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久網址,請牢記!
接下來的是日子,無論月裳怎麽勸,白蒼都拒絕吃任何東西。【本書由首發】
“姨娘,您即便要和大爺生氣,也不該糟蹋自己的身子。月子裡若沒把虧損的身子補回來,落下了病根,日後再想恢復可就難了。”
白蒼面朝裡躺著,對於她的話,一點反應都沒有。
月裳總不能強喂,好話歹話說遍,她就是不聽。
白蒼已經絕食六頓了。
月裳在屋子裡急地直轉圈,實在沒法子了,隻好給莫熙寧去信。
此刻的錦衣侯府真是一片忙亂,一絲生產後的喜氣都無。
大奶奶歷時八個時辰產下小公子,卻由於血崩不止而死。
接生的四個穩婆收了銀兩回到家裡,兩手撫著胸口哦,俱是慶幸,自己撿回了一條命。
不怪她們心中惶恐不安,產房裡的一幕幕至今回想起來,仍讓人心有余悸。
當杜葭躺在產床上,穩婆按她的肚子時,心裡就生出了些許疑惑,待到宮口打開,杜葭開始用力,產婆心中那絲疑惑則轉化為極大的震驚。
她似乎摸到了孩子的頭,但那是嬰兒的頭嗎?
等到整個嬰兒都從母體裡出來時,穩婆有一瞬間的呆滯,隨即顫抖著雙手剪斷了臍帶,拿起一旁早準備好的綢布,將孩子包住。
孩子衝破阻攔從母體出來的一刹那,正是最痛的時候,杜葭忍不住大叫了一聲,隨即便渾身脫力,雙目失神地躺在那兒。
淒厲的慘叫聲傳道外頭,杜夫人的心也跟著一抖,急忙命杜葭的貼身丫頭綠意去裡面瞧瞧。
莫熙寧在一旁,抬腳險些衝了進去,被莫夫人一把拉住,“男人家不可進產房,你進去也是添亂!”
莫夫人倒巴不得杜葭難產什麽都生不出來才好。
但產房血腥味太重,是個不吉利的地方。若是莫熙寧貿然跑了進去,給整個錦衣侯府帶來霉運,她可不樂意。
因而她才會下死力氣,把莫熙寧拉住。
綠意進去的時候,杜葭像條死魚般躺在床上,下身血流不止,而穩婆手裡抱著孩子,看見她便如瞧見救世主似的,“姑娘,你快瞧瞧,這......”
雖然早有心理準備,卻實在沒料到是這麽一團醜陋的怪物。
綠意用力捂住唇,才抑製住了從心底迸發出的恐懼。
“繼續接生!”綠意從穩婆手裡接過那團怪物似的小東西,扔到床底下藏好,後握著杜葭的手握著她的手道:“大奶奶,您再用些力,胎兒很快就出來了,您再用些力呀!”
“啪!”杜葭幾乎是用盡全力揮了下去,卻隻換來輕微的一聲響。
“來人......!”杜葭目光怨毒地看著綠意,嘴才張開,就被她一把捂住。
“夫人用力,莫要緊張放松身體,吸氣,慢慢地呼氣。”穩婆們事先受過叮囑,都配合地忙碌起來。
她們都接生了二十多年了,也見過缺胳膊少腿的新生兒,卻從未見過手腳都卷子一起,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狀似怪物的死胎。
錦衣侯府大奶奶生了個怪物這種事情如果傳了出去,別說杜尚書府和錦衣侯府的臉面不好看,若是被有心人利用,牽扯到牛鬼蛇神上面去,事情只怕會更嚴重。
“流血了,快去打熱水來。”一個穩婆吩咐道。
綠意點了點頭,拿帕子塞住杜葭的嘴,走到門口接過紅綃遞過來的熱水,對院子裡道:“請太太放心,孩子的頭已經出來了。”
杜夫人用手揪著帕子,哪裡放心地下。
上次女兒生產就頗不順利,若不是血光太重,她都想進去瞧瞧。
莫熙寧更是急得熱鍋上的螞蟻,來回不停地轉圈,或是趴在窗口往裡看。
“葭娘如何了?”
“回大爺,大奶奶尚好。”綠意隻回了這一句,行了個禮,便端著熱水進去了。
產房裡,杜葭聽著男人滿含關切的問候,心裡卻冰涼一片,這一切,除了他還有誰會做此安排?
恐怕自己的性命要交代在這產床之上了。
下身的血還在汩汩地流著,她木然地任那些產婆為所欲為,從她們的反應看來,那孩子只怕不太正常。
不正常便不正常罷,若真生下他的孩子,她就是死,也不會安心。
很快,身下的血將盆裡的水染成了鮮紅色。
綠意將水端到門口倒掉,紅綃又遞過來一個食盒,“裡面備了些吃食。”
綠意點頭接過,複又回到產房裡。
又經過半個多時辰的折騰,一聲嘹亮的哭聲終於從產房裡傳了出來,杜夫人雙掌合一,道了聲,“謝天謝地”。
誰料,她還沒慶幸多久,穩婆驚慌失措的聲音忽然從產房裡傳來,“大奶奶血流不止,恐是血崩之兆。”
“快去請大夫!”再眾人怔愣之時,莫熙寧已快速作出指示,而待她們反應過來,莫熙寧已經抬步,跨進了產房。
杜葭硬撐了這麽久,不過是等他進來,當面問一聲為什麽。
下身的血流正在帶走全身的力氣,她能感知到自己的虛弱,即使嘴裡現在含著薑片,卻連吸的力氣都沒有。
聽到有人在床前蹲下,她費盡力氣睜開雙眼,在看見莫熙寧翹起的唇角,正一臉戲謔外加仇恨地看著她時,明明已經有了心裡準備,還是忍不住心冷如灰。
“為什麽?”無神的雙眸驟然變得璀璨明亮,宛如人死前的回光返照,迸發出各種發雜的情緒,憎恨,厭惡,以及不甘。
就連聲音也宛如八十歲的老太天,嘶啞低沉,仿佛暮色裡老和尚有氣無力敲在鍾上的回響。
她自問嫁給他這四年多來,盡心盡力做著一個賢惠大度的好妻子,她就然從他眼力看到了仇恨?
一種多麽可笑的情緒!
她究竟是哪裡做得不好,招他恨了?
莫熙寧看著產床上一身狼狽,也是自己曾經愛了一輩子的女人,這些年來壓抑在心底不斷發酵的怨恨,忽然間便如泄了氣的皮球,消逝地無影無蹤。
這些年來,他做著和上輩子一樣的事,處心積慮地將她娶回家,變著法子衝,為了她甘心做七皇子麾下一條走狗,也不過是為了這一刻,給她身心上致命一擊,讓她也常常那種被摯愛所傷的滋味。
然而,終究他們的感受是不一樣的。
因為自始至終,杜葭對他都是虛與委蛇,她心心念念的都是那個囚在獄中,前途一片慘淡的陶玉欽。
“你不要擔心死後會寂寞,他也活不了多久,希望你們在地下能夠做一對幸福的夫妻!”莫熙寧嘴角噙著冷笑,滿是譏諷地看著她。
“你!”杜葭不甘地朝他伸出一隻手,卻隻到半空,就無力地掉了下去。
“葭娘!”莫熙寧哽咽出聲,在杜夫人踉蹌著進來時,正用手闔上她的雙眸。
大夫尚未趕來,杜葭已沒了聲息。
杜夫人拿帕子捂嘴,流下兩行熱淚。
女兒還這麽年輕,竟沒趟過生孩子這關,就這樣去了,她身為母親,怎能不痛徹心扉?
然而顯然有人比她更痛。
莫熙寧抱著杜葭慢慢冷卻,變硬的身體,將頭埋在頸窩處,壓抑著哭聲,雙肩不住地輕微顫抖。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動情處。
杜夫人瞧著女婿這副模樣,忽然極重地歎了口氣。
“夫人節哀。”四個穩婆中資歷最深的那個,深吸了一口氣,走上前,神色凝重地道,同時將手裡抱著的孩子,往前送了一步。
她們都是杜夫人精挑細選出來的,接生經驗豐富,此刻面上亦是一片疲憊之色,顯然也盡了全力。
“嗚哇!”
孩子的哭泣聲暫時吸引了眾人的注意力,杜夫人拿帕子抹乾臉上的淚,瞧了眼穩婆手裡抱著的孩子,面上果真帶著一絲青白,瞧著不太健康的樣子。
杜葭這胎胎位有些不正,杜夫人事先便已知曉,現今瞧著孩子著光景,只怕是她拚著性命不要生下來的,又覺得心酸。
莫夫人也拿帕子抹眼角,上前去瞧孩子。
穩婆勉強擠出一絲笑,“是個哥兒。”
“謝天謝地,熙寧總算有後了,可憐我的葭娘,這般年輕就去了。”莫夫人瞬間紅了眼眶,聲音裡也帶著哽咽。
杜夫人也跟著哭起來,奶娘頗有顏色地接過孩子,才讓穩婆松了口氣。
“親家母,葭娘是個好媳婦兒,誰也沒料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您要保重身子。”莫夫人哭了一陣後,擦掉淚,轉過來安慰杜夫人。
杜夫人點了點頭,看著癡癡凝望著杜葭的莫熙寧,再次深深地歎了口氣。
“您一晚上沒闔眼力,我帶您去謝謝。”莫夫人親自攙扶著杜夫人出了產房。
人死不能複生,或者的人不能不顧惜自己的身體。
除去杜葭,杜夫人還生了三個兒子,一個女兒,杜尚書府現下有五個孫子三個孫女需要她照看,能夠分給女兒的精力實在有限。
四個穩婆你瞧瞧我,我瞧瞧你,都有些面犯難色地立在當地。
當家的主母就這樣走了,她們銀子沒討到事小,這命要是沒了......
還是莫夫人身邊的貼身媽媽過來,每人封了二十兩的銀子,吩咐丫頭將四人好生送出了府。
待穩婆出去後,莫熙寧也揮退了所有的丫頭婆子,連小公子的面都未瞧上一眼,獨自一人在產房裡待了一天。
他從昨晚就一直守在產房外面,整個白天又滴水未盡,加之傷心孤獨,就是鐵打的身子,也經不起如此損耗。
“人死不能複生,你也節哀罷。”夜傍十分,杜夫人過來幫著莫夫人一起勸起莫熙寧來。
不過一日的光景, 莫熙寧下巴上就冒出一次青色的胡渣,眼下是兩片濃厚的青影,頭髮亂糟糟的,衣裳也是皺巴巴的一團,整個人仿佛瞬間蒼老了十歲。
“是兒任性了。”莫熙寧聲音低啞,一隻手卻緊緊握住床上長睡不起人的胳膊,絲毫沒有松開的跡象。
“你熬了這許久,也下去睡會兒吧,便是看在大姐兒和哥兒的份上。”杜夫人聲音裡帶著些許哽塞道。
“你這是又要惹親家母傷心嗎?”莫夫人也跟著在一旁勸。
莫熙寧這才不舍地松開手。朝二人行了一禮,踉蹌著步子往外走。
小廝已往各府報信,杜葭的葬禮安排在七日後,這些年還有得他忙活。
“大爺當心!”丫頭一聲低呼,就見莫熙寧身子搖晃著,往下倒去。
一直在為提高閱讀體驗而努力,喜歡請與好友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