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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寶傳奇》第17回
探  險

 常言道知夫莫若妻,紅綃急忙搖手,截斷葉遇春的不悅話頭笑道:“他與葉兄,一見投

 緣,那有鄙薄之理?我猜他這立即告辭之舉,是動了奇心,發了傲氣,想去黑風洞了!……”

 葉遇春變色道:“我已說出那‘血紅壁虎黑風蛇’,太以厲害,韋兄仍要去麽?”

 韋虎頭笑道:“正因為厲害,才要去啊!否則,我和內子的傷毒怎樣療法,那黑風洞中,

 近百具采藥人的冤魂骸骨,又怎能雪恨報仇,重見天日!”

 葉遇春失聲道:“大俠襟懷,畢竟迥異凡俗!但小弟所學淺薄,雖不足為兩位分憂,家

 師卻於兩三日內,一定會來!等他老人家到後,稟知情況,彼此細商,再……”

 韋虎頭劍眉雙軒,接口說道:“葉兄,小弟有種想法,就是年輕人不應倚賴心情太重!

 老人家們的經驗火候,當然要加尊重!但年輕人的意志勇氣,何嘗不需發揮!葉兄請在此等

 候令師,我與內子,先去一步,見識見識場面?但葉兄盡管放心,我們已知利害,不會恃技

 輕狂,總會留條命兒,和你交朋友的!”

 葉遇春從韋虎頭的神色以上,和語氣之中,業已看出他外和內剛,主意既定,無法強留,

 遂從身邊,取出兩隻黃玉小瓶,分遞向韋虎頭、紅綃夫妻,一人一隻,含笑說道:“玉瓶中,

 每瓶各有十粒避毒藥丸,韋兄賢梁孟在準備進入黑風洞前,必須每人各取三粒,含在口中,

 並凝內家氣綱,防禦耳鼻七竅……”

 紅綃笑道:“葉兄贈藥指點,是防范什麽東西?我記得你剛才曾說‘血紅壁虎黑風蛇’

 一個能噴毒,一個會飛行……”

 葉遇春點頭道:“那隻‘血紅壁虎’能於七尺以外噴毒,毒汁奇腥,中人立死,千萬要

 細心注目,事先預布氣綱,萬不可令毒汁上身!那條黑風蛇則長才一尺三寸,生有槳狀小翼,

 可從高處往下,滑翔飛行!此蛇皮如鋼,齒、尾,皆具奇毒,顏色又呈烏黑,藏在澗中暗處,

 往往突襲齧人,著實難加防范,必須入洞後,經常都保持高度警覺!”

 紅綃笑道:“多謝,多謝,我夫妻先去小興安嶺之意,不過重在看看地形,非有必要,

 我還知曉輕重,當盡力勸阻外子,不讓他隨便進入黑風洞的!”

 葉遇春聞言稍慰,點頭說道:“嫂夫人與韋兄均請盡量忍耐!小弟因與家師約好,不敢

 擅離,只等老人家一到,我們立刻趕來黑風洞,替你們打接應的!”

 韋虎頭向葉遇春告別後,與紅綃一面走向那蒼影橫天的小興安嶺,一面雙揚劍眉,失笑

 說道:“真有趣味,黑風洞是確有其地,但洞中的足以療傷祛毒靈藥,卻鬧出‘雙包案’了!

 一方面說是植物,一方面說是動物,你一向頭腦比我靈活,看法比我仔細,你認為是將來可

 能成為我弟媳婦的那位美倘女郎,還是‘風塵醫隱’賽韓康的弟子葉遇春?他們雙方,究竟

 是那一方騙了我們?想令我們上當,甚至於胡裡胡塗,冤裡冤枉的,平白送掉性命?”

 紅綃連想都不想的,便自嫣然笑道:“葉遇春既贈辟毒藥物,又加詳細指點,其人、其

 貌、其意、其行,他象個心如蛇蠍,笑裡藏刀的大壞蛋麽?”

 韋虎頭“呀”了一聲皺眉叫道:“不象!絕對不象!這樣說來,要我們上惡當的,是那

 穿白衣、戴白花的嬌俏女郎,我要告訴弟弟‘小銅錘兒’,那女郎面孔雖然漂亮,身段雖然

 苗條,心腸卻太以陰險毒辣,是個‘蛇蠍美人’!

 弄條毒蛇,或是毒蠍,擺在枕邊,摟在被中,縱然不被害死,也休想睡得安穩!這樣的

 女孩子,千萬不能娶她!我也會向爸爸媽媽告狀,不許她嫁進我們韋家門的!”

 紅綃幾乎笑得打跌的,搖手叫道:“千萬不許亂來,你莫要亂發脾氣,破壞了你弟弟的

 好事!我又沒有斷定是那穿白衣戴白花的嬌俏女郎,有意要害我們……”

 韋虎頭大叫道:“胡說,既不是他,又不是她,還有第三者麽?難道說天降飛災?或是

 我們活得不耐煩了,想來個自己害自己呢?”

 紅綃失笑道:“別的事情,不容易求得證據,這件事情,證據卻會自動擺在眼前,最多

 不超過一或兩天,就可以證據確鑿,明明白白的,知道那位穿白衣戴白花的美俏女郎,是不

 是有意害我們了?”

 韋虎頭道:“你是說,我們連找都不用去找,所謂證據,就會自己跑過來麽?……”

 紅綃點頭道:“正是如此,難道你還有疑惑?……”

 韋虎頭苦笑道:“我從來也沒有聽說過天下會有自動自發的活證據咧!”

 紅綃白他一眼,嫣然笑道:“關於小興安嶺之中,有個黑風洞,黑風洞中盛產什麽祛毒

 療傷聖藥‘血紅半夏黑風草’之事,是那美俏女郎,親口告訴我們的麽!”

 韋虎頭道:“她並未主動告訴我們,是我們在旁聽見她為了想幫朋友的忙,不惜到處花

 錢,搜購那兩種聖藥,才悄悄搶前一步來此,碰碰運氣而已!”

 紅綃道:“你回想了當時事實,應該知道即令‘血紅半夏黑風草’之說不確,她也不是

 有意要害我們,而是她自己也上了旁人的當,把動物弄成植物……”

 韋虎頭聽至此處,頷首接道:“這種想法,到頗可能,但所謂證據,又怎會自動出現?”

 紅綃揚眉道:“我所謂的活證據,就是指那美俏女郎自己!她若不是故意使我們上當,

 應該自己也會跑來小興安嶺黑風洞的!”

 韋虎頭同意叫道:“對啊,她既不惜以重金到處搜購‘血紅半夏黑風草’,則自己跑來

 一趟,豈不省錢省事?”

 一語未畢,忽聞身後路上,遠遠傳來了急遽蹄聲!

 韋虎頭與紅綃閃過一旁,回頭看去,只見百十丈外,卷來一團白色馬影!

 他夫妻剛覺馬好,那團白色旋風,已從身右一二十丈以外的大道之上,風馳電掣而過!

 所謂白色旋風,是說馬毛全白,馬上人的衣色也白,加上狂馳不停,沙塵滾滾,就象是

 卷地掠過的一團掠地白色旋風!

 旋風一過,韋虎頭便失聲叫道:“天哪,活證據真的來了!白馬背上的白衣人,有點象

 是她啊!……”

 紅綃笑道:“什麽叫‘有點象’?根本就是她嘛!如今,我們卻得快點趕去,告訴她黑

 風洞中,沒有‘血紅半夏黑風草’,而是‘血紅壁虎黑風蛇’,千萬莫把動物當成植物,平

 白入洞送死!”

 韋虎頭因早就經過分析,把馮英認定為弟弟韋銅錘的女友,自極關心她的安全,遂半點

 都不敢怠慢的,立與紅綃加快趕往小興安嶺!

 其實,他們用不著過於匆忙,因為,馮英此來,主旨是在找人,不是找洞、找物。

 她是發現自己所欲令人上當的對方,竟是韋銅錘的大哥韋虎頭,和大嫂紅綃,遂心中十

 分歉疚的,想趕上韋虎頭夫妻,說明內情,向他們道歉謝罪!最好是能半途追上,及時阻止,

 讓這大哥大嫂,不必再跑冤枉路了!

 但畢竟韋虎頭夫妻,早走了一天有余,而小興安嶺的路程又不算太遠,以致無法及早追

 及,直到業已望見山影之時,才失諸交臂地,從韋氏夫妻的身側一二丈外馳過!

 至於另一方面,馮英卻作夢也沒想到,自己編造謊言的技術,太以高明,竟到了幾乎未

 卜先知的超人地步。

 小興安嶺之中,居然當真有個黑風洞,而黑風洞中,居然更當真有能夠祛毒療傷的一紅

 一黑。

 隻不過,紅的不是什麽“血紅半夏”,而是一只會噴毒汁的“血紅壁虎”……

 黑的不是什麽“黑風草”,而是一條能夠從高向下,凌空滑翔飛行的“黑風蛇”!

 對於這種真實情況,馮英在路上還不明白,但一到小興安嶺的入山山口之際,她就恍然

 大悟。

 因為,既到山口,她便勒住韋銅錘用千兩黃金買給她的那匹“照夜玉獅子”,下馬走進

 開在山口的一家酒店,略進飲食,以消趕路疲勞,並向店家詢問,有沒有看見韋虎頭、紅綃

 這等形象的一對夫妻,經過此處,入山采藥?

 店家回說不曾見過,因為馮英出手大方,亟思巴結,遂含笑告:“姑娘大概也是入山采

 藥的吧?這小興安嶺以內,到處均可流連,唯獨有個黑風洞,卻千萬不可進入!”

 店家口中的黑風洞三字,幾乎把馮英聽得呆了!

 她驚得一怔以後,先定了定神,再遞過一錠銀子,作為特別賞賜,然後才向店家打聽黑

 風洞的確址,是在山中何處?他勸告自己萬莫進之故,是否洞中藏有凶險怪異?

 店家千恩萬謝的接過重賞,自然不厭其詳的,陪著笑臉說道:“所謂黑風洞,是在小興

 安嶺山中的血焰壁下,黑風壑內,路途難走,還在其次,洞內的一紅一黑,兩種怪物,卻太

 以厲害,大致一算,約莫有近百位采藥人,只見入洞,未見出洞,多半已在洞中化為白骨的

 了!”

 馮英幾乎暈倒的低低怪叫一聲,目注店家道:“那黑風洞中,還有一紅一黑兩種怪物,

 不會是‘血紅半夏黑風草’吧?”

 店家搖頭笑道:“不是植物,是動物,名稱倒差不多,叫做‘血紅壁虎黑風蛇’……”

 馮英叫道:“一隻壁虎,和一條蛇?……”

 店家笑道:“姑娘不要看輕了壁虎和蛇,我只知道壁虎會噴毒汁,蛇還會飛,人一沾上

 就死!詳細情形,也不深知,姑娘千萬不可一時好奇,到那血焰壁下,黑風壑中,有所輕身

 犯險!”

 馮英點頭笑道:“好,多謝店家盛意,我還想奉托你一件事情!”

 店家哈腰道:“姑娘盡管吩咐,小的當為盡力!”

 馮英道:“我的馬兒,是一匹罕見的名駒,入山以後,都是些峰壑澗谷,馳驟不便,想

 寄在你們酒店中,替我喂養幾天!”

 店家笑道:“這事好辦,小的敢向姑娘作兩項保證,第一是絕對不會偷騎,第二是每天

 都替它刷洗,並喂它上等馬料!”

 這店家相當和氣,會作生意,有了這等答覆,自然人的工錢、馬的草料,又是一大錠銀

 子到手!

 但天下事,著實奇妙,馮英前腳剛走約兩三盞熱茶的工夫,韋虎頭、紅綃夫妻,便也進

 入這家酒店打尖!

 其實,打尖隻是較小的原因,較大的原因在於店外槽頭上,拴著那匹“照夜玉獅子”馬。

 紅綃眼尖,一看便認出正是適才那美俏女郎騎來,飛馳卷過的神駿白馬。

 既然馬在店外,應該人在店中,遂與韋虎頭一同進入,先點了酒菜,然後便展目細掃四

 座。

 這店家十分機靈,用不著紅綃開口,便陪笑問道:“女客人看些什麽?是不是找尋一位

 身穿白衣,鬢邊並戴了朵小小白花的美俏年輕姑娘,小的知道,你們是好朋友呢!”

 紅綃笑道:“她的馬在店外,人怎不在店中?店家又怎會知道她和我們,乃是好友?”

 店家道:“因那姑娘才一進店,便詢問小的有沒有看見兩位這等形相之人,入山采藥,

 跟著又聽小的說出黑風洞中有險,更似生恐兩位遇甚災厄,立即把馬寄養小店,匆匆趕進山

 去,那等關切情狀,難道還顯不出彼此是好朋友麽?”

 韋虎頭取了一錠銀子,賞給店家,並含笑問道:“那位騎白馬,穿白衣,戴白花的姑娘,

 起初也不知道黑風洞中有險?”

 店家搖頭答道:“她連聽說山中當真有個黑風洞,神色都頗覺驚奇!起初隻以為洞中有

 什麽可以祛毒療傷的‘血紅半夏黑風草’,後經小的告知,才知道洞中竟有又凶又毒,足以

 令人喪生殂命的‘血紅壁虎黑風蛇’呢!”

 紅綃一旁笑向韋虎頭道:“如今已可證明那位女郎,至少不是存心想陷害我們的了!事

 情翻了過來,我們不宜再在此消消停停吃喝,應該快點趕去黑風洞附近,防范她好奇進洞,

 遭受到‘血紅壁虎’,和‘黑風蛇’的災厄!”

 店家得人錢財,自想與人消災,一面立即為韋虎頭夫妻準備帶往山中的飲水、乾糧,暨

 酒菜等物,一面並不厭其詳的,向他們說明去往血焰壁黑風壑的方向途徑。

 但萬事總似數有前定,饒是韋虎頭,紅綃夫妻,盡量疾趕,仍複遲了一步!

 等他們到了黑風洞口,馮英業已進入黑風洞!

 事情,是這樣的……

 馮英進入小興安嶺後,根本不去別處,她是直接攏尋店家所說的血焰壁。

 因為,店家說得清楚,血焰壁旁,便是黑風壑,黑風壑下才有黑風洞。

 馮英依照店家所說,先上了東南方的一座最高峰頭,果然看見左側方數十丈外,有片赤

 紅色的石壁,寸草不生,排雲峭立!

 看色澤,看形狀,看方位,這就是血焰壁了,在血焰壁下有一處雲蓊霧鬱的深壑,便是

 內有黑風洞的黑風壑。

 馮英站在峰頭,把方位認清記準以後,便立即動身,趕往黑風壑下。

 誰知她到了壑邊,正向雲霧中察看下壑道路之際,身後突然有個蒼老和藹的語音,笑聲

 說道:“姑娘不必看了,這是黑風壑,壑下既非善地,又沒有什麽幽美景色!”

 馮英回頭看去,發現丈許以外的平坦青石上,坐著一位須發如銀的葛衣老人,老人身邊,

 放了兩隻巨桶,桶中堆滿比雞蛋大了倍許的巨型蛋類,為數總有百枚,甚至千余模樣。

 一看道貌,便知是正人君子,馮英含笑問道:“老人家所謂壑下不是善地之語,莫非指

 那黑風洞麽?”

 葛衣老人站起身形,指著那兩大桶巨蛋笑道:“姑娘請看,老朽準備了這兩桶東西,便

 是要去找那黑風洞中的‘血紅壁虎’,和‘黑風蛇’的麻煩……”

 馮英好奇走過,拿起一隻巨蛋,看了兩眼問道:“這……這是什麽?”

 葛衣老人笑道:“這是鵝蛋,聽來雖無甚出奇,但由於天生克制妙理,卻對於黑風洞中

 的兩種惡物,產生極大作用……”

 馮英聽至此處,接口問道:“既然如此,老人家怎不動手?……”

 葛衣老人道:“光靠幾百枚鵝蛋,那裡能作為攻擊主力?老朽是在等我一位老友到來,

 和他互相配合,‘血紅壁虎’與‘黑風蛇’,便合當數盡的了!”

 馮英隨口問道:“老人家尊姓上名,你所等待的老友,又是那一位呢?”

 葛衣老人笑道:“老朽複姓皇甫,單名一個嵩子,雖是中原人氏,卻在關外隱居甚久,

 姑娘未必聽過!但我所等的那位老友,叫做‘風塵醫隱’賽韓康,便大有名頭,其醫道之精,

 足稱江湖第一的了!”

 馮英笑道:“這壑下怪物,既驚動當世神醫,莫非它們除了凶毒以外,還有什麽藥理效

 用?”

 皇甫嵩點頭笑道:“那隻‘血紅壁虎’的所孕丹元,是增強真力,療治內傷的極佳藥物,

 倘若服用得宜,比上好參苓,更見功效!‘黑風蛇’也可根據以毒攻毒妙理,療祛一些尋常

 藥物難於見效的特殊毒力!……”

 話方至此,一陣淡淡腥味,突自壑下騰起,使馮英才一入鼻,便有些惡心欲吐!

 皇甫嵩遞過一粒色赤如火的奇香丹藥,叫馮英含在口中,並揚眉說道:“那‘血紅壁虎’

 又在噴毒猖獗!我於老友賽韓康未到之前,先令這兩個奇物,稍煞凶威也好,免得多害死一

 些無辜生物!”

 話完,雙手分白兩個大木桶中,抓起鵝蛋,以“飛蝗石”等暗器手法,連珠般投向壑下

 霧影!

 萬物生克之理,委實極妙!約莫三四十枚鵝蛋,擲出以後,那種淡淡腥味己斂,不再自

 壑下騰起!

 因為,他只顧凝神一志向壑下投擲鵝蛋,卻忘了注意馮英動靜,這位一向調皮透頂的膽

 大好奇姑娘,竟悄無聲息的,接近壑邊,縱身向霧影之中躍下!

 皇甫嵩發現稍晚,情知攔已不及,隻好趕緊微凝真氣,傳聲叫道:“姑娘小心,不可過

 分好奇!壁虎能在七八尺外噴毒,蛇又能自高往下,滑翔飛行,這兩種怪物的毒力太重,姑

 娘雖口含靈藥,身負絕藝,也不可疏神大意,令其上身!……”

 語音猶在蕩漾,眼前人影又閃!

 這一回的人影,是隨後趕來的韋虎頭和紅綃,韋虎頭信服紅綃分析,認為馮英有成

 是弟弟韋銅錘的紅妝密友,心中十分關切,才到壑邊,因未見馮英蹤跡,便向皇甫嵩抱拳問

 道:“老人家請恕冒昧,在下請教一下,老人家是對何人傳聲發話?”

 皇甫嵩歎道:“是位穿白衣的年輕姑娘,老朽還不知她的姓名,但望她能聽我適才所勸,

 不要進入黑風洞才好,否則……”

 韋虎頭聽出皇甫嵩話中尚未完全明言的凶險意味劍眉雙蹙,向紅綃說道:“你向這位老

 人家請教得詳細一點,再複趕來,我先下去,阻止那膽大姑娘,進洞輕身涉險!”

 話完,相當小心的先取了葉遇春所贈丹藥,含在口中,然後才向壑下縱去。

 紅綃因見他說話相當小心,舉動又十分謹慎,遂以為自己縱晚去一步,也無大礙的向皇

 甫嵩含笑道:“老人家……”

 這“老人家”三字才出,皇甫嵩已向她笑問道:“老朽複姓‘皇甫’,單各一個‘嵩’

 字,姑娘怎樣稱謂?適才那位老弟所取含口中的避毒藥物,似是‘九轉返魂丹’,莫非我老

 友‘風塵醫隱’賽韓康的俠蹤已到關外,他……他……他怎麽還不來呢?”

 紅綃恭身答道:“晚輩紅綃,適才外子韋虎頭取用‘九轉返魂丹’,乃葉遇春兄所贈,

 他也在等他恩師賽韓康前輩……”

 話猶未了,遠處人影雙現,有人接口說道:“我在江湖中,隻是行醫濟世,無甚門派關

 系,對紅綃姑娘這前輩之稱,有點不敢當呀!”

 紅綃見來者是位臒若野鶴的青衫老人,身後並隨著葉遇春,遂知是號稱江湖第一神醫的

 “風塵醫隱”已到,急忙陪笑恭身說道:“江湖序禮,年長為尊!何況,外子已與令高足葉

 遇春兄訂交在先,賽前輩自屬長者無疑!如今人手既齊,是否趕緊下壑?免得外子韋虎頭與

 另一位尚不知名的白衣姑娘,出甚意外差錯!”

 賽韓康笑道:“紅綃姑娘莫急,老夫除了醫道,並自詡稍通相術!看你臉上氣色,必有

 大喜!尊夫韋老弟定也吉人天相,凡百不妨!來來來,你既急於下壑,我們便把皇甫兄辛苦

 搜集的這數百枚鵝蛋,大家分帶一下!”

 在四人紛紛動手,取帶鵝蛋之際,皇甫嵩向賽韓康問道:“賽兄做事謹慎,你為防萬一,

 苦心尋找的‘千歲鶴涎’,可曾找到了麽?”

 賽韓康從懷中取出一個青玉小瓶,向皇甫嵩晃了一晃笑道:“東西在此!‘千歲老鶴’

 本已難尋,要它肯自動化丹吐涎,更是難上加難,小弟便為此稍耽時日,致累皇甫兄苦等,

 且俟除害以後,我再好好把敬三杯你最愛喝的‘猴兒酒’,藉為謝罪如何?”

 皇甫嵩哈哈笑道:“你的神通不小,居然又弄到‘猴兒酒’了,這次弄了多少?”

 賽韓康指著葉遇春身後背的一隻紅葫蘆笑道:“這次替你帶了三十斤,以後還可源源供

 應!”

 皇甫嵩“咦”了一聲,詫道:“你莫非找著了一群猴子的貯酒之庫?”

 賽韓康笑道:“猴子的酒庫,雖未找到,卻收服了兩隻精於釀酒善解人意的靈猿!故而,

 從今以後,你若進中原,便可盡量大醉!否則,我也會派遇春,遠出山海關來為你送酒!”

 兩位老友,寒暄談笑之間,率領紅綃與葉遇春,從霧影中下到黑風壑底,但韋虎頭與馮

 英的生死安危,已不可測!

 因為,黑風洞外無人,這一位少年英俠,和一位膽大嬌娃,顯已進入了葉遇春和皇甫嵩

 曾先後囑咐,千萬不可冒險輕入的黑風洞內!

 他們兩人的情況不同,馮英的確是冒險輕身,韋虎頭則是迫不得已!

 韋虎頭下到黑風壑底,業已看不見馮英人影,隻聽見馮英的一聲驚呼!

 這聲驚呼是從黑風洞內傳出,顯示了馮英不單業已入洞,並業已遇險!

 韋虎頭沒有時間再考慮了,他半點都不猶豫的,一閃身形,便也進入洞內!

 黑風洞內,居然范圍不小,相當寬大,隻是毫無光亮,一片漆黑,還有刺鼻難聞、使人

 欲嘔的腥臭氣息!

 當然羅!洞中有一隻“血紅壁虎”,和一條“黑風蛇”,均身具絕毒,哪得不腥?

 還有幾乎上百俱的采藥人白骨骷髏,雖然血肉早化,但屍味猶存,哪得不臭?

 不過這種腥臭,對於韋虎頭,並不構成威脅!

 他遵從葉遇春之教,在下壑時,口中已先含了三粒“九轉返魂丹”,妙藥在口,奇香在

 鼻,對於腥臭毒味,自便無甚怯懼!

 他一入洞後,便用盡目力,借著入洞未深,從洞口反映的一點微弱光線,找尋曾經發出

 驚呼的馮英蹤跡。

 找著了!馮英似乎已遭遇了什麽不測,她人事不省的,躺在地上!

 由於她是一身白衣,韋虎頭才看出馮英是躺在洞內地上,卻還有一條尺來長的墨黑小蛇,

 躺在她所著白衣以外的胸口部位!

 任何人見了這種情況,加上馮英又一動不動,都會認為馮英業已被那條黑色小蛇,可能

 就是所謂“黑風蛇”齧傷害死!

 故而,韋虎頭又沒有時間考慮了,鋼牙一挫,伸手便向那黑色小蛇抓去!

 蛇兒不躲,被他抓個正著!

 不是蛇兒不躲,而是蛇兒沒法躲了!

 因為,人兒還是活的,蛇兒已是死的!

 馮英之父馮錫范,曾留給她一對專克各種蛇蟲的“天蜈寶珠”,馮英送給韋銅錘一粒,

 另外一粒便藏在自己胸前!

 她一進洞,那條黑風蛇便從高處滑翔飛下,向她射來!

 蛇兒滑飄,無甚聲息,等到馮英略有發覺時,卻告蛇已當頭!

 人倒楣,蛇更倒楣,由於蛇毒太重,馮英立告暈倒!但那條更倒楣的“黑風蛇”,卻恰

 好一頭撞中了馮英胸前衣內的“天蜈寶珠”!

 人暈了,還是活的,蛇僵了,卻已死去!

 韋虎頭剛剛從馮英胸前衣上,抓起了這條身僵已死的“黑風蛇”,鼻中卻腥味加濃,眼

 前更彌漫了一片紅霧!

 “血紅壁虎”來了!

 韋虎頭第三度又沒有時間多考慮了,他完全憑直覺行事,就拿手中這條身軀僵硬的“黑

 風蛇”,當做短鞭,一招“投鞭斷流”,向突然在眼前彌漫的那片紅影中心擊去,天下竟有

 這種巧事!

 韋虎頭手中倘若真是一根短鞭,不論是竹節鞭、水磨鞭,甚或威力更強的寒鐵鞭,都剛

 難克柔,無法傷損那條“血紅壁虎”分毫!

 但由於隨手用黑風蛇的蛇身當鞭, 卻無意中起了生克妙用,生生把一條天賦異稟的“血

 紅壁虎”,硬給凌空擊爆!

 “波”的一聲脆響起處,當空紅霧,濃了數倍,那奇腥氣息,也強了數倍!

 霧濃不怕,但腥味加強之下,韋虎頭卻禁受不起的張口欲嘔……

 一連串的巧事,如今該算是“巧中巧”了,這樣的奇巧,人力安排不來,隻能委諸天力,

 也就是所謂的“福善禍淫,天道不爽”!

 韋虎頭心中想要嘔吐,才一張口,便有一點豆大紅光,飛進了他的口內!

 紅光入口,連吐都來不及吐的,便自順喉入腹!

 韋虎頭完全不覺得腥了,他隻覺得熱!從丹田熱起,升向胸腹,散向四肢百骸,熱度加

 強,變成了燙,燙得他似乎極度舒服,卻又難於禁受的漸漸失了知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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