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小孩子，我已經成年了。”卡特拉娜強調，還特地挺起胸膛，試圖做出大人的樣子，怎奈那小巧玲瓏的身材，再怎麽努力也只有那麽一點點，尤其是在這個塊頭大得誇張的警察面前。

　“是的，是的，你已經是大人了。”他點了點頭，“不要再挺了。”

　大塊頭轉移視線，同時尋找其他話題。

　“你是黑龍?而且是巨龍?”

　她點了點頭。

　“難怪會這樣。”他若有所思，“只有黑龍才會在剛剛進入成年期發生這種情況——他們的人類形態有時看起來才十幾歲，有時卻又看起來完全是大人，不過……”

　他的灰眼睛望著卡特拉娜。

　“只有巨龍和極少數飛龍才會用順勢劈斬……黑色巨龍現在已經很少見了，每一條都是稀世珍寶，尤其你還是條母……呃，你還是位女士——你哥哥想必也是巨龍了?”

　其實她好幾次都忍不住想告訴這個大塊頭，關於奈法利安被“紅龍教父”帶走的事，可卻又不知為什麽總是說不出口，在陌生的地方和陌生人相處她會本能地處於高度警惕，雖然這個警察看起來只是外形過於威猛以至於有些嚇人，其實很可能是個心地善良的好好先生，然而……

　他是南區的警察，而紅龍教父是南區勢力最大的人，那麽南區警方要麽就是和教父有往來，要麽就乾脆是處於教父控制之下，搞不好教父已經發出消息，四處派人找她，而這個大塊頭也是其中之一呢。

　可是現在除了跟著這個警察走，她也實在沒有其他辦法了。

　她又累又困，還擔驚受怕，現在她隻想找個地方能好好睡上一覺，她孤身一人，在北區實在是太危險，欲火焚身的男人們正滿大街溜達，她需要在恢復體力前找到一個保護人。

　而他……

　披在身上的短袖襯衣，竟讓她覺得有些莫名的安心。

　她想開口說話，卻不知該怎麽稱呼他，便問:

　“你叫什麽名字?”

　“我叫——”

　哢。

　一個細微的聲音從他身後傳來。

　槍械上膛的聲音。

　“小心！”她尖叫一聲。

　砰！——

　槍聲響起，驚起一群烏鴉。

　她感到自己被猛地一把抱了起來，然後一副堅硬似鐵的胸膛貼在她的臉上，一隻粗厚的巨掌護住了她的頭，她隨即明白這個大塊頭為了避免她受傷，所以飛快地把她摟在了懷裡。

　他的身軀微顫了一下，她知道他中槍了。

　緊接著她發覺這個大塊頭全身的肌肉都繃到了頂點，同時他的體溫驟然降低，她真的覺得好像自己正擁著一座牢不可破的冰山。

　“找隱蔽的地方躲起來。”他放下她，叮囑了一句，轉身朝那個朝他開槍的家夥大步走去。

　事實上躲藏是多余，因為他那具城牆似的身軀幾乎快把巷道填滿。

　“去死吧！臭警察！”

　先前被撞暈的高瘦男人不知什麽時候醒了過來，見自己的同伴滿臉是血仰面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便舉起槍朝那警察胡亂開火。

　砰！——砰！——砰砰！——

　子彈射中了警察的胸膛、腹部、肩膀和大腿，卻全都被彈開，沒有留下一絲傷痕，那條紅龍頓時慌了，這家夥上身打著赤膊，沒穿避彈衣，而且他也不是黑龍，沒有黑龍護盾，同時他的槍還是經過特殊改裝的威力強化版，怎麽會不起作用?

　砰！——

　一發子彈射中警察的腦門，他只是歪了歪腦袋，一臉滿不在乎。

　哢嚓——哢嚓——

　子彈用光了，警察也走到紅龍面前。

　“我經過特殊訓練，渾身刀槍不入的。”他說，“如果你用機關炮的話，說不定我會覺得有點疼。”

　“你……你……你這怪物！……”

　“這種玩具槍，子彈射在我身上跟蚊子叮沒什麽兩樣。”警察劈手奪下高瘦男人手裡的槍，哢喳哢喳兩下就捏得粉碎。

　“你是……你是藍龍?”高瘦男人突然注意到了大塊頭胸前的v字型紋案，頓時臉色大變，“南區警署裡現在只有一條藍龍在任職……你……你就是……”

　“沒錯，我就是那條藍龍。”大塊頭咧嘴笑道，“大家都叫我小藍。”

　小藍?

　那麽五大三粗的一個巨人，被人叫做小藍?

　卡特拉娜強忍著才讓自己沒有笑出聲來。

　“因為你拘捕，還用管制武器襲警，所以我可以現在就乾掉你。”說完又是肩膀一動，快得根本看不清動作的一拳，只見那條紅龍的五官頓時陷成一團，整個人撞到牆上，慢吞吞地歪倒在地。

　“咳……咳……”高瘦男人蠕動著腮幫，噗——噗——兩聲吐出兩顆門牙，眼眶裂了，鼻子塌了，臉上一塌糊塗，血滴在地上，長出了一種四瓣植物，葉子根部呈墨綠色，有著鮮紅色的邊沿，紅色的部分似乎含有某種熒光成分，在黯淡的光線下能隱約發光。

　卡特拉娜認出這種植物是格羅姆之血。

　至於那兩顆牙齒，掉到地上則變成了兩隻灰雀，蹦跳著飛走了。

　“不過今天我心情不錯，也不想在女士面前殺人。”說著警官掏出手銬，把瘦高個和黑大漢銬起來，一手一個拎起來，塞進警車後座，然後又拿起對講機說了幾句什麽。

　等他回到卡特拉娜身邊，少女問他:

　“你是終結者嗎?”

　“那是什麽?”他愣了愣。

　“科幻電影裡來自未來的機器人，外表是人，裡頭卻是機器。”

　“那種東西會發情、勃起和夢遺嗎?”

　“應該不會。”

　“所以我不是終結者。”

　卡特拉娜點了點頭，又提出第二個問題:

　“藍龍都像你這樣嗎?”

　“哪樣?”

　“大塊頭、渾身肌肉、刀槍不入、力大無窮……”

　巨人警官有些自嘲地笑著搖頭。

　“不，我是個怪物，藍龍裡的異類——你從來沒有見過藍龍嗎?”

　“我只見過黑龍、紅龍和青銅龍。”

　“這麽說我是你見到的第一條藍龍啦?”他蹲在她面前，“等等，你見過青銅龍?青銅龍幾乎從來不現身的。”

　“嗯……據說那是條青銅龍，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她胡謅了兩句，又問了第三個問題:

　“那兩個人戴上手銬就可以了嗎?”

　“手銬是用魔化奧金做的，裡頭還含有源質成分，連我都得費老大勁才能掙斷，銬兩條飛龍絕對沒問題啦。”

　卡特拉娜還想發問，卻被那巨人警官一把拎起來，丟到了自己背上。

　“放……放我下來！”她有些慌張地扭動。

　“要是我把你抱在懷裡，你又抓又咬的，一會弄得我撐破褲子怎麽辦?”他嘀咕著，“所以我隻好用背的——”

　她開始咬他雄壯的斜方肌，同時抓他的肩膀。

　“嗨，小黑貓，你在我背上老實待著好不好?”大塊頭忍不住回頭瞪她，“我是要帶你回警察局幫你找哥哥，不是要綁架你。”

　“我是黑龍！不是黑貓！”她揪住他的耳朵生氣地叫。

　“就你那小虎牙小貓爪，還要當黑龍?”他晃了晃腦袋。

　大概是真的累了，卡特拉娜很快就沒再繼續找這條藍龍的茬，趴在他那猶如機翼般寬闊的背上，她難得一見地變成了乖女孩。

　“你叫什麽名字來著?”

　“奧妮克希亞。”她小聲答道。

　“我看還是叫你小黑貓比較順口。”他說，然後不出意料地肩頭上又被咬了一口。

　“你呢?你還沒告訴你叫什麽呢。”

　“我叫薩菲隆。”

　卡特拉娜輕聲把這個名字反覆念了幾次。

　那件能把她整個人裹住的製服襯衣，就叫薩菲隆鬥篷吧?……

　胡思亂想著，她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