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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龍法則》#零 - 屠龍行動(上)
巨大的蔓藤植被覆蓋著泥濘的地表。一條塵泥鉗嘴鱷安靜地趴在潮濕的淤泥上,像段腐朽的木頭。

 四周回蕩著各種昆蟲的鳴叫聲,密集的雜草叢裡,星星點點的螢火交替閃爍,這個初夏的夜晚生機盎然,熱鬧十分。

 一如既往。

 *

 塞拉摩西郊的塵泥沼澤,我們到了。

 第一小隊就位確認。

 第二小隊就位確認。

 第三小隊就位確認。

 *

 三架全副武裝的戰鬥直升機出現在沼澤地上空,高速旋轉的槳葉振動空氣時發出的共鳴打破寧靜,低空飛行卷起的強大氣流在大大小小的水窪表面激起放射狀的波紋,那條鱷魚被驚動,悄無聲息地鑽進水裡。

 數條纜繩被拋下,十余個人影從天而降。

 他們的目標是塵泥沼澤南端的某個隱蔽洞穴。

 *

 目標已確認。

 埃博斯塔夫,飛龍――啟動弗洛爾系統。

 長官,系統評估結果是pr值b+,dr值c-。

 和模擬演習時的預估數值差不多――所有小隊成員啟動屠龍程序。

 準備完畢。

 開始行動――雖然隻是條飛龍,但也是活了六百多歲的老家夥,千萬別大意。

 是,長官。

 *

 塵泥沼澤突然火光大作,弗洛爾屠龍特種部隊與一條名叫埃博斯塔夫的成年飛龍展開激戰,或者說,是一場一邊倒的屠殺。

 針對龍類的吐息和物理攻擊,弗洛爾屠龍特種部隊早已做好應對措施――所有成員的戰鬥裝備上都經過特殊的防火處理,微型能量護盾也調節至物理吸收專用模式,面對訓練有素、裝備精良的屠龍特種部隊的突襲,埃博斯塔夫的任何反抗都是徒勞的。

 隨著一聲嘶啞的龍嗥,它不支倒地,渾身是血。

 屠龍成員謹慎地接近它,那條龍喘息著,上下起伏的腹部像個氣囊。

 看到那雙金色的惡魔之眼目不轉睛地盯著面前的人類,有些隊員不禁有些膽寒――模擬訓練進行過很多次,但他們當中並非每個人都殺過龍――真正的龍。

 比如這個叫提米的醫療員。

 埃波斯塔夫的龍血漸漸浸透地面,染紅了水窪,火藥味和血腥味混在一起四處彌漫,另一個初次參與作戰的新隊員忍不住走到一邊嘔吐。

 提米緊緊地盯著那條龍的眼睛,他的心怦怦亂跳,他感到那雙金色的眼似乎正透過視線,將全部的憤怒和詛咒都注入他的體內,這種感覺令他不寒而栗。

 在傳說中的巨龍之城泰坦尼亞之外出現的龍,都是遭到驅逐的、龍族中的敗類,它們在人跡罕至的地方築巢,常常在偏僻的村落或小鎮附近出沒,無惡不作……

 所以才會成立這支部隊,專門處理各種與龍有關的事務。

 捕殺被列入“弗洛爾名單”上的龍,就是他們的首要職責。

 所以他們這麽做,是為了保護大家,是正義的。

 突然他肩上一沉。

 “傷亡情況――”

 “哇!”提米嚇得大叫一聲。

 “提米?”

 提米這才發現自己在走神,連長官走到自己身後拍他的肩都沒有察覺,雖然直升機的轟鳴聲響徹整個沼澤,但他誇張的叫聲還是引來附近幾個隊員的張望。

 “對……對不起……對不起!長官!”

 “傷亡情況如何?”隊長面無表情地問。

 提米慌忙調出存在腦部記憶區的數據。

 “兩人身體局部灼傷,一人中了龍翼擊飛,有輕微腦震蕩跡象,一人重傷,被目標的順劈斬擊中,左下肢被高位截斷,失血情況嚴重,已經進行急救處理。”

 “飛龍理論上應該是不會順劈的啊。”望著地上奄奄一息的龍,隊長自言自語,之後又問身邊的另一個隊員:

 “那兩個被挾持的孩子呢?”

 “已經分頭去找了。”那個隊員憂心忡忡地問,“該不會已經被……”

 突然不遠處的草叢裡升起一顆信號彈。

 “看來已經找到了。”隊長微微一笑。

 

 兩個孩子看起來並無大礙,身上沾了些淤泥,還有些傷痕。

 提米視野裡出現了這兩個孩子的資料。

 哥哥維克多十七歲,妹妹卡特拉娜十六歲,隨父母普瑞斯托夫婦駕船出海遊玩,卻在塵泥沼澤附近的淺海區遭到飛龍埃博斯塔夫的襲擊,普瑞斯托夫婦被當場吞噬,兩個孩子被帶回巢穴。

 幸虧來得及時,不然這這對兄妹恐怕就要和他們的父母一樣葬身龍腹了。

 維克多和卡特拉娜被帶到隊長面前,少女一眼就看到倒在血泊中的巨獸,嚇得尖叫一聲,瘋了似的想要逃開,少年拉住她,咬著牙對她搖頭。

 少女抓住哥哥的肩頭,渾身顫抖,搖搖欲墜,少年抱著她跪在地上。

 有個隊員剛想上前安慰,少年卻紅著眼睛吼道:

 “別碰她!”

 他的臉很髒,似乎帶著妹妹在逃亡時在沼澤地裡跌爬滾打過,然而那雙墨黑色的眸子卻亮得驚人,仿佛燃燒的火焰。

 少年的臉上掛著淚痕,肩膀抽動著,被浸濕的衣服貼在身上,隱約能看到胸肋的陰影,他看起來很單薄,卻不顧一切地護著自己的妹妹,滿懷敵意地瞪著周遭的人。

 “我們是來救你的……”

 兩個隊員試圖進行安撫,但少年堅持不讓任何人碰自己,以及在他懷裡哭得幾近昏厥的妹妹,有人開始不耐煩了,打算直接把兩個孩子丟上直升機,剛把手伸出去,竟被少年狠狠咬了一口,疼得嗷嗷直叫。

 受到的刺激太大,大概沒有數個月的心理治療是沒法把這兩個孩子恢復原狀的吧……提米心想。

 見到那兩個孩子就在身旁不遠處,那條本已奄奄一息的龍竟又有些許動靜,它的喉嚨裡發出奇異的嘶啞吼聲,然而它傷得實在是太重,連挪動前爪也做不到。

 不知為什麽,在提米聽來,那龍嗥似乎有些……悲傷?

 是錯覺吧?

 “長官。”

 隊長接過一個帶手柄的圓盤狀儀器,朝倒在地上的龍走去。

 提米知道那是“弗洛爾屠龍程序”的最後環節。

 儀器吱的一聲充電完畢,底部出現環狀白光。

 隊長掀開破碎的龍翼,將儀器抵在龍的胸腔上,然後按下發光的按鈕。

 哢!――

 “住手!!――”

 少女撕心裂肺的尖叫被一陣悶響湮沒。

 一束極細極亮的白光從埃博斯塔夫的背上穿出,直指夜空,即使在數十公裡以外也能清楚地看到。

 強大的電流擊穿了龍尚未完全停止跳動的心,高溫幾乎將它三分之一的軀體瞬間碳化,埃博斯塔夫的龍翼泛起星星點點的暗紅色,在夜風的吹拂下很快便開始燃燒,翼膜在火焰中萎縮最後變成灰,露出白森森的龍骨。

 埃博斯塔夫的瞳孔擴散,金光褪去,它的眼變成了石頭。

 少女幾近癲狂,少年捂住她的眼,她的手臂在空中揮動,像是想要抓住些什麽。

 提米擔心地望著他們。

 也許,這兩個孩子認為他們的父母……還有生還的機會?

 那種事情,根本是不可能的吧。

 資料裡顯示普瑞斯托家族雖然很低調,不為常人熟知,但卻與巴羅夫家族、熱砂集團、甚至和東部大陸的執政階層烏瑞恩、銅須家族等豪門望族都存在某些微妙的關系,發生這種慘劇,這個家族從此一蹶不振,也是極有可能的。

 隊長又從旁接過一個銀色的金屬短棒,拉開分成兩段,中間是一條閃著白光的金屬細絲,在埃博斯塔夫的頸部繞了兩圈後將一端丟給一名隊員。

 那就是“源質武器”嗎?

 提米屏住呼吸。

 輕輕一按鈕,金屬棒的兩端立即開始拉緊那根閃光的金屬絲,白光沒入龍皮,暗紅色的龍血立即從被切開的皮肉裡迸出。

 血濺到少年臉頰上。

 他怔怔地看著那些人割下了埃博斯塔夫的頭顱。

 他們互相擊掌歡呼,滿臉喜悅。

 有人開始點煙,還有的從上衣口袋裡掏出鋁製扁瓶仰脖灌酒。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個被割下來的巨大龍頭上,隊長用黑色塑料膜裹好後指揮直升機放下吊纜――他們打算把龍頭運走。

 作戰勝利,成功擊殺危險的惡龍,兩個目標人物也順利救出,並沒有缺胳膊少腿,算是圓滿完成任務,人人都沉浸在喜悅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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