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蘭斯洛正由魔界啟程,趕回人間界之時,人類正開始點燃戰火,攻擊昆侖山,身在昆侖山頂的胤,卻在思索與蘭斯洛相同的困惑。
在魔族大軍攻破終止山的時候,他就已經進入峽谷腹地,無視蘊含著特異魔力的濃霧深鎖,憑著齋天位天心意識,強行讀取出所謂的深藍遺刻,但結果卻令他非常錯愕,因為深藍遺刻並非武學口訣,而是四個難解其意的文字。
驚訝不已的胤,隨即恍然,因為傳說中的深藍遺刻,是幫助武者從齋天位入太天位的秘訣,根據自己的體悟,當武功高到了一個層次,就不是任何心法口訣能夠幫助突破,而是需要某種體悟。深藍魔王刻下的這四個字,正是一種質問,要身為他子孫的魔王捫心自問,然後找出自己的答案。
汝本為魔!
拋棄外在的榮華,拋棄絕頂高手的自視,也拋棄魔王的至尊,回歸到一個魔族的真我,胤嘗試回歸原點,以一個單純魔界住民的身分,去回答深藍魔王的問題。
「我是魔族,是深藍魔王的嫡親子孫,更是天命為皇之人,生而於世的使命,就是要帶領魔族同胞雄霸整個風之大陸,佔有一切美好的事物。」
這是胤給自己的回答,而當他領悟出這個答案,一身武功確實有所增長,使之得到更進一步的突破。因為忌憚同樣流著魔王之血的妮兒,有朝一日會因此得到突破,成為心腹大患,所以自己將遺刻毀去,只要妮兒永無希望威脅到自己,自己就不用被逼著非殺她不可。
答案沒有錯,自己是一直這麼確信著的,然而,這個想法卻在最近出現了動搖,當自己憑藉魔龍皇拳三絕式合一,想要施展深藍的判決時,明明可以成功施展的深藍判決,卻因為不明理由而崩潰;明明連妮兒都可以召喚施放,但身為大魔神王的自己卻使不出來?
不管怎麼想,答案都只有一個──就是深藍魔王不願意借力量給自己,所以盡管自己已開啟魔力通道,卻仍然因為深藍魔王將魔力收回,以至於功敗垂成。但為何深藍魔王會拒絕身為他子孫的自己?自己明明是繼承了他的意志,與人類作戰,為何他不願意協助自己?
這個問題的答案,最後被潘朵拉等人給解開,當那個消息由魔界回傳人間界,受到衝擊的不只是魔兵魔將,也包括了身為大魔神王的胤。
深藍魔王原本是人類,最後是遭到魔族圍攻而死!
胤很難說明自己聽到這件事時候的心情,自小以來,自己就被教育成以身為深藍魔王子孫為榮,注定生下來就要成王成霸,帶領魔族佔有人間界,貫徹皇者宿命,誰知道事實真相竟是如此。
與妮兒、泉櫻的結論相同,胤也能想像出深藍魔王斃命前,對魔族抱持著何等怨恨心情,縱然死後也必定詛咒魔族,自己並不是他的子孫,而是他永恆仇恨的敵人,這也就難怪借力會失敗。
自己的祖先實在太沒有霸氣,居然千萬年來要用這樣的手段來統治魔族,令得後代子孫誤認他人為祖先,實在是可恥又可笑。只是,自己也不難想像,在那個遠古時代,深藍魔王被創世神賦予神格,成為魔族最高神靈後,當時的大魔神王已不知史實真相,自然歡天喜地詔告魔界,渾然不知道大禍臨頭。
(原來魔族不是受到深藍魔王的庇�,而是詛咒啊┅┅)
只要想到這一點,就讓胤苦笑,畢竟從小到大所篤信的東西,一夕之間崩潰的感覺,並不好受。特別是胤馬上警覺到,既然事實真相有異,那麼所謂的深藍遺刻,自己會不會走錯方向,沒有領悟到其中真意呢?
這件事情可能性很高,而且關系極為重大,讓胤這些天來為之不安,在忙於操作不死樹之餘,就是沉思此事的相關環節,直到這兩天才終於定下心來,想到深藍魔王刻下這些字的時候,最多也不過是太天位力量,與自己如今的能力相同,天魔功雖是由他所創,但與他擁有同樣力量的自己,未必要仰其鼻息,大可走出一條新路,再次提升力量。
王者的自信,讓胤很快拋開詛咒陰霾,但望向偉岸高聳的不死樹,無盡無邊的枝葉大傘,朝著四面八方延伸,遮天蔽日,彷佛吞噬掉整個天空,壯闊絕倫,面對這等景象的胤,不期然地有種感覺,很像初次擁有天位力量的時候,以區區渺小人身,卻能操控影響整個空間的摧山大力,惶恐會否有一日遭其反噬的感覺。
(我是怎麼了?以往我從不會有這種感覺,我不是自信就算只剩下我一個,也能獨力掀起驚濤駭浪,力霸天下的嗎?)
或許是因為從小到大篤信的東西一夕崩毀,胤的自信雖然仍舊強硬,但卻好像缺少了某些基石,讓他的精神出現些許動搖,首次在即將決戰的前夕,希望看到身邊多一些支持。
最忠誠的支持者石崇,已經在日前身亡,餘人盡屬庸碌,來了也做不了什麼,幸好,他的願望沒有落空,在這孤寂的一刻,一陣腳步聲慢慢來到他身後。
「哦,好高好大的樹啊,到底是吃什麼東西才長這麼大的,可以順便教教我嗎?」
睿智一世,但對於這個兒子會否回來參戰,胤這幾天其實並無把握,能在這時候聽見這個聲音,盡管想要克制,他卻仍是笑了出來。
「中都城的一切都安排好了,能夠派上用場的戰力,也都集中在昆侖山脈,剩下都是帶來了也沒用的廢渣,要怎麼處理,都是更以後的事了。」
天心意識掃描附近一遍,胤確認了旭烈兀的話,發現郝可蓮與其餘高手都到了附近,不過這些人加起來,無論是實質意義還是心理作用上,都抵不過一個旭烈兀來得重要。
回轉過身,旭烈兀正站在那裡,仰望著不死樹的雄偉,身上白色的燕尾服隨風飄蕩,俊朗英武的姿態,正是他身為魔族王子的風采,看在身為父親的人眼中,這樣的兒子確實是種驕傲。
「你來了啊┅┅」
「不必用那麼感歎的聲音說話,這場最後戰役我不會缺席,這裡本就是我該來的地方。」
身為王者,不能表露出太過明顯的喜樂,縱然心中喜悅,胤也只是淡淡一笑,用彷佛胸有成竹的表情,點了點頭。
「是嗎?呵,人們都說旭烈兀一生從不做錯誤選擇,永遠與勝利的一方同在,現在既然你在這裡,這可以被視為是勝利的預兆嗎?」
「喂喂喂,我是人,不是旗幟,更不是吉祥物,別把我拿來做這樣的解釋。」
總是被人質疑自己的作法,旭烈兀無奈地抓抓頭,盡管不想這麼說話,但最後卻仍是沒得選擇,得在一切有所變化之前,把那些事情說出來。
「我在戰場上從來不與失敗者為伍,因為喪家犬的嚎叫醜態讓我很煩,所以我總是與勝利者同在,不過┅┅事情總會有例外。」
旭烈兀道∶「無可否認,魔族這邊握有最多的籌碼,但天運似乎倒向人類那邊,這場最後戰役的勝負┅┅我無法完全預測,而我今天站在這裡,也不是因為魔族勝算比較高。」
「哦?那是┅┅」
「一切只因為你是我爸爸┅┅因為你在這裡,所以我必須站在這裡。」
短短的一句話,裡頭卻包含了很多東西,其中所蘊含的深刻意義,甚至讓胤刹時間說不出話來,怔怔地看著自己的這個兒子,怎也想不到素來情感內蘊的他,會說出這樣子的話來。
而對於胤來說,這句話所帶來的,更不只是單單的喜悅與滿足,還有其他許許多多的情感,此刻都在胸中緩緩發酵,彷佛一生中的所有努力與辛勞,都得到了報酬,只是,在心裡的滿足之後,該如何回應這句話,卻成了當前的難題。
「你┅┅」
一個字開了頭,胤卻不知道如何把話說下去,辯才無礙的大魔神王,竟然也有詞窮的時候。
「難說的話,就先省下來吧,你這樣子實在是很難看啊。」
看穿了父親的窘境,旭烈兀好像很嫌惡似的用力揮手,但在內心深處,他也覺得如果父親真的說了什麼,自己一定很難回應,明明大戰當前,兩個大男人卻站在這裡臉紅,那就是百分百的醜態了。
「唔,也對。」
即使武功天下無敵,但碰上了這種尷尬的場面,胤的反應並不比任何一個人父要聰敏,只不過他也看得出兒子的心思,當下微微一笑,帶著旭烈兀走到山崖邊,了望著眼前的景象。
背後是偉岸參天的不死樹,巨大的傘葉幾乎遮蔽整個天空,在視線的極近處,海天相連成為一線,萬頃碧波掀浪翻濤,在燦爛的陽光照耀下,映出無數金色弧線,乍然相連,驟而破碎,顯盡遼闊海洋的萬千氣象。
但這片一望無際的海洋上,卻並不和平,大批鐵甲船艦正以最大戰速,風馳電掣般破浪而來,浩浩蕩蕩,反射著朝陽波光,旗幟飄飄,成千上萬艘艦艇布滿海洋的壯觀景象,乘著騰騰殺氣與鬥志,萬馬千軍隻為一人而來,形成了與天比高的壓迫感,讓旭烈兀感到自己的血液開始熱起來。
「唔,這些┅┅」
「全都是人類的軍隊,傾盡他們的一切,燃燒他們的生命火焰,來向我們作最後的挑釁,呵。」
「白家的太古魔道兵器非常犀利,事前我們估計第一波攻擊會是用無人兵器進行,破壞威力也會很大,但這些人┅┅在最強者級數的戰鬥裡,派大批軍隊出來作什麼?當背景嗎?」
旭烈兀對這一點很想不通,因為太天位、齋天位級數的戰鬥,隨手一擊都可以波及數裡范圍,任是再多的尋常軍隊,在這種滅世戰鬥中也都只有送死的份,起不了任何作用,照正常的思維來判斷,集合雙方精英高手的精銳戰,才是真正具有決定意義的戰鬥模式,現在雷因斯幾乎傾盡所有軍隊一戰,這是自殺的愚行,實在想不出有什麼意義。
「當然有他們的用意。終究是走過上一次人魔大戰的老江湖,經驗與手腕都不是一般年輕人能比的┅┅」
沒有解釋旭烈兀的疑惑,胤只是淡淡地看著眼前的千萬艦艇,緩緩道∶「現在,我們兩父子都不要再說話,安靜下來,去感受這一刻,去享受這一刻的感覺,大地江山盡在腳下,千萬人的性命都由我們操控,在這個時間點上,再沒有任何人能與我們匹敵┅┅」
誠如胤所言,當旭烈兀沉默下來去感受,那種生殺予奪的無上尊榮,令他也產生一股彷佛吸食麻藥的陶醉,全身上下的每個細胞都無比昂揚,只是他隨即便冷靜下來,因為這名具有王侯氣質的青年,從沒把成王稱霸看做是人生首要目標,在面臨抉擇的時候,他便會回復應有的清醒。
在這一刻,旭烈兀只在納悶一個問題,就是等一下敵人攻上來的時候,與自己短兵相接的那個敵人,究竟是誰?
遙看不死樹濃蔭遮天的遼闊景象,源五郎昂首闊步,在全艦士兵的期待目光下,伸手指向那遮天的巨大樹傘。
「那棵樹的枝葉看起來太礙眼了,替它修剪一下吧,雖然說摧毀不死樹會造成天地災變,但如果只是炸掉部分枝葉,應該沒差吧!」
只是一聲令下,千百枚渾沌火弩錯亂齊發,自鐵甲船艦上發射出去,高速飛射向恣意橫生的巨大樹傘,在空中燃出一朵又一朵的燦爛火花,無數的火光燦如星雨,燒亮了翠綠的樹葉,炸斷延伸枝乾,碩大的樹木破片從天上掉落,最小的已成碎屑,大塊的卻長達數百尺,重重砸落在海面上,掀起波濤。
太古魔道兵器的威力不俗,但不死樹確實是開天辟地時留下的不朽神物,受到渾沌火弩的破壞後,整個生命力也被催發出來,破碎的枝乾迅速出現新芽,以令人怎舌的驚人速度飛快生長,一眨眼間就把整個損裂部位補完齊全,讓人類陣營的首波攻擊以失敗告終。
「源五郎大帥,首輪攻擊失敗了!」
「┅┅這麼明顯的事情,我會看不到嗎?還有,哪個驢蛋叫我大帥?再用這麼沒格調的稱呼叫我,戰爭結束後,我回去就誅他九族!」
蠻橫無理的說話,在這種時候聽起來,卻引得艦橋內陣陣發笑,源五郎刻意模仿白家的領導風格,確實減輕了士兵們面臨死戰的緊張,進一步提升了士氣;而百敗軍師再次失敗的首輪攻擊,在源五郎的自我評估中,卻充分達到目的,試探出不死樹的潛能與防衛模式,至少┅┅不死樹本身沒有強大結界牆或能量波反射,這就已經很值得慶幸了。
第一波攻擊失敗後,第二波的戰火由魔族方面率先點燃。
大批魔族部隊集中在海邊,以各軍團的魔法師為首,配合上能作出魔力波動的魔獸,共同施放高等魔法,令原本平靜無波的海面驟掀狂濤,先是幻化出無數水龍、水魔獸,爭先飆向人類的艦隊,跟著更結合在一起,變成海嘯般的滔天巨浪,彷佛是一蘋透明的巨靈之掌,重重朝艦隊前端拍擊下去。
如果這一擊成功,白家艦隊有半數會覆亡葬身於海中,根本沒機會碰到日本的陸地,但這種程度的攻擊,百敗軍師早已經胸有成竹。
「哈哈哈,每次水戰都是這一招,魔族真是一點都不長進。」
用這聲長笑為記號,人類陣營開始了反製。布署在幾艘重量級母艦上的魔法師團,同樣發動了操控水之元素的魔法,要把這滔天巨浪的控制權搶奪過來,雙方集合起來的魔力瞬間對峙,讓巨浪出現了詭異的停滯狀況。
要比魔力,人類從來就不是魔族的對手,更何況魔族除了能夠施放魔法的魔法師外,還有憑藉自身異能直接造成魔力變化的魔獸,成千上萬,數目上遠遠超越人類的魔法師團,兩邊的對峙只有短短一瞬,一切就如九州大戰時人類與魔族屢次對戰的重演,雙方的魔力較勁幾乎是立刻就分出了勝負。
然而,源五郎所爭取的,也正是這短短的一瞬間。
只是這一下短暫耽擱,白家艦隊的主力攻擊就瘋狂發了出去,覆天蓋地,刹那間發出的火光與尖嘯聲,不只來自海面,也包括天空。
本來白家的長處就在太古魔道上,各式各樣的高科技武器,除了海上船堅炮利的鐵甲艦隊外,幾十支戰鬥機飛行隊伍也是得意殺著,當海面掀起波濤巨浪時,這些飛行中隊就已經在母艦上預備升空,現在與作為掩護的千百導彈一同破雲而飛,速度奇快,一下子就來到日本上空,像是要一次用盡所有彈藥般瘋狂轟炸。
來自空中的密集轟炸,確實讓魔族措手不及,被當頭痛擊的魔法師群嘩然大亂,紛紛張設防護結界,抵擋渾沌火弩爆炸的衝擊波。如果沒有天位力量的出現,白家的太古魔道技術可以說是無敵之力,遠非尋常血肉之軀能夠抗衡,縱然張設了結界,還是有許多魔法師抵抗不住,連人帶結界被炸得粉碎,頃刻間便在魔族陣營中造成巨大傷亡。
無論能否抵擋,只要魔法師們分神去張設結界,就無法再操控水之元素去掀波翻浪,這些海嘯巨浪反而被人類的魔法師奪取控制權,反過來轟擊向岸邊,在轟然震天聲響中,將魔族設置在岸邊的防禦機關破壞摧毀。
「真是令人感慨啊,如果兩千年前就有這種東西,就不會讓魔族猖狂縱橫,搞到我們只能打遊擊戰了。」
「類似的感歎,從魔族這次入侵以來你說過太多次了,還是省省吧,看這些家夥的笨拙樣子,胤肯定沒有在指揮座上,不用高興得太早。」
源五郎與海稼軒站在艦橋的最前端,兩名美男子的挺拔身影,很有激勵軍心的作用,只是他們都還只是靜靜地觀看,沒有出手的打算,即使對方的天位武者已經出動了也一樣。
被人類的奇襲給打亂了步調,魔族的主力部隊開始行動,不但真正強力的魔獸被釋放出來,飛行升空,迎擊人類的轟炸機隊伍,甚至也有兩棲型的魔獸由海中浮出,避過了海嘯裂岸的傷害,蜂湧遊向人類的艦隊,放眼看去的畫面,彷佛是千萬蘋螞蟻雄兵的身體遮蔽水面,以無可形容的威武氣勢,誓要將人類的艦隊啃食摧毀。
白家的艦隊放出了水雷,密集爆炸所掀起的水柱,在艦隊前方與周遭一道又一道的飛濺起來,各種光束槍炮也全部開啟,狂襲轟炸著來犯敵人,特別是在敵方的天位武者終於出陣,分由天空、海上迫近過來時,人類這邊的最強兵器也開始運作。
「魔人的回復力很強,就算使用核能火弩,威脅性也不大吧,這種時候還是要專家出場才行┅┅小愛菱,到奶了!」
「這種時候要叫人家愛因斯坦院長啦!」
電子螢幕上的愛菱,好像很不滿意地皺著眉頭。在這種必將留名史上的決定性戰役,她希望自己能以太研院院長的身分┅┅或許是最後一任,留在正式紀錄裡,帶領手下的研究院士,打出光榮而燦爛的一仗,不要總是被人當成是個毛頭小鬼。
為了這點,愛菱雖然換上了t1戰甲,但胸前卻佩帶太研院院長的代表勳章,堂堂正正站在一眾院士之前,緊張而正經地下著命令,而源五郎也體會到她的這番心情。
「哦,我明白了,那麼┅┅愛因斯坦院長,這一關就交給奶了,請奮戰。」
源五郎把責任交給了愛菱,這名太研院史上最傑出的天才院長則回應了這份期望,十指在虛空的電子鍵盤上操作如飛,早已蓄勁待發的強大能量波,立刻在天上放射耀眼強光。
當日周公瑾橫行風之大陸,由他所親自操控的軌道光炮,曾經令風之大陸的天位武者飽嘗苦頭。中都城外雙要塞之戰,所有軌道光炮都交給朱炎操控,但隨著朱炎戰死沙場、周公瑾命亡旭烈兀之手,軌道光炮的操控器就此失落,直到愛菱在太研院中另行製造出來,再次取得了這批位於九天之上的強大兵器。
手邊的資源太過匱乏,要製造元始炮、通天炮,那是萬萬不能,愛菱把全副精神放在軌道光炮上,藉由編寫新的操作程式,改變能量匯集的方式,減低發射時的能源耗損,藉以達到強化。整個改良過程中,愛菱與手下技師幾乎是不眠不休在趕工,差一點就來不及了,但在全體太研院士的努力下,這批改良後的軌道光炮,卻及時以更強、更快的天譴之威出現於戰場。
先是山雨欲來的沉重壓力,令整個海面刹時無聲,緊跟著,一道道燦爛的金色電光,猶如滿天金蛇亂舞,劃破、撕裂滔滔雲海,破碎不死樹的蔓延枝乾,筆直轟向地面。落點出奇準確,許多正在攻擊人類艦隊的魔獸只見天上驟現強光,動作稍微一下停頓,就被軌道光炮命中,瞬間粉身碎骨,再沒有愈合重生的可能。
「周公瑾的軌道光炮?這東西怎麼會落到人類手裡?」
魔族的天位武者驚呼連連,第一時間被愛菱給鎖定的他們,自然也是這出災難戲的演員。軌道光炮對於旭烈兀這樣的絕頂高手不具威脅,但魔族現在除了胤、旭烈兀之外,卻再沒有半個齋天位以上的武者,等同強天位出力的軌道光炮,密集轟擊強、小天位的魔人,已經是非常足夠了。
當軌道光炮的閃光一再破裂雲層,化作天譴般的一擊,轟往地上的目標,魔族的天位戰士只能豁盡自身修為硬擋,把護身真氣提升到極限,嘗試接下快捷如電的軌道光炮。
「可惡!我們要死守住陣地,絕不能輸給人類的玩具!」
話喊得很響亮,可是用到「死守」兩個字,就足以看出魔族武者所處的劣勢,和所承受的強大壓力。
本來硬擋軌道光炮的轟擊,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發炮速度快如閃電,幾乎沒有閃避可能,每炮轟擊威力等同強天位武者全力一擊,總是三炮五炮連環轟擊,甚至同時轟擊,打得人左支右絀,手忙腳亂,稍一不慎便被重炮命中,受傷不輕,只有郝可蓮、蛭妖那一類戰鬥經驗豐富的高手,能保住全身而退,剩下的多數帶傷,部分小天位武者甚至一炮就被轟得灰飛湮滅。
突如其來的連鎖炮轟,打亂了魔族的陣腳,也讓魔族於海岸邊的布防幾乎全線崩潰,直到昆侖山中飛出大量的毒龍群,憑著黃金龍改造的強大抗擊力,這才讓情形稍微好轉。
放眼望去,只見海面上滿布大小船艦與魔獸,水柱激烈爆炸飛射,鮮血與碎肉隨著海水噴濺上半空;天上卻是電光亂竄,人類的飛行兵器、魔族的毒龍與魔獸,劃出各自的飛行軌跡,噴放火焰、發射渾沌火弩,彼此的性命於瞬間錯落,殞命失敗的一方就燃成火球,拖著黑煙,由天空墜落下海。
海上的血光、天上的電光,還有渾沌火弩命中地面後掀起連鎖爆炸,十幾朵蕈狀雲燃出燦爛火光,筆直衝天的景象,夾帶著吹得人腳步不穩的強風、震耳欲聾的爆炸音,讓附近海域變成了一張明符其實的經典戰爭畫。
源五郎注視著這幕景象,心裡計算著時間,手裡終於拿起了對全艦隊說話的傳聲裝置。
「各位,我是雷因斯討伐軍的總帥天野源五郎,在登陸戰即將爆發之前,有些事情要向你們交代。」
透過擴音設備,源五郎悠揚悅耳的聲音,在每一艘船艦內流傳播,士兵們停下手邊的動作,全神聆聽著他的聲音,有的人摩拳擦掌,預備聽完戰前演說後立刻放手大乾一場;有的人抓緊胸口珠鏈,閉目祈禱,希望這一戰能夠成功。
刹時間內,成千上萬艘大小船艦上一點人聲也沒有,所有交談都靜止下來,除了引擎與自動武器的運轉,就只剩下源五郎的聲音,透過傳聲系統,柔和地送入每個人的耳裡、心裡。
「我們的前三波攻擊非常成功,魔族的防禦戰線被我們完全摧毀,如無意外,接下來就是直接與魔族核心人物,甚至是大魔神王本人對上的重頭戲,坦白說┅┅我們的勝算很低,幾乎完全沒有勝算。」
大魔神王天下無敵,這是所有人在戰前就心裡有數的事,但剛才的幾波攻擊成功,讓士兵們有了一絲希望,祈禱大魔神王或許不如傳說中厲害,也祈禱領導階層已經胸有成竹,有信心領導人類走向勝利,現在聽見源五郎這麼「老實」的坦承,雖然不至於全艦大嘩,但卻讓所有人的心都被重重一擊,筆直沉了下去。
「單純就勝算比數來說,我們看不到勝利的可能,但是久歷沙場的各位應該都知道,勝利不能單純決定於實力比數,很多時候┅┅戰場上總會有奇跡發生。」
「各位在出發之前,都充分了解不死樹是什麼東西,也知道如果讓魔族操控不死樹,我們會有什麼後果。與其變成任人操控的行屍走肉,我們寧願趁著還能自主的時候奮死一戰!來到這裡的各位,都是抱持著相同的覺悟而來的,雖然我們不能保證勝算,但我們願意豁盡所有去追求勝利。」
「自從魔族登陸以來,我們失去了很多東西。親人、家園、安定的生活,這些都隨著魔族的侵略而破碎,艾爾鐵諾、武煉幾乎完全淪陷,能夠集中在這裡的雷因斯與自由都市聯軍,已經是我們所能集合到的最後力量,如果在這裡失敗了,即使沒有不死樹,我們也等於全軍覆沒,沒有能力再與魔族對抗。」
「大家可能都很好奇,既然戰爭的決勝關鍵是在於天位戰,為何還要一般的士兵來參與?讓我來回答的話,我會覺得這是責任問題,因為風之大陸的命運不該被少數一兩個強者來決定,這塊土地的命運,屬於居住在這塊土地上的所有生命體,哪怕是再微小的東西,他們都有權利去影響風之大陸的未來,這是今天各位之所以在這裡的理由。」
一字一句,在成千上萬艘鐵甲船艦內回響,源五郎並沒有很大聲說話,但是他用心說出的每一句話,夾雜在隆隆炮火聲中,卻讓人聽了讓整顆心都平靜下來,再由平靜當中生出勇氣,彷佛心裡深處有些東西被喚醒了。
「各位來到這裡,豁盡自己的所有去戰鬥,去爭取我們的勝利,縱然落敗身死,我們也為了自己的命運奮鬥過,在人生的最後一刻,我們對得起自己、對得起親友, 因為我們掌握住手中的機會,沒有坐以待斃┅┅而若各位問說這些奮鬥能否影響結局┅┅相信我,你們能的!全因為你們,我們才可能在戰場上呼喚奇跡、創造奇跡!」
最後這一句「相信我」,其中也包含了反饋的涵義,就是「我相信你們能做到」。也就是這樣一句簡單的話語,讓艦隊上所有士兵全都受到激勵,不約而同地站起來,搶回到各自的崗位上,等待著最終的攻擊命令。
在艦橋內,源五郎握著傳聲設備,心裡多少覺得有些好笑,因為照自己當初的計劃,站在這裡作領導激勵的人應該是蘭斯洛,哪想到最後仍是落回自己頭上。
說出最後命令之前,源五郎的視線再一次橫視艦橋內眾人,從左到右,看過海稼軒、楓兒、泉櫻、妮兒,再抬眼望向電子螢幕,確認裡頭的愛菱正低頭敲打鍵盤,對軌道光炮下著命令,而站在她身邊護衛的韓特,則向這邊比了一下大拇指。
這樣子就很夠了┅┅就算最後的結果仍是敗陣,只要能夠和這些人一起奮鬥過,自己就很滿足了┅┅
「那麼┅┅我現在下達全面攻擊的最終指令!從此刻起,我們為了明天而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