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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虹劍影》第 2 章 似緣非緣 春夢了無痕
他無視於暗中的樁卡,也無懼於突襲,憑他的超人感應,尤其是在這絕對靜寂的境地裡,三丈之內

 可辨飛花落葉,黑暗裡有目如盲,他索性閉上眼睛,不久之後,他又回復了心平氣和,什麽也不去想,

 開始蓄精養神。

 時間在不知不覺中流逝。

 “擦!”像是一段枯枝掉落身前。

 他睜開了眼,他看見了一顆星,登時精神大振,啟明星,天快亮了,他站起身來,凝視著那顆黑暗

 中唯一的明星,突地,他發覺情況不對,如此茂密的樹帽,星光不可能透入,而且光度也不對,眼前的

 星有些發蒙,同時星光該在斜空,但這光卻在平視之處。

 不是星,他立刻加以否定。

 既然不是星,也不是燈燭之類,那該是什麽呢?螢光,也不像,再大的螢火蟲也不會發出這大的光

 暈,而且螢光該是不停閃爍的。

 是什麽怪物的目光,也不正確,目光通常是一對,不可能是單獨的一隻。

 怪光開始前移,不,正確地說是後退。

 在強烈的好奇心驅使下,他不自覺地隨著舉步。

 怪光並非筆直移動,不時轉換方向,他的腳步不自覺地加快,怪光的移動也加快,保持一定距離,

 仿佛是有意引路一般,他敏感地想到來時引路的白紗燈。同時也覺察到居然沒碰到樹身擋路,這真是怪

 事?

 是真的有人暗中援手引導自已脫困?

 是對方故弄的玄虛引自己入陷阱?

 後者的可能性極大,因為這裡是秘密門戶的腹地。但前者也有可能,他不願放棄這機會,是禍是福

 總比死困在這黑林裡好。

 跟了一段,情況沒改變。

 他猛省到在林中屋子裡那先用利器製住自己,後來又故意現身引走那三個準備搜屋女子的第三者,

 莫非又是他的傑作?

 大有可能,於是,他信心大增,腳下加快,緊追這怪光,林木似乎稀疏了,居然暢行無阻。

 走著,走著,眼前陡地大放光明,是猝然的,就像一個在陽光下被蒙住眼而突然除去眼罩一樣,奇

 突的現象震得他手足無措,心悸神搖。

 像噩夢乍醒,只差沒驚出冷汗。

 強烈的震撼,意識短暫地空白。

 高手,適應力極強,意識隨即複蘇,眼前陽光耀眼。置身的地方是林緣,回頭一望,是片疏林,根

 本不是什麽黑森林,真是見鬼,如果說是幻境,但眼前的景物又那麽真實,說是真實,片刻之前卻是另

 一個世界。

 鎮定、收神,眼前確是真實,遠望可見徐家集的影子,周遭的山形地勢也不陌生,坦蕩的大路也所

 在不遠。

 一陣脫困的喜悅之後,他完全回復了正常。

 那似星光的東西確是引導自己脫困沒錯,是誰?

 黑森林怎會變成了疏林?

 為什麽在林子裡天不會亮?

 “東方白,你的確不賴!”熟耳的聲音突然傳來。

 東方白暗吃一驚,但他是沉穩慣了的,並不立即回身淡淡地應道:“好說!”然後才緩緩循聲音方

 向側過去。

 不遠處的橫枝邊,呈現一個月白色身影,正是那被稱公主的少女,白天看得更真切,像一朵抹了霜

 的鮮花。

 他望著她,心頭升不起敵意,美而冷,豔而寒,尤其是她那矯健婀娜的體態的確令他激賞。

 對視了片刻。

 “東方白,想不到你居然能脫出鐵柵而不露痕跡。穿越鬼樹林而無損,對奇門之術的造詣夠高,令

 人佩服!”

 東方白心中一動,鬼樹林?奇門之術?他忽然明白了,這片疏林實際上是一座奇門陣勢,難怪會有

 這大的變化,自己應該想到而竟沒有想到,看起來那引自已出陣的應是此道高手,他究竟是何許人物,

 為何援手自己?

 “過獎了!”他不動聲色,含糊地漫應了一聲。

 “沒人誇獎你!”

 “哦!”

 “點倒十八名守陣樁卡,你用的是什麽手法?”

 東方白心中又是一動,原來那導引自己出陣的是先點倒了守陣的弟子,天知道那神秘人用的是什麽

 手法。

 “姑娘解不了?”他隻好反問一句,他無法回答。

 “笑話!”月白勁裝少女眸中寒芒閃了閃。

 “那就不必問了!”

 “你以為就此沒事了麽?”

 “姑娘還有什麽指教?”

 “血債血償!”

 “在下說過並沒殺人!”

 “用什麽證明?”

 “證明?”東方白有些啼笑皆非:“證明二字從何說起?在下被誘人陷阱,無緣無故誣指為殺人凶

 手,居然還要在下提出不殺人的證明,天下有這種道理麽?”反詰的語氣,仍臉色平靜,不慍不火,表

 現了至佳的風度。

 “狡辯無益!”

 “那姑娘要怎麽樣?”

 “要你付出代價!”

 “姑娘既然不相信在下的話,也是沒法的事。”

 月白勁裝少女揚了揚手,十幾名青衣女子蝴蝶般從林中穿出,劍都已執在手中,看樣子是早已伏伺

 林中待命。

 東方白心電轉,道:“自己所站的位置是林緣,恰是奇門陣勢的邊緣,如果交上了手,難免展閃

 騰挪,要是一不小心再陷入陣中,麻煩可就大了……”

 心之間,飛彈到林外的空地上,兀立以待。

 身形才穩,十幾名少女已經圍上,井然有序地排成了三圈,內圈四人,中圈六人,外圈八人,錯落

 有致。這近二十的少女,似乎經過挑選,每一個都長得眉清目秀,英氣外溢。看情形她們排的是一個奇

 門劍陣,料想必然甚具威力。

 月白勁裝少女移身到了林邊樹下。

 十八支長劍映著日光蔚為奇觀。

 東方白突然有些失悔,自己應該在這批少女甫現身之際一走了之,留下來毫無意義,贏了並不能解

 決問題,輸了更不合算,而現在要走已經來不及了。

 內圈的四支劍亮出了準備攻擊之勢,中圈的六支準備接應,外圈的八支則是待勢的姿態,殺氣開始

 彌漫。

 東方白雙臂下垂,氣定神閑地站著,沒有去碰腰間的劍把,看樣子他沒拔劍的打算,給人一種莫測

 高深之感。

 “東方白,你準備投降?”月白勁裝少女高聲發話。

 “沒這樣的事。”

 “為何不拔劍?”

 “在下不想傷人。”

 “好大的口氣,開始行動!”手揚起,往下一切。

 內圈四支劍斜揚,中圈和外圈各以反方向開始快速遊動,劍芒映日交錯閃耀,變成了兩道正反運行

 的光環,包涵了五丈方圓的每一寸空間,令人眼花繚亂。

 東方白發揮了極大的定力,對光環視而不見。

 “呀!”嬌喝聲中,四支劍從不同方位分進合擊。

 東方白身形一晃,空手入白刃,撥、打、點、閃在劍光中穿梭,他仿佛熟知對方的招式,乘虛蹈隙,

 絲絲合和,就像是幽靈鬼魅,有形無質。

 四支劍越攻越快,進退疾徐,配合得天衣無縫,勢道凌厲無匹。

 劍氣撕風,發出刺耳驚心的聲音。

 東方白竟似遊刃有余,形勢維持不變。

 激烈的劍波,有如狂風卷起的巨浪,配著轉動不息的光環,使豔豔的陽光為之失色。

 “呀!”又是一聲嬌喝,陣勢起了變幻,中圈的六支劍切入,內圈的退到中圈,照樣快遊急旋,而

 內圈加多了兩支劍,搏刺更為緊密激烈,而整個的劍陣在瘋狂中有律動,似乎要把被攻擊者吞噬、絞碎

 。

 瘋狂的搏殺持續了盞茶時間。

 東方白感覺到真力在急遽的消耗,真力有其極限,功力再深厚也無法在劇烈的動作中維持長久,他

 想,隻要擺倒其中兩人,劍陣必亂,於是他展開反擊,幾招之後,他才感覺到這劍陣非比等閑,彼此配

 台的巧妙玄奇簡直不可思議,根本就無隙可趁,以他驚人的身手,隻堪堪能自保,沒有半寸的空間半秒

 的時間能供他利用。

 不須力竭,隻消一個遲滯便會非死即傷。

 而持續下去,力竭是當然的結果。

 一個武士,不管有多深沉,始終脫不了傲氣,他先表示過不拔劍,即使面臨死亡也不能損折這份傲

 氣。

 事實上他必須當機立斷,這劍陣的威力當不止此,如果再增強的話,將無法應付,即使不增強,就

 這樣耗下去,其結果也已在意料之中。

 背水借一,非使出非常手段不可。

 “呀!”他第一次發出聲音,隨著這一聲栗吼,一道罡風裂空暴卷,猶如突發的迅雷駭電,驚叫與

 悶哼齊作,人影橫飛倒撞,光環爆散。

 驟雨乍歇,場面靜止下來,人影四散分立,有的坐地不起,呈現在每一個少女臉上的是驚悸和駭然

 。

 東方白的臉孔微顯蒼白,這一記他是拚全力而發。

 月白勁裝少女的粉靨也呈月白色,東方白的功力超出了她的想象。

 空氣短暫地死寂。

 月白勁裝少女的粉靨轉紅。

 “退下去!”她大聲喝叱。

 坐地的掙起身來,紛紛退入林中,轉眼不見,現場只剩下月白勁裝少女和東方白遙遙相對,像幻象

 消失,又像什麽也不曾發生過。

 良久,月白勁裝少女緩緩挪步,直迫到東方白身前八尺之處才停了下來,酡紅的粉面,顯示了她心

 中的怒氣。

 怒,在某些型態的女人來說也是一種美。

 現在,她更美了,剛健,別出一格的美。

 東方白靜靜地站著,後面已回復了安詳,那樣子仿佛不是面對想要他命的敵人,而隻是對著一個普

 通而不相乾的女人。

 “拔劍!”她低喝了一聲。

 “在下不想對姑娘拔劍。”東方白答得很從容。

 “你真的這麽驕傲?”

 “在下沒這意思。”

 “那為何不拔劍?”

 “在下的劍出鞘見血……”

 “東方白!”她打斷了他的話頭:“別太自恃,告訴你,你不拔劍便沒有任何機會,姑娘我照樣要

 你的命。”

 “我們之間似乎沒有恩怨?”

 “血債,殺人償命!”

 “在下沒殺人,所以也不想真的殺人。”

 “哈!東方白,你表面上高傲自大,骨子裡卻卑鄙無恥,殺了人不敢承認,聽清楚,姑娘我今天非

 殺你不可,不但殺你,還要你死得很慘。”言詞中充滿了怨毒,眸子裡閃射出可怕的殺光,粉腮也更紅

 。

 “姑娘如果有這能耐,在下不會逃避。”

 “哼!我要是殺不了你,我便自殺。”話已經說絕了,表示其殺人決心之不可動搖。

 東方白內心起了一陣悸動,這樣剛強的女人他還是頭一次碰到,她敢這麽說,必然是有恃而無恐,

 該不該拔劍?

 他不能不有所考慮了,劍出鞘必見血隻是一句話,見不見血他仍然可以控制,隻是他不能隨便亮劍,

 這是一種自我的約束,也是事實上必須堅持的一點,除非是萬不得已,因為亮劍的後果將十分嚴重。

 “拔劍,我最後說一遍。”

 “能先問句話麽?”東方白在決心未下之前,采取了拖延的策略,好讓自己有考慮和觀察的時間。

 “問什麽?”

 “姑娘的稱呼和來路。”

 “你用不著知道!”意態冷如雪上加霜。

 “在下認為應該知道!”劍眉一揚,接下去道:“在下出道以來,還不曾對女人拔過劍,所以這算

 是條件!”

 “你拔劍的條件?”

 “不錯!”說歸說,東方白心裡還在急急盤算,他的劍有三不拔的原則,不逢極強的對手不拔,無

 意殺人時不拔,有第三者在場時不拔,現在,面對的還不能算是極強的對手,他也無意傷她,而暗中不

 止第三者在窺視,可以說無一合乎拔劍的原則。

 “如果我不回答呢?”

 “不拔劍!”

 “好,姑娘我也是頭一次碰到你這種頑強而有趣的敵人,我就告訴你。我叫……”

 就在此刻,一個蒼勁的女人聲音突然傳來:“不可任性!”

 人隨聲現,影子一閃便到了兩人身前,是一個白發蒼蒼的清瘦老嫗,手拄一根粗如鵝卵的鳩頭鐵杖,

 白發老嫗而配上這麽一根沉重的鐵拐杖的確是驚人。

 東方白先是駭異,繼而感到奇怪,為什麽這老嫗要阻止這被稱為公主的少女說出名號和來路,這當

 中有什麽文章?

 老嫗年事已高,但澄澈剔亮有神的目光並不輸於年輕人,定定地照在東方白的臉上,她似乎要看透

 什麽。矍鑠威嚴的神采裡隱泛著一絲慈祥,誰看到她第一眼便會產生好感,簡言之,她是正派人的型態

 。

 “東方白,你不承認殺人?”

 老嫗開了口,聲調剛勁有力,顯示她有極深極深的修為,絕不是泛泛之輩。

 “在下沒殺人,當然不能承認。”東方白朗聲回答。

 “姥姥,事實俱在,別聽……”

 “公主,這事由老身處理!”

 老嫗抬手打斷了月白勁裝少女的話,但她的眼睛並沒離開東方白的臉。

 她稱她姥姥,她稱她公主,看樣子這白發老嫗是門戶中的長老,地位尊崇,而少女是主子身份,主

 從有別。

 “東方白!”老嫗又開口:“你真的不是凶手?”

 “不是。”

 “看你面含正氣,所說的應當可信,不過,鑒於南陽金獅子被殺的前例,你脫不了嫌疑,為了洗涮

 嫌疑,你必領找到凶手,如果你願意答應這條件,老身便作主暫時放過你,三個月之內你提出交代,如

 何?”

 “姥姥……”月白勁裝少女似乎想阻止。

 “公主,老身有老身的道理,責任由老身擔待。”

 月白勁裝少女噘起了嘴,不再言語。

 東方白有些啼笑皆非,別人殺了他們的人,卻限用要自己緝凶,這算是什麽道理?自已有―百個理

 由拒絕,但拒絕的話免不了要見真章,如此便將破壞自已“三不”的原則,能避免用劍則盡量避免,自

 己並非逞強好名之徒。

 再則,南陽“金獅子”之被殺,不但被硬栽在自己身上,還被冠了個“無腸公子”的外號,是則緝

 凶對自己也屬必要,答應下來,是一半對一半,暫時消除敵對,對自已在這地方的行動方不致有阻礙。

 心數轉之後,他下了決心。

 “在下答應。”

 “很好,你可以走了。”

 東方白正待轉身。

 “慢著!”月白勁裝少女出聲喝阻。

 “姑娘還有話說?”

 “三個月到期如果你交代不出凶手該怎麽說?”

 “現在言之過早。”

 “哼!你記住一點,在三個月限期之內,如果我們發現你殺人的證據,隨時都會對你采取行動,江

 湖雖大,沒有你躲藏之處。”

 “在下會記住的!”抱了抱拳,轉身飄然離去。

 待東方白身影消失之後,月白勁裝少女與老嫗退入林中數丈深處。

 “姥姥,他太驕狂,我就不相信他能在我的劍下逃生,您為什麽要阻止我跟他動手?”

 “小玲,你一向很機伶善於應變,今天你竟然不用頭腦,動了性情,要是姥姥我不及時阻止,你會

 鑄成大錯,你還不明白麽?”

 “我不明白!”神色之間露出了撒嬌的成份。

 “小玲,你好像越來越任性了。”

 老嫗的臉色變得很嚴肅,道:“你差點就要泄露身份和來歷,難道你忘了這對本門影響有多大?再

 則,無腸公子東方白來路不明,他去找過不為老人,企圖更加可疑,你沒想到這一點?”

 “姥姥,我不相信他能在我的劍下……”

 “你錯了,大錯而特錯。”

 老嫗立即打斷了她的話,道:“鐵柵關不住他,奇門陣勢困不住他,徒手破了劍陣,這已經充分證

 明他並非普通人物。再說,如果南陽‘金獅子’和‘太行之鷹’蘇飛真是他下的手,那他劍術之高又得

 到了證明,說不定他就是我們多年來苦等密索的仇家手下,你這一任性,豈不是壞了大事,鑄成不可原

 諒的大錯,而成門中罪人。”

 小玲緩緩垂下了頭。

 “姥姥,我錯了。”

 “小玲,幸好錯沒鑄成,以後多加小心就是!”

 “是的!”

 “從現在起,東方白不能脫出我們的監視,我們回去安排。”

 “是!”

 東方白一路在想:“那暗中幫助自己脫困的究竟是誰?他能在秘密門戶的心腹地帶中出入自如,能

 耐著實驚人,他援手自己的目的何在呢?”

 這是個無法猜透的謎,他又想:“南陽金獅子是地方一霸,縱令手下胡作非為,魚肉鄉裡。自己約

 鬥他的目的是希望他回頭棄惡,當時隻折了他的劍,事後卻傳出他被殘殺的消息,而帳卻算在自己頭上,

 照傳聞,他的死狀和林中秘屋裡的太行之鷹蘇飛一樣,是同一凶手麽?”

 想到這裡突然若有所悟――

 照死者的死狀分析,下手的人如果不是失去人性的殺人狂,便是與死者之間有極深的仇恨,所以下

 手才這麽狠毒,那種手段的確是駭人聽聞。

 在林中秘屋裡,暗助自己脫身的很可能就是先後兩案的凶手,基於自已替他背黑鍋這一點,他不能

 不有所表示。可是,他是誰呢?

 眼前一片翠綠迎風沙沙。

 東方白抬頭一看,不由證了怔,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覺之中走向了聽竹居的路。

 他停了下來,目注披山蓋野的幽篁,似乎又看到了那道眩目的彩虹,她是不為老人的客人,而不為

 老人是唯一知道大化門消滅之謎的人,要探謎底,惟有從她身上下工夫。

 於是,他又舉步,穿林而行。

 不久,岔上了碎石小徑。

 走了沒幾步,一股怪味沁入鼻孔,這種怪味很難聞但並不陌生,他下意識地停了下來,想辨別出究

 竟是什麽味道。

 鼻子掀動之下,忽然省起這是血腥味,有血腥味必然有死人,而且是死了不久的人。

 他心頭不由暗暗吃驚,循著怪味傳來的方向仔細掃瞄,竹櫛盤虯裡,他看到了一雙腳,薄底快靴,

 是一雙男人的腳,他的心抽緊起來,不是怕死人,而是驚於故伎重演,照那位被稱做公主的月白勁裝少

 文的說法,太行之鷹被殘殺的地點是聽竹居到徐家集的途中,現在又見死人,該不會是同一凶手所為吧?

 死的難道又是對方的人?

 事不乾己,離開為上?

 看個究竟?

 躊躇了片刻,終於敵不過好奇心的驅使,地折身朝僅看到一雙腳的位置走去,拂開低垂的竹枝,步

 步深人。

 “呀!”他忍不住要叫出聲,死的仍是個老者,死狀和在黑林秘屋房間裡的太行之鷹一模一樣,完

 全證實了他的忖測,是同一個人的殘忍傑作,人性盡失者的手段,是誰?

 有的裂口還在滲者黃水,證明遇害的時間不久。

 非逮到凶手不可,東方白作了決定,並非是為了秘密門戶強迫他答應的條件,而是基於他痛恨不人

 道,假使暗中援手他的真是這名凶手,他的感激之心也已被慘酷的現實所粉碎,江湖上不能容留這類沒

 人性的惡徒。

 這地帶應該屬於那些女人的地盤,屍體自會有人發現收拾,於是他轉身出了竹林,重新步上碎石小

 徑。

 他並非專程來,而是無意中走上了這個方向。

 走著,走過,短牆,小紅門,精舍簷牙在望,他的心浮動起來。

 面對再頑強的敵人他能沉穩如山,但想到了祝彩虹他便有些情不自禁,他告訴自已,目前不能對她

 生出情愫,但那份強烈的意卻難以拋躲。

 到了小紅門前,他住了腳步。

 門隻有半截,透過門頭,可以t然門內的一切,幽篁蔽日,院子裡顯得一片陰翳,靜悄悄沒半個人

 影,他想扣門,但手伸出去又縮了回來,他是被“不為老人”逐出來的,人家對他不歡迎,下意識裡,

 他是想再見那道彩虹。

 彩虹無影,他又不能出聲叫。

 他兀立在門邊,癡癡地望著精舍,他希望彩虹能自動出現。

 到目前為止,“不為老人”就所知是唯一知道大化門消失之謎的人,而他峻拒觸及這問題,要想從

 他口中挖出謎底是絕對辦不到的事,唯一的辦法是借重祝彩虹,隻要她肯相助,事情便有可為。

 不知站立了多久,聽竹居裡仍是一片悄寂,像是根本沒人住的山間棄屋。

 一個瞎眼老人,一個謎樣少女,保持絕對的靜應該是意料中事。如何誘她現身而不致驚動老人?東

 方白苦苦地想,他不能弄出任何聲音,失明的人聽覺最是靈敏,苦等下去不是辦法,又不甘心就此退走

 。

 好歹進去看個究竟,這是沒有主意之中的主意。

 他用一根指頭頂開小紅門的搭扣,輕輕推開,然後躡手躡腳地步了進去,小心翼翼地挪動腳步,不

 使發出半絲聲音,穿過花徑,到了精舍門前,門是半開的,他竭力摒住呼吸,像是呼吸都會驚動屋裡人

 。定了定神,再前移兩步,現在可以看到堂屋裡的情況了,木榻是空的不見人影,他再前挪一步,伸長

 脖子,視線已可遍及整個堂屋,兩側的房門是關緊的,正面屏帳兩側僅裝有門框,不像是房間,依一般

 格局,可能是通向後面的隱藏中門。

 人在房裡高臥不起麽?

 他不能貿然進去,想了想,退後兩步,轉身挪向左邊房間的窗子,梅花格,裡面糊了紙,無法透視

 。

 仔細探視,發現了一個小小的破洞,徐徐呈口氣,閉單眼,湊近破洞,是臥房的布置,但卻是空的

 。

 遲疑了片刻,他又轉到右邊的房窗,但卻無洞隙可尋,想了想,指頭醮口水把窗紙弄濕捺了個洞,

 朝裡一望,大為愣愕,房裡依然空空如也,這可是怪事,這一老一少哪裡去了?

 怎會沒了蹤影?

 幽居避世的人是不可能離屋外出的,但兩個房間的確是沒有人,而且被褥摺疊得很整齊,似乎沒人

 睡過。

 怔了一陣,他決定不顧一切進屋去看個究竟。

 於是,他回到堂屋門前,推開半掩的門,門扇發出了格吱之聲,如果有人,總可以聽到了,靜待了

 片刻,並沒任何反應,他跨了進去,很幽雅的布置,竹雕木刻畫軸,看上去都是精品,但他無意欣賞。

 略略一停,步向屏帳門,不出所料,屏帳後是一道中門,似乎另有夭地,他硬起頭皮步了進去,中

 門外是個天井,一間小屋橫在正面,兩端連接圍牆,粗略看去,是間灶房,但冷清清地無煙無火,小屋

 後面是石山。

 整個精舍的范圍就這麽大,的確是無人。

 真是怪事,東方白木然。

 他禁不住想,莫非是自己此次的驀然造訪驚擾了對方而棄屋喬遷麽?

 如果真是如此,這當中有著什麽天大的秘密和顧忌,值得舍棄這仙境般的住所?

 又轉回堂屬裡。

 他下意識地瀏覽堂屋裡的陳設,目光在遊移,但實際上什麽也沒看進去,他說不出此刻心裡的感受

 。

 牽引他重臨聽竹居的原因嚴格分析起來並非“不為老人”而是祝彩虹,彩虹無影,使他有一種重重

 的失落感。

 “咦!”聲音不大。

 在心理上認為絕對無人的狀態下這一聲輕“咦!”不殊雷鳴,東方白猛地一震,但他沉著的素養使

 他鎮定如恆,徐徐回身,眼前陡地一亮,他真正的震栗了,彩虹出現在門邊,像電流通過全身,每一根

 神經都在震顫。

 祝彩虹,青布包著頭,手裡拎了個包袱,像要遠行的樣子。

 東方白又一次領略沉迷,沒有意,隻是發呆。

 “東方公子,你怎麽……”她開了口。

 “在下,我……”他超人的沉穩竟然經不起考驗。

 “東方公子,你怎麽會在這裡?”

 她補充說完剛才沒說完的半句話,臉上出奇地平靜和悅,柔得完全沒有個性,沒有驚奇,沒有責備,

 就那麽平淡。

 “在下是無意間來的!”東方白的魂兒歸了竅。

 “哦!”她微微一笑。

 “不為老前輩呢?”

 “他走了!”

 “走了?”東方白大為震驚:“他舍棄了這仙居?”

 “公公多年幽居,不能受絲毫干擾。”

 她依然稱不為老人為公公,接著又道:“最近接連發生的事,使他難以承受……”

 “他老人家何往?”

 “不知道!”

 “姑娘會不知道?”這答覆使東方白大奇。

 “是真的不知道,我說過我隻是客人,他老人家不說,我也不便追問。”

 “可是他老人家雙目不便……”

 “自然有很好的安排!”

 東方白默然,他在想她所謂的“最近接連發生的事”這句話的含意,這說來很明顯,首先是自已向

 他探究大化門消失之謎,曾引起他強烈的反應,其次是先後發生的殘屍案正在他隱居處的附近,這其中

 蹊蹺大了。

 “看姑娘的樣子……”東方白沉默了一陣之後開口,向堂屋門挪近了兩步,彼此的距離相對縮短了

 兩步。

 “我當然也隻有離開!”玉靨浮起一抹淒清。

 “公公走了,我失去了憑依,隻好另覓棲處,可是……”淒清變為泫然,半晌才接下去道:“我是

 個身世奇慘孤苦飄零的女子,沒來處,也沒去處,江湖茫茫,何處是兒家!”

 一個美如天仙的女子,竟然是隻天涯孤雁,是真的還是假的?美人,常常是佔便宜的,發脾氣謂之

 嬌嗔,罵人,對方不以為忤,反而被目為別有風韻,說話,很容易被人接受,即使說了假話也容易獲得

 諒解。

 現在,東方白對她油然升了同情之。

 “姑娘的身世……”

 “我不想提及我的身世。”

 東方白赧然,交淺不言深,現在雙方才第二次見面便問及人家的身世,是嫌唐突了些,微微一笑,

 掩飾窘態。

 “在下是不該有此一問!”

 說了這麽一句,立即轉了話題道:“在下來時不見有人,待了許久,才冒昧進屋,著姑娘的樣子,

 是去而複返麽?”

 “不錯,我走在半路,忽然想起忘了件東西,所以又折了回來!”

 說完,舉步進屋,從東方白身邊擦過,進入下首房間,隻一忽兒工夫,又現身出來,望著東方白,

 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似乎想說什麽又下便啟齒。

 “姑娘莫非想說什麽?”東方白忍不住問了出來。

 “唉!”一聲幽長的歎息,那份淒怨的神情,的確是人見人憐。

 “姑娘有話但說無妨,隻要在下力所能及,或有可效勞之處!”東方白說得很誠懇。

 東方白說這句話九成是出於真誠,但還有那麽一成是為了自己,他要借祝彩虹達成自己的意願,即

 使不那麽認真想,潛意識中仍然有這成份。

 東方公子,我目前的困難是沒有依靠。“

 “噢?”東方白心中一動,依靠二字可以作多種解釋,多少有些兒暖昧,是以他不敢表示任何意見

 。他迷於這道彩虹,下意識中有某種企盼,但並不完全湮沒理智,他必須保持目前還不能改變的原則。

 “東方公子!”她自顧自地說下去:“我恨老天為什麽不給我一張醜臉,我稱不上是什麽美人,隻

 是長得比一般人好看些,但這一點好看卻帶給我嚴重的麻煩,極大的痛苦,處處受人注目,時時惹來……”

 她沒說出下半句。

 東方白知道她沒說出來的半句話,像她這樣美麗剔透的女子,惹人覬覦,招致麻煩是必然的,如果

 任何男人見了她而不動心起意,那這男人必是白癡。

 “姑娘的意思是說無處投奔?”

 “是的!”眼神中露出了一種企盼。

 “這……在下也是他鄉作客,而且又是……”

 “東方公子,我一眼便看出你是正人君子,我的意思是希望能得到保護……”

 她低了低頭,一抹紅暈飛上了玉靨,變成了惑人的豔光。

 東方白心頭一陣跳落,一面之緣,他渴望再見到她,甚至有更進一步親近的衝動,現在,她親口提

 了出來,她的心意已隱約可窺,然而他卻畏怯了,因為他有顧忌,他怕鑄成無可彌補的大錯,心情頓時

 陷於矛盾之中。

 現在隻消一個表示,一句話,便可使情況完全改觀,然而他的確沒這份勇氣。

 “我該走了!”她低頭挪步,出門,踏上花徑。

 彩虹消失了便不會重現,捕捉住這道彩虹!一個聲音在東方白的心裡大叫,他忘情地追出門外,脫

 口叫了一聲“姑娘留步!”

 話出口,心頭是一片迷亂,他似乎忘了一切,隻存在抓住她的一。

 祝彩虹止步,但沒回身。

 東方白迫近到她身後三步之地。

 “東方公子有何指教?”

 “在下……願意保護姑娘!”

 “是真的麽?”音調輕柔似水,帶著一絲驚喜。

 “當然不是說笑!”

 “那我感激不盡!”幽幽回過身來。福了一福,迷人的神采裡添上了一抹喜悅,更美了,像五彩流

 光。

 東方白呆了一呆。

 “談不上感激二字!”

 “東方公子落腳何處?”

 “徐家老店!”

 “客棧……方便麽?”

 “在下會安排。”

 “我們……現在就走麽?”我們兩個字一下子拉近了雙方的距離。

 “好!”東方白點了點頭,本來隻是一種希冀,突然變成了事實,他真有些不敢相信,可是一切是

 那麽真實,彩虹已經伴著他,但他並不想擁有她,因為他不能,他有些昏亂,這像是緣但似乎又不是緣,

 他內心裡希冀與抗拒同時存在。

 並肩出了小紅門,祝彩虹回身閂上了搭扣,然後一起踏上翠竹掩映的碎石小徑,兩人都默默無言,

 不久,走到了發現屍體的地方,東方白不由自主地停了腳步,望向竹林深處,一雙腳,屍體仍在。

 “公子,你看什麽?”稱呼上她已省去了東方二字。

 “噢!這……”東方白猶豫了一下才道:“在下來的時候,無意中發現林子裡有人被害,死狀很慘

 。”

 祝彩虹黛眉微蹙,眸光順著東方白注目的地方望去。

 “啊!一雙腳,什麽人下的手?”

 “不知道!”

 “被害的是何許人物?”

 “不知道!”仍然是三個字。

 “會不會是……”祝彩虹的聲音發了抖顫。

 “姑娘的意思是……”

 “我要去看看!”說著,快步奔了過去。

 “姑娘,不要看,死者的樣子很難看。”

 “呀!”祝彩虹發出驚叫。

 東方白立即奔了過去,祝彩虹回身抱住東方白,似是驚駭過度而失態。“太可怕了!”她叫著,嬌

 軀抖戰不止。

 體膚相親,使東方白感到一陣暈眩,呼吸窒住了,但他沒回抱她,隻是呆立著,任由心身震顫。

 嬌軀的抖戰像一的電流,東方白的暈眩更甚。

 “啊!”祝彩虹感覺到了自己的失態,忙放開手,退了一步,側過身,用衣袖掩著臉,不敢再多看

 一眼。

 突然的擁抱,驟然的分開,電流的脈動似乎仍在,東方白有一種好夢乍醒,夢境未消,但已抓不住

 的幻滅感,好一會他才回過神來,隨之而升的是驚詫,祝彩虹是江湖女子,這可以看得出來的,而一個

 江湖女子會怕看死人這就有些不可解了,她是天生的膽小麽?還是她的江猢年齡太嫩?他替她作了解釋,

 隨即柔聲道:“我們出去!”

 兩人又回到竹林小徑上。

 祝彩虹一副驚魂甫定的樣子,面色十分難看。

 “我……知道被殺的是誰。”

 “哦!”東方白大感意外,道:“何許人物?”

 “太王幫總香主石虎。”

 “太王幫,好古怪的名稱?”

 “這幫派開山立舵不到五年,總舵設在李青店,距徐家集不到百裡,是由太行王屋兩個幫會合並的

 。”

 “姑娘怎麽知道?”

 “石虎曾經拜訪過公公,我是從他跟公公的交談中知道的。”祝彩虹已經完全鎮定下來了,臉色也

 回復了正常。

 “像這種瘋狂的殺人手法,凶手如不是喪心病狂,便是與死者之間有什麽深仇大恨,死者身為太王

 幫的總香主,功力自然不是泛泛,能殺得了他,身手必定相當驚人,會是……誰呢?”

 東方白口裡說,心裡想到另一個遇害人太行之鷹蘇飛,既然這幫派是太行王屋兩派的合並,而蘇飛

 外號太行之鷹,很可能他們是一路的人物,這到底是個人恩怨,還是幫派之間的過節?

 他希望得到點線索,因為他答應持鐵杖的老嫗在三個月之內交出凶手,以卸下自己背上的黑鍋,但

 祝彩虹的回答卻很令他失望。

 “無從想象,我對江湖道還很陌生。”

 “姑娘在聽說有人被殺之時,曾說會不會是……”

 “我是擔心公公。”祝彩虹柔麗的眸光閃了閃。

 “原來如此,我們還是走吧!”

 此刻,竹林深處正有兩對銳利的眼睛在窺視兩人的一舉一動,但兩人渾然未覺。

 徐家老店。

 當東方白帶著祝彩虹穿過食堂的時候,盡管祝彩虹低垂著頭,兩人的步履也很快,但仍引起了一陣

 騷動。

 到了後進東方白的房間,東方白松了口氣,掩上房門,招呼祝彩虹坐下,現在,他是獨對這道原先

 認為難以捉摸的彩虹了,一時之間,似乎無話可說,他想了解一下她的身世,但想到在聽竹居觸及這問

 題時她所表現的幽怨淒苦,話已到喉頭又咽了回去。

 祝彩虹似乎很羞怯,低垂著粉頸。

 “祝姑娘!”東方白想到了話題,用旁敲側擊的方式探索她的身世,道:“你說你是不為老前輩的

 客人,這話怎麽說?”

 “他年長我叫他公公。”祝彩虹抬起了臉,柔亮的目光投注在東方白的臉上。

 “我跟他老人家不是親戚,也沒有師徒的名扮,所以隻能說是客人。”

 “姑娘又如何做了他的客人呢?”

 “這……”祝彩虹眨了眨眼,似在考慮該怎麽回答,略停才道:“一位收容我的恩公跟他是至交,

 要我投奔他請益武功,所以……我作了他老人家的客人。”

 “姑娘被人收容?”

 “唔?”臉上迷人的光采突然消失,隱有恨意。

 東方白無法再往下問了,他不願她觸及傷心事,他想,隻要兩人在一起,許多謎底會慢慢揭開的,

 不必急在一時,笑笑道:“走了這麽遠的路,姑娘一定餓了,在下去叫些吃的!”說著,站起身來,走

 過去拉開房門。

 一張尷尬的臉正在門外,是小二。

 “公子,小的是來請問……”小二的舌頭打結。

 “隔壁的房間有客人住麽?”

 “正空著。”

 “很好,收招收拾,被褥換上乾淨的,我……”東方白的話聲頓了頓才接下去道:“我妹妹要住。”

 “噢!原來那位姑娘是公子的妹妹。”

 “配幾樣可口精細的萊,一壺陳紹送到房裡來!”

 “是,小的立刻去辦!”小二哈腰應了一聲,朝房門偷覷了一眼才匆匆離去。

 東方白又回進房裡落坐。

 “公子,你方才對小二說我……是你妹妹……”咬咬下唇又道:“那我們的稱呼是不是要改過?”

 言下不勝嬌羞,用纖纖玉指撫弄著衣角。

 東方白臉上一熱。

 “在下如此說是……省得他們胡猜亂道。”

 “這很好,我慶幸有這福份能當公子的妹妹。”輕柔地笑了笑,又道:“那我就該稱你為……大哥,

 成麽?”

 “當然,我……就叫你的名字。”

 東方白心頭升起了一股暖意,但夾雜著一種很難形容的異樣情懷,距離拉近得太快,反而使他有一

 種似乎不真實的感覺。

 來得太快。會不會也去很太快呢?

 他敏感地想這不願想的問題。

 在一間極其華麗的小廳裡,持鐵杖的白發老嫗正與叫小玲的月白勁裝少女在交談,小玲滿面激動之

 色。

 “姥姥,石總香主橫屍聽竹居外的竹林,死狀和蘇堂主一樣,論時間也正合,能不說東方白是凶手

 麽?”

 “也許是巧合!”老嫗的臉色也很沉重。

 “天下那有這麽巧的事,姥姥為什麽要替他開脫?”

 “因為我看他的外貌氣質不像是凶殘之輩。”

 “不能以貌取人,披了羊皮的狼一樣……”

 “小玲,姥姥一生閱人多矣,咱信老眼不花。”

 “他打聽大化門的事,他又去聽竹居,顯然他是居心叵測,姥姥不相值他是殺人凶手,他的行為作

 何解釋?”

 “他已經在我們監視之中,很快就會有答案的。”

 “姥姥,您生性仁慈,但對敵人仁慈,便是對自已殘忍,這多年來,我們一直摸不到仇家的影子,

 一直在恨裡煎熬,現在我認為他就是線索,這是上代有靈,說什麽也不能放過這條線索,我們……”她

 激動得粉腮脹紅。

 “我沒說放棄?”

 “可是……”

 “一切要按理順章地來,欲速則不達,我們的仇家是武林中前所未見的可怕敵人,絕不能打草驚蛇,

 他答應三個月之內作交待,到那時再說吧!”

 “哼!”小玲長長吐了口氣,道:“奇怪,他怎麽會和祝彩虹扯一道?”她忽然轉了話題,像是在

 自問。

 “也許是男才女貌,一見鍾情。”

 “哼!”又是一聲冷哼,臉上隱有妒意。

 徐家老店客房裡。

 東方白與祝彩虹在房間裡對飲。

 燭影搖虹,映著被酒渲染的酡紅,祝彩虹成了名符其實的光燦彩虹,東方白完全沉醉了,沉醉在流

 亮的虹光裡。

 祝彩虹此刻已回復了嫻靜的氣韻,落落大方地斟酒,陪飲,隱約的笑意在酡紅裡伸展流布,流波妙

 目不時轉閃,但正而不邪。

 “彩虹!”美使人迷醉,酒使人忘形,東方白情不自禁地捉住她的手,柔若無骨,細膩如脂,膚理

 瑩白得像奪目的玄玉,仿佛不是血肉之體,而是玄玉雕琢的,她沒有抗拒,他貪婪地細細觀賞,接觸之

 點導出了電流振蕩全身,聲音有如夢囈:“你要真的是我的妹妹該多好!”

 “不!我不要做你真正的妹妹。”

 “那……你要做我的什麽?”東方白內心一陣狂跳。

 “我要……”眸光閃向空處。

 東方白的呼吸頓時停止,他在等下文,但她久久沒有出聲,一株愁意上臉,取代了那深沉而婉約的

 笑意。

 她在想什麽?她那半句話……

 “彩虹,說,你要做我的什麽?”東方白的聲音微顫,心裡似已料到她的下半句話是“我要作你終

 生伴侶!”

 她收回目光,重新落在他的臉上。

 “我什麽也不要!”

 “……”東方白愕住,半晌才費力地道:“什麽也不要,為什麽?”

 “因為我不配!”

 “你……是說我……不配?”

 “不,我這是由衷之言,我真的不配,如果我是你真正的妹妹,會玷汙了你,會使你蒙羞,會使你……”

 她沒繼續說下去。眸子裡幽怨之光更甚。

 玷汙,蒙羞這類字眼出自一個絕色而端莊的女子口中,絕對無法教人接受,東方白怔住,抓住她的

 手的五指無形中捏緊,眼神定住連眨都不眨,這是什麽意思?她說這話的用意何在?

 她真正要說的是什麽?

 “彩虹,我不懂?”

 東方白久久才迸出這句話。

 “以後你會懂的!”她吐了口氣,道:“我隻是一棵路邊的草,大哥,你能允許我這樣稱呼你我已

 經心滿意定了,我不奢求任何名份,因為我不配。”剔亮的流彩似乎減少了,燭花結蕊,光亮也黯了下

 去。

 “我不懂?”東方白抗聲說,仍是這句話。

 “大哥,我說了以後你會懂的。”

 “為什麽不現在?”

 “現在?不!請不要生氣也不要逼我。”她那酡紅的玉靨突然透出蒼白,手縮了縮,似乎被捏得痛

 了。

 就在此刻,房門響起叩擊之聲。

 “誰?”東方白松開手。

 “是小的!”是店小二的聲音。

 “什麽事?”

 “有樣東西要立即交與公子。”

 “噢!”東方白起身到門邊,把門拉開一條縫,伸手接過,又把門闔上,是一個柬封,回到桌邊,

 拆開,就著燭光一看,登時臉上變色。

 “大哥,是什麽?”祝彩虹柔聲問。

 “是一封信!”東方白臉上流露出他那慣有的英氣,眉毛挑了又挑,最後皺了起來,五指收緊,把

 信捏成了一個紙團。

 “大哥,誰的信?上面說些什麽?”

 “掃興!”東方白答非所問。

 “……”祝彩虹默然,凝眸望著東方白。

 “彩虹!”東方白盡量使聲音平靜,道:“你的房間在隔壁,你去歇著吧!把門拴牢,我有事要出

 去一會。”

 “是……約會?”

 “是的,我並不認識對方,但不能不去。”

 “我能跟你去麽?”

 “不行!”斷然地口吻,停了停又道:“你回房去好好休息,不必為我擔心,我很快就會回來,去

 吧!”他像在叮嚀真正的弱妹。

 祝彩虹起身,一臉無可奈何的神色,出房,到了隔壁房間,房裡燃著燈,收拾得很乾淨,被褥換了

 新的。東方白等她關好了房門,才回到自己房間,深深透口氣,把劍佩在腰間,出房,關上門,深深望

 了祝彩虹的房門一眼,這才快步離去。

 集外的郊野草場。

 時間約莫是二更剛過。

 天宇澄清,月明如晝。

 東方白浴著沁涼似水的月光,靜靜地站在草場上,他在等待著信上自稱“白馬公子”的約會人,他

 不認識白馬公子,信上也沒說約會的原因,所以他不願費神去想,反正到時就知道,他在想祝彩虹,回

 味在房裡對坐舉杯的旖旎況味,在想她的一言一語。

 玷汙、羞辱、路邊的草,這些詞句怎能用得到她的身上呢?莫非她是名花有主而故意說出這些不倫

 不類的話來推托?

 不錯,她對他到目前為止仍然是一個謎,除了她的名字,其余一切陌生,他作了她的保護人,這說

 來滑稽。

 如果不是經過那麽真實,他真懷疑她是否真的凡人。

 一陣微風輕輕拂過,他忽然清醒起來。

 我不能,我是在做什麽?如果她不那麽拒絕,如果不是突來約會,任由情勢發展下去,會造成什麽

 樣後果?他打了一個冷噤,不敢往下想,更不敢往後想,他突然回復了自我,不能走錯一步路,在亡母

 的遺命沒獲得答案之前。

 母親的遺命給了他無比的抵禦誘惑的力量。

 他昂起頭,挺了挺胸。

 草場的對過是一片柳林,月光下顯得靜謐而神秘。

 來路方向有一騎馬出現,白馬,在月光下有些蒙然。

 約會的人已到,他的精神一振。

 人馬很快地移近,到了五丈左右,人下了馬,馬停住,人步行過來,接近,丈許,看清了,一個貴

 介公子整束的年輕人,很有氣質,不帶一絲江湖氣,年紀約莫在二十三、四之間,腰間佩著劍,垂著流

 蘇,劍鞘珠光閃爍。

 “無腸公子東方白?”

 “在下正是,朋友是……”

 “白馬公子莫文俊。”

 “幸會,有何指教?”

 “比劍!”開門見山的兩個字,語氣很溫和但含著無比的堅毅。

 “比劍?”東方白想笑但沒笑出來,氣定神閑地道:“在下一向不跟人比劍,以往沒有,今後也不

 會有。”

 “那就說是決鬥吧!”

 “決鬥?莫兄,你我素昧生平,憑什麽決鬥?”

 “在下向你挑戰!”

 “哈哈哈哈,挑戰,這從何說起?”

 “不要笑,在下是非常認真的。”

 “要是在下不接受呢?”

 “你不能拒絕,非接受下可,而直是生死之決,隻有一個人能活著離開此地,除非你認輸棄劍,永

 遠離開江湖,在下便打消此!”

 飽含血腥意味的話從他口裡說出來就像是在說極普通的話,風度好極了。

 “莫兄說生死之決?”

 “一點不錯。”

 “總該有個理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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