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到武俠,溫瑞安也算開創了一種新的武俠格局,很值得一提。我看溫的小說不多,對他的思想性藝術性難以評論,但是他運用語言的那種感覺,卻給了我極深刻的印象。
尤其是他描寫的女人。
溫氏的女人,都是驚才絕豔,讓人看了一眼就如受重擊永生難忘的那種,有柔弱,有剛強,有可愛,有冷傲——都那麽不同凡響。
溫對女人的描述,語言上往往刻意出奇製勝,用最豔,最柔的詞語,從最意想不到的角度,用最驚人的筆觸,來寫女人。她們的出場和退場,都是那麽轟轟烈烈(順便說一句,溫氏筆下的人物死得都很快,總是殺得血肉橫飛,往往剛出場一個人物,就慘死於刀兵之下了)。
無須多言,舉一二范例可體會溫氏語言在對女人的描寫上的獨到之處:看到美女,反應竟然是“心都痛了起來”;從匪夷所思的角度寫:“你嘔吐得很美”;抓住亮點:“眼睛亮得有叁分風情七種豔”;出其不意的獨到意向:
“她眯起了眼,在美和媚之間以醉意殺出一條血路。”
溫氏還喜歡把女人比做花,女主角的名字也常常叫做“高曾花”“杜愛花”“謝豹花”等。形容女子的微笑,“笑得像一首需要細讀的詩”;暗戀著一個女子:
“她每一次笑都像一朵花落在他的傷口上”。
“寂寞芳姿照水紅”,溫眼中的女子,是那樣的完美無缺,“連美麗也七寧八靜的,比月亮皎潔,也比月亮肅殺。”
“她的眼色冷得像暗殺的匕首,炸出千鈞一發的光采,但她身子卻是熱的。這一刻,她就是我的刺客。我對她拿不起、放不下、離不開、棄不得。她是我的所愛,我的所愛在永遠。”
在武俠小說中,很少見這樣直白火熱的愛情表白,彎刀推想溫一定是個感情熱烈的人,他把武俠小說中的情愛描寫拿到一個重要的位置上來,直接影響情節發展,左右主人公的命運,甚至愛得慘烈,悲壯,總是要死要活地掙扎著。而男子驚豔的心理描寫更比比皆是:
“初見高曾花,是一個惱人的意外。她很靜。靜得像一朵夜裡的花,白色的,開得燦爛、風華、絕豔卻沒有人看見沒有人知。但我看見。我知道。但我不知道這個在我心裡千呼萬喚好像陪我走過七世三生熟悉的陌生女子是誰。”
“(看到她)淡黃如燭光的柔肩,和隱約可見像一場美麗的失足的乳峰,還有那靠近了有一股清甜的香味,已把心眼與視線釘死在那裡。拔刀、出劍、突圍、破陣,也沒有這樣失了步驟的心頭狂跳。跳得連心都仿佛不屬於他的了。”驚豔往往是震撼到極點,一見傾心即刻生死相許,然後有痛痛快快轟轟烈烈的情感爆發!燃燒!糾纏!——纏到死。溫的語言在其他描述上也非常有特色,譬如人物的名字和外號,武功招式的奇異,殺戮場面的驚人……這裡就不多說了。
遺憾的是,溫後來自己過於沉迷於自己的語言中,玩文字遊戲,賣弄遣辭造句的技巧。我承認他玩得很漂亮,但是過於“偏門”,越走越遠,這也是我後來不再讀溫氏武俠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