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賜哥,你真的不想娶汪大海的妹妹?”顧玉嘴裡含著蘋果,口齒不清地道,“汪家的人都長得不錯,那汪大海的妹妹應該也錯不到哪裡去。你可別弄巧成拙,到時候真的尚了景宜!景宜漂亮歸漂亮,可那脾氣,好像天下的人都得轉著她轉似的。景福雖然好,可不管是模樣還是性情,都平常的很。”說著,他撲到了宋墨的書案前,曖昧地朝他眨著眼睛,“要不要我幫你想想辦法,讓你尚了淑妃娘娘的景泰或是辰妃娘娘的福圓?景泰長得多漂亮啊,景宜和她一比,那就是金銀和美玉,可若是景福和她一比,那簡單就是木頭和寶石!福圓雖然沒有景泰和景宜漂亮,可她的脾氣好啊!她很小的時候淑妃娘娘就親自己告訴她讀《女誡》,你若是尚了她,你以後說不定也有永承伯馮健的福氣。你怎麽就看中了景福?難怪寧妃娘娘這次寧願得罪我姨母也要讓景福嫁給你……”
永承伯馮建尚了太宗皇帝的姐姐永平公主,永平公主賢惠大度,與馮建成親之後,不僅孝順公婆,和睦妯娌,而且對馮建所納的妾室照顧有加,馮建僅庶出的子女就有二十幾個,曾被太宗皇帝嘉賞,成為皇室典范,傳為一時佳話。
宋墨聽著有些恍惚。
是啊,自己怎麽就瞧中了景福公主。
竇昭也曾說地,讓他或是尚福圓公主或是尚景泰公主。
可他當知道景福公主比自己小兩歲的時候,突然就決定了尚景福公主。
或者在他的心裡,景福公主比自己小,他們就不會那麽快的成親。至少,他不會在竇昭出嫁之前娶妻……
竇昭,不知道在幹什麽?
今天,是竇明三朝回門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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竇昭正和舅母、表妹一起聽素蘭說著濟寧侯府裡生的事。
“……大爺可真厲害,一見濟寧侯認下了五小姐,立刻就向魏家索要婚書。”素蘭喝了一口茶,繼續道,“景國公世子夫人還不答應,結果被景公國世子爺給攔住了,大爺、景國公世子爺,紀大人,還有延安侯、景國公府的二爺一起去了濟寧侯的書房,商量著重立婚書的事,把景國公世子夫人丟在了廳堂。景國公世子夫人當時就作了,尋了個雞毛撣子,劈頭蓋臉地朝濟寧侯就是一通亂打,把五小姐都看懵了。濟寧侯卻是哼也不敢哼一聲,任由景國公世子夫人打著。五小姐想上前勸阻,也被打了。後來認親的時候,五小姐手背上的還紅印子還沒有消失呢!”說到這裡,她抿著嘴笑了笑,“我瞧著景國公世子夫人的樣子不像是失手才打在了五小姐的身上,倒像是成心的。”
那語氣,怎麽聽都帶著幾分幸災樂禍。
趙璋如咯咯直笑。
給竇昭續茶的素心地瞪了素蘭一眼。
素蘭忙正襟危坐。
竇昭和舅母看著也都忍不住笑了起來,舅母更是柔聲地道:“難得素蘭一片赤子之心,不必過於苛求。
素心隻好恭聲應是。
素蘭就朝姐姐使了個得意的神色,然後肅然道:“我原本準備昨天晚上就回來給你報個信的,可魏府的那些粗使婆子卻奉了景國公世子夫人之命把我們給看管了起來,我怕魏家的人起了疑心,牽扯到小姐身上,就和那些陪嫁的丫鬟們一起在魏家歇了一晚,今天一早隨五小姐回來的。甘露怕我們都回來了,小姐的陪嫁有個閃失,就和流雲她們留在於了濟寧侯府,到時候隨著小姐的陪嫁一起回來。”
竇昭微微點頭。
雖然生了姐妹易嫁的事,但魏竇兩家該有的禮數卻是一樣不缺。
天剛亮就派了竇文昌去接了竇明回門。
五太太怕舅母尷尬,請了舅母去槐樹胡同小住,卻被舅母拒絕了:“我們家壽姑又沒有做錯什麽,憑什麽要給明姐兒讓地方?她都不覺得害臊,我有什麽臉紅的。”
一句話把五太太給頂了回去。
五太太不免有些窘然。
六太太卻不想讓竇昭為難,出來打圓場:“既然如此,那舅太太就去陪陪壽姑吧?她身邊有個陪著說體己話的人,心裡也好過些。”
趙太太就領著女兒來了竇昭屋裡。
五太太、六太太等竇家在京都的女眷則盛裝出席,招待竇明這個新出爐的姑奶奶。
竇明的大舅舅的王知柄沒來,王家的女眷則是跟著竇明的小舅舅王知杓一起過來的。
舅母就稱讚素蘭:“難得你小小年紀卻口齒伶俐,條理清楚,說得明明白白。”讓隨身的嬤嬤賞了素蘭二兩銀子。
素蘭歡天喜地接了銀子,謝了又謝,和姐姐一起退了下去,讓竇昭和舅母、表妹說體己話。
雖說事情到了這個地步舅母也覺得和魏家的婚事不必挽留,可聽說魏廷瑜這麽快就認下了竇明,舅母心時還是有些不舒服。
她長長地歎了口氣,道:“壽姑,你以後有什麽打算?”
竇昭覺得這個時候她若是說出“再也不嫁人”了之類的話,舅母肯定會認為她是受了刺激,心裡一定更難受。
“先回真定吧!”她笑道,“然後睜大了眼睛,再找個好人家!”
舅母見她還挺樂觀的,把懸著的心放下了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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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玉見宋墨有些出神,不由伸手在他的眼前晃了晃。
“天賜哥,回神了,回神了!”他嘻笑道,“你不會是想新娘子了吧?”
宋墨彈了顧玉一個暴粟,笑道:“胡說些什麽呢?”耳根卻突然間有些紅,隨手拿起個蘋果塞到了顧玉的手裡,“吃你的蘋果,少廢話!”
顧玉覺得自己好像猜中了宋墨的心情。
他笑得像個小狐狸,拿著蘋果重新倒在了臨窗的大炕上,道:“天賜哥,你成親的時候,讓我去幫你接親吧!到時候我肯定會護著你,不讓他們灌你酒的……”
宋墨心裡卻在想竇昭的事。
昨天竇、魏兩家重新寫了婚書,魏家立刻請了自家的兩位證婚人延安侯和張繼明重新在婚書上做了保,今天新人認過親,喝了回門酒,竇家就應該會去請楊森和蔡弼過來在婚書上做保,然後再拿到順天府去存檔。
這樣一來,竇家姐妹易嫁的事很快就會被傳出去了。
眼看著就要到八月十五了,皇上肯定不會在避暑行宮過中秋節的。皇上一旦回宮,他景福的婚事就提到明面上,到時候自己可就真的弄巧成拙了!
無論如何,他也得在中秋節之前把事情辦妥才行!
宋墨沒有理會顧玉的嘮叨,高聲喊了陳核:“你回府一趟,看看嚴先生可有什麽話遞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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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詠親自去請了楊森過府。
楊森不免有些歎惜:“可憐了竇家四小姐,都要出嫁了,卻得到了這樣的怪病。”
紀詠笑道:“不過是臉上長了癬罷了。也不是不能醫,不過是有些麻煩而已。濟寧侯府也太小心了點,正好五小姐還沒有說親,竇家就答應了這門親事。”
言下之意是指魏家嫌棄竇昭,逼著竇家把竇明嫁到了濟寧侯府。
楊森還沒什麽,深知其中蹊蹺,又一心想討好竇世樞的蔡弼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笑道:“要怪就怪竇家四小姐的嫁妝太豐厚。”
指魏家是看中了竇家的嫁妝才不願意和竇家退婚的。
紀詠不由眼皮一跳,高看了蔡弼兩眼。
楊森則不以為然地搖了搖頭,連歎了幾聲“世風日下”,這才由紀詠服侍著上了轎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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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器重的消息,比宋宜春想像的來得要早。
用過晚膳,陶器重就面色凝重地求見宋宜春。
“世子爺恐怕要尚主了!”他沉聲道,“消息是從延安侯府傳出來的,這個時候京都有頭有臉的勳貴之家只怕都已經知道了。”
宋宜春差點打翻了手邊的茶盅。
“你說什麽?”他臉色大變,“消息可靠嗎?”說話間想到兒子的神出鬼沒,沒等陶器重回答,心裡倒先相信了幾分。
“消息可靠。”陶器重道,“是延安侯世子爺親口對我說的——想必是為了給我們府上一個交待。而且還說,皇后娘娘和寧妃都看中了世子爺,寧妃已要向皇上開了口,皇上也有此意,不過因為皇后娘娘想讓世子爺尚景宜公主,這件事就拖了下來。可世子爺尚主的事,卻是鐵板釘釘的。”
宋宜春頹然坐在了太師椅上。
“怎麽會這樣?”他喃喃地道,“這些年尚主的都是那些落魄的世家子弟,宋墨卻是英國公府的世子……寧妃怎麽會瞧中他……”
“應該是世子爺的主意吧!”陶器重苦澀地道,“世子爺若是尚了主,就無人可動搖他的世子之位了……你應該讓二弟和世子爺多多走動的……世子爺破釜沉舟……”
殺傷力是很驚人的!
“不行,不行!”宋宜春急得團團轉,“不能讓他尚了公主……”他吩咐陶器重,“上次東平伯不是說他有個女兒和宋墨同年嗎?就她好了!你明天一早去東平伯家提前……”
“侯爺,”陶器重再次低聲提醒宋宜春,“世子爺要尚主的事,京都的勳貴之家應該都知道了。”
誰還敢在這個時候和宋家定親!
宋宜春呆住:“難道就沒有其他的辦法了?我們就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宋墨尚主?”
陶器重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