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的陽光顯得格外和煦,照的院裡一片溫馨。暖風吹來,院內木架上的各色鮮花,如及笄的少女一般,悄悄舒展著婀娜身姿,散發著陣陣迷醉的幽香……
二爺正背著手站在高香寒家的門口,身姿如山崖之巔的蒼松一般筆挺,孤傲而獨立。一雙如墨漆般的黑眸,帶著一絲淺笑,就那麽靜靜的站著,如著了色的雕刻一般,熠熠生輝……
蘇子謙恭身立在一旁,眉目中閃著些無奈。此番出行,是奉了皇命前來體察民情。現在倒好,體察到這裡來了。
這事兒雖算不上因私廢公,卻也是頭一遭兒。
二爺頻繁來楓山村的事情,宮裡似乎也有了些傳言。尤其是夫人那裡,上次回去,褚秋慧還特別派了個貼身丫頭過來問話,若不是他打了馬虎眼,只怕早就紙包不住火,東窗事發了。
今日又是中秋節,真不知道二爺是不是抽風了,非要來著一趟。
天下女人何其多,怎麽他就偏生要招惹個寡婦……
蘇子謙在心中腹誹的這段時間,高香寒已經提裙出了堂屋門。她今兒著一身鵝黃色的布衣布裙,梳著婦人頭,一根木簪斜插其中,舉手投足間,透著幾分質樸,卻又氣質不凡。
二爺不覺看傻了眼,心裡唏噓,似乎每次見到她,她都能給人不一樣的驚喜。或傲氣逼人,或柔和雅致,又或者如今日這般清麗脫俗……
她的美,似乎早就在不知不覺間印在了他的腦海中。
高香寒見門口站著的竟然是二爺和蘇子謙一行人,她不禁嚇了一跳,心裡暗自思忖,這是怎麽了。說不來一個都不來,說來倒是扎堆的來。
難不成都不在家過中秋?
古人最講究孝道,不去陪著父母過中秋節,還真是夠不孝順的。
高香寒暗暗腹誹,卻又立刻一臉淡然,落落大方的迎了出去。見了禮,道:“二爺今兒怎麽有空來?”
二爺淺笑,氣度雍容,道:“怎麽?不歡迎爺來?”
高香寒扶額,每次見他,他都那麽自以為是。說話總也不見個正經樣……
“怎麽會不歡迎,二爺可是稀客”錢媽媽不知何時也已迎了出來,臉上含著笑容,做了個請的姿勢,道:“二爺先屋裡請吧!”
高香寒表情微滯。屋裡還有個黑大哥,若是上次的刺客真是他,可如何是好。錢媽媽平常做事都很妥帖,這一次是怎麽了?
高香寒有些無奈的看了一眼錢媽媽,她倒是氣定神閑的很,仿佛屋裡沒有黑大哥這個人一般。
她要早知道是二爺,方才肯定不會留下黑大哥。這下可好了,兩人遇到一處去了。
高香寒腸子都悔青了,可見凡事都無法預料,尤其是這趕巧的事情……
不行不行。先不能讓他們見面……
二爺似乎並未察覺高香寒臉上的緊張,此刻已經隨著錢媽媽器宇軒昂的往堂屋走去。
這可怎麽辦?真是跳高坐牆頭,找死的節奏……
好在高香寒從來都不是個遇事就慌得六神無主之人,猶豫片刻,便扯了嗓子喊道:“安安,你二爺叔叔來了,你還不出來見禮。”
二爺聽高香寒喊了一聲安安,不禁停了腳步,站在院子中央回身瞅了一眼高香寒,似乎有些不解。
“呵呵……”高香寒見他停了腳步。心裡略微松了口氣,有些訕然的傻笑了兩聲,道:“安安最近老是念叨您,看見您來,一定高興死了。”
她覺得此刻她就像是台子上演戲的小醜一般,十分的滑稽可笑……
但是她也沒辦法,若是二爺真和黑大哥真有什麽深仇大恨,她這一嗓子,也能給屋裡的黑大哥提個醒。畢竟家宅平安才是福氣,她不想兩人見面因為某種過節而鬧騰起來,這樣對安安的成長也有壞處,她也會名聲在外。
二爺倒是不以為忤,甚至有些得意,兒子想老子,那是天經地義,可見父子連心,這個兒子沒白生。
屋內的安安本來還和黑鷹玩的好好的,聽見二爺來了,立刻刺溜一下從黑鷹的腿上滑了下來,笑著往門外跑去。
“叔叔……叔叔……”
黑鷹卻黑眸一沉,起身從窗外望去。
看見一男子,年紀大約二十一二模樣,長的輪廓分明,面如美玉,穿了一件玄青色錦袍,束著墨發,攢著一根晶瑩剔透的白玉簪子,錦帶上還掛著兩塊美玉,一看就價值不菲。站在院內,似乎那些平凡的景物都跟著有了些光彩。
安安摟著他的脖子,大聲的笑著,那聲音如大珠小珠落玉盤,清脆無比。
“果然是他……”黑鷹雙眸緊蹙,咬牙切齒,左手指關節發出了咯咯的聲響,一條條青筋如凸起的巨龍一般,煞是嚇人。
他又怎麽能忘記那個雨夜,二爺不屑的眼神,而他就像螻蟻一樣,隨時隨刻都有死亡的危險。
看看右手,切膚之痛……
他一直想要報仇,可一直未能如願,這一次,他再不想錯過機會。
眼眸一沉,邁步就要往堂屋門口去。
往前走了一步,卻又腳步微滯。
不行不行,這是她的家,我若是真殺了二爺,那她也得跟著我承擔罪責。
二爺可是大齊的二皇子,殺了他就只有死路一條,她如花的年紀,怎麽能讓她陪葬?何況她還有個這麽可愛懂事的兒子,沒有了母親的庇佑,他又如何長大?
他是孤兒,沒有誰能比他了解那種沒有父母的感覺,恍如天地間只有你一人,睜開眼看不見未來。
黑鷹閉了眼瞼,太陽穴突突跳的飛快。他這次來就是為了保護她的,如果連這點都做不到,他還如何立足於天地?
斷手之仇,今日不報。來日也定會有機會再報。
看看窗外高香寒明媚的臉,禁不住低歎,若她知道了二爺的身份,她是否還能像現在這般坦然?
院內,二爺坐在葡萄架下的竹床上,懷裡抱著安安。安安也十分的給面子。仰著小腦袋,一個勁的問二爺一些無關痛癢的問題。
“娘說你在京都?京都是不是很好玩?比我們鎮子還大嗎?”
“額……京都是大,至於好玩……”二爺表情微滯,那是他自小長大的地方,對他來講一點都不新鮮,但是當他看到安安一臉期許的模樣。又立刻笑道:“京都很好玩,什麽東西都能看到。”
“那有捏泥人的嗎?”安安繼續追問“上次大寶的舅舅就送了他一個捏好的關二爺,說是從京都來的……”安安一臉的豔羨,又似十分的憧憬。
高香寒暗笑,這孩子。還真是記性好的沒話說。
半年前大寶的舅舅從京都來的時候給大寶帶了個捏好的關二爺,素著彩。村裡的孩子見了,都羨慕的了不得。安安想摸摸,大寶舍不得讓他摸,沒想到他還惦記著。
…………
二爺看出了安安眸中的豔羨,眸上立刻蒙上了一層黯淡。這山溝溝裡,就連個泥人都是好的,可見孩子平常過的多拮據。
比起他的錦衣玉食,安安似乎就像是生活在地獄一般。
不過有得必有失,孩子生活在這樣的一個環境下。至少不會被爾虞我詐、絲毫沒有人情味的環境所影響。至少現在的他,過的很快樂,還有這麽愛他的娘親陪著,將來想起來,也不會有什麽遺憾。
如此想著,沉重的心情又輕松了些,眸內的陰霾慢慢的成了柔和的陽光,道:“大寶拿的泥人肯定沒我的好。”
“叔叔也有泥人?”安安的眼睛一下亮了起來,肉嘟嘟的小手不自覺的環在了二爺的脖頸間。
像一幅初春最溫馨的水墨畫一樣,高香寒心裡一陣溫暖。
二爺淺笑:“我當然有。什麽樣的都有。”
“那也有關老爺嗎?”安安的眸子越發閃亮,一眨不眨的看著二爺,等著他的回答。
二爺噗嗤一笑,這孩子認真的模樣還真是招人喜歡。一手已經溫柔的摸著安安的頭髮,道:“有,關二爺的好幾個呢!”
蘇子謙聽的滿臉黑線,二爺府上什麽時候有關二爺的泥人了?還好幾個,二爺還真是會吹牛。竟然對著個兩歲多的孩子吹的胡天海地的,這要是傳出去,還不讓人笑掉大牙。
安安聽說有好幾個,幾乎雀躍起來。但是他從來都不是個會主動要別人東西的小孩,話到了嘴邊,他卻又立刻道:“真好,那你可以天天和他們玩了。”
小孩子的世界,大人永遠不懂。
二爺本以為安安會張口要,沒料他竟然能沉得住氣,將自己的壓了下去。
如此看來,這孩子她教育的很好。
二爺眸中閃過了一絲讚許, 望了一眼高香寒,又道:“要是你喜歡,我差人拿來送你幾個,可好?”
安安眸中閃著光亮,笑的明媚,那個“好”字幾乎就脫口而出。但是他望了一眼高香寒,又一臉不舍道:“無功不受祿,非己勿貪,我還是不要了,叔叔留著自己把玩吧!”
這‘無功不受祿,非己勿貪’是他新學的,他倒是很會舉一反三,現學現用。
孺子可教……
高香寒心裡一陣快慰,一臉的與有榮焉。
ps:
感謝沐沐格子送的平安符,推薦一部作品《靈墟仙路》
修仙,為名、為利、為飛升?
拚命,為錢、為勢、為功名?
青山碧水旁,那人素手執棋,嘴角的笑淡若輕風:眾生沉浮,與我何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