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思顏等都已看出她身上穿著的樓小眠的衣衫,且領子偏低,能輕易看到被扯壞的中單,便是不問亦能猜到之前所遇的事必定驚險之極。
蕭以靖退了一步,靠在山壁上,抱了肩低頭歎道:“沒事就好。那麽大的人了,也該學著自己照顧好自己才行。”
許思顏聞得木槿安然無恙,已自將她擁於懷中護住,方才有幾分寬慰,聞言臉色微微一沉,淡淡道:“內兄,木槿已做得很好。變生不測,此事不能怨她。禾”
“哦!”
蕭以靖便繼續沉默妲。
手中夜明珠映著他的臉,恍惚有些蒼白,但更多卻只是冷漠和淡然。
木槿險死還生,神魂未定,卻因他那冷漠又一陣煩亂心酸,垂頭道:“對不起,五哥。不該每次都讓你瞧見我最狼狽的模樣。”
蕭以靖看她一眼,將夜明珠擱在石壁凹處,再沒有說一句話,拂袖走了出去。
許思顏眼見樓小眠傷勢不輕,即刻令人將他就近安置於壽安堂救治,又令禁衛軍團團圍護,不許人探視。
現在不知多少雙眼睛正盯著出事的皇后,忐忑不安有之,幸災樂禍有之,居心叵測有之。但許從悅含糊身份抱走花解語,應該成功引開了大部分人的目光。
如今四周已被皇帝直屬的禁衛軍牢牢把控,假山附近更是只有幾名心腹親衛在,便是有人疑惑許思顏、蕭以靖何以在此處延宕未去,一時也無法探到虛實。
多了個受傷的樓小眠,也不過再讓人多了一團疑惑而已。
而皇宮內不可解的疑惑向來多的是,打聽得多了,知道得多了,反而才是要命的。焉知不是新帝張開了一口網,正等著人打探消息,才好順藤摸瓜呢……
秋水、如煙已被成諭親去領來,見木槿狼狽模樣,急過來為她收拾,替她更換帶來的潔淨衣衫。秋水不慎碰到她受傷的臂腕,木槿禁不住“噯呀”一聲。
許思顏忙低頭細看時,便見她腕上青紫的傷處滲著血水,已經腫得老高;再瞧肩背上,亦有兩處碗大的青紫傷痕。
“這些畜生!”
他低低咒罵,見如煙慌忙取出傷藥,遂自行取過,親自用手指蘸了,一點點替她塗在傷處。
木槿神魂初定,看一眼洞外,才低了眼眸,柔聲道:“大郎放心,沒事,不疼。”
許思顏微慍,“嗯,朕的皇后聰慧可下筆成章,勇猛可上陣殺敵,自然不怕疼。”
他說這話時手指間的力道不覺重了些,木槿不由吸氣,抬眼掃向他,“皇上這手也隻適合上陣殺敵……還是給如煙她們敷吧!”
“死丫頭,你疼時我更疼呢!不解情趣的……”
許思顏喉間嘀咕幾句,雙眸卻已漸漸清明澄亮起來。他果然將傷藥遞還給如煙,負手站著瞧她半裸的肩背,卻如看他失而復得的稀世珍寶。
服侍人從來不是許思顏所長,但欣賞小妻子更衣卻向來是他的一件樂事。
只是山洞裡潮濕腥臭,著實不怎麽讓人愉快;此時木槿一身的傷,更讓他心頭陣陣悶疼揪痛。
木槿被他調侃幾句,倒是從驚悸和恍惚間漸漸回過神來,匆匆換好衣衫,一邊隨許思顏離開汙穢的山洞,一邊道:“誘我前往流香小榭的,是長秋殿時常在我們跟前侍奉的太監呂緯。他既已露面,從此應該不會再出現了。另外流香小榭裡下毒的宮女左肩中了我的鋼針,皇上可即刻令人細查宮中有沒有左手行動不便的宮女,也許還來得及尋到些線索。”
許思顏向身畔近衛一點頭,近衛立時應道:“是!”
已飛快奔去通知禁衛軍統領安排此事。
木槿乍出幽暗山洞,被那陽光一照,不由地拿手擋了擋眼睛,才看清了眼前熟悉的富貴風光,巍峨殿宇。回憶著這一兩個時辰間的驚險遭遇,竟有種再世為人的錯覺。
再收回目光時,她便看到了蕭以靖。
他正懶懶坐在清溪邊,似在把玩手中鑲金嵌玉的一把短劍,又似在賞著溪中魚兒,依然是一貫的尊貴疏離。
離弦立於他身後,影子般靜默無聲。
禁衛軍三步一崗,五步一哨立於附近,雖不認識蕭以靖,但看他的眼神明顯有著幾分敬畏和謹肅。
許思顏黑眸微凝,卻輕笑道:“
木槿,咱們先到壽安堂休息片刻,順便看看小眠吧!正好也可和內兄敘敘話。”
他明知木槿與蕭以靖有段過往,也一再留意到木槿每次提到蕭以靖時的回避和失禮,心中自有芥蒂,再不願讓他們相見。
這深宮內外,重重危機,步步驚心,多的是口蜜腹劍,笑裡藏刀。
能將他們聯系在一起的至親已逝, 她若心存去意,他還能用什麽阻攔她扶搖九天,自在逍遙?
若她亦離去,這深宮,這天下……
他將和他的父親一樣,獨自迎臨撲面寒涼,孤孤單單守著萬裡河山,繼續如履薄冰的帝王生涯嗎?
他甚至還不如他父親。
他們連個孩子都沒有。
但此時木槿已與蕭以靖見面,且木槿所歷驚險亦與蕭以靖有些關聯,即便作為木槿娘家人,於情於理都該讓蕭以靖了解此事前因後果。
木槿正看著蕭以靖微微出神,聞言才松了口氣,喚道:“五哥!”
蕭以靖起身走過來,將木槿上下一打量,唇角才微微一彎,“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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