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氏的話沒有說完,可是不用她說明白大家都清楚她要說什麽,且聽到的人大半都認為她說得極對。
話沒有說完,夏氏已經喝斥自己的丫頭解語和無憂:“你們還不向二姑奶奶請罪?”
解語和無憂兩個人放開薑池氏便走到紫玨的身邊,齊齊施禮:“二姑奶奶請恕婢子不敬之罪。”
夏氏的手已經摸上了薑池氏的胳膊:“二姐,您也不會同兩個丫頭一般見識,她們的不敬之處我回去之後會好好的代二姐教訓她們。”
薑池氏氣得直喘粗氣:“你倒是說得輕巧……”在夏氏面前她的腰杆有點軟了。
夏氏卻不再說解語和無憂攔下薑池氏之事:“紫玨不過是個沒有及笄的小孩子,有什麽事情做得不對惹二姐生氣,我這裡給您賠禮了。”
不僅僅是嘴巴上說說,夏氏是真得行下禮去:“我們大姑娘有什麽不對都是我們沒有教好,姐姐要打要罰我都沒有二話;可是就不要難為她了,父親命在旦夕她心裡也不好受的。”
薑池氏當然不會被夏氏兩句話就說服,冷哼一聲:“你說得倒是輕巧,她還是個孩子?她可是要招贅的人!”
這話說出來卻沒有引來什麽人的讚同,不管是池府之人還是外人,都認為薑池氏太過份了些:紫玨雖然到了及笄的年紀可是長得和十一二歲的半大姑娘一樣。
薑池氏做為長輩、一個大人卻和孩子一般見識;幾乎所有不知內情的人都認為,就算紫玨做了什麽不對的事情,可是小孩子不懂事。人家大人又出來陪了不是,還得理不饒人了?
再說小孩子又能犯多大的錯,至於鬧到大門外讓池大姑娘丟了名聲嗎?還好,池大姑娘還是個小孩子。雖然這樣一鬧不太好,但誰也不會對個孩子過於苛責。
薑池氏的話音一落,夏氏也剛好起身。可是身子一晃如果不是身後的添香及時扶住她,就會跌倒在地上。
無憂三個丫頭幾乎是異口同聲:“夫人,您擔心老爺的身體自己已經病的很重,又幾乎沒有合過眼,如今可不能太過著急了。”
聽聽,池家二房的老爺要病死了,池家二房夫人日夜不眠的照顧丈夫也累得病倒。可是池家二姑奶奶卻在自己二弟生死未知的時候,和二房一個孩子過不去:什麽叫不懂事?!
紫玨聽到這裡當然很明白了,也不多說話更不會動手打人:她也打不動人;反而扶著解語和無憂的手想要跪倒的樣子,但是她就是將跪未跪。
看到的人都認為她是被丫頭們拉住了,誰能想到看上去小孩子一樣的紫玨根本就不會跪在薑池氏的腳下呢。
“二姑母。我因為心急父親而趕回來,不知道哪裡讓姑母生氣了?您生氣要打要罵都行,只是不要難為我們夫人,她、她熬到現在真得經不起什麽了。”
她和夏氏也不用商量,也不需要交換眼神,聽完夏氏的話她自然知道接下來要如何做。
嗯,用拳頭不能解決所有事情,她總要學著用些旁的手段;而她也是這樣的做得,只是一著急的時候會忘了。如今她又想了起來。
夏氏聽到紫玨的話放下心來,知道不管紫玨和她有多少矛盾解不開,眼下紫玨也不會拆她的台。
“二姐,你不要責怪紫玨,她真得只是個孩子,而且還是我們老爺現在唯一的孩子;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二姐你就罰我吧。”
她話說完身子一軟就想再福下去,可是身子太虛弱了,晃了晃又差點摔倒,引得丫頭婆子們又是一陣驚呼。
騙人嘛,那可是紫玨的拿手好戲,當下痛呼一聲她衝向夏氏:“夫人,夫人,您怎麽了?您不要著急,千萬不要著急啊。”
“我不知道二姑母為什麽生氣,但想來是我的錯,我會好好的向二姑母賠禮,您千萬小心身子……”她說到這裡用力掐了一下夏氏:“夫人,夫人!您,您……”
“叫大夫,叫大夫啊。”紫玨尖厲的聲音刺痛了眾人的耳朵:“夫人暈死過去了,快叫大夫啊。”她哭得就好像死了老子娘一樣。
夏氏還真得沒有想過要裝暈倒的,可是紫玨的話已經說了出來,她也只能眯著眼睛瞪紫玨一眼,兩眼一翻軟倒在無憂和解語的懷中。
紫玨抱著夏氏就大哭起來:“夫人,夫人,父親已經病倒神醫束手無策,您如果再有個萬一,讓我倚靠誰啊。”
說得哭得真像那麽一回事兒。
無憂和解語聽到紫玨的話,不知道怎麽就想起了早早夭折的夏氏的一對兒女,眼圈便有些紅了。
“夫人啊夫人,您可不能走啊,不能丟下我孤苦伶仃的無人照看。”紫玨這一哭就不可收拾了;偏她就是有本事哭得震天響,每一個字吐出來還能讓人聽得清清楚楚。
她再次往夏氏的心上捅刀子:“夫人,沒有父親沒有您在身邊,孤苦伶仃的怎麽過?就和那孤魂野鬼一樣啊,無倚無靠啊,是人是鬼都來欺負啊……”
小孩子嘛,沒有經過什麽事情,遇到大人昏倒驚嚇過度胡言亂語很正常的。
無人認為紫玨的話有什麽問題,除了夏氏之外。
夏氏想起了自己的一對兒女,如今他們是無倚無靠,無父母相伴——會不會被惡鬼相欺?
一時間她是心中疼痛難忍,連日來的煩悶愁苦憤怒傷心齊齊湧上來,一聲“我的兒——”就真得暈死過去。
薑池氏本來還在大呼小叫,還想說說自己的委屈,可是無人聽她的也無人理會她。
池府的都圍到了夏氏的身邊,而圍觀的人也連聲叫著“叫大夫”之類的:她,就是那個被遺忘到一旁的惡人!
十足的惡人。尤其是眾人都在著急救夏氏的時候,薑池氏和她的人卻呆呆的立在那裡動也不動,就讓人更為不喜。
“看來,池家二房沒有頂梁柱被人欺負了。”
“唉,說白了還是銀錢惹的禍,孤女寡母的,哪個不眼紅?”
無憂等人把夏氏弄進府裡去了,紫玨自然是要跟著的,不過走之前她悲憤的指著薑池氏:“你不就是想讓表哥入贅嘛,我們夫人不答應你也不能……”
倒底是個姑娘家嘛,氣急說漏嘴巴還能把話都說完嗎?紫玨轉身哭著由丫頭們扶著也進府了。
這下子可好了,紫玨最後的一句話終於給眾人解了惑,就連池家門房也認為是薑池氏算計二房的銀錢不成,才會來找紫玨的麻煩:薑府的事情,門房當然不知道。
但是池家各房要謀算二房的銀錢之事,他卻是聽過不止一種說法了;如今薑池氏在他眼前活生生的演了一出好戲,他還有什麽要疑心的?
可憐的大姑娘啊,那麽小的孩子;可憐的二夫人啊,兒女死了、丈夫也要死了,可是丈夫還沒有死透呢,她就被人欺到了頭上。
府裡又生了什麽門房是不知道了,但是他在回家後被人找去吃酒,添油加醋的把事情向他的幾個鐵哥們說了:府裡當然有規矩,不能亂嚼主子們的是非。
可是規矩從來是死的,而奴仆們最津津樂道的當然還是府裡主子們的好與壞。
所以,天還沒有黑呢,池家二姑奶奶要謀害池家二房的事情就讓很多人知道了,就應了那句話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裡啊。
大門那裡還生了什麽紫玨不知道,她也不想知道,她就是想要知道莫愁和柚子到哪裡去了。
到了大廳上,老太爺瞪著一雙牛眼一樣的眼睛,就好像要找一個人活活的吞下去;老夫人坐在那裡數著佛珠兒,可是她的心思全不在佛珠上,一張臉上陰晴不定。
紫玨一進府門不久就不哭了,只是還用帕子捂著臉,進了廳她連帕子都丟開:“輕點輕點,痛死我了;給我拿個軟墊來行不行,唉喲,痛死我了。”
老太爺吹胡子瞪眼對她來說,全當沒有看到。
老夫人聽到她的話微微皺起眉頭來:“紫玨,你叫什麽痛?好端端的有什麽痛的?”
紫玨聽到這裡一指進門就大哭的薑池氏——她和薑池氏正好相反,在門外大哭進門就不哭了, 可是薑池氏現在哭得那叫一個痛:“二姑母打我。”
她沒有說薑池氏打得她痛,可是這樣一句話很容易就讓人誤會,何況在門外薑池氏是真得對她動手,且不是一次:雖然沒有打中紫玨,可是薑池氏動手就是動手了。
老夫人搶在老太爺前面,臉沉如水:“靜兒,你是不是動手了?”
薑池氏哭著抬頭,從頭到尾都是她在吃虧好不好:“父親、母親,你們聽我說……”
“我問你,你是不是向紫玨動手了,在大門外!”老夫人厲聲喝問:“剛剛我和你父親交待過你什麽,讓你在府裡好生的等著,我們自會向紫玨問個清楚,哪個讓你去門外大鬧的?”
薑池氏急得顧不得哭了:“老夫人你聽我說,因為……”
老太爺聽明白了,雖然薑池氏沒有說她動手打紫玨,可是自她的回答就能知道她是真得動手了:“你,是不是動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