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原本肅殺陣陣的武鬥場,卻亦平添了些許笑意。
可是時下的天翼人員,卻非是這般想法,直覺得眼前的一切荒唐,實是天馬的紈絝們小覷自己的舉止,故而新仇舊恨,累積迭加,讓他們在暴喝連連中,結陣而上,氣勢洶洶,面相猙獰。每個人都抱著今日定要把這天馬揍得變殘馬的惡毒想法。
天馬的紈絝們原先仍有些發怔,實在是那突如其來的尷尬,教這些心理正常的小男生們一時卻亦難以接受。待見得天翼的人已然狂嘶怒吼的衝將上來,那便亦容不得他們多想了。倉促間,急忙合力抵禦。但是由於適才的發噱場面,他們是心寒怯怯的再也不敢布出那‘天馬行空陣’了。
可是憑他們原先那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基本武學功底,又如何是這些夏練三伏,冬練九九的虎狼之輩的對手。是以這對戰的場面,不言而喻,自是一面倒的景象。天翼人的手法,那是大開大合,威猛絕倫,對於天馬道館,他們是恨之甚深,再加上老大的意思,又擺在眼前,故而出手間,更是毫無容情之舉。
要知道,這天翼道館的幾個武學教官,均是鄭志明央他父親,從警備區的搏戰精英裡挑選出來。所以這天翼的武學招式,講究的便是實用,無巧,但求一擊即中。若非是幾個教官生怕教會他們太過狠辣的手段,而闖出禍來涉及到鄭志明。只怕眼下的天馬眾人,早就讓他們三下五去二的盡數毀於當場。
面對這般激烈凶狠的來勢,天馬隊員的抵禦,卻是小心翼翼,思量再三,只因他們生怕,適才的那種尷尬場面,會再次的出現。可他們越是害怕眾人的哄笑,手腳間,便越是漏洞百出,慌亂不堪。原本就是力有不逮,再加上現在的顧慮重重。一時之間,天馬的參賽之人,竟是大有一觸擊潰的危局。
蕭楓瞧到這裡,實是心傷無比,尋思到:這些家夥,平常讓他們練陣、練陣再練陣,可待到正式比鬥時,卻是盡數忘懷,毫無所為。唉,莫非是我心思有限,力不能及,當真是難以教他們吐氣揚眉,同心同德?思至此,臉上的失落,登時流露無遺。
就在蕭楓暗自思量之際,場上的局勢已是危存旦夕。只見天翼的出賽人員,勢如破竹,無人能擋。在天馬的陣營裡,數蕩數決,見臂折臂,遇腿斷腿,甚至有人在血氣噴發下,更是大有置人非命的行為。武鬥裁判望見這種慘厲的場面,頓時口哨急吹,呼喝暫停。
可是天翼的人在出場前已然得到鄭志明的示意,眼下這局面,若非是由他來喊止,那麽他們也只能硬著頭皮的猛乾下去。況且能有機會痛毆這幫淫蕩紈絝,實亦令他們感覺頗爽。鄭志明在旁是瞧得眉飛色舞,洋洋自得,對於時下這可喜的局勢,他是如飲醇酒,似狎美人,心中的得意舒暢,委實到了空前絕後的地步。
而瞰台上的觀眾,卻是鴉雀無聲,靜默哀然,瞧著天馬男生們的慘呼悲喚,輾轉疼痛,他們亦是不忍之極,隻望這比鬥快快的結束,也好讓這些逗人的小男生們早點得到救治。對於天翼的不聽勸阻,他們也是怒上心頭,恨之入骨,直覺得人家已是這麽慘了,你們卻仍要除而後快,這般不同情理的野蠻行為,實讓他們對天翼的形象大壞。
薑婉芝是緊緊的抓住蕭宇的手臂,俏美的容顏上,那種對天馬眾人的憐惜,心疼的神色,使得蕭宇即便是被她抓得甚痛,卻亦不忍阻止,只能以默忍傷痛,來解慰愛妻的萬千愁緒。
佩佩和夢瑤,是呆怔無比,沒想到一直坐在自己邊上的這些陽光男生,竟會有這般殘忍嗜血的一面,對著這些已無抵抗力的對手,仍是那麽出手狠辣,決不留情。
望著這令人窒息的比鬥慘象,天馬的擁護者們更是暗自著急,均都齊齊注視著蕭楓,直盼他能快些阻止。而那些看見親人受傷的道館親友們也是驚呼出聲,神色駭怔。
這時,數萬觀眾忽然不約而同的全體站起,大聲的怒喝道:“住手,住手……”
彌漫場館的喊聲,頓時驚醒了兀自出手不息的天翼隊員,也驚醒了仍處思量中的蕭楓,與此同時,更驚醒了一直無力還手的天馬眾人。
面對數萬人的叱責,天翼隊員是羞愧於心,俱自默然呆立,隻盼鄭志明快些出來替他們解圍除困。望見那血流漂杵的蕭楓,本待也有自行阻止的想法,可見到天翼隊員,既已停手,那他亦只能靜觀其變。不過他即忙喚身邊的未出場人員,快些叫醫生來,先治療場上的滿地傷員要緊。
誰知,就在這眾人以為,天馬道館必將淘汰之時。萬大通霍地在滿地傷軀中巍然站起,發出了聲聲的怒吼,咆哮中,雙眼通紅,面形猙獰,那種不屈的吼聲,數萬人全都一聞便知。要說賽馬場上的萬大通好似一隻冬眠初醒的狗熊,那麽眼下的萬大通,卻仿佛一隻擇人欲噬的暴熊。
出於對老大的信任,再加上適才的慘痛事件,此時的萬大通早已顧不上什麽尷尬,什麽難堪。心中惟有的信念,便是要振作,要復仇,要讓眼下這數萬人都曉得,從天馬道館出來的人,可不是什麽孬種,更不是隨人就捏的軟柿子。
怒吼方息,但聞他,又是朝著仍在地上輾轉呼號的眾人大喝道:“站起來,象個男子漢的給我站起來!難道你們不想證明自己了嗎?不想揚眉吐氣了嗎?不想讓大家知道你們的實力了嗎?假如還想的話,就給我站起來!”
聽著萬大通那出自肺腑,椎心泣血般的的呼喊,望著他那顫顫巍巍,卻又讓人感覺傲然屹立的身影,數十個裙屐少年,頓時心中一熱,氣蕩胸懷。痛定思痛中,他們想起了老大的諄諄告誡,又想起了自己的雄心壯志,一時間,這些原本氣息奄奄,哀嚎不止的小男生們,臉上泛出了異樣的光芒,學著萬大通的模樣,也是在顫抖中立起了身軀。
望著夥伴們的艱難舉動,萬大通流下了激動而傷心的熱淚,雖說嗓音哽咽,卻又勢同雷霆般的說道:“兄弟們,今日我們替老大丟臉了,也替道館抹黑了,可是我們還有機會,你們想把握它嗎?你們想尋回自己的榮譽嗎?”
“想——”響遏行雲般的回答,毫無半絲的猶豫。
“好,那我們現在就布陣。”萬大通豪氣萬丈的喊道。
“天馬行空,誰能相抗!”數十個小男生,在裂石穿天的壯喝中,布起了‘天馬行空陣’。
瞧著時下這感人的場面,場館裡的數萬觀眾,實是百感交集,為之惻然。他們亦是萬萬沒有料到,在這些小男生們的身上,竟然可以看到那種靴刀誓死,百折不撓的勇士精神。
與此同時,這些少年們的父母,適才是痛斷肝腸,心疼無比,如今卻是心懷大慰,看著自己的孩子從一顆幼苗,忽成參天。此中的欣喜,當真是無法自言,只是內心的憂慮,卻亦更多。
這時的‘天馬行空陣’已然是不同於剛才的那般氣象,雖然依舊是相偎相依,但是在眾人的眼裡,這些小男生們卻仿佛是那些勇不畏死,背水一戰的慷慨義士,他們在互相扶持,他們在互相激勵。蕭楓望著這些小兄弟們,也是感慨萬千。
就在這萬人皆感的時候,只有鄭志明,並不識相的仍在叫囂:“怎麽?你們天馬道館還不認輸,難道還想扳本不成?你們就這麽不怕死麽?你們應該知道的,這是違規,懂嗎?按照武鬥賽的章程,你們已經算是被淘汰了。”
他這話語到是不錯,可是他的叫囂,不但沒人出來為他主持公道,反而是換來了數萬人的同時鄙夷。此刻的汪玄才,也是大感羞與為伍,在滿臉的冷汗中,偷偷的溜回了自家的陣營。
瞧著天馬道館,似是得到了全場數萬人的無言支持,鄭志明是暗自惱怒,心下賭咒道:哼,既然你們想尋死,那我就成全你們。這次定要把你們揍得痛心入骨,癱如爛泥,看你們以後,還敢不敢再與我鄭志明作對。
想到這,當下向著那些仍在呆怔中的天翼隊員道:“既然他們想找死,你們就繼續給他們點顏色瞧瞧!記住,我不想再有第三次了!”
此話一說,他的狠毒用意,已是昭然若揭,先不說其他人的驚駭悚聞,即便是天翼道館的人,初聽之下,也是不寒而栗。
直覺得自家的老大,委實心狠手辣,毒如蛇蠍之極。縱然他天馬之人,再是如何的得罪於你,可也不至於非要到這拚生搏死的地步吧?一時間,鄭志明的狹小器量,齷齪心態,俱已被人察視一清。
這時的夢瑤,早已離座而起,先是四下顧盼,隨即便坐到了天馬的陣營裡來。須臾之後,佩佩也隨之而來,她對於大哥,今日的所作所為,也是失望得很。
數萬人望著天馬的不屈景象,止不住的佩服萬分,即便是武鬥裁判,也是暗暗為他們加油,此刻的天馬,委實征服了數萬人的心靈。
天翼之人亦是無法, 時下這場面,除非自己當場退出道館,不然,就須得照著鄭志明的意思來辦。無奈下,他們隻得重新上陣,再作比鬥。可是在細細端詳後,卻是大吃一驚。
但見此刻的天馬眾人,已非是原先的猥瑣,雖然個個力竭,人人氣喘;可他們在詭異的陣勢籠罩下,卻給人一種泥塑金剛般的威嚴,一時間,也尋不到薄弱的下手空隙。
雖然不想再下辣手,可若是此趟上陣,萬一輸給了適才還隨意欺凌,予取予求的敗將之手,卻亦無顏得緊。故而他們重振戰意,精神大漲,互相以眼示意後,隨即繞著那瞧之不透,觀之不明的異陣,遊走不已。
須知這天馬眾人,經三日來的操練,又加上蕭楓的悉心傳授,縱然是陣法被他們搞成了個四不象,但是本身的功底,實已增進頗多。適才潰敗的原因,一是他們出於怕羞,束手束腳;二是戰意的低落,內心的忌憚,是故才會兵敗如山倒。
而這時的天馬眾人,早已拋棄了適才的畏首畏尾,心神間的意氣風發,使得那‘天馬行空陣’的循環往複,無意中被他們運用的如同日月交替,江河入海。隨著整個陣法的漸入佳境,來回行去間,更是不留片絲的雪泥鴻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