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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那些事兒(全集)》16 決斷!(2)
毆鬥

 馬順還在洋洋得意地喝斥著大臣們,往日他也是這樣做的,在他看來,今天並沒有什麽不同。

 突然,有一人跑出大臣行列,朝自己猛衝過來!還沒有等他緩過神來,頭髮已經被狠狠地抓住,臉上重重地挨了好幾下。

 終於開始了。

 第一個動手的是戶科給事中王竑。

 王竑是個言官,平時的工作就是監察彈劾,此人脾氣急躁,性格耿直,早就看王振一黨不順眼,而國家淪落到這個地步他也十分痛心,更加痛恨王振一夥。眼見王振已死,馬順還敢如此囂張,他不由得怒上心頭。

 什麽都別談了,來真格的吧!

 馬順,看我打不死你!

 他衝上前去,抓住馬順的頭髮,先用手中的朝笏劈頭蓋臉地向馬順打去,憤怒衝昏了他的頭腦,到後來,兵器也不要了,索性赤手空拳上陣,拿出看家本領王八拳,一套拳法用得如行雲流水,密不透風,拳頭暴雨般落在馬順的身上,邊打還邊罵:

 “到了這個時候,你還敢囂張!”

 他越打越怒,越打越氣,情緒激動到極點,竟然乾出了一件駭人聽聞的事情。

 王竑覺得這樣還不足以出氣,於是放棄了拳腳,抓住馬順,竟然用嘴咬下了他臉上的一塊肉!

 瘋了,徹底瘋了。

 這裡我們從技術層面評點一下王竑的這一系列鬥毆動作,他上來後首先抓住馬順的頭髮,抓頭髮這招在打架中應該說是很常用的,用這一招開頭,說明他確實有一定打架經驗。

 但考慮到他本人是文官,平時主要工作是上奏折,所以暫不考慮他是武林高手的可能,其使用王八拳的可能性很大,而從他動嘴咬人這一點上看,他確實是氣憤到了極點。因為男性過程打架中,用這此招往往會被人瞧不起,所以如非萬不得已,這一招是不會使出來的。

 他已憤怒到了極點。

 此時倒在地上的馬順是痛到了極點,也嚇倒了極點,他絕想不到,竟然有人敢在朝堂之上,皇帝面前動手,平時一呼百應,畢恭畢敬的大臣竟然變成了惡狼。

 馬順已經十分痛苦了,但更讓他痛苦的還在後頭。

 王竑的這一舉動也驚呆了站在一旁的大臣們,但只在片刻之間,他們已經反應過來,事情到了這個地步,王振那幫人竟然還敢欺凌自己,實在是讓人忍無可忍!

 有怨報怨,有仇報仇,該出手時就出手!

 於是,在王竑動手之後,大臣們立刻蜂擁而上,幾個跑得快的先趕了上去,對著馬順拳打腳踢,就是一頓暴打,很快馬順就被團團圍住,無數雙拳頭,無數隻腳朝他身上招呼,轉瞬之間,他已經是遍體鱗傷。

 跑得快的還能打上幾拳,跑得慢的就沒有福氣了,人群圍了幾層,後來的大人們只能撩起官袍,抬起大腳朝著被眾人包圍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馬順猛踩。

 於是,這些平日溫文爾雅、埋頭苦讀的書呆子們一改往日之文雅舉止,無論打過架與否,無論是翰林還是堂官,也無論年齡大小,官位高低,紛紛赤膊上陣。

 要知道,明代的官服並不是打架的專用服裝,為顯示官員的地位,他們的外袍比較寬大,有時走起路來還要提起下擺,免得踩到摔跤。而且這些大人們上朝還戴著烏紗帽,就這麽一幅裝束,怎麽能打架?

 此時此刻也顧不得了,大人們壓抑不住心中的憤怒,丟掉帽子,卷起官服,紛紛上前痛毆馬順,還有個別人打得興起,甚至卷袖赤膊上陣。

 往日不可一世的馬順此刻只剩下了求饒的份,但沒有人理會他,因為所有的人都記得,這個人是王振的幫凶,他曾經逼死了劉球,逼死了很多被關入詔獄的大臣。

 他罪有應得。

 不一會,群臣們停止了打鬥,因為馬順已經被打死。

 但事情不能就這樣完結,這些殺紅了眼的人把目光對準了坐在上面的朱祁鈺。

 朱祁鈺目瞪口呆。

 他看著王竑衝了出來,看著王竑抓住了馬順的頭髮,看著王竑嘴咬馬順,然後他看見群臣也衝了出來,一擁而上,把馬順團團圍住,拳打腳踢。

 最後,他看見馬順被打死,就當著他的面。

 所有的這些行為已經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圍,那些文質彬彬的大臣們,一下子變成野獸,朝堂之上,皇帝最大,大臣唯唯諾諾,不發一言。這才是想象中的朝堂。

 可是現在,滿地都是被丟的官帽、官服、腰帶,一群近乎瘋狂的人在進行毆鬥,太監們也早已躲到了一邊發抖,哀號聲、痛罵聲、還有拳頭落在人肉上發出的沉悶而可怕的聲音。

 更讓他難以想象的是,不但那些年輕的官員們赤膊上陣,拳腳並用,連一些五六十歲的老臣也提著腰帶,顫顫悠悠地走過來對著馬順踩上一腳,中間還不乏一些尚書侍郎之類的高官。

 這是幻覺?

 這不可能是真的,這是朝廷,是皇帝與大臣們議事的地方,是大明帝國的中樞,但是現在,這裡變成了鬥毆場所,變成了擂台,變成了地獄。

 如果是噩夢,就快點醒吧!

 可是事實提醒了他,這不是在做夢,因為那些剛剛打死馬順的大臣們已經把目標鎖定了他,他們睜著發紅的眼,死死地盯著他,其中也包括那個嘴角還沾著人血的王竑。

 下面的事情越發出乎朱祁鈺的預料,大臣們竟然忘記了君臣名分,直接用手指著自己,要他把王振的余黨交出來!

 反了,要造反了!大臣竟然敢要挾皇帝(代理)!

 但在這個驚心動魄的時刻,朱祁鈺是不可能想到這些禮數的,他嚇得渾身發抖,面對群臣的質詢,竟然說不出一句話來。

 此時旁邊的侍候太監金英眼看局勢危險,這樣下去,朱祁鈺本人都可能有危險,他立刻派人去找毛貴和王長隨。

 毛貴和王長隨是王振的同黨,金英這個時候去找他們,實在是不懷好意。

 兩人被連拉帶拽地拖到金英面前時,還是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金英也沒有和他們廢話,一腳把他們踢進大殿。

 此時的大臣們還在威逼朱祁鈺,突然看見這兩個人出現在自己的面前,就如同三天沒吃飯的老虎見了肥羊,惡狠狠地撲了上去。

 毛貴和王長隨懵懵懂懂,屁股上挨了一腳,被踢進了朝堂,還沒有弄明白是怎麽回事,就見到一群衣冠不整,凶神惡煞的人朝自己衝了過來,然後就被雨點般的拳頭和踢腿淹沒。

 很快,兩人也被打死。

 此時大殿上三具屍體橫列,四處血跡斑斑,大臣們已經歇斯底裡,完全失去了控制,在朝堂上四處亂竄,更多的人則是繼續朝朱祁鈺要人。

 有些大臣們覺得還不解恨,便把三個人的屍體掛到東安門外示眾,城中的老百姓和士兵也吃夠了王振的苦,紛紛上前痛毆屍體。

 朝堂上更是熱鬧,既然朱祁鈺沒有下令逮捕王振的家人同黨,那就自己動手!

 大臣們自發自覺地找人去抓了王振的侄子王山,這位為榮華富貴來投奔自己叔叔的仁兄終於了解到了一個真理:

 有得必有失。

 他得到的是七年的榮華富貴,付出的卻是生命。

 大臣們仍然處於混亂之中,打死了馬順、打死了毛貴、王長隨,下面該怎麽辦呢,難道要一個個把王振的同黨們打死嗎?

 大臣們有的仍然怒發衝冠,破口大罵王振。

 也有人不知前路如何,殺掉這三個人會不會遭到報復,只是呆呆地坐在地上。

 更多的人則是擁到朱祁鈺面前,向他要人,讓他下令。

 大臣的行為固然出氣,但他們卻沒有意識到,危險正在向自己靠近。

 因為他們忽略了一個重要的問題——馬順的身份。

 毛貴和王長隨不過是宦官而已,但馬順卻是錦衣衛指揮,我們說過,錦衣衛不但是特務機關,還擔任皇帝的警衛。

 大臣們沒有意識到一個奇怪的現象,他們當著錦衣衛的面打死了他們的長官,為什麽這些錦衣衛卻毫無行動呢?

 這是因為還有一個人在場——朱祁鈺。

 朱祁鈺是當前的攝政,如果沒有他的命令,錦衣衛是絕對不敢亂來的,但如果他不說句話就此退朝的話,大臣們的生命安全就很難保證了,因為局勢混亂,而錦衣衛中有很多王振的同黨(王山就是錦衣衛同知),大臣們打死馬順是自發行為,那麽難保沒有幾個像王竑一樣的錦衣衛站出來,在王振同黨的指揮下,打死幾個大臣,這似乎也可以理解為自發行為。

 此時朱祁鈺正打算做這樣的事情,他已經從最初的震驚中緩過神來,明白了眼前發生了什麽事情,看著這些幾近瘋狂的大臣和血肉橫飛的場面,他害怕了。

 朱祁鈺選擇了逃走,他要逃到宮裡去。

 這是一個關鍵的時刻,如果朱祁鈺真地走了,那麽錦衣衛和王振的同黨很可能會動手,馬順雖然功夫不怎麽樣,但他手下的錦衣衛要收拾這些文官還是很輕松的。

 但此時群臣似乎沒有意識到這個問題,還在不斷的哭、罵,要朱祁鈺給王振定罪。

 只有一個人保持了冷靜的頭腦,意識到了即將到來的危險。

 這個人正是於謙。

 於謙是一個頭腦清醒的人,他並沒有參加鬥毆,雖然他也很恨馬順等人,但他不會采取這樣的方式,在整個過程中,他只是旁觀者和思考者。

 他十分清楚,人已經打死了,要想真正解決問題,必須要朱祁鈺下令,但這位攝政已經被嚇得腦袋不清醒了,現在竟然準備逃走,如果讓王振余黨抓住機會,給參與打人的大臣定下一個殺人之罪(馬順確實無罪),問題就麻煩了。

 眼看朱祁鈺準備開溜,於謙十分著急,這實在是千鈞一發之刻,可是周圍的人卻一點也不清醒,四處吵吵嚷嚷。

 顧不得那麽多了!

 於謙立刻向朱祁鈺跑去,他要攔住這個人。

 可是前面的群臣已經排得密密麻麻,於謙無奈,隻好用力把人群分開,往前擠(排眾直前)。

 這是一個比較痛苦的過程,在擁擠之中,於謙的衣袖也被拉破,但他終究還是趕在朱祁鈺逃走之前攔住了他。

 於謙用洪亮的聲音說道:“殿下(當時還不是皇帝),馬順是王振的余黨,其罪該死(順等罪當死),請殿下下令百官(基本都動過手)無罪!”

 這響亮的聲音終於驚醒了朱祁鈺,他明白,如果現在不給這些人一個說法,局勢將無法穩定,於是他依照於謙的話下達了命令。

 大臣們也清醒過來,既然馬順等人已經定罪,那也就沒什麽事了。

 穩定情緒的朱祁鈺終於恢復了正常,他接著下令把王振的侄子王山綁至刑場,凌遲處死!

 群臣拍手稱快,八月二十三日的這場風波就此平息。

 三個人在朝廷之上被活活打死,大臣們一下子從書呆子變成了鬥毆能手,老少齊上陣,充分地發泄了自己的憤怒情緒,把朝堂搞成了屠宰場,鬧得雞犬不寧,鮮血四濺,代行皇帝職權的朱祁鈺也被結結實實地威脅了一把,弄得狼狽不堪。

 大臣被打死,代理皇帝被威逼,居然還是發生在朝廷議事之時,這樣的亂像在明朝歷史上可謂是絕無僅有。

 所以,當群臣們恢復正常,整理自己的著裝,檢查自己的傷勢(大部分是誤傷),並走出大殿時,都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真是徹底瘋狂了一把。

 但有一點大臣們是很清楚地,打死馬順之後,錦衣衛已經磨刀霍霍,如果不是於謙在那一刻挺身而出拉住朱祁鈺,為他們正名的話,能不能活著走出大殿來還是一個未知之數。

 多虧了於謙啊。

 當於謙走出左掖門的時候,所有的人都對他抱以敬佩的目光,如果說在五天前他們對這個怒吼的人還有什麽疑慮的話,現在他們已經有了新的共識:

 這個人一定能夠獨撐危局,力挽狂瀾。

 吏部尚書王直也感觸萬分,他十分激動地握住於謙的手,對他說道:“國家全靠你了,今天這種情況,就是有一百個王直也處理不了啊!”(國家正賴公矣,今日雖百王直何能為)

 王振的罪行徹底得到了清算,他的家產被查收,而他的家人也被殺得一乾二淨,其中還是王山先生最慘,他被割了上千刀才死,這是因為大臣們提議,雖然王振已經死了,但還需要找個人來替代他受刑,方可有個交待(夠狠)。

 於是,從千裡之外投奔王振的王山便替他的好親戚受了此刑,七年富貴換了個凌遲,真是虧本買賣。

 說實話,從法理學的角度上來講,王山、馬順等人並沒有明顯的罪行,被活活打死似乎沒有理由,如果從程序上來說,大臣們的行為應該屬於故意傷害致死,絕對算不上是正當防衛。

 但在場的每個人都知道,這些人都是十惡不赦之徒,正是因為他們,朝綱才會如此不振,國家才會如此混亂,數十萬士兵才會送命,所以在我看來,當他們出於義憤,打死這些王振同黨的時候,他們已經實現了正義。

 因為真正的正義,就存在於人們的心中。

 最後一個麻煩

 軍隊開到了,糧食充足了,王振的余黨也徹底清除了,在於謙的努力下,很多棘手的問題都得到了解決。

 但他還有最後一個麻煩,這也是最大的一個麻煩:

 皇帝還在人家手裡呢。

 很明顯,也先把朱祁鎮當成了一張信用卡,把大明帝國當成了提款機,只要人還在他手裡,他就會不斷地刷這張無限額的金卡,直到把銀行刷倒閉為止。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必須想一個解決的方法。

 於謙清楚地認識到,朱祁鎮之所以會成為也先手中的王牌,不是因為他是朱祁鎮,而是因為他是皇帝。

 朱祁鎮就是論斤賣也賣不到幾個錢,但皇帝的這個名分卻重如泰山。

 其實解決方法很簡單——再立一個皇帝。

 因為皇帝不是你朱祁鎮的,而是大明帝國的,這個名分可以給你,也可以給別人。

 換句話說,朱祁鎮是不是皇帝,不是朱祁鎮說了算,也不是你也先說了算,而是我們說了算。我說你手上的皇帝是假的,就一定是假的。

 就算不是假貨,也是個過期產品。

 天下唯一的皇帝權威認證機構在我這裡,想定期領工資?也先,你就別做夢了!

 方針已定,那麽立誰呢?

 最先被考慮的是朱祁鎮的兒子朱見深,不過這位仁兄當時只有三歲,別說處理朝政,話都說不好,字也認不全,立他當皇帝就是抓瞎。

 唯一可能的人選只有朱祁鈺。

 於是,大臣們紛紛上書,要求立朱祁鈺為皇帝。

 皇太后倒是沒有什麽意見,畢竟朱祁鈺也算是他的兒子(非己出),立刻就同意了。

 但意想不到的是,朱祁鈺推辭了,他說自己不想乾這份工作。

 這套把戲我們也見得多了,但與以往不同的是,我們可以肯定,朱祁鈺先生確實不是虛情假意,他真的不想當皇帝。

 太危險了。

 當皇帝要率隊出征,路途辛苦,運氣武動乾坤 傲世九重天吞噬星空 神印王座 遮天 將夜 凡人修仙傳 殺神 大周皇族 求魔 修真世界 官家 全職高手 錦衣夜行 超級強兵 仙府之緣 造神 楚漢爭鼎 不朽丹神 最強棄少 天才相師 聖王 無盡武裝不好還可能被人家抓去做俘虜, 幾年回不了家。

 這些且不說,八月二十三日那天發生的事情,更是讓他心有余悸,自己手下的這幫人根本不聽使喚,而且似乎對鬥毆很有興趣。要是哪天重新來這麽一次,沒準挨打的就是自己了。

 況且目前敵軍隨時可能攻過來,京城萬一不保,這個皇帝也乾不了多久,滅國的責任卻要擔在自己頭上。

 安全第一,安全第一,這個皇帝,不做也罷。

 可是事情已經不是他能控制的了。

 不做不行!

 於謙不由得他不做皇帝了,國家到了這個地步,必須立一個皇帝,你朱祁鈺願意也好,不願意也好,必須要做!

 而於謙的理由也很充分:“臣等誠憂國家,非為私計。”

 後來的事實證明,他說的是真話。

 於是,在於謙和其他大臣們的堅持下,朱祁鈺終於“自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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