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嘉賓、觀眾、影評人們夾雜著口哨的掌聲中,隨著中國大劇院放映廳的燈光暗下來,《最後的武士》也開始了它的首映。
大銀幕上閃過光影公司(美國)和日本東寶株式會社的,在整齊的軍鼓聲中,響起了雄渾有力的普魯士軍歌,一隊踏著鵝步的德意志軍人走進了日本軍營。
‘\/\/steht\/chwarz\/im\/Dunkeln,
夜晚依然黑暗
rataplan\/\/\/,
\/uerne\/funkeln,
我們卻星光熠熠
rataplan\/\/\/。
Feuer\/\/und\/
火光廣照
leu\/übers\/Feld,
照耀戰場
und\/\/M?
男子氣概
\/\/in\/der\/Welt,
永不磨消
unser\/Herz\/ist\/fest\/und\/jung。
我們的心靈青春堅韌
……
Fahnen\/knattern\/hell,
光明旗幟
wehen\/in\/dem\/,
隨風飄揚
\/\/Gesell,
活躍在前
\/\/uns\/gesd,
緊隨我們
es\/\/\/neue\/。
新的世界即將誕生
\/\/\/men,
明天就是新時代的來臨
……’
故事就在一百五十年前的軍歌聲中開始了,在普法戰爭中屢立戰功的貴族海因切馮西蒙斯上尉和他的同僚們,被普魯士總參謀部派到遙遠的東方,為日本天皇訓練日本的第一支現代火器軍隊。
此時,日本正因為到底是徹底西化,還是保留傳統文化的前提下西化,剛剛完成實質統一的日本政府內部分裂了。在政治鬥爭失敗後,主張維護傳統、反對激進、保持日本本色的保守派首領森勝元辭職離開了東京,回到他的家鄉創辦私立學校。
明治十年,對政治不滿的薩摩士族,組織起了一支由落魄武士、破產農夫組成的叛軍,攻擊鹿兒島的政府軍火藥庫,揭開西南戰爭序幕。森勝元聞訊之後慨然長歎,但依然回到鹿兒島統率士族們,以‘質問政府’為名揮軍北上,一路上勢如破竹……。
明治天皇和他的大臣們見形勢越來越危急,決定借助這支還未訓練成功的軍隊,徹底鏟除掉舊日將軍勢力最後的殘留物武士集團,為制定更加西化的新政策,以及推動對外貿易打下基礎。雖然普魯士軍官團一再勸告,但首相與天皇都固執己見,命令尚未訓練成功的新軍立即開赴前線平叛。
正如軍官團預見的那樣,在一場濃霧中兩軍相遇,沒有任何戰場經驗的日本軍隊被凶悍的叛軍嚇破了膽,整個部隊都崩潰了。出於貴族的驕傲,海因切馮西蒙斯主動要求率部分還保存建制的人馬,阻擊追擊的叛軍。
一番激戰後,負責阻擊的小部隊失敗了,普魯士貴族海因切馮西蒙斯上尉,重傷後被叛軍首領森勝元的侍衛生擒。戰爭中,海因切殺死了叛軍中的一名重要首領,他的部下因為仇恨,想殺死重傷的海切因,卻被恪守傳統的森勝元,以‘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為由阻止了。
隨後,海因切上尉被叛軍帶回了他們的大本營一個掩藏在西鄉深山裡的小村落,交給那位戰死的首領的妻子,也就是森勝元的妹妹多麗子照料。
照顧殺害自己丈夫的仇人,雖然是在戰場上,但多麗子和她的孩子,依然對這個生命垂危的普魯士軍官充滿了仇恨。可是森勝元卻對他的妹妹、外甥道:“山本君是死在戰場上的,那是他的宿命和榮譽,也是山本家的光榮。這個白人雖然殺了山本,但那是他的職責和使命所在,你們不應該有任何仇恨。”
在多麗子的悉心照顧下,海切因終於撿回了一條命,卻驚訝地發現自己並沒有受到任何限制,甚至可以觀摩武士們的修煉,首領們的戰爭籌劃。
面對無法理解的待遇,海切因在一幢古樸的木屋裡,見到了武士們的最高首領勝森元,終於第一次開了口,用蹩腳的日語問:“為什麽?”
誰知這位守舊的首領,卻用流利的英語回答道:“你是一個外國武士,理應受到我們的尊敬。”
“武士?”
穿著黑色和服、趿著木屐,正在賞雪的勝森元點點頭,看著室外飄飛的白雪,悠然道:“能以生命堅守自己的職責和信仰,那就是真正的武士!現在是冬天,大雪封閉了道路,等到春天冰雪融化了,我會派人送你離開這裡,回到東京的。”
心存感激的海因切上尉,終於對一個他看不起的東方人,敬了一個普魯士軍禮,“謝謝。”
高傲的普魯士軍官恪守貴族傳統,古板的日本武士嚴格遵守等級,加之雙方語言的不通,百無聊賴的海因切,開始主動找他認為身份對等的勝森元聊天。
從文化到藝術、再從哲學到軍事,一個刻板的普魯士軍官,一個守舊的武士首領,在如詩似畫的村落裡探討、爭執、爭辯、爭吵,而門外的侍衛卻永遠是恭敬地束手而立。
東西方兩種截然不同的文明,就在一個僻靜、風光如畫的小村落裡碰撞、交融,友誼也在這種激烈的碰撞中慢慢產生。
隨著兩人的逐漸了解、熟悉,等待開春冰雪消融的海因切馮西蒙斯,終於對日本的文化有了興趣。在征得勝森元的同意後,海因切開始向勝森元學習劍道,向照顧他生活的多麗子學習插花、茶道,甚至向僧侶學打坐。
時光流逝,原本看不起東方文明的海因切驚訝地發現,當他品茶、打坐時,似乎找到了一種從未體驗過的安寧,那是一種心靈深處的安靜,仿佛靈魂溶入了遠處那一片白茫茫的靜寂裡。於是他開始沉迷於,能讓他心靈安寧的茶道、打坐……。
一個偶然的機會,海因切得知了照顧自己的多麗子,就是自己殺死的那位首領的妻子。在內心的指引下,海因切終於低下了普魯士貴族高傲的頭顱,穿上了自己的軍服、皮靴,滿懷著愧疚和感激彎下了挺得筆直的腰,向一襲和服的多麗子鞠躬致歉、致謝,紛飛的雨絲如詩如幻。
(話外音響起)“1876年冬天,那個季節的日本不是下雪就是下雨,我們在雨水中互相鞠躬。我殺了她的丈夫,我一直滿含愧疚。
對不起,我終於說出這三個字。
那一刻,寬容的她微笑著流淚。
也許時間真的能改變一切,我不再仇恨那些殺死我部下的武士,她也已不再仇恨我。”
……
平靜、安寧的日子終於結束了,政府的再一次圍剿開始了。
讓所有觀眾都沒想到的一幕發生了,已經與森勝元惺惺相惜的海因切,旁觀了一場悲壯的戰爭。他穿已經縫補好的破舊普魯士軍服、擦得鋥亮的軍靴、手裡托著自己的軍帽,筆挺地站在戰場邊的小山丘上,神色肅穆地看著山下一隊隊的武士、農夫舉著武士刀衝向排列整齊的軍隊,然後一排排的倒在炮火彈雨裡。
(話外音)“這是一場傳統與現代的戰爭,也是一場日本人自己的戰爭,更是一場早已注定了結局的戰爭。我只是一個旁觀者,對這樣的結局無力挽回,就象元說的那樣,這就是他們作為武士的宿命用生命捍衛他們的傳統與榮譽。而我的使命,就是站在這,見證這場傳統與現代的戰爭。”
象屠殺一般的戰爭終於結束了,觀眾不理解的一幕又發生了,叛軍首領森勝元身中數彈,但仍駐著武士刀不倒,昔日的部下、同僚紛紛脫帽向他鞠躬致歉。
“森元君,需要我當介錯人嗎?”
已經生命垂危的森勝元搖了搖頭,指指正從山丘上下來的海因切上尉。
“嗨”
剛才還在血戰的雙方,幫已經垂危的森勝元半跪在青草地上、換上莊重黑色的和服、將一柄短刀用雪白的麻布墊著,放在他的正前方,一切肅穆得象是一場宗教儀式。然後所有的人,就連重傷的士兵都掙扎著起來跪伏在地,而他們前面是一排象森勝元一樣準備剖腹的武士。
已經走到森勝元身旁的海因切向森勝元先敬一個普魯士軍禮,然後又深深一躬,無聲地換上剛從好友身上脫下的盔甲,最後拿起了好友的戰刀。
“男兒立志出關,
學若無成不複還。
埋骨何期墳墓地,
人間到處有山。”
已經生命垂危的森勝元,突然有了點精神,念了首家鄉的詩,拿起身前的短刀,朝拜伏在地上的昔日部屬、同僚笑道:“諸君,來世再見。”
“大人走好!”
森勝元慨然長歎,再笑道:“海因切先生,我的刀還請您送還給天皇陛下。告訴他,我至死還是堅持:維護傳統、反對激進、保持我大日本本色的主張。”
“嗨”,疤面的海因切馮西蒙斯穿著古怪的盔甲,象日本武士一樣深深一躬。
悲愴的音樂響起,天地間只剩下跪在地上的森勝元和背後的海因切,還有一柄插入小腹的短刀。滿臉痛苦的森勝元手握短刀再一用力,背後的海因切長刀用力一揮,然後舉著滴血的武士刀仰天悲愴長嘯,遠處是俯地而跪的、穿著新式軍服的黑壓壓的士兵、軍官。
畫面一黑,又重新明亮起來,已經換上了新軍服的海因切馮西蒙斯雙手托著森勝元的軍刀, 緩步走向了雅致的日本皇宮,又空手走出了皇宮。
(畫外音)“他死的時候,你在他身邊嗎?”
“是的。”
“那你告訴我,他是怎麽死的?”
“不,陛下,我會告訴你,他是怎麽活著的。”
寂寥的陶笛聲再次響起,瑟瑟寒風,群山枯黃。
海因切馮西蒙斯臨風勒馬憑高處,給觀眾留下了一個蕭瑟的背影,一種難言的孤寂。
……
放映廳裡的燈光亮了,觀眾們遲疑了一陣才鼓掌,這部電影出乎了他們的意料,雖然很多內容都不太理解,但毫無疑問,這絕對是一部偉大的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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