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到一個月,已經是暖意春風了。
家裡的事情居多,一是從長工那邊談攏了青瓦磚的生意,新屋已經起了大半,這一個月,她基本是二頭跑。
早起出去賣餅子,到了未時,再往新家去監工。
勞累了一個月,倒是沒瘦下來,反而還胖了幾斤,這些日子,頓頓吃的好,小日子過得還算美滋滋。
本來馬昌的事情她要去查,卻被雲煥攔了下來,雲煥的意思是馬家那邊他先看著,至於馬昌,也不用她去管。
已是午時,賀瀾賣著餅子,一個重拍,她的胳膊險些沒受住,抬眼一看,是原主的發小翠花,和許勝媳婦一個名。
與上一次見面的時候,她又胖了,她笑著道:“三娘,你餅子是你做的啊。”
“呐,你嘗嘗。”好歹是發小,她也大方一點。
大翠花趕緊從荷包裡掏出錢:“你看看你,你的生意,我還能不照顧你,給我包十個餅子。”
大翠花與原主的感情是不錯,賀瀾沒再推脫,笑著說:“十個餅子,你也不少吃著些,再這樣下去,我看下次你到我這,我又認不出你了。”
大翠花發羞推了把賀瀾,險些沒把賀瀾推地上。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飯量,少吃一口就難受的慌,嗨,好在我家那口子不嫌棄,不然我可就遭殃了。都說我了,你怎麽樣了,瞧你這小臉也有肉了,生意還成罷。”說著捏了兩把賀瀾的臉蛋。
“日子還成,反正就這麽湊合著過唄,你也是,別貪嘴,身子吃壞了還不是你自己的,你這是幹嘛去了。”賀瀾記得他們家還在村裡呢,應該沒搬到鎮子上。
大翠花聞著香味受不了。趕緊拿出一個大咬了一口,有滋有味的吃著,一邊嚼咽一邊衝著賀瀾道:“三涼,乃這餅子真不我。”
賀瀾頓了頓,才反應到她是在說:三娘,你這餅子真不錯。
等她吞咽後,繼續說:“我啊,這不是我那口子在鎮上接手了一個飯莊,來回跑動也費事,打算往鎮上搬了。東西差不多都過來了。我出去熟悉熟悉地方。正好你現在到鎮上做生意,以後可得常找我,孩子都由他奶帶著,我一個人別提多悶了。”
果真是搬過來了。
她應了句。打趣說:“翠花,開了飯莊,這不是遂了你的意了,我可記著你小時候就想開個飯莊,以後是老板娘了,想吃什麽就吃什麽,你可悠著點啊。”
大翠花一本正經的瞥了她一眼,沒憋住,也笑出了聲。賊兮兮的往賀瀾身邊挪,小聲道:“三娘,你別說,我也這樣想的,小那會兒就喜歡吃梅花酥。現在啊我都快吃的膩味兒了,我還記得你那會特老實,跟著我去偷拿個梅花酥,還嚇得半道跑回了家,哎,這一轉眼,你我都嫁了人。”
賀瀾雖然沒經歷過,可聽她這麽一說,心裡頭還是不乏心酸的滋味。
大翠花硬要拉著她去認認她家,賀瀾說了老半天,她才作罷,“三娘,那我過幾日找你,你要是再找借口,我可和你不行。”
目送走了大翠花,她低頭沉沉一笑,這個女人,倒是滿可愛的。
這些天,賀父一直躺在床上養著傷,家裡的人看著賀父一日一日見好,心裡頭都松了口氣。
賀家的事情,周遭的鄉鄰們都看的明白,可也沒人敢和馬家對抗。
賀喜也快到適嫁的年紀,經這麽一鬧,村裡的人沒哪家敢和賀家結親,何況家裡頭還有和離了的賀芳。
六歲的小黑蛋在正房陪著賀父說話,林氏則和於氏商量著事情。
於氏提心吊膽一個月,沒一天是睡好覺的,臉色發黃,盡顯憔悴。
“娘,公爹這樣,咱們哪還放心以後。幸好公爹這次挺了過來,可下次呢,娘,咱們得盡快想個法子。”
於氏和林氏在小房裡說著話,於氏瞪了眼林氏,謹慎的往外瞧了眼:“你小聲點,別讓喜兒聽見了,這幾日她都沒怎合眼,我就怕她亂動心思。”
“娘,大嫂說的對,咱是該想想辦法,那朱瓦村不是賠了咱們不少銀子,咱們搬家吧,往南遷,離了這。馬留的手只能伸到雷州,咱們去並州。”賀芳突然進屋道。
並州與雷州中間還隔著一個遙城,而且那邊要比這邊熱一些。
“並州?”林氏驚了下,她要是跟著去了並州,那還怎回娘家。
她趕緊道:“去了並州,那咱們這屋子怎辦,地怎辦,去了那人生地不熟的,日子還不知道怎麽過呢。”
“那也總比待在這強,咱們現在待在這,連一顆菘菜都賣不出去,去了那邊,再難,日子也能過,娘,你看呢。”賀芳問。
林氏頓了頓,立即看向於氏,生怕於氏點了頭。
於氏沒說話,的確在待下去,老頭子的命怕都要沒了,最要緊的,還是保命啊,她說:
“我看二娘說的對,咱們趁早走,免得夜長夢多,等大平回來了,和他細說一下,這個月的工錢咱也不要了。”
“那這屋子呢,咱們家的地呢,難不成都不要了?”林氏實在是舍不得走。
“去了那邊肯定少不了銀子,這屋子就賣了,咱們家的地留給二雲也沒用,留了他也是落到白氏的手裡,就先留給三娘,讓她打理著。”
於氏的話落,賀芳點頭同意,沒啥意見。
可林氏就不樂意了,將地留給一個嫁了出去的女兒,哪有這樣的好事。
她抿了抿嘴:“娘,留給三娘還不是落到那楊氏的手裡,我看這地啊,還是讓我家大哥替著打理,等咱們回來了,地還不是咱家的。”
“行了,三娘都分了家,楊氏也管不著,留給你大哥,那還不等著讓他都敗了,這事就這麽定,這兩日就收拾收拾,看看這屋能賣多少錢。”林氏扭頭與賀芳說:“二娘,你去一趟許家,將三娘找來,把這事與她說說。”
賀芳應著趕緊拍拍身子去了。
賀芳一早就不想在靈浦村待了,想到再幾日就離開,心裡痛快了不少,就連步子也覺得輕盈了。
到了許家,只在院中看見了許臘梅,賀芳伸著脖子望了眼:“臘梅啊,三娘呢?”
“二嫂出去了,沒回來呢,嫂子她姐,你進來坐啊。”許臘梅將掃帚立到牆邊,在衣裙上抹了抹手,往賀芳身邊過。
“不在啊,你別過來了,不在我就回了,別出來了。”賀芳頷首,止住了許臘梅。
從許家往回走,這個時間段,正好趕上賀瀾從鎮子上回來,賀瀾提著籃子,老遠處就瞧見了賀芳,賀芳還沒瞧見她,埋頭大步的走。
她喊了一嗓子,將賀芳喊住了。
“二姐,你幹嘛去了呀。”
賀芳一聽,趕緊提起了眼,見是賀瀾,立馬笑了,“三娘,正好,我才去許家找了你,還尋思著要上哪找你去呢,你就來了。”
“家裡頭出事了?”賀瀾先想到的就是這個。
“沒,你要是沒事,就先和我回趟家,娘有事情交代。”
“沒什麽大事,這樣,二姐,你先回,我一會就過去,成不。”賀瀾得先去新屋那邊安頓下,不然他們是要偷了懶。
“成吧,那你快點。”
離了賀芳,她心裡犯起了嘀咕,於氏找她會有啥事,她想著已經到了新屋。
那些長工人見賀瀾來了,都停下手裡的活看著賀瀾。
“都過來領餅子罷。”賀瀾招招手,遮掩在籃子裡的手,速速從空間拿出餅子來,一一分散給那些長工。
散了餅子,她又查了做工,看著沒什麽異樣,便又找了為首的長工:“吃完了就乾活罷,你仔細看著點,別出了什麽事,我這邊還有其他的事,等晚點再過來。”
說著匆匆往賀家走。
眼下到了春天,樹枝嫩芽漸漸的冒了新枝,春意盎然,春風徐徐拂過,掠過臉面都是極暖的,就好似有一雙柔弱無骨的手掌,輕輕的安撫著,令人心寧。
離賀家還有一段距離時,就見賀芳在門口等著了,然朝著賀瀾走近。
“二姐,什麽事情這麽急啊。”賀瀾還未見賀芳這麽急的樣子, 雖然不是原主,可與賀家人待在一塊,就是沒由來的親近。
賀芳拉著她,“和娘商量了,我們打算搬遷到並州,不然再呆下去,還指不定要出什麽么蛾子。”
“離開?”的確,現在不論是賀瀾,還是賀家,都敵不過馬家,能避開也是好的,“那銀子夠不夠,這一路花銷定是少不了的。”
“差不多了,再將屋子賣了,應該就夠了,先進屋,娘等著呢。”
入了正房,林氏還在死纏著於氏,希望她能改變主意。
“娘,到底這地以後是要留給大平的,現在給了三娘,讓大平怎麽想。”
“這有什麽,咱們都是要離開的,留著地有什麽用!呀,三娘來了,快過來,過來。”於氏立馬跳下了炕。
“娘,事情我聽二姐說了,你們去並州也好,錢夠用嗎,我也拿不出多少,這十兩銀子娘你拿著,路上也能應應急。”說著她掏出了十兩碎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