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玨忽然聽到有人叫“姐姐”,回頭看到小六子在人群裡急得雙眼通紅,連忙給他打眼色,讓他不要擔心自己。
小六子不知道水清他們之間說了什麽,只看到水清他們是把自己綁了起來,按著他做乞兒的腦袋來想,當然就是被官府所迫:怕官府啊。
他也怕,誰不怕啊。
原來看到水清那麽的神武的衝過去,他都要拍掌叫好,在心中立起一尊高大的仙佛之像來:水公子真真是活菩薩啊。
可是轉眼間這尊神像就在他心中垮掉了,讓他又是擔心又是傷心,還不知道接下來應該做些什麽;對紫玨的暗示他怎麽能夠相信?
水老將軍也不管差役了,轉身帶著人就往前直走,差役們只能苦著臉跟上去。
范公子雖然不明白,卻知道自己是佔了上風的,所以趾高氣揚的喝差役們上前去看管水老將軍等人:“不要走了這些人。”
差役們根本不理會他,連和他說話都提不起勁頭來,現在人人都自危,哪裡還有人理會他這個紈絝子的死活。
范公子很不滿,直到有一人有氣無力的道:“那是水府的人,水大將軍,知道了嗎,公子爺;小的們這次被你害死了,我們都拖家帶口啊。”
范公子聽完後大言不慚:“有天大的禍事自有我給你們頂著,有我爹在誰敢動你們;再說了,你們跟著公子辦事,哪一次讓你們吃過虧。”
紫玨安撫小六子的同時也聽到了范公子的話,此時也不得不同意水清的看法:這個紈絝是真得糊塗到家了,腦子裡都長了些什麽,是個人都會知道事情不對勁兒了吧?
就算不知道,也應該能看出差役們前後不一樣來,還不知道去想法子保命,想法子保住他老子的官職。還在這裡吹牛皮。
紫玨也不知道水家倒底有多麽的厲害,她只是單純的相信一點:水清這人是不會吃虧的;就憑水清,范公子給其提鞋都不配啊,還鬥什麽鬥。
水老將軍回頭看一眼紫玨,對水清點點頭:“紫玨,真不錯,我喜歡;你不能欺負人家啊。”
水清只是乖乖點頭沒有多說話。
“她就這麽相信你,憑這一點你就要好好的待她;嘿。你說要綁人就讓你綁,半點猶豫都沒有啊,好姑娘啊。你小子要有良心,要像你祖父也要像你父親。”
水老將軍巴搭一下嘴:“不然的話,就算我不打你小子,你也要想想你爹的大巴掌;唉,他現在年紀大了脾氣也長了,我都管不了嘍。”
“您可千萬別管不了。”水清差點叫出來:“您可千萬要管得了才成。”
水老將軍一笑,回頭再看一眼紫玨又對魏管家道:“真好,你說是不是?”
“老將軍說好那當然好。咱們府上沒有主母實在不像樣子,這幾天就和原來不同。很熱鬧了幾分呢。”魏管家直腸子有什麽就說什麽。
水老將軍一行人哪裡像是被綁起來的罪人,反倒是閑庭信步的在遊玩兼敘家常。
他們還專揀著大街走,拐了兩個彎踏上了神武大道,這條道路可是直通皇宮啊,平常人哪裡會敢走路中央?
可以並排走六輛馬車的大街上,人其實並不少,只是街道又寬又大。所以顯得不如剛剛那幾條道路熱鬧。
但是,另外一層熱鬧卻到了,而差役們真得哭了:自走上神武大道他們就落下淚來――小命怕是真得保不住了。這位老大人真得生氣了。
神武大道上來來往往的馬車當然不少,駿馬更是少不了;自然就有不少認識水老將軍的人,有些人可能驚疑著不敢上前:那是本來就不相熟的。
相熟自然就直接衝了過來,就如這位騎馬的四十余歲的黑胖子,在馬上“滾”了下來:如果不是有人接著,他怕會直接掉地上。
但是他什麽也顧不得,衝到水老將軍面前仔細的盯著他的臉瞅了又瞅,還回頭對身邊面白無須俊美賽過姑娘家的小廝道:“小方子,我瞅著,像是水老將軍?”
小方子躬著身子:“小的給白老將軍請安了。”也不等水老將軍開口,他就去攙自己家的主子:“王爺啊,您看您是回王府備壓驚宴啊,還是回皇宮?”
黑胖子王爺雙手一拍,沒有第二句話轉頭就走,再被人扶上駿馬――馬真得很神駿,不然怎麽馱得起這位王爺啊:他,撥轉馬頭打馬狂奔,走了!
范公子終於變了臉:“剛剛那是那是……
“那是英親王。”一聲回答完差役就哭了起來:“真真被你這個混蛋給害死了。”
紫玨看看左右,現差役們倒像是被押解的罪人,快走兩步對水清道:“他們為什麽不過來求饒?”
水清咧嘴:“那真得是不想活了。”
紫玨看看水老將軍,沉默了一會兒她對水清道:“我喜歡祖父,就憑你有這樣的祖父,我也要和你成親。”她說得義無反顧。
水清聽得一臉幽怨:這叫什麽話?!真真是沒有天理,他不夠好嗎,他是那種要憑自己家的長輩才能娶到媳婦的人?
這句傳了出去,他水清也不要再做人了。
一輛馬車停下來,探出頭來瞧瞧,白胡子修得很整齊,人長得慈眉善目,他被人扶著走下馬車,踱著四方步走過來:“水兄,好久不見。”
水老將軍拿眼瞪他:“費酸丁,有件好事告訴你。”
費老人眨眨眼:“你要續弦?!”
水老將軍轉頭看向紫玨:“乖孫媳,來,過來給尚書大人見禮;唉,不要這麽實在,點點頭就行了,被人綁著哪裡能全禮。”
紫玨被說得有些不好意思,也不知道水老將軍叫她過來做什麽:尚書大人?!天,她就是做夢也想不到有一天可以和尚書大人面對面。
嗯,剛剛她還看到了一位活生生的王爺,那可是活得,不是說書先生嘴巴裡的,也不是折子戲裡的。
水老將軍看著費尚書:“還站著,小輩第一次給你見禮,你也好意思空著手手受禮?老不羞啊,我們兵部尚書什麽時候如此小氣了呢?”
他接著就“哈”了一聲:“清兒,是我老糊塗了,兵部尚書一直就是個小氣鬼。”
費尚書無奈的看看水老將軍,再看看紫玨實在不知道給什麽才好――是個男娃還好說,是個女娃他哪裡有合適的東西帶在身上?
但是不給也說不過去啊,這可是水家未來主母!水家的人難纏出名,如果再得罪了他們家的主母,他的日子更不好過了。
一咬牙他伸手把扳指脫下來:“身無長物,這個小東西就給姑娘,將來可以留給兒孫們玩耍。”
水老將軍輕輕一掙,繩子就脫落到地上,伸手就仿佛是搶一樣把扳指拿到手中:“紫玨,快謝謝你費祖父。”
這下子費尚書變費祖父了。
紫玨再次行禮,很鄭重的行下禮去;就算是全身被綁了起來,她還是要盡到心意。
差役們真得很想跪地求饒,可是他們雙腿抖來抖起都強自立在原地:如果他們敢在此時求情,等著他們的是什麽他們比任何人都清楚。
雖然水老將軍是第一次見,可是水老將軍父子做過的事情可不是第一次聽說啊。
看到了尚書大人也出現了,他們真想找個繩子把自己吊死,這樣提心吊膽的一路跟下去,不到衙門他們就怕自己會嚇死。
費尚書看著水老將軍把扳指藏好後,居然又把自己綁了起來,還讓他幫忙打個結兒:能把他綁起來的人你見過幾個?反正他活了一把年紀就見過一個。
把繩子系緊,費尚書看也不看范公子,也不理會他的跪拜,轉身上馬車撥轉馬頭,也回去了。
范公子坐在地上直不起身來了,他終於知道自己這次惹到了什麽人:他的爹還真得救不了他,也保不了他。
有心要求饒吧,可是水老將軍又向前繼續走,根本不理會他;不管他是哭是磕頭就是不理會他。
范公子最終一咬牙――他,跑了!
他真得想討個饒的,可是好話說盡也換不來人家的一個眼光,想捉住他們的衣角都不可能,他怎麽辦,難不成還要留下來等死嗎?
可是他想跑也跑不了,差役們能讓他跑嘛;跑了他這個正主兒的話, 那是不是所有的罪責就要降到差役們的身上?
所以范公子被差役們給捉了回來,非得讓他一路陪著回衙門不可;這禍大得根本包不住,此時此地是誰也不要想跑。
接下來有人過來打招呼,也有人沒有打招呼,還有人使了人跟在紫玨他們一行人身後:總之,水老將軍他們沒有多說一個字,事情就已經鬧得撐破了天。
京城的府尹大人早早就迎了出來,看到水老將軍連忙施禮:“老將軍辛苦了,辛苦了。”
這話真得不倫也不類。
紫玨差點問問這位大人:您這是在罵人呢,還是罵人呢,或者是在罵人呢?
水老將軍淡淡的道:“我們不敢說辛苦,辛苦的是那些官差;大人治理有方啊,可喜可賀。現在,可是有升堂?”
府尹大人是一腦門子的汗:“老將門玩笑了,下官……”他真得很想把闖下大禍的人拉出來千刀萬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