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近中午,回事的人只能先退下去,紫玨讓人擺了飯在余氏這邊,和莫愁、柚子一起吃得飽飽的,又喝了一壺好茶,才懶洋洋的坐到廳裡的椅子上。
“唉,一吃飽就想睡一覺,尤其是太陽這麽好,曬的人真想睡啊。”紫玨說著話打個哈欠:“還有多少事兒?我記得伯母和嬸娘沒有交待這麽多的事情呢。”
莫愁看一眼紫玨:“是不多,但是姑娘你一上午也沒有處置幾件啊。”
紫玨歎氣:“好吧,讓他們進來吧,一個一個的來,讓他們把話說的快一點兒,說慢兒我當成小曲兒聽,可能會睡著的。”
柚子聽得想笑,被莫愁瞪了一眼才收住笑,走出去的時候還是忍不住道:“莫愁姐姐,我們姑娘的話就是好笑嘛。”
莫愁看看她:“姑娘是主子。”
柚子吐吐舌頭不敢再說什麽,老老實實的去取提神的茶了;對紫玨她還真得不如莫愁恭敬,原因並不是瞧不起什麽的,最主要的是紫玨也不太像個主子。
今天莫愁的話還真是提醒了她,主子就是主子,像不像那都是主子;嘻皮笑臉的自家人看到沒有什麽,可是讓外人看了去,可能就會對自己主子生出輕慢之心來。
她是個聰明人,不然不會被老祖宗送給紫玨,自然是一點就透。
紫玨聽著人們來回事兒,大多都是不說一個字就按著余氏和石氏的吩咐,把應該給的銀子或是東西交給來人就成;如果沒有其它的事情打擾,處置起來還是挺快的。
但是她沒有想到的是。雖然經過立威之舉讓人們不敢再太過輕慢她,可是這樣的處置卻讓人生出其它的心思來。
倒底是個孩子嘛,很多人都是這樣想的,認為紫玨根本就不懂帳本之類的。不過是在依著葫蘆畫瓢。
紫玨眯著眼睛聽,忽然聽到來領布的針線管事娘子報出了一個數字來:“你說有多少?”
針錢管事一臉堆笑,還特意福了一福才開口。怎麽看也不是把紫玨當成小孩子來哄弄的人:“奴婢知道和帳本上的數字不和,是因為奴婢昨天家中有事沒有上差,下面的人算錯了。”
“奴婢再給姑娘仔細說一說,老祖宗房裡的鞋襪要用布……”她說得極為順溜,眼睛都沒有眨一下,顯然是個算帳老手,話也說得條理分明。
紫玨聽得直打哈欠。因為數字太多了,看上去她就要睡著的時候,針錢管事終於把話說完了。
“看來你在府中當差時間不短了吧?”紫玨看著她微笑。
針線管事欠身:“是,大姑娘。”
紫玨看著她:“老人了,所以來倚老賣老。還是認為我小什麽都不懂?說句真心話,我呢只是池大姑娘,不是池大夫人,府裡的事情就算是以後也輪不到我來做主。”
“因此今天我就是來應景的,就想著大家都老老實實把事情做完,你們省事我也省心,對吧?不想你卻來哄我。”
“我們來算一算用的布啊,鞋子的布算錯的太多,足足多出兩匹上好的鍛及三匹白布來——鞋面用得著二尺布?”
“我來告訴你要怎麽做鞋。二尺布可以剪幾個鞋面?”紫玨看著她:“重新給我計算過,多出一尺來你就等著被賣出去吧。”
她彈了彈手指:“你多算出來兩匹鍛和三匹布,記得把這些一會兒給我送上來;還有,以往你多領的布與鍛都給送回來,聽到沒有?”
針錢管事的汗水馬上就流了下來:“大姑娘,您聽奴婢說。鞋面真得要有二尺布,萬沒有二尺剪兩個、三個鞋面的道理,我們池府不是那種小戶人家……”
“所以多出的布料就讓你們拿去中飽私囊?”紫玨哼了一聲:“拖出去。半個時辰內把東西都給我送回來了,每晚半個時辰就給我打三板子。”
她對柚子一點頭:“讓人叫挽晴過來,你去看著她,不許她離開一步;我相信她家裡不只有她一個人,不見東西不要放人。”
“今天晚飯前見不到東西,就讓人牙子來把他們一家人都給我打出去。”紫玨說完一擺手:“下一個。”
針線管事跪倒在地上:“大姑娘,奴婢算錯的地方再算就是,萬沒有這樣責罰奴婢的;再說奴婢是三夫人的陪嫁,您要賣了奴婢……”
“我要賣了你就是賣了你,賣了你我再買一家人賠給我嬸娘就是;你不會認為嬸娘為了你,會和我這個侄女生氣著惱吧?你不過一個奴才罷了,拖出去。”
紫玨聽到是余氏的人也沒有收手,她今天就是要生事,針線管事要送上來她是求之不得,怎麽能放開?
至於余氏嘛,紫玨想試探一下也好;不說其它的,隻論她去找挽晴來就讓她很不滿。
針錢管事哼了一聲站起來,撥開柚子的手:“我自己會走。”倒還真有膽氣,說完就走了出去,完全沒有把紫玨的話放在心裡。
紫玨微微的皺起眉頭來,這個針線管事為什麽如此的猖狂,憑什麽認定余氏肯定會為她出頭呢?
她知道問也是白問,不過卻把此事放在心上,並不再只是想借此生事,用來堵老太爺等人的嘴巴了。
余氏這人她還真得了解不多。
想到水清的話她的心一動,對池府的人她不了解的太多了;可是,她身處在其中,萬不應該如此忽視的。
事情處置完後,針錢娘子也沒有把布匹送來,紫玨就直得讓人打了她五板子;針線管事還真是個硬骨頭,居然沒有哼一聲。
正好此時水清和蘇萬裡來了,紫玨便回房裡坐下,可是眼睛卻落在蘇萬裡的身上;她知道蘇萬裡也有話要對她說,只是兩個人要找個說話的機會太難了些。
水清倒是很乾脆:“他有事要和你說,我和莫愁到那邊去看看描紅。”他說完就到屋子另一頭去了,讓紫玨和蘇萬裡放心說話。
蘇萬裡上前低聲說:“小玉,我把那小子廢了。”
紫玨“啊”了一聲,抬頭看向他不知道他在說什麽,可是心裡卻撲通一聲,總感覺不是小事兒。
蘇萬裡看一眼屋那頭的水清等人:“那小子出來了。不知道是誰出的手,可是他出來了;我就在小巷子裡給了他一刀,這一輩子他也不用想做個男人。”
紫玨捂住了嘴巴:“你、你把他那個給……”
看著蘇萬裡點頭她吸了口氣:“你怎麽知道他會出來的?”
“是馬房的老張頭,他和府裡的二管家池得福出去辦事,說是老太爺讓他們悄悄出去;我就上了心,殷勤的跟上去伺候馬車什麽的。”他握了握拳:“該死的。”
紫玨的臉也放了下來:“居然把人放了出來。廢了他沒有什麽,萬一這事兒查出來,你出事怎麽辦?以後再做這樣的事情,你就回去不要回來了。”
蘇萬裡嘿嘿一笑也不分辯,任由紫玨罵他。
紫玨看他的模樣歎口氣:“你做事之前想想我,如果你出了事,我在池府還能指望誰來幫我一把?不要再腦子一熱就什麽都去做,這裡是京城。”
“我想救我娘,你看看什麽能賣——我也有些東西,多湊點銀子你去把他們接來吧。”她歎氣:“我又夢到我娘了,真得不能放心她們在文家。”
蘇萬裡點點頭:“好,我會想辦法的;三天之後,我就去接大娘他們,一切有我你就放心吧。”他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然後放下手後,他看一眼水清然後再看看紫玨:“水公子,這人其實也不錯……”
紫玨一拳打過去落在他的胸口:“你狗嘴裡就吐不出象牙來。”
蘇萬裡卻笑起來:“我只是說水公子人很好,心地善良嘛;你,配不上人家。”他說完躲到一旁,看著紫玨嘻嘻笑。
紫玨瞪他一眼:“不要亂說話。”看一眼水清:“那是隻狼,你什麽時候被它吃了都不會知道。善良?和他相比你和我才是小白兔呢。”
蘇萬裡又走回兩步來:“說正經的。有件事要告訴你,前些日子那個韓姨娘還沒有來的時候,有人打聽過那個池子方的病情,而且還不是問了一個人。 ”
“我也是聽池府裡的那些仆從們說的,原本有人回了老太爺的,可是後來這事兒不知道為什麽不讓提了;那個大牛給我說的時候,還被管事給罵了兩句。”
紫玨聽明白了,冷冷的笑了兩聲:“原來知道韓氏的兒子不是池家的種,不是只有我和池子方啊。嗯,你要多聽聽池家的人說些什麽,他們是不會說給我聽,你倒是便宜。”
蘇萬裡答應了一聲,水清已經走了過來,他咳了兩聲:“久了不太好,你們長話短說?”
紫玨搖頭:“不用,已經說完了。”
水清聞言咳了一聲:“其實也可以多留一會兒的。”他看看椅子——自他進來紫玨就沒有請他坐下。
紫玨直接道:“池家盡是些機靈鬼,還是不要讓人起疑;以後還要麻煩你常帶蘇萬裡過來,我和他想說幾句話真得不容易。”
水清看看蘇萬裡:“好,當然,嘿嘿,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