盯了炎舞陽一眼後，又轉頭看了看己方各個愁眉苦臉的士兵們。“看來破城的命運已經是無法阻攔了，那麽就讓我今天多帶些叛軍陪葬吧。”葉楓對自己念道。

　布陣結束的東海大軍，似乎並沒有立即發動進攻的意圖。就在帝國的士兵們猜測今天對方又要用什麽把戲的時候，一個白面書生模樣的中年男子獨自策馬走出了東海軍的陣營向著七彩之城而來。

　雙方數萬的士兵就這樣愣愣的看著這個男人近乎瘋狂的舉動。一時之間，戰場之上鴉雀無聲，雙方的注意力都被東方朔所吸引。

　“東海炎候使者求見。”東方朔並不洪亮的聲音在寂靜詭異的戰場之上，平靜的傳遞開來，雖然東方朔的聲音不能讓城內每一個帝國士兵都能清晰的聽到，但是至少此刻葉楓十分真切的聽到了。

　以英勇善戰而聞名帝國士兵內的葉楓，這時都不能不佩服這個男子的勇氣和從容不迫的氣度。以東海軍軍勢之盛都可以如此，更何況自己。“開城門！放他進來！”葉楓說完，親自走下了城牆，快步到城門等候著這個異類手下的異人。

　七彩之城寬大厚重的城門在數十名士兵的推桑中，吱吱呀呀的慢慢打開了。城上和城內的士兵緊張的密切觀察著對面東海大軍的動靜。但東海的大軍只是默默的看著發生的一切，無論是士兵還是戰馬，都沒有一絲一毫移動的意思。

　東方朔和葉楓這兩個對抗多日的敵人，互相第一次看到了對方的面貌。

　東方朔抱拳說道:“不知閣下是否就是葉楓將軍?”

　葉楓回禮說道:“本人正是葉楓。不知閣下如何稱呼?”

　東方朔調侃著說道:“我不過東海侯帳下手五縛雞之力之人，複姓東方，單名一個朔字。”

　葉楓恍然大悟道:“原來閣下就是奇人東方先生。我曾經有幸率部四處搜尋過東方先生一些時日，對東方先生大名早有耳聞。”

　東方朔指著自己說道:“我怎麽說也是客，難道葉將軍不打算請我坐下喝杯茶嗎?”

　葉楓擺手說道:“雖然我等敬重東方先生大名，但此刻各奉其主，又是大戰當頭，就請贖葉楓無禮了。東方先生還是把您這次來的目的說出來吧。”

　東方朔拍手說道:“雖然葉將軍沒能盡地主之誼，但葉將軍這番話的確非常對我的胃口。如果不是亂世，我一定會交你這個朋友。”東方朔說完，左右看了一番，找了一塊東海大軍投進來的巨石坐了下來。

　“葉將軍，你我開門見山。剛剛你的態度讓我打消了曾經準備想將你拉入炎候帳下的想法。但是炎候大軍已經圍城多日，眼前今日就將破城而入的事實你總不會不承認吧?”

　葉楓聽後說道:“東方先生，雖然你們將我等圍困於此，可我城內依然還有六千熱血男兒，況且帝都的援軍不日既到，就算你們強攻此城，也要踏過我們的屍體才行。”

　東方朔歎息道:“葉將軍何必自欺欺人，城內士兵早已疲憊不堪，你看看他們現在眼睛中的表情，還有一絲是士兵的眼神嗎?他們現在希望的只是能夠平安的回家去。就算你葉將軍願意以身殉國，但是你有沒有問過你這些出生入死的弟兄們。”

　葉楓看著圍在自己喝東方朔身旁的眾將士，正如東方朔所說，每個人的臉上都清晰的寫著:我要回家，我不要再打仗了。早已破爛不堪的戰甲和鮮血包裹的身軀聽到東方朔的話後，不由得發出陣陣共鳴的機動顫動。

　東方朔繼續說道:“近兩日來，你們更是被拖的連睡覺都是問題了。這樣的士兵你非要他們打仗，和讓他們送死有什麽區別嗎?難道葉將軍是想用他們的生命證明你的忠誠嗎?”

　葉楓大怒，說道:“東方朔，你不要再妖言惑眾。你以為我不敢殺你嗎?”

　東方朔一笑，說道:“人哪有會不怕死的?我也怕。但是我卻知道當葉將軍你真正的細心的觀察這六千位你的生死之交的時候，你會發現你一個人的付出換來的是六千條有血有肉的生命和六千個期待著他們活著回家的家庭。 只要葉將軍願意撤離七彩之城，炎候保證不追擊葉將軍和你的部下，讓你們平平安安的回到帝國去。”

　葉楓的雙眼，從自己的部下的面前掃視而過。他看到了乾裂的嘴唇，看到了帶血絲的雙眼，看到了衣衫襤褸的同伴，看到了傷病們痛苦的呻吟，看到了無數期待他回答的士兵。葉楓無奈的將雙眼緊閉，低頭沉聲說道:“請東方先生先回去吧。一個時辰以後，我會給您一個答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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