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林剛踏進店門,就直著嗓子叫嚷,指名要買硝石。店裡立時雞飛狗跳般炸了窩,隨即人聲鼎沸的十幾間鋪面瞬時空無一人。
明明看見店鋪掌櫃一頭拱到桌下,但任由如何呼喚都不出來,長孫衝上去拽,這掌櫃的竟還把露在外面的肥腚又往裡挪了挪。
甘林索性自己尋找起來,可一連找了三遍,這裡什麽都有,惟獨沒見他想要的硝石。
躲在桌下的店鋪掌櫃偷眼看見長孫衝把櫃上的三彩馬塞到懷裡,杜構已經奔著裝冰塊的銅壺走了過去,趕忙從桌下鑽出,先招呼著躲在各外的夥計把門窗關了,掛出“打烊”的粉牌,隨後遣了手下閑雜人等,這才拍打著身上的灰塵,衝著甘林迎了過來。
剛才看到甘林帶人進門就點名要硝石,掌櫃的當即判定這些人不是舊太子想翻盤的余黨,就是下山的盜匪。尋常人家,正常客商,誰要那東西作甚?
“來得不善,但若是誠心的買主,單此一筆,恐怕也夠半年用度。”
想到這,掌櫃的不禁臉上堆起笑容,湊到甘林身邊,低聲問道:“客官想要買什麽?小店有些東西是不在外面賣的……”
甘林正失望,聽掌櫃如此說,又生出幾分希望來,急道“硝石,越多越好,不知你們這裡可有?”
“客官!”
掌櫃趕忙衝甘林擺了擺手,四下看了看,神色有些緊張:“客官指名要硝石,想必也是道中的朋友,卻怎會不知這硝石可是違禁品,除了製炸藥外沒別的用處。嘿嘿,客官的要求真是難煞我了。”
“噢!”
甘林一愣,差點忘了,在唐代,這硝石完全是軍用物資,國家統購,怎會在這等民間店鋪中找到?難怪剛才一說要買硝石,把店裡的人嚇得不輕。
“那我去別處看看”
甘林嘴上敷衍著,轉身就要往外走,看來只有到兵部想想辦法了。
“客官在我這店買不到,別的地方恐怕也找不到。”
掌櫃的在身後小聲地說道。
“這是為何?”
長孫衝一邊問著,一邊掩了掩袍襟,懷裡的三彩馬頗有些份量。
甘林瞟了他一眼:這小子挨的打一點也不冤,怎麽還有這毛病?!
“這長安城賣日雜的幾個店鋪都是我家東主一人開的,進的貨都是一樣,只是為了大夥兒方便,才在城內各處開了幾家。別說是硝石,就是一根針,我這裡沒有,別的地方你也找不到。”
“連鎖超市!”
甘林的腦海裡驀地跳出這個詞來,統一進貨,統一銷售,這不就是後世連鎖超市雛形嗎?自己為何不在唐朝也建立一個這樣的商業王國,想到這,甘林心神激蕩,眼中放射出異樣的神采,他呆呆望著旗幡,竟象癡了一般。
“客官?客官!”
掌櫃見來人的臉一會兒紅,一會兒白,直望著旗幡發呆,心中暗暗嘀咕:“這人該不會是‘百騎司’的暗探,來砸場子的吧?東家和兵部的程元帥向來不太對付,還是小心為好!”
杜構輕輕拉了一下甘林的衣襟,甘林突然回過神來,抱歉地笑笑道:“我剛想到一件事,失態了!掌櫃,那你可知哪裡可以找到硝石?”
開超市太遠,當務之急,還是要將冰先製出來,賺取第一桶金。
掌櫃的小眼睛又警惕地向四下望了望,低低的聲音中緊張得有些顫抖:“咳,據小人所知,現在這硝石,就是神策軍大庫中也已用磬,一多半上月打突厥時做了炸藥,另一小半這次元和節裡造了煙花,長安城中,你掘地三尺,怕再也找不到一兩。”
甘林有些失望,好容易想到賺錢的辦法,還在李二面前打了包票,現在卻沒有原材料,連最有希望的軍方都沒有貨。哎,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沒有硝石,做不出冰,賺不到錢,這第一步就踢瞎了!
練兵、打井、開“同文館”,現在正在進行和後面將要展開的所有事項可都環環相扣,離不開一個“錢”字!
李二隻給了把鑰匙,太上小金庫裡的錢也不多,光靠這點本錢怎麽夠用?當下如何解開這個結呢?
“或者客官留些定金,我家東主可以想辦法給客官買到,可能就是價格貴些。”
看著吊足了客人胃口,掌櫃的小眼睛一轉,拋出了話頭。
“價格貴些無妨,只是需要多少時間才有貨?”
甘林一聽大喜,只要能找到硝石,就能製出搶手的冰,在長安城裡贏個盆滿壇滿不成問題,剛開始成本高點也是可以接受的。
掌櫃沉思片刻,比出兩個指頭道:“兩個月,兩個月後客官可來店裡提貨,若沒有,我可雙倍返還定金。”
“兩個月!”
甘林失聲叫了出來,等到那時,天都涼了,還賣什麽冰啊!
“何須兩個月,現在就能把你扔硝石堆裡。一幫反賊,全給我拿了!”
大門咚地一聲被踹了開來,一位將軍模樣的漢子帶著十幾名神策軍兵士出現在門口,掌櫃的一見,哎喲一聲,癱倒在地上。
甘林嚇了一跳,抬眼一看,不禁罵出了口:“程兄,卻是你這廝,不渡蜜月,卻如何來攪小弟的局?”
來的正是程處默,他倒也乾脆,大手一揮:“封了,把這黑店給我封了,店中人等,一律拿下”
掌櫃的此時回過神來,趕忙從地上爬起來,伸手從懷裡取出一張虎紋大箋,遞到程處默眼前:“將軍、將軍且慢,這是我們東家的名刺,請將軍過目”
“又是這個老殺才,父帥交待過,這段日子盡量少與他們較勁,哼,要是平日,看老子如何收拾你們!”
程處默看了看紙面上的撒金虎紋,鼻中輕哼一聲,也不多講,揮了揮手:“罷了!隻這三人,由我親審。其余人等,放過不糾!”
說著,抽出橫刀,用刀背在甘林腚上拍了一下:“帶上你的人,跟老子走”
出得店門,拐過街角,處默笑呵呵地收了刀,兩隻油膩膩的手使勁在甘林身上四處拍打著,象在挑選一個草叢中意外發現的大西瓜。
看著橫水候落在自己手裡,旁邊的兩個新跟班嚇得直哆嗦,程處默得意得眼睛放光,又找到了當老大的感覺!那神情就仿佛是中了五百萬的大獎,嘴裡象塞了三個白蛋,歡喜得合不攏:
“上午仁貴和三定拿著你那‘三千斤石砲’的圖樣到兵部交給父帥,言說你帶著兩個打不死的貨出了門,隨後就接到‘百騎司’暗探稟報,說有人竟敢在長安城中嗷嗷叫著買硝石。父帥想都沒想,就知是四弟弄出的動靜。自家人犯事,為兄自然責無旁貸,出了這趟差。”
程處默濃眉一挑,顯然在炫耀著老爹在長安城耳目眾多,沒有不知道的事!
“說吧,什麽事?”
程黑子這是明知故問,甘林沒理他。
看著甘林面有慍色,程處默不繞彎子,大大咧咧地打起了包票:“愚兄危難之時多蒙賢弟收留,不是賢弟你的一頓戒尺,怎能娶得你家嫂嫂!”
看著程處默臉上的橫肉直抖,甘林知道他現在也是一半海水一半火焰,憐惜地拍了拍處默小了一圈的肚子:“程兄也得多保重!”
聽得甘林如此貼心,處默有些激動:“四弟如此、如此厚恩,愚兄正愁無以為報。別處我不誇口,這長安城可沒有我辦不成的事,不就硝石麽,好辦!”
甘林暗暗冷笑:“癩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氣,神策軍大庫裡的硝石也全都用完了,你卻如何幫得了我?”
隨口淡淡道:“正是硝石,你那庫中最後一點硝石放到天上聽了響,一幫敗家玩意!這可好,只有到涇陽去運了,我在那倒存了三百多石。不過來回小半月,小弟回去稟得聖上,還得勞煩兄長辛苦一趟。也是美差,小別勝新婚麽!”
甘林抬出李二,隻想煞煞處默的口氣,讓他知道這長安城也有他不成的事。
不料處默卻哈哈大笑道:“四弟若問別的事我可能不知道,但硝石,偏偏我就知道這長安城哪裡有硝石,而且是純硝。”
“此話可當真?”
甘林喜出望外,一把扯住處默的衣服:“卻在哪裡?”
沒想到處默這家夥還存有私貨!
這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到處找都沒有,竟無意中問到了。
處默瞥了一眼甘林的手:“哎,你嫂子這幾天總是吵吵著俺那小院緊巴, 總是不如你那候府寬敞舒坦……”
“那就讓嫂子搬我那去,長孫衝和杜構回去就幫著張羅這事,我那屋寬敞”
甘林話一出口,大家一愣。
自己聽著這話也覺得別扭,細一咂巴味,甘林啞然一笑,不由打了下嘴:“口誤,口誤,當然,兄長自是同去,小弟之意,是把我的屋讓與兩位!”
“哈哈哈”
處默大手一揮:“你要的硝石就在附近,咱這就去。哎,做炸藥是兵部和神策軍的事,有現成的,打聲招呼就行,你要那玩意幹什麽?”
“吃!”
杜構衝著程處默翻了一眼,兩人的父親在朝堂上結下了梁子,弄得他們哥倆也象鬥架的公雞。
“吃?!”
程處默扭頭看了看甘林,猛咽了口唾沫。
回去得跟媳婦再說說,住候府可以,吃飯咱還是叫外賣。候府的飯菜是香,可照這陣勢,一頓美餐下肚,沒準沾點火星,靠,人就炸了!
我這四弟,不知又在搞什麽神奇東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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