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林話音未落，皮三定的大腳已踩在了李淵的龍趾上，隻輕輕一蹍，李淵就呲牙咧嘴地直擺手:“罷了、罷了，甘卿所欠銀兩一筆勾銷，至於本場球賽，讓他們打和不就行了，反正無忌和裴卿家也不差這點錢”

　　“朕出八萬兩，押兩隊打和！”

　　李二大笑著及時跟進，和甘林相互擊了一下掌。

　　“好，三定，你快馬追上遺直他們，把皇上的加注一並買了！”

　　甘林衝著李二擠擠眼，兩人一起扶著唉聲歎氣的李淵回到龍座。

　　今天以觀看比賽的形式接見高麗人和倭人，李二沒有帶其他臣子，只有甘林等人陪同，光這份恩遇，已不知讓多少人眼熱。現在還擊掌相賀，一同攙著太上入座，簡直形同一家人。這種親密無間的恩寵，讓躲在觀眾中的長孫無忌和裴寂心中百味同呈。

　　兩位重臣隱藏在觀眾席中，每次目光掠過這位年青的橫水候，都無法掩飾住自己的欣羨。

　　不僅他們，在球場南面觀看比賽的長安百姓，甚至包括高麗人和倭人的啦啦隊，目光只要掠過此人，心中的情緒都相當複雜——羨慕、嫉妒、佩服、不屑……

　　沒有人說得清楚那是一種什麽樣的情緒，但是所有人都知道，這個人的名字叫甘林！

　　薛仁貴一揚手，隨著攸長的號角響起，下半場比賽開始了。

　　一開場，高麗人依然是龜縮在自己的半場，只在倭人的半場留了一個人。看著高麗人的場上兵力部署，對足球戰法略有研究的甘林知道棒子是打算在全力防守中通過大腳回傳偷襲倭人。

　　照理說倭人也應該注意對手在自己後場埋下的這枚閑棋冷子，可是出乎甘林意料之外的是，倭人根本沒有在意那個可以威脅到他們的高麗鋒將，仍舊是全部在高麗的半場猛攻。

　　“哼，倭人在朕面前太想出彩了！”

　　李二對倭人舍棄後方全力進攻的打法進行著點評，聲音輕得象是自言自語，但在甘林聽來，卻是一震，他十分佩服李二獨到的目光。

　　倭人現在對大唐，後世對西方，都面臨一個如何被接受、認同的過程。他們越是想向外界證實自己有多麽優秀，潛意識裡就越想取悅對方。這歸根結底還是缺乏文化自信的一種表現。

　　倭人，早在漢代就走進了中華的視野，但他們真正對中華文明視若神明、趨之若鶩地推崇和學習，正是在此時的大唐。他們十分渴望能在大唐舉辦的各類比賽中壓倒其他番屬國，以換來自欺欺人的弱者式驕傲。

　　在李二的心中，倭人最缺乏的是自強、自信和自製力，這或許比大唐給他們頒的任何獎項都更為重要。

　　對李二目光中的評定，甘林深表讚同，這就是倭人的戰略短視和國脈短板，過去是，現在是，將來還是！

　　倭人玩了命，棒子期望劍走偏鋒，主動退守，場上很快形成了一邊倒的態勢，倭人不斷壓縮著高麗人的防線。

　　觀眾席上的氣氛同樣火爆異常。且不說看台上的高麗人和倭人，光是那些下了注的長安百姓就已經按奈不住，開始不住地嘶吼著為各自押注的球隊打氣，同時也用關中特有的方言打擊著對方球隊的士氣。

　　“你個悶慫呢，往前踢呢，乾死那些高麗賊娃”、“哎，這就是頭倭豬滴麽，真滴是想尋事，想乃打！”、“你個高麗笨賊，額把你媽叫桂花斯密達！”……

　　諸如此類的聲音此起彼伏。在蹴鞠場的上空回蕩著。

　　或許是為了讓比賽變得更激烈，對於場上高麗人一個故意的傷人犯規，大唐的判官選擇了無視，並對上來詢問的倭人隊長說了一句:“你娃整個一嘎雜子琉璃球，你們可以踢回去麽！”

　　於是以為得到照顧的高麗人開始大肆犯規，而倭人則認為判官是暗示他們可以把高麗狗往死裡整，於是也開始了報復。

　　在場上場外一片喊殺聲中，房遺直、李崇義和皮三定滿頭大汗地趕了回來，衝著甘林點了點頭，示意一切辦妥。

　　房遺直大袍外面套上了件代表倭國隊的黑狗文化衫，皮三定手中也多了杆高麗人的赤豬旗，李崇義手裡抓著一大把粗壯的跟蘿卜似的高麗參，說是斯密達MM在場外拉人氣時送的。

　　“小孩子吃這些會流鼻血的！”

　　頗曉醫理，深諳保健知識的太上皇及時把人參沒收，心中盤算著折算下來能挽回多少損失。

　　哎，今天就是讓橫水候和二朗明著搶劫了，他看了一眼潛伏在觀眾席上的長孫無忌和裴寂，倆人十分興奮地衝著自己揮了揮手，這倆貨一準還不知情。

　　看球！

　　李淵倒是個心大的人，當初玄武門之變，自己的幾顆龍蛋被打得七零八落，老李仍是濤聲依舊。

　　此時賽場上已是一片血雨腥風。高麗人和倭人像是廝殺的兩支軍隊，不斷地向著對方下著黑腳，諾大的球場上頓時人仰馬翻，慘叫聲、咒罵聲不斷。看台上的長孫無忌頭一個跳起來喊起了好，要不是旁邊的家丁及時把一頂高麗人的綠帽子扣他頭上，差點暴露了身份。

　　看這位儒雅的斯文老者都帶頭喊好，看台上的長安百姓們乾脆翻起了人浪。大唐以武立國，民間武風熾烈，對他們來說，如此火爆的場面正是節日中最好的享受。

　　而那些搖著各自國旗的高麗人和倭人更是癲狂了起來，扯破了喉嚨，互相大罵著，延續著場下的戰鬥，絲毫不比場上的遜色。

　　場上場下一片混亂中，高麗人的機會真的就來了！

　　一次劇烈的拚搶過後，蹴鞠球居然鬼使神差般地掉在了一直埋伏在倭人後半場的高麗鋒將腳下。

　　從他接球後轉身帶球直撲倭人球門的嫻熟動作中，就知高麗人在場下必定無數次地練習過這種偷襲戰術。而這時看台上所有的聲音一下子都沒了，所有的人都緊張地看向那帶球瘋跑的高麗人。

　　在他身後，是瘋子一樣死命追趕的倭人，而這時讓人目瞪口呆的一幕發生了，趁著場上判官追著過半場的時候，高麗人抓住了幾個落單的倭人隊員，群毆了起來。

　　高麗人的惡行頓時激起了長安百姓，不，是下注買了倭人勝利的長安百姓們的義憤。於是在沉寂了片刻之後，整個蹴鞠場再次沸騰了起來。

　　場上，倭人的門將狂奔而出，直接將帶球的高麗人撲倒在地。

　　“點球！”

　　甘林的判斷和大唐公正的判官的處罰完全一致，隨著牛角號聲在場上響起，整個蹴鞠場再次被罵聲佔據了， 高麗人大罵倭人下流卑鄙，用這種陰險的手段阻止了他們的必進之球。而倭人自然不甘示弱，開始大聲地回罵起來，頓時“高麗豬”、“倭狗！”之類的罵聲蓋過了任何聲音，直到高麗人扭著腚準備開點球，場上才消停了下來。

　　看到這突然的點球，甘林的眉頭不由皺了起來，順著李淵的目光，他猛然發現了隱藏在觀眾席中的長孫無忌和裴寂。

　　縮脖低頭已然來不及，長孫無忌和裴寂索性大大方方地向甘林豎起中指，甘林彎腰把鞋脫了下來，李二十分威嚴地咳嗽了一聲，提醒他下一步的舉動是多麽的惡劣。

　　靠，兩個教不會的老殺才，說過多少遍了，兩個指頭同時豎起表示“勝利”，滿朝文武都學會了，就這倆家夥始終豎完食指，收起，再豎中指，完全不懂得這其實是辱罵對方，還是兩次。

　　甘林看到他們真誠而得意的笑，不由得和李二對視了一眼:“該不會是被太上皇團隊給算計了吧?”

　　李二心裡也打鼓:這長孫大舅哥原來跟自己那真是過了命的交情，沒得說。可自打讓太上皇拉去賭了幾次球，賽了幾回馬，就明顯跟自己生份了。這家夥現在到底是哪拔的，還真是不好說！

　　場上，主罰的高麗人站在了球門前，一雙眼寒磣磣地盯著守門的倭人。他往地上吐了口唾沫，然後退了幾大步。在眾人的目光中起跑擺腿，猛地抽在了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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