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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月劍都》第2章 魔林遇險
即使到了深夜時分,從距離稍遠的外方看來,魔林的外圍仍為一大片濃白色的輕霧所籠罩著。視力穿過白色的輕霧,黑色的樹木在漆黑的夜色中反而更為生生閃輝,粗糙的樹皮下尚隱隱透出一種烏色的暗芒。輕風吹拂下,嗚嗚的怪叫接連不斷地從魔林內飄出,也不知究竟是風吹動樹葉的怪響,還是內裡面隱伏怪獸的咆哮。饒是月傾悠萬般冷靜,此時亦不禁有些害怕起來,纖纖十指輕輕扯住沉楓的衣袖,緊緊依偎在沉楓身旁,小心翼翼地向前探行。

 幸好兩人俱是記憶力非凡之輩,一路行來,倒也還是遵循著白日那向導所引的路徑前行,並未有絲毫偏差。雖是因為一路周圍的陰森恐怖,驚是少不了的,但所幸險卻是半點未有經歷。

 走了一大半天,前方仍是一片黑黝黝的漆黑一團,模模糊糊地全然看不清,偏卻不端地向外溢發著陰森的恐懼氣息。仿佛正有一隻恐懼的怪獸蹲候在前方,待擇人而噬,再看再走只有更增恐怖之心。月傾悠微生失望之情,正在沉思間,忽聞得有一股前所未聞的香味從前方飄來,月傾悠好奇心頓起,以她胸中學識,自恃對天下香料草木無不知曉,各般品種不同的磬香,但卻無一種有這樣濃冽的香氣,蓮步輕移,以目示意沉楓,決定走過去看。沉楓微一沉吟,苦笑著搖了搖頭,還是只有無奈地跟上。

 偏離出正常的路徑沒有多遠處,就見到在一片藍幽幽的土壤上,有一株奇特的植物挺然獨立,只有兩尺來高,看起來頗為嬴弱。土壤本多為褐黃之色,在這魔林中卻被染作藍色,已是詭秘之極,在這片土壤上生長的植物,而且是唯一存在著的植物,恐怕更是有說不出的古怪。

 兩人正在沉思間,突然,從那株植物上裂開無數細小的裂縫,蛻下一大片乾皮下來,瞬息間便吐出嫩藍的新芽,只在眨眼間,便已難以想象地速度狂長起來,不多時,在新芽之上,竟長出了一朵碗口大小的火紅色的紅花。

 只見那紅花呈火紅之色,紅得透明,雖有碗口大小,卻又給人一種玲瓏可愛的感覺,香氣四溢,竟是透人脾腑,爽心之極,與先前兩人所嗅到的香氣一模一樣。

 在望向那株奇特的植物,在紅花開後,它便懶懶地垂下葉刺,先前的兩尺般大小竟已萎縮了不到四寸,竟是就此凋謝了。

 月傾悠美目流轉,沉吟了一下,突然提起長裙,小心翼翼地掂起腳尖,走進那片藍色土壤,謹慎地將那朵紅花摘了下來。

 “小心有毒!”沉楓終於忍不住開口提醒道。

 月傾悠回眸嫣然一笑,“你難道沒有聞到它的香氣嗎?在聞了它的香氣之後,反而對我們有著提神醒腦的作用。那麽它本身更應是有奇效了。據我所了解,像這般瞬間一謝的奇物,應是天地間千年難得一見的奇藥。說不定對你們習武之人來說,便比那什麽千年靈芝萬年雪蓮更補,能激增幾甲子功力呢!”、

 沉楓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這魔林內古裡古怪的,還是小心為上。這可能是萬年難得一逢的奇藥,但也可能是極其歹毒的毒物。萬事小心為上,寧可錯過得寶的機會,也不要撞上半點危險的可能。小心駛得萬年船。我是為了你好!”

 聽了沉楓的話,月傾悠亦沉吟了半下,似乎覺得沉楓所言不無道理。輕蹙起黛眉,低下螓首看了看這朵紅花,才道:“但我已經接觸過這朵紅花了。那你說該怎麽辦?”

 “格格格.......”一陣夜梟般的陰陰笑聲從四面八方傳來。在這寂靜的夜晚,在這恐怖的魔林之中聽來,更是讓人心裡毛骨悚然,雞皮疙瘩頓生。

 “誰?是誰?”月傾悠不驚反喜,明眸發亮,沉著地問道。

 沉楓哼了一聲,右手一抬,一股龍卷氣勁自袖內卷出,卷起地上無數的枯葉泥沼,朝著右前方平旋卷去。

 “小夥子的武功不錯呀!”一條黑影自右前方疾撲而出,身形怪異地扭上幾扭,恰好將那股龍卷氣勁閃過,落到兩人正方不遠處。

 借著微弱的光亮,兩人才看清楚這怪人的模樣,生得身材高大,面相獰惡,斷眉掀鼻,一頭亂發蓬松松地四處散開,閃著一雙藍陰陰的目光,渾身散發著一股難聞的惡臭,也不知多久沒洗澡了。下身僅貼著幾片樹葉以遮羞,上身卻幾近**,黝黑的皮膚閃閃生亮。血盆大口正裂開嘿嘿地乾笑著,一縷腥臭的口水卻順著嘴角淌落了下來。

 月傾悠皺起眉頭,玉手掩住瑤鼻,玉臉之上的厭惡之色一閃而過,先是後退開了幾步,才道:“不知閣下有何見教?”

 那怪人目光首先落到月傾悠手上那朵紅花上,突然發出“傑傑”的一連串怪叫。突然問道:“小女娃兒,這花可是你摘下了?”

 月傾悠淡淡一笑,道:“閣下既然有眼睛,看得出花在我手中,自然是我摘下了。”

 “哈哈哈哈!”怪人仰頭一串大笑,笑聲中竟滿是歡愉之意。大笑過後,才向月傾悠陰**:“小女娃兒,你可知曉你手中的哪朵紅花究竟是何物嗎?”

 “是什麽?”月傾悠淡然道,心下卻突然掠過一絲不安。

 “老子實話告訴你,你剛才所摘取的那朵紅花,乃是這魔林中最最歹毒的幾樣植物之一。半年始開一次,放綻時間不過一炷香的時間,然後便即凋謝,自行落入土中融解。這次竟讓你撞上在它甫出芽時摘了下來,也算是你的運氣了!哈哈!”

 月傾悠只聽得花容立時失色,俏臉上血色盡失,纖細的玉指捏成小拳頭握得緊緊,不住地顫抖著,顯見得心中激動不已。半響才道:“你這話可是屬實?”

 “哼!”那怪人鼻孔中只是冷冷一哼,臉上滿是不屑之色。“信不信由你!”

 “你肌膚觸及過它,便已中毒!身中此毒後,每日倒有十個時辰時間在毒性發作中。先是自下身開始,,逐漸擴散至全身,肌膚逐一潰爛!身上的肌膚片片掉落下來,全身有如刀割針刺,叫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足足要讓人痛上七七四十九日之後,才會落下最後一口氣。”

 女兒家愛美乃是天性,想及毒性一經發作便致容貌盡毀,素以容色自憐的月傾悠心情便再不能平靜,忍下一口氣,低垂下粉頸,幽幽道:“先前晚輩對前輩有失禮之處,還請前輩大人大量勿要見怪。請前輩給小女子指點一條明路。”

 怪人抬起滿是針般胡須的下巴,朝右邊一努,淡然道:“看到那邊那棵銀白色的樹了嗎?它生長在那朵紅花不遠之處。萬物相生相克,所屬物性天生,敲開它的樹皮,它的汁液便可解毒。”

 月傾遊立時喜形於色,但瞬間疑雲頓生,還未待產生什麽想法。只聽那怪人又續道:“只是解毒的時效卻只有一天時間。一日之後,又得續服汁液,否則毒性--哼哼!”

 月傾悠在這傾刻間,經歷了幾次大起大落,心臟再已無承受之力,臉色煞白,嬌軀一陣發軟,幸好沉楓一把將她扶住。過了半響,才急聲向怪人道:“前輩,您一定會有辦法的!是不是?是不是?”聲音中充滿了乞憐之意。再配上她臉上楚楚可憐的傾國之容,溢滿了哀憐之色,即使是鐵石人亦要為之心動。

 只可惜怪人既非鐵,亦非石,冷淡地道:“若有辦法,老夫又豈會在這鬼地方困了十多年還未能出去。”

 月傾悠隻感到眼前一陣發黑,幾乎差點就此暈了過去。

 “尤其可恨的是,這銀色樹僅只在這魔林中才有生長。一經移出此地,便再不能存活。老夫快意一生,想不到臨到老來卻被這小小一棵爛樹困住!可恨!可恨!”怪人越說越火,最後竟放聲怒吼起來。一泄發通後,朝向月傾悠陰笑道:“小女娃兒,老夫一把年紀倒也罷了!你年紀尚輕,花容月貌,前途尚是一片光明。今後卻要在這片魔林中陪著老夫作這一輩子的伴。哈哈!想來倒也爽心啊!”到了後來竟又哈哈大笑起來。

 長笑一番之後,怪人目光炯炯地盯住月傾悠,突然裂嘴一笑,道:“小女娃兒,你現在可否已經感覺到毒性的初步發作了。你現在是否全身酥軟無力呢,接下來便會是很癢,再到奇癢無比。那種癢的滋味,非要你自己全身亂搔,將自己劃得血肉模糊才能感到痛快呢!怎麽是否已經感覺到了嗎?好好體會體會!”此人先怒後笑,情緒轉換極快,面部表情十分豐富。

 只是另外兩人此時都沒有心情去欣賞怪人的表情了。怪人不說還好,一聽及怪人的講述,月傾悠便感覺到全身確是一陣酥軟無力,似乎又隱隱有著一陣麻癢之感在皮膚上生起。便再不能保持鎮定,也再顧不得公主的矜持和形象,急步奔到銀白樹前,拔下頭上的金簪,在樹上啄開一個小洞,伸出顫抖著的瑩白的纖掌,接下一捧乳白的汁液,如饑似渴地飲了起來。唯恐慢了半步,毒性便已發作開來。

 沉楓嘴唇微微一動,剛想說點什麽,但卻已慢上了半拍,月傾悠已經將汁液飲下,隻得輕輕地籲歎了一聲,皺了皺眉頭.

 見到月傾悠已經將汁液服下,那怪人才發出一陣得意的狂笑聲。“傳聞月氏傾悠公主心計頗深,狡詐似狐,狠毒不讓須眉,卻想不到今天還是在我手裡載上了跟鬥!”

 月傾悠臉色一白,駭然失聲道:“你說什麽?你竟是認得我麽?難道你竟不是那卡斯.”

 怪人眼皮一翻,道:“我什麽時候又說過我不是那卡斯了。老子行不改名,坐不更姓,正是那卡斯!”

 “可是你怎麽會竟認得我的?”月傾悠此時已經心亂成一團麻,孰輕孰重什麽都已分不清了。

 “我當然不會認得你。可是只需認得你的人告訴我便是了!”那怪人那卡斯慢條斯理地道。

 “別人?告訴你?可是你不是身中劇毒,不能出這片魔林麽?”月傾悠白玉般的額頭上已隱現出一層薄薄的水霧。

 “丫頭,怎麽老夫說什麽你竟真信了?”那卡斯裂嘴一笑。“實話告訴你吧!哦!現在絕對是真正的實話了!那朵紅花是無毒的,而你飲下的樹汁才是有毒的。它能讓你在這魔林中困一輩子啊!哈哈!想不到傾悠公主你倒真是好騙,隨便一兩句心理暗示你就真以為自己中毒了,乖乖地飲下了樹汁,哈哈哈哈哈哈!”怪人笑得幾乎彎下了腰。

 月傾悠眼前一黑,嬌軀氣得發抖,幾欲暈了過去。想不到她素以智計得意,卻會栽在這樣一個野蠻人的手上。若非她過份輕敵,以為這怪人不過是缺乏智計的魯莽之輩,也不會這樣輕易上檔.

 “那紅花倒確是件好東西。可是它對解樹汁之毒卻是無效的。不信你試試!”

 “你,你--”月傾悠已經氣得說不出話來了。

 “老夫當年被阿勒塞那混帳算計,在這鬼林裡苦熬了十多年。難道心計就不會長長麽?哈!告訴你,傾悠公主!為了向阿勒塞那混帳復仇,這十多年來我處心積慮,從數年前開始行動,現在五族之中有許多高層族人都受到了我的控制。哼!要向阿勒塞那混帳動手,已是綽綽有余了!但我還不甘心!我要將那其余合謀的計各族主一一乾掉!我要一統五族!我更想要一統天下!本來尚沒有幾份把握,現在你自己送上門來,真是為老夫的計劃補上了最重要的一環,無翼於如虎添翼啊!”

 看著那卡斯的幾近顛狂之態,沉楓搖了搖頭,道:“可是據我們所知,現在貴族的最高領袖可是那位聖女,難不成你也要向聖女下手不成。聖女可是貴族傳說中的精神象征哦!”

 那卡斯哼了一聲,道:“你說的是阿勒塞的那個野種女兒麽?哼!當然是隨同老子一起宰掉了!”

 “什麽?”月傾悠一驚。此事唯獨她卻還不知道。

 “阿勒塞當年與墨族玉慧雅私通之事,瞞得過別人,卻怎麽能瞞得過我的眼睛。與他族通奸,本來他已經再無入選族主之資格,可恨那畜生苦苦哀求於我,不住以兄弟親情來打動,自稱不求能得族主之位,只求能見識場面即可。可笑我當時竟然會念在手足之情,未去揭發他。誰知他後來竟為了族主之位,竟在這魔林之中對老夫下了毒手!”那卡斯睚眥欲裂,狠狠地道。

 “可是聖女她自己可能也還不知道她是阿勒塞的女兒呢!”沉楓平靜地道。

 那卡斯似是不想再多談此事,陰陰一笑,朝月傾悠道:“怎麽樣?傾悠公主!這樹汁的滋味還不錯吧!我知道,你這次來盤古森林,也是來找阿勒塞的碴的。否則你也不會這半更三夜偷偷摸摸地溜進這魔林來,是來找我的吧!只要你聽我的!以後每天一瓶樹汁的暫時解藥絕對少不了你的!你蓮源月氏和我聯手,先乾掉阿勒塞奪取五族大權,進而席卷天下,豈不痛快!”

 月傾悠臉色蒼白如紙,半天才勉強從牙縫中擠出了一句。“這樹汁,乾掉了你,我找白族族主要也是一樣!”

 “那是!反正都是受要挾,受製於誰不是都一樣嗎?”那卡斯哈哈一笑道。“你以為受製於阿勒塞就會比老夫好一些!錯了!我和他多年兄弟,難道還不知道他的心性嗎?只要你有哪怕一丁點的把柄落在他手裡,他絕對不把你榨到油盡燈枯,至死方休的程度是不肯松手的。你與這頭病虎謀皮,不如和我這重生的獅子合力!至少我現在一無所有,你幫助我成功之後,我們相互依賴的程度也大些。”

 “那我又怎麽能夠相信你不會在利用完我之後把我甩掉呢?”月傾悠冷靜地道。

 “公主若是不相信,那咱們可以作個保證,結成世上最穩固的同盟。”那卡斯眼中藍光大盛,盯住月傾悠一陣猛看,突然嘿嘿一笑。“當年貴國天榮帝曾將玉城公主下嫁我族和親,以促進兩方盟情。如今,倘若公主不嫌棄老夫--嘿嘿!倘若公主肯下嫁於我,咱們今後成了夫婦,難道彼此間還不能相信麽?”

 “你說什麽?”月傾悠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倉惶地連連後退幾步。不由心下一陣惡心,這那卡斯是白族族主的兄長,恐怕年紀已經在甲子左右,如今卻想老牛吃嫩草,打上自己的主意。而且看他那一身,又髒又臭又醜!想及這裡,月傾悠強忍住惡心,才勉強沒吐出來!

 “答應他!”一陣如蟻語般的飄幽之聲自身後傳了過來。月傾悠心中一凜,眼光向前後各自一瞟,發現那卡斯並未有什麽異常情況,才想到沉楓可能是用上了傳音一類的密功,故能不讓那卡斯發現。

 “暫時先答應他,將眼前的形勢先敷衍過去再說。否則恐怕現在你就會慘遭毒手。至於以後的情況,我自有辦法。 ”

 月傾悠心中一陣慌亂,聽到沉楓有辦法不由心中大喜。無論如何,落在沉楓手上總比這怪人那卡斯和白族族主好得多。只是面上卻未顯出絲毫的情緒波動,故作沉吟了半天,才作不情願的勉強狀,緩緩道:“好!我答應你!只是你真能保證--”

 “放心!”那卡斯裂嘴一笑,伸出一隻漆黑的烏爪子,“咱們就此擊掌為盟!”月傾悠也不情願地伸出了一隻瑩白的玉掌。

 兩人就此擊掌作誓,只是在擊掌完畢,那卡斯還忘不了在月傾悠白嫩的纖手上狠狠地摸上一把,佔足了便宜。

 “現在!寶貝兒!你就可以回去了!只等著我的消息,到時一起見機行事吧!”那卡斯得意地一陣大笑起來。現在他佔盡上風,末了還不忘最後佔點口舌上的便宜,仿佛就已經將月傾悠看作是囊中之物一般。

 月傾悠眼圈一紅,轉過身,一把拉起沉楓,頭也不回地快步走去,唯恐走得慢上幾分,便會再度被那卡斯佔上便宜。

 即使走上甚遠,身後還能隱隱傳來那卡斯一連串的狂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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