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男子站在屋子的中心,給人一種無法形容的逼人氣勢,仿佛連這個房子也容納不下他的存在。
只是在他怒濤般的氣勢中,夏爾蒙如冷而硬的礁石,不為所動,冷冷地看著他。
這時,一旁的羅德皺了皺眉,轉頭低聲向維西問道:“這名字我怎麽聽起來有些耳熟啊?”
維西一愣,仔細想了想,卻還是想不出什麽,隻得搖了搖頭。
塔爾看了看夏爾蒙,又看了看阿利耶,一皺眉,對夏爾蒙笑道:“算來你我分手也只不過半年,你卻變化如此之大,到今日高官顯爵,手握重權,真是想不到啊!”
暗黑法師看向塔爾,目光轉柔,微笑道:“這些日子的確發生了許多事,其間過程,一言難盡。你我難得見面,不如暫且在我這裡住上幾日,反正羅德和維西也有很多話要對你說。”
話音未落,維西已然走了過去,抱著塔爾的肩頭,笑道:“不錯不錯,這正是我要說的。”
塔爾笑了笑,眼角卻瞄向阿利耶,正要說話,只見阿利耶昂然向前踏上一步,朗聲道:“你是夏爾蒙?”
此言一出,周圍眾人臉色盡變,一個個眼望夏爾蒙,腳步卻移向門口,都要悄悄溜走。夏爾蒙臉色一沉,看了他一眼,還未說話,卻聽得阿利耶又朗聲道:“大人之志,在乎城守,在乎諸侯,亦或在乎天下也?”
夏爾蒙全身一震,就連手畔緊握的暗黑法杖都亮了一下。酒店裡頓時陷入了一片寂靜,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暗黑法師的身上。
那樣一種奇異的氣氛下,仿佛誰的心跳,跳動的那麽快?
夏爾蒙目光閃爍,冷冷看了阿利耶一眼,居然什麽也不說,轉過頭去,對塔爾道:“夜色已深,你就隨我們一起回去吧。”說著,也不征求意見,當先就往門口走去,仿佛從頭到尾,眼中就沒有阿利耶此人一般。
塔爾臉上露出一絲焦急之意,正要說話,卻見阿利耶面上閃過一絲怒意,心叫不好,卻已來不及了。只見阿利耶大步往前一跨,雙目精光大盛,小酒店裡霍然風起,直吹得不聽搖媯照得眾人臉上明滅不定。
那一股濃烈氣勢,直往夏爾蒙背影而去。眼看再往前一步,他就要出手相搏。
夏爾蒙停下腳步,卻不曾回頭,從背後望去,只見他左手已握緊暗黑法杖,一股冰涼寂滅之力,呼之欲出。
就在這劍拔弩張的一刻,夏爾蒙前方的木門突然無風自開,“砰”地一聲重重地打在旁邊牆壁上,其中一扇竟震脫門閂,掉在了地上。
門外漆黑小巷裡的黑暗,仿佛狂吼一聲,衝了進來。
下一刻,在所有人反應過來之前,所有的都同時熄滅,小酒店裡頓時陷入了一片黑暗。
那伸手難見五指的黑暗!
阿利耶停下了腳步。
所有人都感覺出來,在這一刻,門外漆黑小巷的深處遠處,竟仿佛有種暗黑魔獸的氣息,源源而來,看不見卻分明是猙獰可怕凶惡狠毒的感覺,衝進門來,到了夏爾蒙身前,不可思議地分成兩股,從身旁繞過,然後又在他身後合二為一,霍然高漲,緊緊鎖住那憤怒的男子。
余勢所及,眾人紛紛退避變色,只是身當起衝的阿利耶,在臉上劃過一絲驚異後,竟不稍退。
那是來自黑暗世界的力量,但在羅德等熟悉夏爾蒙的人眼中,卻感覺出這是和夏爾蒙相似但決不相同的力量。
寂靜!
只有兩股敵對的氣勢彼此對峙。
眾人忍不住看向門外,只見在那小巷深處,在那一片黑暗中,隱隱有綠芒閃動。
夏爾蒙看著那裡,眼中複雜情緒一閃而過,然後,他微微低了頭,似乎想了想,當他再次抬起頭時,目光已是清澈明亮。
他望著那綠芒處,仿佛嘴唇動了動,而暗黑法杖也在此時,亮了一亮。
那股凶惡的黑暗之力象是聽到了什麽呼喚,在空氣中停頓了一下,便如流水般退了出去。
小酒店裡的眾人這才松了一口氣,不少人同時發現在這依舊寒冷的殘冬之夜,自己卻汗濕重衣。
暗黑法師在眾人目光中,緩緩轉過身來。他一一看過眾人,最後目光落在了阿利耶的身上。
阿利耶坦然而對。
夏爾蒙仔細打量了他一番,點了點頭,道:“三日之後,你到我府邸,到時詳談。”說著,他再次走身離去,一腳跨出門外,往黑暗中那綠芒處行去。
阿利耶望著他的背影,突然揚聲道:“我若是不去呢?”
黑暗中,暗黑法師的背影融入夜色,漸已模糊,但他的聲音依舊清晰可聞:“你如許志氣,這般人才,世間幾人得見,豈肯庸碌一生?能容你之才,用你之人,放眼天下,舍我其誰?”
聲音漸行漸遠,但話猶入耳,懾人心魄。話裡行間自負之意,畢露無遺。
阿利耶望著門外小巷深處,怔怔出神,忽爾大笑,道:“好!郟‖郟∥乙簧驕傲自負,想不到今日竟有人比我更狂。也罷,三日之後,再看你是否名副其實!”
話聲遠遠地傳了出去,在黑暗中前行,逐漸為黑暗吞沒,卻不見黑暗中再有回應。
※※※
瑪咯斯王國,赤蘇城。
公主妮婭手托臉腮,望著窗外天空,怔怔出神,一點也沒發現有人進了房間。來人輕輕歎了一口氣,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叫道:“妮婭。”
妮婭嚇了一跳,回頭一看,卻是個長發批肩,溫柔如水的女子,頓時笑了出來,如春天裡山花爛漫一般,道:“雪莉老師。”
雪莉還是一身白色長裙,輕輕掠起一縷黑發,在妮婭面前坐下。一舉一動間,都寫上了溫柔二字。妮婭看著她,道:“雪莉老師,你怎麽這麽久都不來看我了?”
雪莉微笑道:“我這不是來了嗎!罷才進門時,那麽大聲的敲門聲你都聽不到,在想什麽呢?”
妮婭臉一紅,猶豫了一下,才道:“我剛才想起了夏爾蒙。”
雪莉臉上溫柔的笑意在瞬間凝固,就連她放在膝上的雙手也似乎抖了一下。“夏爾蒙”這個名字,在她聽來,竟恍如可怕的魔咒一般。
雪莉定了定神,平靜了自己的心跳和呼吸,才柔聲問道:“你怎麽會好好地想起他來了?”
妮婭目光移往窗外,望向東方,沉默了一會,道:“我知道在你們心中,他是個走上邪路不可救藥的壞人;我也知道對我們國家而言,他是窮凶極惡的敵人;我甚至還知道對我瑪咯斯民眾來說,他更是無惡不做的惡魔。可是……”
她少女清秀的臉露出了一絲痛苦,但痛苦中依然有堅決之意:“可是我知道他不是這樣子的,他不是這種人。”
雪莉怔怔地看著妮婭,恍惚間竟看到了一個熟悉的影子。
那是多年前也曾年輕的一個女子麽?
她立刻甩了甩頭,然後,伸出她雪白的,柔若無骨的手,輕輕撫摸妮婭烏黑的長發,用平靜的,至少聽起來是平靜的口氣道:“妮婭,你年紀還小,許多事還看不清楚。我和夏爾蒙還有蘭特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相信我吧,我們比你更了解他。”
妮婭望著雪莉,下意識地咬了咬下唇,低下了頭。半晌,她低沉地道:“去年秋天,我和優妮為了好玩,同時也想看看自己的實力,私自離開了赤蘇城,途中遇到了羅德,維西和塔爾,後來又在去龍山山脈尋寶時遇到了夏爾蒙。我們六人一起冒險,共渡生死,才找到了迷失洞窟中的天神寶藏。然後,除了塔爾,我們一起回到了赤蘇城。再後來的事,你們都知道了。”
雪莉認真地聽著,一言不發。可是不知怎麽,她的臉有些蒼白。
“那一段自由冒險的日子,雖然比起皇宮裡的生活要苦得多。但我從來都覺得,那是我最快樂的時光。”說到這裡,妮婭臉上仿佛夢幻一般,似乎又見到了當初的夥伴,“那時,整日裡陪伴我和優妮的,不是繁瑣的宮廷禮節,不是虛偽的客套問好,而是維西整天大驚小敝吝嗇錢財的叫聲,是羅德厚著臉皮向我示愛的說不上好聽的歌聲,還有老矮人塔爾羅裡羅嗦說自己老了不願乾活但見了財寶立刻年青的德行。”
她頓了一下,想了想,又說了下去:“最後,就是夏爾蒙了。他很少說話,一身黑袍,似乎總和我們合不到一起。但我知道他是喜歡和我們在一起的。當初優妮和我們遇到危險時,盡避他還很虛弱,並且沒有解開禁製,但他還是站出來為我們擋住了魔獸。”妮婭抬起了頭,目光中隱隱有晶瑩的淚光閃動,但她的口氣卻那般堅決,“也許他真是惡魔,但就算如此,我也要說,在他惡魔的外表下,至少還有一些善良存在。也許不多,但一定是有的。”
她堅定堅決地說著,看去竟不曾有一絲的懷疑和猶豫,連她年輕的臉上也似乎發出了光彩。仿佛是在這人世間,只要是她相信的,就一定是對的。
雪莉怔怔地從側面看著妮婭,不由自主地握緊了手掌。握得那般緊,竟連骨節都發了白。
當全世界的人們,都憎恨地厭惡一個人時,你有沒有勇氣,全心全意地相信他?
或者說,你敢不敢站在他的身旁,面對全世界的目光?
你曾年輕過吧?
那段曾不顧一切的歲月啊,在你清澈的目光中,連夜晚的黑暗也那般美麗!
可是時光如水,我們看著歲月變成了滄桑!
多年後,你依舊美麗的容顏下,可有枯萎的靈魂?
還是說,你執著地,堅強地美麗著
即使,那美麗之花,盛開於那歲月長河中,曾深深凝望你的人的痛苦之中?
雪莉緩緩站起,臉色有些蒼白。她修長的身姿在此時,有一種動人而淒楚的美。
“妮婭。”她低低地喚了一聲。
妮婭回過頭來,嚇了一跳,有些當心地看著雪莉,道:“你怎麽了,雪莉老師?”
雪莉搖了搖頭,走到了妮婭身旁,眼光卻移到了窗外。
那裡有無垠的晴朗天空,卻不知它可曾使人心胸寬闊麽?
“我明白你的心情,也了解你的感受。”雪莉輕撫妮婭的發,就象母親安慰心愛的孩子,道:“你不會知道,當初當他站在我和蘭特面前時,我們有多麽心痛。那二十多年漫長而深厚的友誼,卻在冰冷目光下一刀兩斷。”
忽地,一陣巨大的痛楚如火焰般焚燒過她的心頭,幾乎令雪莉說不出話來,以至於她全身都輕輕戰抖,可是她咬著牙,合上眼,還是繼續道:“只是,我們始終都不曾後悔。因為,我們是對的。”
她臉色越發蒼白,但那心痛卻似乎緩緩減弱。也許,在麻木之後,就感覺不出心痛了吧?
即使,那曾經細膩美好的心靈,已變得粗糙。
“你會這麽想,我決不會怪你。可是……”雪莉深深吸了一口氣,睜開了她明亮的眼睛,仰望光明無限的天空,似乎要讓那光亮充斥她的身體,把所有的黑暗全部逐開,“可是,你現在是瑪咯斯王國的長公主,是當今亞力陛下唯一的親姐姐。陛下他還年幼,包括他在內的全國民眾都在看著你。你可知道,你現在已是我瑪咯斯王國的象征?”
妮婭低下了頭,許久,輕聲道:“是。”
“不管夏爾蒙以前怎樣,但他現在在你的子民心中,就是個惡毒的暗黑法師。”雪莉繼續說著,可是卻有些恍惚,隱約中覺得自己口中說出的話,那般熟悉,竟似乎在許久以前曾聽過一般,“眼下大戰過後,人民受創極巨,又遭逢先皇去世,全國民眾都寄殷切希望於你們姐弟。可是若他們知道了害得他們家破人亡,生活困苦的暗黑法師,卻是敬愛的長公主的朋友,他們會怎麽想呢?”
妮婭的戀漸漸蒼白。
那是曾見過的刀子麽,無形卻這般鋒利,切入了心靈,斬斷了感情!
曾聽過的話語,曾為之所傷的刀鋒,如今,自己卻再一次握起了它,去傷另一個人麽?
雪莉感覺不到痛楚了,她全身仿佛都麻木了。可是她還是強撐著,用傷了別人也傷了自己的,幾乎是帶些悲壯的淡淡口氣,道:“你再想一想,你父王本來病情還算穩定,可是在大戰期間因為操勞而急劇惡化。若他在天有靈,看見你這般情況,又會怎麽想呢?”
妮婭在瞬間握緊了拳頭,然後,沉默。
她的肩,微微顫抖。
許久,許久,她平靜中卻分明帶著哽咽的聲音,低低地道:“我明白了。”
雪莉合上了眼,幾乎在瞬間以為自己被疲倦擊倒了。
她回過身,悄悄向門外走去。當她走到門口時,回頭望去,看見妮婭俯身在桌面,無聲抽泣。
一步,一步,又一步!
宮廷中的雄偉建築,重重疊疊。疲倦的女人從遠處走進了這個回廊,那溫柔而帶些柔弱的美,讓這片天地,都染上了淒涼。
前方,站著一個高大男子,溫和,沉穩,平靜地站在那兒,仿佛全身上下都發出了親切的光芒,是疲倦心靈的港灣。
雪莉緩緩走進他,依偎在他寬闊的懷裡,感受他有力的心跳,合上了眼,輕聲道:“永遠不要離開我,好麽,蘭特?”
那男子溫和地笑了,合攏雙臂,把妻子緊緊擁抱
※※※
納斯達帝國,克頓城,三日後。
“什麽,你是從龍山那裡過來的?”維西大叫一聲。
塔爾不解地看著他,一臉迷惑地道:“是啊,怎麽了?”
一旁的羅德也道:“這有什麽好奇怪的,你幹嘛大驚小敝……咦,你跑到塔爾背後卻做什麽?”
維西開始對塔爾背後幾個包袱上下打量,嘴裡道:“這家夥有問題。”
塔爾立刻道:“暗有此事,我以矮人的身高發誓,如果我說謊,就永遠長不高。”
維西呸了一聲,落得卻在一旁插嘴道:“你對什麽發誓啊?”
塔爾順口道:“我發誓我重上龍山決不是為了再找那天神寶藏……”說到這裡,他一看眾人臉色,心下叫糟。
“什麽!……”羅德和維西同時喊了出來,連站在窗邊的夏爾蒙也轉過身,看著塔爾。
塔爾乾笑一聲,道:“呃,呵呵,你們看,人老了,有時候說話就言不對題了。其實我……”
“住口,你這個老奸巨滑的家夥!”維西打斷了老矮人蒼白無力的辯解,衝上前去,抓住他胸前衣襟,前後搖媯把老矮人搖得眼冒金星,口中怒道:“快說,你是不是找到了那個山洞,要不就是找到了新的通道,咦,還在搖頭(羅德在一旁插嘴:‘那是被你搖⒘恕),那至少有找到一點珠寶吧,說,快說!”
可憐的塔爾幾乎要口吐白沫了,哪裡還說得出來。從維西的這次的行動看,以他判斷之準確,發動之敏捷,搖嬤有力,力量之大,在各個方面都打破了世人腦海中盜賊這一職業不適合肉搏的常識觀念。
“住手,維西。”羅德大喝一聲,以堂堂大俠的姿態降臨人間,一把推開盜賊,扶住塔爾的肩膀,正氣凜然地道:“你這個只知道錢財珠寶的家夥,實在無恥之極。塔爾與我們當初同生共死,這份友誼豈是區區珠寶可以比得上的!”
回過神來的塔爾以感激的目光看著羅德,這份虛榮立刻使羅德飄飄欲仙。他以大無畏的姿勢,居高臨下的氣勢和不屑的聲勢瞄了維西一眼,口裡哼了一聲,對塔爾道:“塔爾,你別理他。你知道的,他這人就是這個樣子,無藥可救了。”
塔爾連連點頭,正要慶幸自己所交之人並非全是損友時,卻聽羅德道:“不過塔爾啊,你我這般深厚感情,世間哪有什麽財寶比得上呢!不如看在你我兄弟一場的份上,把你找到的那份拿出來,我們五五,不,四六分帳。這樣你好我好大家好,豈不快哉!”羅德笑著說道,末了還加上一句,“是我六你四哦!”
塔爾:“……”
夏爾蒙微笑地看著,向塔爾道:“塔爾,你真的有找到什麽線索麽?”
塔爾立刻把頭搖得如撥浪鼓一般,道:“哪裡,我找遍了方圓十裡地,什麽東西都沒發現。”說到這裡,他忽然猶豫了一下,然後象是下了什麽決心似的,伸手到背上一個大包袱中摸索了半天,掏出了一個小包袱,呈扁平狀,道:“倒是我近日上山,在原來坍塌的洞窟附近發現了這個東西,卻不知道有什麽用,不過應該很適合你吧,就送給你好了。”
說著,正要拿給夏爾蒙,卻聽見門口處響起侍者的聲音:“大人,有一個自稱叫阿利耶的男子求見。”
塔爾一愣,一疏神間,隻覺手中一輕,東西已被維西奪去了。
維西七手八腳地拆著包袱,口中道:“好啊,你這個老家夥,還說沒有,現在被我人贓並獲了吧。”
夏爾蒙微微一笑,也不說他,隻對門外道:“你讓他進來吧。”
這時維西已拆開了包袱,眾人遠遠望去,他手上是一塊黑忽忽的東西暗無光澤,扁平狀。維西把它翻來覆去看了幾遍,大皺眉頭,道:“這是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看著就不值錢,算了,算了,給你吧。”說著,手一抬,就把這東西向夏爾蒙丟了過來。
那黑色的東西在空中翻滾著向夏爾蒙飛來。夏爾蒙伸出右手,把它接在手中。
他蒼白的手,和他黑色的物體,接觸的那一刻,暗黑法師隻覺得耳邊“轟”地一聲,那無形之力竟仿佛在耳邊響起了一聲炸雷。這個在塔爾,維西之手都沒事的東西,卻把暗黑法師震的幾乎一個踉蹌。而在那一刻,一直平靜的暗黑法杖突然光芒大盛,刺目的白光如此之盛,以至於人人都閉上了眼睛。
除了暗黑法師。
他死死地盯著手中的物體,那是一個黑色的面具,面目猙獰,獠牙突出,火紅眉毛,禿頂上有三隻巨大的角,陰森可怖。面龐上那兩個空洞,竟仿佛散發著死亡的氣息。
他一眼就認出,這面具的肖像,是冥神達斯。
這是冥神的面具,從它上面源源而來的黑暗之力,與暗黑法師體內的黑暗力量和暗黑法杖都起了共鳴。
也不知過了多久, 眾人睜開了眼,都望著夏爾蒙。但還未等有人開口詢問,門外已響起了腳步聲,侍者聲音道:“大人,阿利耶先生到了。”
夏爾蒙微一沉吟,把面具往懷中一放,向門口看去。
在眾人的目光中,一個男子昂首闊步,跨進門來。
包括塔爾在內,眾人都吃了一驚,連夏爾蒙都微微動容。
這男子分明就是阿利耶,但與三天前的樣子相比,簡直就是另外一人。只見他渾身上下乾乾淨淨,頭髮也梳得整整齊齊。雙眼明亮,雙眉濃黑,氣勢一樣的那麽逼人。
原來的絡腮胡子都已剃去,整個人看著年輕了不少,居然還是個相當英俊的人,只是他兩鬢不知怎麽,有些許的白發,給他平添了一絲成熟。只有他身上還是穿著三天前的那一套衣服,雖然破舊,但顯然已經洗過,再無一絲髒物和酒氣,整齊地穿在身上,竟絲毫無損於他超然出眾的氣質。
夏爾蒙仔細地看著他,點了點頭,手一指,淡淡道:“請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