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穎還真不知道傅大官人還能化身話癆,就在她例行問了句發生了什麽事後,傅奕陽索性一吐為快,從聽到外面的傳聞、戶部那些小人的明嘲暗諷、傅母的偏心、再到傅煦陽的不理解,雖然有些事被他一言以蔽之了,但蘇穎還是從他說的再結合系統透露的,就能將整件事弄得清清楚楚。
“小叔怎麽說?”蘇穎很有耐心的聽著,等傅奕陽停歇下喝口茶時問道。
傅奕陽語氣更冷了:“他能說什麽,嫌我這做兄長的多事,我瞅著他竟似是根本沒摸過書本,怕是整日裡和那幾個花花綠綠的丫頭嬉笑玩耍罷了!說他兩句,他就不耐煩了,不是心虛是什麽!如今還得我這個做兄長的替他收拾爛攤子,年紀也不小了,都成親一年多了,竟然還這般不知進取,實在是可惱。”
蘇穎心裡覺得好笑,聽傅奕陽這樣的口氣不是在教訓兄弟而是在訓導兒子了,更何況像傅煦陽那樣被傅母捧在手心裡長大的、自是清高的肯定不會覺得傅奕陽這是為他好,不打心裡抵觸傅奕陽,甚至歪曲傅奕陽的好意才怪呢。
蘇穎想的可一點都沒錯,傅母在聽聞她的好兒子傅煦陽悶悶不樂後,把他叫過來一問,傅煦陽慣會在傅母面前賣乖討好,他可沒直接說傅奕陽的壞話,反而說:“我知兄長訓斥我都是為我好,我也不該頂撞兄長,要知道大哥平日裡當差也夠忙的了,我這做弟弟的實在不該再讓兄長再為我的事情費心。不知母親叫我來為何事,兒子正打算挑燈夜讀呢!”
傅母頓時就心疼了,疊聲吩咐白鷺給傅煦陽搬來椅子,斥責了傅奕陽一通:“怎麽做兄長的!不知道和你這嫡親兄弟相互幫襯也就罷了,怎麽還能聽信別人的讒言誣蔑你,你且安心讀書,我已經讓你兄長替你抹平那些亂七八糟的事了。”
又說:“讀書可不能太傷神了,咱們這樣的人家又不似那大街上的平頭百姓需靠科舉來光宗耀祖,不過是錦上添花罷。就算是那狀元郎也不過到翰林院當那從六品的編書小吏罷了,俸祿一年才幾十兩,都不夠咱們家一頓飯錢的。”
“我這麽說,就是讓你放寬心,別累了身體。”傅母也知道傅煦陽的脾性,又從自己的庫房裡掏出不少體己來安撫了他,“你媳婦兒那兒還等你回去吃飯,我就不留你了。”
“那母親多注意休息,兒子明早再來給您請安。”傅煦陽心裡因為被傅奕陽一通責罵而抑鬱的心情好了不少,臨出門時特意瞧了送他出門身穿桃紅長衣外罩翠綠金花比甲的白鷺一眼,揚聲說:“好好伺候老太太。”
白鷺被傅煦陽看的俏臉一紅,透出幾絲嬌媚來,引得傅煦陽多看了幾眼,讚了句:“白鷺最是伶俐不過的了。”
引得白鷺嬌羞的低下頭,遮掩住眼中的得意,讓屋簷下其他幾個丫鬟眼紅不已,像她們這樣的,最好的出路就是被少爺看中收歸房中,若真的生下一男半女,成了姨娘,不僅成了主子,這輩子的榮華可就全有了。
能不眼紅白鷺。
傅母房中的丫環春心亂動的可不止這幾個,又因傅母明裡暗裡偏袒傅煦陽,再者傅煦陽又生的俊美,平日裡也愛和丫頭們打打鬧鬧,不像大老爺整日裡陰沉著臉,那一身的氣勢就令人膽怯,大太太又不是個好相與的,看上次老太太塞給大老爺的百靈不就是大太太容不下麽,怎不得上二老爺呢。
在傅母房裡丫頭們心中被二老爺比下去的大老爺在丫頭們傳飯進來時終於意猶未盡的停歇下來,捧著茶杯喝了幾口茶潤潤有些乾燥的喉嚨,像是不經意間說:“我聽底下人說你去南院了,又怎麽了?”
這是在等她告狀麽?蘇穎微微挑了挑眼尾,笑得溫婉:“老爺這麽快就忘啦,大姑娘要搬到上房去住,魏姨娘這親姨娘怎麽能舍得,抱著大姑娘竟是哭暈過去了,底下人就報到我這兒來,我過去瞧瞧。您看,不若等天氣再暖和些再挪動,好讓魏姨娘有個準備。”
要是以前因著蘇氏賢惠慣了,傅大老爺不會覺得有什麽不對,但現在有了前面那些鋪陳,大老爺就尋摸出不對味來,一個侍妾暈倒怎能勞煩到當家太太親去探望。
再說昨夜他說把大姑娘挪到上房去養,魏姨娘臉上的驚喜他看的真真切切,又怎麽會像蘇穎說的不舍得而哭暈過去,果然是恃寵而驕,不知尊卑。
便道:“早搬早了事,既然魏姨娘身體不好,就讓她先在南院靜養罷。”
“老爺?”傅大官人這是什麽意思,關緊閉麽?
傅奕陽是不會主動承認是他多有縱容才會讓魏姨娘恃寵而驕,他只會認為是魏姨娘規矩禮數沒學好,冷哼一聲:“讓她反省下自己的過錯,你不必再為她費心了!”
說的輕巧,大老爺也太小看魏姨娘了,她可不是什麽省油的燈,不過蘇穎也沒再為魏姨娘開脫,她可沒那麽賢惠。現在蘇穎真切的覺得做正妻可真是勞心勞力,三從四德,以夫為天,端莊大方,賢惠大度,相夫教子,婆婆妯娌,管家弄權,勾心鬥角……要求實在不要太多,如果不是有原來蘇氏的記憶,蘇穎還真不會這麽快就上手。
危乎高哉!正妻之難,難於上青天。
不過,蘇穎可不是來做模范正妻的,她最主要應對的人只有傅奕陽傅大官人一個。
外面丫環們已經將飯菜擺上了桌,傅奕陽起身準備走過去就被蘇穎拉住了衣角,他回頭問:“怎麽了?”
蘇穎抿著嘴角笑,伸手指了指他身上的官服,傅奕陽有些窘迫:“回來的有些急。”
蘇穎並不戳破,去箱籠裡拿出一件淺藍起花錦緞嵌青紋提花蟒緞棉袍來,也不叫丫環進來親自伺候傅奕陽換上,穿上他身上其他地方還好,就是腰圍上略微有些寬松,蘇穎歎道:“原是早兩個月做好的,竟有些不合適了。”說著想給傅奕陽換下來,被傅奕陽按住了手,蘇穎抬頭去看他,他說:“沒事兒,就先這麽穿著吧。”
蘇穎笑了笑:“我原先覺得我這段時間憔悴的人比黃花瘦了,沒想到老爺也清減了些,要好好補補才好。”
她也不提為了什麽,就這麽一言兩語的將之前兩個月的愁苦輕描淡寫的揭了過去,傅奕陽愈發覺得因為那麽點小事就胡攪蠻纏的魏姨娘不經事兒,心裡更偏向蘇穎多一些,但他也是個窘於直接表達的,轉移話題說:“我看你看養生的書,可是在琢磨那些個養生之道?”
“你看到了?”蘇穎說話越發軟和親昵起來,“原本只是隨手翻出來的,可看了之後才發現很有道理的,像平日裡喝的杏仁羊乳就有醫書記載說羊乳甘溫無毒,可益五髒,養心肺、療虛勞,我都覺得我自己的氣色好多了呢。”
傅奕陽對蘇穎這種潤物細無聲般的體貼明顯很受用,這從吃飯時他不止一次給蘇穎布菜就能看出來。其實也不能說以前蘇氏不體貼,不賢惠,只是她做那些從都不說出來,也不會在傅奕陽面前主動表現出來——就像是傅奕陽現在身上穿的錦袍,就是蘇氏的手筆,只是沒來得及拿出來就香消玉損了——你不說不主動表現難道還指望著你家男人能目光如炬的主動看出來麽,尤其是這個男人根本就沒把心放在你身上的時候。
蘇穎潛移默化的漸漸通過一點一滴的小事來改變在傅奕陽心中的原有印象,而且為了保證主線任務不出問題,首先要解決的就是魏姨娘這個最得寵愛的小妾。得到男人的寵愛對蘇穎來說比較容易,但要想一直保持下去並不容易,更何況還是在這樣的大環境下,只能步步為營。
再加上還有生命威脅,蘇穎都覺得再沒她這麽苦逼的了。【系統,我什麽時候能查看傅奕陽對我的好感值?】
系統支支吾吾了下, 才認真的說:【你要知道你現在已經不是在遊戲中了,而是處於現實世界,傅大官人並不是一組數據組成的,友情提示你還是擺正心態為好。】
蘇穎心裡發冷,沉默半晌才問:【你是說我再也回不去了是嗎?】
系統的聲音在一段亂碼後變得毫無起伏器械性起來:【權限不足,無法回答。】
蘇穎心徹底沉了下去,就算之後系統提示她第二格背包解封了,她都沒有像以前那樣覺得歡喜了。系統似乎意識到蘇穎的消沉,它也刻意將語調放軟了————即使聽起來還是透著股猥瑣味,【如果我告訴你下面這個消息會讓你覺得好受點的話,那我就不再隱瞞你了。】
【……你還有事瞞我?而且我覺得不會是什麽好事!】蘇穎冷笑,說不清心裡什麽滋味。
【我怕你傷心欲絕。】系統聲音變得色厲內荏起來。
【那可真是謝謝你了,說吧我有心理準備。】饒是如此但蘇穎還是因為系統的回答良久沉默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