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能呢,”蕭若起身,微笑著道:“就在剛才,兒臣與皇后說起怎生盡快生個寶寶,好讓母后早日抱上孫子,正商量著要是生個皇子,取什麽名字好,皇后說該由長輩——也就是母后取名,這邊正說著說著,可巧母后就來了,哈哈!”
太后面色大為和緩,唇邊不期然溢出一絲笑意,目光有意無意地在皇后腹部一掃,稍稍一頓,開言道:“那倒也不是件壞事。”
太后雖對皇后一貫的不假辭色,這句話的言外之意周圍人都聽得出,太后固然對皇后絲毫不感興趣,可要是她能懷上皇帝的龍子。太后還是很高興的。
“是,母后。”皇后臉紅紅的輕聲應道。
隨後,太后身後眾人向帝後跪行大禮,鐵寒玉及韓妃一些人也都來了,小郡主衝蕭若不情不願叫了聲:“皇帝哥哥!”便一頭保依進太后懷裡,太后要她正經行個大禮,她只是撒嬌不依,太后也沒奈何。
蕭若隻盼小郡主不鬧事謝天謝地了,這等小事自然不放在心上,反正者她在皇宮裡初見自己時的情形,估計她長這麽大,還從未正兒八經對皇帝行過禮。
見禮的人中有個身量高大的老和尚,十分惹眼,正是明昆老和尚。
蕭若裝作不在意道:“喲。這不是明昆大師麽?”
明昆連忙頓首應是,一旁太后含笑道:“皇兒,明昆大師佛法精湛,母后一路上向他請教佛理,受益匪淺。”
“阿彌陀佛。”明昆雙手合十,恭聲道:“太后深具慧根,乃是我佛如來座下女菩薩轉世,貧僧有緣得與太后切磋佛經,實為幾世修來的福份。”
蕭若看這光景。也不好再說什麽,便請眾人進帳。
蕭若讓鐵寒玉把侍劍帶下去好生看押,故意以一種極暖昧地語氣說“這賤婢不識抬舉,昨晚……哼,她昨晚把朕的龍袍都撕爛了!”
旁人聽了疑雲疑雨,很自然往曖昧事上想,一個個露出會心的微笑,不虞有他。
蕭若奉太后坐定。笑道:“母后。這幾日沒有戰事,兒臣陪母后去左近哪處景致遊玩,可好?”
太后想了想。道:“這大熱天的,母后怕曬,哪兒也不願去。只要有皇兒陪在身邊,母后就心滿意足了!”
太后身旁一個老嬤嬤湊趣笑道:“皇上可知,太后在宮裡時,整天念叼著皇上,茶飯無心。胃口一直不好,昨日到軍營見了皇上,一高興,晚膳時吃了兩大碗飯哩!”
太后周圍侍女嬤嬤們也笑著連連稱是。
蕭若陪太后閑聊了一會兒,小郡主坐不住了。提議在帳內玩羽箭投壺的遊戲,太后笑著連聲稱好,蕭若無可無不可,便讓人在鳳帳中央收拾出一塊空地,取來一些箭支及玉壺。
羽箭投壺是一種由射箭演變而來的簡單遊戲,投壺者站在離壺一定距離的地方,把箭投向壺中,以中壺口的箭數或中箭的狀態來決定勝負。
蕭若命人拿來一些金銀首飾當彩頭,誰贏一輪,便任取一件,以助玩興。
帳內歡騰熱鬧異樣,太后、皇帝、小郡主,外加皇帝身邊地玉妃韓妃等人,一大群人在鳳帳內玩得不亦樂乎。
皇后因行動不便,沒有參與遊戲,端坐在一側觀戰助威,巧笑盈盈,美睜顧盼。明昆老和尚也坐在一旁,雙目微闔,左手豎立在身前,右手不住一粒粒捏弄念珠,嘴唇微微開合翕動,默頌佛徑,心無旁鶩,一派得道高僧之狀。
蕭若其實並不像表面上那麽開心,自從得知太后對他的真假存有疑慮,此番前來有意試探他一番之後,他就有些戰戰兢兢的,生怕太后跟他聊起皇帝小時候的事,當日陰空海那死太監雖說跟他說了不少關於真皇帝的事,仍怕在太后面前露出馬腳。
沒想到,太后始終沒有巧言試探,仿佛完全沒有那回事一樣,令他安心不少,緊繃的精神逐漸放松。
這一下輪到蕭若投箭,他捏著一支羽箭,瞄準一下,欲投出之際,忽然右手手臂一顫,手指也不知怎麽打了下滑,鋒利的箭鏃便劃傷了手指,鮮血流了出來。
明昆老和尚霍地站起,正欲上前……
卻不料,站在皇帝身旁的杜若丫頭驚呼一聲,飛撲上去,張開櫻唇一口把皇帝流血地手指頭含住,別提有多乖巧。此舉顯然大出明昆地意料之外,他呆了一呆,隻得止步。
太后眼巴巴望著殷勤為皇帝吮手指的杜若,不期然流露出失望之色,瞅了明昆老和尚一眼。明昆一無回應,已坐回座位,低眉肅目,好似什麽也沒發生一樣。
太后與明昆不清不楚的舉動,早被有心人蕭若看在眼裡,他心頭劇震,隻覺背心涼颼颼地,心裡在狂叫:“他們要幹什麽?!他們究競想幹什麽?!”
皇帝手指受傷,隻得走到一旁,退出投箭遊戲,早有禦醫拿來最好的傷藥,皇后心疼不已,親自為皇帝包扎妥當。
皇帝指頭上其實只是破了點皮,流了點血,連傷都算不上。
蕭若盡管心裡悸動,卻並不形之於面上,仍舊與太后有說有笑。
玩樂中一天很快過去,到了晚間,眾人盡歡散去,蕭若也回到自個兒的禦帳。
他對上午之事百思不得其解,要是沒有太后與明昆並常的一幕,他一定會以為是自己一不小心弄傷了手指,但這時就不一樣了,他們必是早有預謀。
明昆老和尚眸中精光內斂,一看就是內功修為達到極高境界,想必他在一旁看準機會,隔空發出一股陰柔之力,使自己手臂顫了一下,劃傷自己的手指。
讓他想破頭也想不明白的是,太后與明昆究竟意欲何為,怎麽一見杜若含住自己的手指,他們就隻得取消行動……“難道說,他們對我地血感興趣……”
蕭若念甫及此,腦中猛地靈光一閃,“太后想與我滴血認親!一定是這樣!”
他想通這一點,諸多難解之處隨之豁然貫通,他不由又驚又怒,同時也暗叫僥幸。
古人經常采用滴血認親的方式,辨別父子或母子的親生關系,具體做法是,將雙方之血液滴於盛了清水的碗中,若血液融合,就有血緣關系,如血液相互排斥,則沒有。
以蕭若21世紀的眼光看來,古人這種滴血認親地方式,有一定的科學根據,但是誤差太大,因為同血型的血就會相融,血型不同就不相融,子女與父母的血型不同是很常見的情況,陌生人血型相同也司空見慣。這種做法說到底,其實就是碰運氣,但古人對此卻深信不疑。
蕭若頓時一個頭兩個大,看來太后鐵了心要跟自己滴血認親一回,這次沒驗成,她不會罷休的,明天又會想別的辦法。
要走運氣超好,自己與太后的血液竟相融,那自然是錦上添花,妙不可言;若不相融,對自己則是毀滅性的一擊,消息一旦傳開,對滴血認親深信不疑的天下臣民再也不會相信自己,等待自己的,將是死無藏身之地的下場!
蕭若頭痛欲裂,心亂如麻,左手無意中觸到腰間冰冷的寶劍,他心底裡殺機驟起,“要是太后在軍營裡出個‘意外’,就此消失,那就乾淨了,一了百了,從此高枕無憂……”
“萬歲爺……”身後一人推了推蕭若,他大叫一聲,跳了起來,反把身後之人嚇了一大跳。
蕭若轉過頭來,原來是杜若丫頭。
杜若小心翼翼道:“萬歲爺,您怎麽了?您的臉色不太好。婢子喊了好幾聲,萬歲爺都沒聽到。”
“沒事兒,”蕭若定定神,抬袖擦了擦額頭玲冷汗,道:“你叫朕什麽事?
杜若便恭聲答道:“啟稟萬歲爺,那傻乎乎的萬俟兩兄弟來了,就在外面求見。”
蕭若心頭一喜,立時命傳見。
萬俟兄弟進禦帳,行過面君大禮。
蕭若急急道:“小妖女來了沒有……嗯,你們師父來了沒有?”
萬俟纏纏媚笑道:“師父與我們一同前來,命我們兄弟進軍營見皇上,師父她老人家在南邊數裡外的亂墳岡,請皇上獨自出營去見,嘻嘻!”
“你們師父不愛跟人打交道,卻愛待在亂墳岡,真不愧是小妖女”蕭若隨口調笑道,命侍女們為自己更衣,揮手讓萬俟兄弟下去。
換衣服之時,蕭若突然伸手摟住杜若的纖仟小蠻腰,笑道:“阿若今天真乖,朕回頭重重有賞。”
杜若聽得楞了一楞,隨即明白過來,皇帝指的是上午的事,嬌笑道:“那時婢子離萬歲爺最近,其實不管換了我們五人中的隨便哪個,她們都會立刻撲上去為萬歲爺吮手指的。萬歲爺不知道,她們幾個羨慕得死哩……”
“她們羨慕什麽?”蕭若奇道。
杜若眉花眼笑,打心眼兒裡樂出來,咯咯嬌笑不止,道:“羨慕婢子嘗到了龍血啊!民間傳聞,龍血乃走天下至寶,喝可以益壽延年,青春永駐。不信您問她們。”
兼葭接口嗔道:“這小蹄子得了便宜還賣乖,萬歲爺別理她!”
蕭若哈哈大笑,甩甩大袖,出帳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