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岩覺得欒旭說的這個辦法也不是那麽的保險,但這不是他關心的問題了。陳岩得到了答覆以後又閑聊了幾句便和欒旭一起走了。
兩個人走後,秦松旺站起身走到了牆上懸掛的榆林灣地圖前面。陳岩要買地的事有些刺激他,自己當這個委員長也有半年多的時間了,留給自己的時間還有不到五個月。現在環島公路的修築工程正在如火如荼的展開,等有一天公路修完了,人們說起這條公路的時候,讚揚的一定會是夏天陽和狄衝他們。自己這半年基本什麽事也沒乾,看來自己還要想辦法乾點實事,怎麽說也得給自己留點政績吧。
夏天陽和孫大雷、柳冠南三個人來到了樂會縣。兩個人雖然掛著土改小組副組長的頭銜,但是對土改工作一直沒怎麽關注,更不用說是樂會縣的具體情況了。
夏天陽在路上向兩個人介紹了現在樂會縣各方面的情況。樂會縣縣城位於一條河流入海口的一個兩平方公裡的小島上,整個縣城城牆大約370多丈,將整個縣城圍個嚴嚴實實,東南西北各辟一門。
目前樂會縣人口大約在一萬多點,佔地900多平方公裡,其中可開墾的耕地能有四十多萬畝,但實際上是開不了這麽多的。如今樂會縣已有的耕地在6萬多畝,平均一個人佔地大約5畝多。但是樂會縣土地集中的情況是比較嚴重的,比如張綱兄弟一共就佔了將近一千畝地,家裡的佃農差不多有好幾十。其余佔地在千畝以上的地主也有四五個,無地的農民差不多佔了整個縣人口的20%,只能完全靠租種土地來過活。
縣城內駐扎著一支50多人的稅警,由一個高級督察統領,隸屬於樂會縣稅務局。因為縣城是在一個島上,進出縣城都要坐船,不怎麽方便,所以當初孫大雷在設立稅警的時候就做出了規定,每十天必須要回榆林灣匯報一下縣城的情況。
夏天陽三人雇了一條船,坐著小船上了島。夏天陽倒是沒放過任何的機會,在船上同船夫東拉西扯了一陣子。但是這個船夫家裡有地,又乾著這個營生,所以對土改並不怎麽關心,夏天陽問了一通也沒能問出什麽來。
夏天陽並沒有直接去找樂會縣令張綱,而是先到了稅務局問了問最近縣城裡的情況,又和柳冠南、孫大雷商議了一下明天去會見張綱的時候應該怎麽說。
柳冠南的主意倒是簡單,就直接告訴張綱土改是朝廷的旨意。把無主荒地收歸公有並不是收歸榆林灣所有,而是收歸朝廷所有,這樣張綱也許就不會有反對意見了。
但是孫大雷覺得這個辦法不行,張綱之所以能一直堅持不同意,他一定是弄明白了土改是榆林灣的意思,所以才這麽有底氣。所以孫大雷的建議是直接采取強硬的態度,張綱充其量不是過一個縣令,又沒什麽背景,再說樂會縣目前也有稅警,就直接和他攤牌。只要樂會縣的土改搞起來,無地的農民分到了土地,他們自然就會擁護土改。
夏天陽覺得這兩個辦法都不怎麽可靠。榆林灣是需要能盡快的完成土改,以便獲得農民階層的支持從而得到兵源,但是另一方面又不能和當地官員的關系鬧得太僵,還需要這些人來維持當地的治安和穩定。可是夏天陽自己也沒有什麽好主意,只能見到張綱以後再說。
第二天,夏天陽三人一同去了縣衙拜會了張綱,並送上了一些禮物。張綱雖然很不願意見夏天陽,更不願意談土改的問題,但他也不敢得罪榆林灣,還是硬著頭皮接待了夏天陽等人。
雙方見面寒暄了一陣子,
張綱一直不提土改的事,夏天陽只要一開口就被他岔開了。眾人聊了小半個時辰,孫大雷終於忍不住了:“張大人,我們這次來是想找大人談一談土改分地的事。”
“好說,好說。”張綱又想打岔,孫大雷這次沒給他這個機會,“大人,土改分地是朝廷的意思,也是瓊州府知府王大人同意的,在下就想問問為什麽到了大人這裡就行不通了呢。”
孫大雷說話十分的不客氣,張綱的臉上抽搐了一下:“孫局長言重了,本官怎麽說也是朝廷命官,怎麽可能違背朝廷的意思呢。只是諸位不知,本縣的百姓對分地一事頗有微詞,如果本官強行推行的話,恐將引起民變,這對諸位也不太好吧。”
“大人。”夏天陽剛要說話就被張綱打斷了,“諸位,請相信本官的誠意,本官是絕對讚成分地的,只是這事還需要慢慢來,急不得。”
夏天陽他們費盡了口舌也沒什麽效果,張綱把皮球來回的踢,就是絕不撒口。夏天陽也很無奈,只能和孫大雷、柳冠南先告辭回到了稅務局。
“這個張綱,就是不松口。”孫大雷氣鼓鼓的坐下,“我真想用什麽辦法把他這個縣令給擼了。”
柳冠南突然說道:“大雷,他這個縣令你是擼不了的,但是能不能從他弟弟身上想想辦法,我不信他弟弟沒什麽把柄。”
孫大雷抬頭看著柳冠南:“對啊,冠南,你這主意不錯。咱們查查他弟弟,最好能找出什麽事來去告他一狀,用這個來壓一壓張綱。”
“哎,哎,我說兩位。”夏天陽急了,“出來的時候史顯揚和范秋明可都說了,不能違反咱們的法律,你們可別叫我為難。”
“不會的,老夏。”柳冠南說道,“先查查他們家,他們家有那麽多的地,我就不相信都是買的,這裡面就一點巧取豪奪的都沒有。”
“對,不但查他們的地,我還聽說他們家也開了幾處買賣,都在他弟弟名下。”孫大雷繼續說道,“讓稅務局去查查他,只要做買賣就不可能一清二楚。”
夏天陽苦笑道:“咱先說好,查歸查,真要有什麽行動一定先通知我,我是土改小組的組長。”
孫大雷和柳冠南將稅務局的稅務員和稅警都派出去了,經過多方打聽,還真讓他們找到了一點東西。
張家在縣城外面有二十畝地是五年前從一個叫吳氏的寡婦手裡買來的,這塊地買的有些不清不楚。當年吳氏的丈夫得了傷寒去世了,隻留下了吳氏和一個十四歲的女兒。吳氏沒錢安葬丈夫,只能把二十畝地給賣了,但是奇怪的是除了張綱的弟弟,並沒有別的買主,這二十畝地就賣給了張綱的弟弟。更奇怪的是這個吳氏也沒改嫁,一直領著女兒過日子,她也沒什麽營生,但是似乎一直不怎麽缺錢。關鍵是她的女兒今年都十九歲了,卻一直沒有婆家。根據打聽回來的消息,似乎這其中和張綱的弟弟有什麽瓜葛,沒有人願意娶吳氏的女兒。
“這事太簡單不過了,傻子都能想明白。”孫大雷對夏天陽和柳冠南笑道,“肯定是張綱的弟弟包養了這對母女,感情大明朝也有母女通吃的事啊。”
“大雷,別高興的太早。”夏天陽說道,“就算是像你說的那樣,就是張綱的弟弟包養了這對母女,可是無論按照哪條法律,尤其是按照大明朝的法律他並不違法,我們拿他是沒有辦法的。”
“他怎麽不違法了。”孫大雷反駁道,“我們可以辦他個罪,我記得大明律法上是有這個規定的。”
“大明律法還有罪?”夏天陽還真不知道,轉頭向柳冠南問道,“是有這個規定嗎?”
柳冠南點頭笑道:“的確是有。明朝在這方面沿襲了元朝的法律,允許本夫捉奸,並可在當場殺人無罪。而的處罰:‘無夫奸杖八十,有夫奸杖九十。’”
“我靠,殺人居然無罪,大明朝真好。”夏天陽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突然又問道,“那和自己家的丫鬟算不算?”
柳冠南和孫大雷一起笑道:“老夏,你不會是有什麽事吧?”
“沒有,沒有。”夏天陽連連擺手,“我也就是隨便問問,咱們還是說樂會縣的事吧。”
話題重新被扯了回來,柳冠南說道:“不過這事也不太好辦,咱們怎麽能弄到證據。再說咱們又不是吳氏的家人,人家自己願意的事咱們也不好拿這事去告狀吧。”
“冠南,你怎麽又發傻了。”孫大雷笑道,“咱們去告狀幹嘛,那多麻煩,再說咱們榆林灣為了這個事去告狀也有點太丟臉了。咱們找個機會現場抓奸,然後讓張綱的弟弟去和他哥哥說,同意咱們的土改。”
“這辦法我不同意。”夏天陽反對道,“這是不是有點齷齪啊,這不成了要挾了嗎。再說咱們誰去抓奸,你去還是冠南去,反正我不去。”
“老夏,你不同意這個辦法你有什麽好辦法?”孫大雷問道,“這是最好的辦法,不過你是組長你說了算。”
夏天陽還是覺得這個辦法不太好:“他的商鋪就沒什麽問題嗎,難道就沒有什麽偷稅漏稅的事?”
“這個也有。”孫大雷答道,“可是僅憑偷稅漏稅是治不了他們的,這在大明朝不算什麽。如果咱們抓住這個不放的話,那可能會適得其反,樂會縣的百姓和佃戶對咱們會有反感的。”
夏天陽和柳冠南一時都不說話了,孫大雷笑道:“既然你們不願意乾這事,那麽我來,我不怕被人說。”
夏天陽還想說什麽,被孫大雷抬手攔住了:“天陽,你甭說了,我知道,保證不違反咱們的法律規定。”
孫大雷找了兩個比較精乾的稅警:“給我不間斷的盯著張綱的弟弟,看看他每天都幹什麽,和什麽人來往接觸。最重要的是看看他每天晚上都做什麽,有沒有和吳氏有什麽往來。”
不出三天,消息就有了,稅警回來報告:“孫局長,查到了,那小子已經連續兩天晚上住在吳氏那裡了,看樣子這幾天還會一直住在那裡。”
孫大雷的心裡笑了,自己一個堂堂榆林灣稅務局長還真要去抓奸了。
夏天陽和柳冠南等了一個晚上才把孫大雷等回來。
“大雷,抓奸不用抓一個晚上吧。”柳冠南笑道,“難道你還抓了別的人?”
“先別開玩笑。”孫大雷簡單的把昨晚的事說了說。
孫大雷帶了五六個稅警深夜趕到了吳氏家附近,到了子時的時候,先在外面吵吵了幾嗓子,說是發現了盜賊,有人偷東西。孫大雷帶人闖進了吳氏的家裡,正好把張綱的弟弟堵在了床上。張綱的弟弟一見是榆林灣的稅警闖進來立馬就明白是怎麽一回事了,因為抓捕盜賊應該是衙門裡的事而不應該屬於稅警的管轄范圍。
孫大雷也沒隱瞞自己的意圖,連嚇唬帶利誘,雙方談了一晚上,算是初步達成了一個協議。
張綱的弟弟回去勸說哥哥實行土改,孫大雷保證不將這件事張揚出去,並且保證榆林灣的土改不會損害到樂會縣所有地主的利益。原先的地主該有多少土地還是有多少土地,該減免的農業稅依舊減免。
夏天陽有些不相信,難道這麽簡單就解決了樂會縣的問題了嗎。自己絞盡腦汁也沒想出什麽好辦法,孫大雷一次抓奸就全解決了,這會不會是張綱弟弟的緩兵之計。
“老夏,你放心就行,我已經把話和他說的很明白了。”孫大雷向夏天陽解釋道,“咱們現在好言好語相勸,如果他敢騙咱們的話,下次再見面可就不是這樣了,他也明白我的意思。”
夏天陽也沒再說什麽,三個人又商量了一下,柳冠南因為在榆林灣還有事要急著趕回榆林灣,所以就先不在這等了。孫大雷陪著夏天陽待在樂會縣等著張綱最後的決定,如果再有什麽變故的話再想別的辦法。
商定完了以後,柳冠南又交代了幾句,便和兩個人告辭自己先回了榆林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