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二十五日星期三晴所有的安排都如我意料中進行,隻是意想的結果卻並未如預想中的如意。隻隻引來了一大堆無關緊要的小蒼蠅,至於正主兒,看來都是精明得很,不會為了區區傳說而上當現身。
不過因為我的主要目的並不在於那些人的身上,所以這種小事倒是無關痛癢。隻是,我所期盼的對象直到現在都還未出現。咳,陳年的內傷在最近不斷地複發。隻怕――我的日子不再有多久了。如果不能在我歸土之前將那兩件東西歸還給…,即使是我死也無法瞑目,有負…的重托呀。
還有一件事是我最擔心的。就是我那可愛的小孫女,無論如何,我可不想因此而連累到她呀。苦命的孩子,她在這世上已只剩下我這一個親人了。萬一,要是我這次失敗了,那麽……唉!想那麽多幹什麽,我倒是不怕什麽,活到現在也該夠了。可她…”
一隻蒼白乾枯的手掌,緩緩翻過了筆記本的這一頁。
是夜,月光輕柔似水,卻又似霧如夢,寒心沁脾。
在雲蘿城的西郊很少有大戶人家居住,唯一有所氣派的是遠離城郊的王家別院。
據說此院是昔年一王姓家族所有。這家族歷史極為悠久,財勢最盛時,雖然隻是別院,但確也修建的是美輪美奐,氣派堂皇,院內金碧輝煌,頗有氣派。主人在時,尚常有許多名人雅士來此吟詩作對,但自從昔年王家數十口人在此地一日之內全部暴斃,此院便被視為鬼屋,家族由此敗落,後人遷移,這棟別院也就荒廢下來。不但沒有人住,連接近這裡的都幾乎沒有了。
三更時分,本是夜行人出動的最佳時分,夜行人行動輕手躡腳,唯恐打草驚蛇,動作之間自不會大為張揚。然而,就在此時,王家大院那扇紅漆大門竟被人生生震碎,門板破碎的聲音在空曠寂靜重傳出老遠。
但門一被震碎,大量灰塵紛落灑下飄散,嗆得門外那群氣勢洶洶的黑衣人直打噴嚏,對望彼此,全都泄成一頭白發。
“我咧呸……呸……”
“他奶奶個熊!那老東西挑的是什麼狗屁屋子!啊,呸!呸!”
完全沒有了那一開始殺氣騰騰的凶悍氣勢,一群人忙得手忙腳亂,頓時倒是先有了幾分喪家之犬的先兆。
“你們這群蠢貨!該死的老東西,給我滾出來!老不死的,快給我滾出來,把東西交出來,饒你個全屍!”領頭的黑衣人漢因為站得最前,全身上下被白灰給成功地淋了個透,嗆得直咳嗽,惱羞成怒下,竟自狂吼了起來。
“罪過,罪過!”輕輕的念叨聲從黑夜中傳至。在一乾黑衣人的眾目睽睽之下,一群袍上繡著一輪金燦燦明日的白袍人,在兩人的領頭之下,緩緩走上了滿是灰塵和汙泥的台階。
那群午間曾揮刀砍殺毫不手軟的白袍人,此時也個個變得慈眉善目,垂頭恭順地跟在為首的兩人身後。
那兩聲“罪過”,卻是從那身材較為矮胖的白袍人處發出來的。
那為首的黑衣大漢上前一步,怒聲道:“有什麽罪過的?”
“眾生皆有罪,且又皆有善。若崇尚光明,自能末日之後,將引歸彼岸,。”
黑衣人一愕,隨即冷笑道:“我道是誰,卻原來是來自日輪教的妖人。你們終日靠欺騙一些無知良民榨取錢財,滿口仁義道德,但實際上滿肚子壞水。咦,怎麽魔法師對武學秘籍竟也有著興趣來了?”
聽黑衣人這麽一說,眾人目光流轉,這才發現,在那白袍人白袍袍邊上不顯眼之處,繡著一道小小的金絲標記。這,正是代表高階魔導師的,身份標記。
(在等級森嚴的魔法世界中,除了最高等級的魔導士外,魔法師與魔導師都各有其固定的等級服飾和魔法標記代表身份。魔導師的魔法袍是為黑色。至於這白袍人身著白袍,則是因為日輪教的傳統服飾是為白色。)
那白袍人雙手合什,淡淡一笑,隻是不經意間看似隨意輕掃了那黑衣人一眼,看向黑衣人的目光似乎沒有任何變化,但黑衣人反而心頭一陣發毛,不由暗中打了個寒噤。嘴上仍強硬道:“日輪教有什麽企圖,這裡全體大家都是清楚得很。你們難道還不是衝著那兩件寶物而來的。”
在那矮胖白袍人身旁的,正是那日前曾與沉楓之母會過面的白袍男子,罕肯達。
他微微一笑道:“我想各位乃是誤會了。這位乃是我日輪教三尊者之一的乃量尊者。
本教不否認此次來的目的確是為了那兩件東西。但,那是本教教尊夜觀天象,得知魔星將出,風雲突變,為防因此物而導致太多血光之災。是以才不得以準備出面接收。
本教教尊早以準備好,隻待我們將那兩件東西帶回去後,即行施法封住凶氣,以免再度禍害蒼生。”
“哈,哈,哈……”狂笑聲四起,從四面八方傳來。在接連不斷的轟隆聲中,本已殘舊不堪的四面牆壁一一倒下,隻濺起灰塵四射。
“好笑,真是好笑得要死。”
“詐騙居然還能說得如此堂而皇之,面不改色,看來日掄教的厚顏無恥功確是天下一絕呀!”
從四面八方,擁出無數的人影,把這座破舊的屋子圍得水瀉不通。
“喂!老頭,你再怎麽也該出來一下吧!這麽多好朋友來看你,難道連半分面子也不肯給?”
“呵,呵!”在蒼老的笑聲中,一隻巨大的黑蝴蝶翩翩舞來,在廳中畫了個圓弧落下,頓時回復成了個滿面笑容的紅面老者。
“這麽多好朋友來看老夫,老夫又怎能不高興呢?”
人叢中一個細聲細氣的聲音忽然道“喂,老頭,乖乖地把東西交出來。留你個全屍!”
“哼!”紅面老者突然重重地冷哼一聲,一聲怒喝:“是誰說的這話,給我滾出來!”聲震屋瓦,梁上灰塵簌簌而落。合眾人圍均是耳中雷嗚,心跳加劇,心頭不由都是一凜。
人叢中一名乾瘦青衫男子應聲而出,搖搖晃晃的站立不定,便似醉酒一般,雙手使勁地卡住自己的喉嚨,全然不顧吐在外面長長的舌頭。臉上肌肉扭曲,顯然已是痛楚已極。
“你,你――”那青衫男子使盡畢生最後氣力,痛苦地吐出這幾個句,最後兩眼翻白,就此倒在地下死去。
眾人見了這青衫男子的慘狀,盡皆駭然。不由心下皆想到:不知這老頭究竟使了什麽邪術,竟能在眾目睽睽之下殺人於無形之間,且不露半點痕跡。莫非,這便是那《武神經》上的神功麽?親眼目睹之下,再想及《武神經》的種種好處,這乾人心頭不知多般歡喜激動。隻是幾個有之識士想到很可能即將與這等邪功對陣,心下倒是一陣發毛。
一個清朗的聲音從西方傳出:“《武神經》與王者之劍俱是皇家之物,難道孫老前輩竟想將之獨據為己有麽?”
紅面老者步子一滯,臉上的肌肉不自然地抽了一下。顯然這話正是打中了他的要害。轉頭向聲源望去,發話者,正是那金發青年,蓋雷克。
在這群每批至少都有十數個人的來者中,他或許是個另類的存在。各自雙手環抱,面帶著冷笑,一個獨擋一面,遮住了南牆的月色。在他身旁邊,有著兩名十七八歲的少女,一著白衣,一著黑衣,容顏俱是一般秀麗,一望即知是一雙雙生姐妹,隻是一笑厴如花,一冷若冰霜,卻也不知是否蓋雷克的同路人。
見到眾人的目光到落到了他自己的身上,蓋雷克清了清嗓子,揚聲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且不說那本是皇室之物,本就應該歸還皇室,天下誰敢與之爭?。”
“哈,哈…笑死老子了!”
“這小子真是天真得發了瘋。要老子把到口的肥肉吐出來?門都沒有?”
“毛都沒長長,也難怪。一看就知道是屬於那種剛出道不知天高地厚的貴族小子。”
紅面老者那蒼白的雙眉輕輕抖動了兩下,嘴角泛過了一絲詭秘的冷笑。
“你們想要?那好,就給你們!”一揚手,一本小冊子在高空中拋出一道曲線,向了廳外落去。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一聲大喝之聲,呼天搶地聲下,一大群人如潮水般狂湧而出。先前填得滿滿的大廳,此下倒落得了個乾淨,剩下的,亦不過寥寥數人而已。
乃量尊者一直掛著笑意的笑臉,笑容略斂。目光自始至終根本未曾為那本小冊子所轉移。深深地注視了紅面老者一陣,右手捏了個手印,向廳內其他人深深一躬,轉頭向罕肯達道:“我們走吧!”
乃量尊者的舉動顯然大出了其他所有人的意外,包括紅面老者在內。縱然罕肯達有萬般的不甘和滿心的疑惑,但在尊者的命令之下, 也隻得向那一大群白袍人打了個手勢,悄然地退出了這次奪寶之戰的舞台。
如此一來,除去紅面老者外,尚身處大廳中的,就只剩下蓋雷克和那一對雙生姐妹了。
“別看我!你不交出手中的東西我是不會走的。”接觸到紅面老者掃來的視現,蓋雷克傲然道。
“東西我不都已經丟不出了嗎?”紅面老者笑容可掬,攤了攤雙手,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
“哼!鬼才會相信你的話!”蓋雷克一甩金發,悻悻道。
“這兩位小姑娘如何稱呼?”
那長相稍為甜美的白衣少女,聞言甜甜地一笑,玉頰邊兩個淺淺的酒渦輕輕隨著那銀鈴般的笑聲蕩漾。
“晚輩姬清月,那是我的姐姐姬心冰。”
姬心冰人如其名,一張俏臉從開始出現到現在始終都是寒霜罩面,一身黑衣與身後黑幕的背景相映,猶如一位黑夜女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