瑪咯斯邊境,龍山山脈某處。
這是個半山腰突出的小山崖,遠遠看去,可以望見遠方雄偉的克頓城的城牆。
一個人類男子和一個老矮人坐在此處,旁邊放著幾個酒罐,兩人都是一身的酒氣。
山風很大,吹得他們的衣服起伏不定。
那個人類男子滿臉的絡腮胡子,眉毛很黑,眼睛很亮。但看去一身衣服破舊不堪,直如乞丐一般。但仔細觀察,卻兀自有一股與眾不同的氣勢。至於那個老矮人,卻是個頭髮花白的老家夥了。
這兩人之間的氣氛似乎有些沉悶,都沒有說話,只是埋頭喝酒。
老矮人喝下了自己手中酒罐的最後一口酒,抬頭看著對面的朋友,低低歎了一口氣,道:“你現在究竟想怎樣?”
“我不知道。”那男子臉上似乎也有些迷茫,“我隻想喝酒。”
老矮人曬道:“少來,你這家夥我還不知道,少對我說這些迷糊別人的話。”
那男子一笑,仿佛臉上也有了一絲光彩,道:“我在想我這一生當如何度過!”
“哦?”這下老矮人倒來了興趣,道,“那你倒說說看。”
那男子起身站起,走到懸崖邊,山風獵獵,吹得他衣襟飄舞。
“你可知上古傳說中有一位不世出卻中年夭亡的名將?”
老矮人一愣,隨即醒悟,用手一指東方,道:“你是說……”
“不錯,便是他。”那男子隻覺得山風撲面而來,一股豪情緩緩而生。“他一生中最有名的一句話,就是他臨死前的遺言,你可知道?”
老矮人默然。
那男子也不在意,隻迎著風,大聲念道:“大丈夫生於亂世,當提三尺劍,立不世之功。奈何死乎?”
風勢益發猛烈,吹得他亂發飛舞。只見他傲立於山崖邊,那一種壯懷激烈的情懷,竟這般明顯。
半晌,他才又緩緩道:“那位名將一生縱橫沙場,驍勇過人,當世也難尋敵手。但天妒英才,壯年之際,一場血戰之中,竟為流矢所傷,不幸夭亡,算來年僅四十而已。當日他臨死之際,抱憾不已,留下了這一段千古名言。”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滿是絡腮胡子的臉在此刻正散發著無形的光彩,道:“千載之下,每次想到此言,隻覺得熱血沸騰,心潮澎湃,壯志豪情油然而生。其間他對自己期許之深,抱憾而亡的不平之切,猶在眼前一般。我觀方今天下,亂象紛呈,戰事不斷,正是亂世局面。又,我一身才學,自負超然出眾於世間庸俗之輩,豈可空抱經世之才,卻終老於山野之間?大丈夫立身處事,正當如那前輩所言:當提三尺劍,立不世之功。如此方不負我來此繁華人世一遭!”
說到這裡,他隻覺得那壯懷激烈的情懷如火焰般熾熱而不可抑製,直燒得全身發燙。再也忍耐不住,仰首望向無盡青天,長嘯一聲:
“啊!……”
聲震四野,在山間久久回蕩,不曾散去。
老矮人望著朋友,臉上有莫名而複雜的神色。他站起身,緩緩走到那男子身旁,深深地看著他,然後轉頭向遠方眺望。
克頓城的城牆仿佛在天邊一般的遙遠。
“我們,”老矮人淡淡道,“明天到克頓城裡去吧。”
那男子一怔,道:“怎麽,有什麽事麽?”
老矮人笑了笑,眼光飄忽不定,道:“那裡,聽說有我的幾個老朋友在呢。”
※※※
納斯達帝國,梵心城。
拉曼慢慢地走進了皇帝巴茲所在的房間,背後卻隱隱有些針刺般的疼痛。
仿佛,剛才進門時,克裡斯汀王子的和藹目光,卻隱藏著鋒銳的針。
這座寬敞的宮殿裡,黃幔低垂,空起中飄過淡淡輕煙,有誘人的香味。
在它最裡面的位置,那張極舒適的床上,躺著這個國家的皇帝。
巴茲很是憔悴,連臉都明顯陷了進去。
拉曼心裡一驚,但臉上不動聲色,走上前跪下行禮,道:“陛下,臣拉曼奉旨進見。”
巴茲一回頭,看了看他,蒼老的臉上露出了笑容,道:“是拉曼卿啊,來,起來吧。”
拉曼遵命起身,在巴茲床頭站住。
巴茲一揮手,讓在一旁的侍者都下去了。不多時,整個宮殿裡只剩下了他們兩個人。
拉曼心裡,有些許的不安。
“你最近還好嗎?”巴茲很親切地問他。
拉曼忙道:“好,臣很好。”
巴茲笑了笑,道:“你常年在蒼雲走廊,如今回到梵心城,應該不會很快習慣。不過沒關系,你在這裡的日子還長著呢。”
拉曼點點頭,道:“是。”
巴茲看著他,突然道:“怎麽朕看你的神色不大從容,莫非有什麽事麽?”
拉曼吃了一驚,即道:“陛下多慮了,臣很好。”
巴茲微一沉吟,道:“剛才克裡斯汀來過,按時間來看,你進來時有碰上他吧?”
拉曼隻覺得口中有些發乾,隻得道:“是。”
巴茲冷笑一聲,目光移向天花板,道:“看來他是對你說了什麽,卻不知道是什麽話讓你這般忐忑不安?”
拉曼心裡咯噔一下,心中念頭急轉,口中卻道:“殿下他擋心陛下您的病情,十分著急,囑咐臣多勸陛下休息呢!”
巴茲目光移到拉曼身上,半晌,失笑道:“拉曼啊拉曼,你可真是老奸巨滑啊。你我是何等人,什麽話裡什麽意思會不清楚,何必再說這般糊弄人的話?”
拉曼心下惶恐,忙道:“陛下……”
巴茲一揮手,阻止他道:“不過你也不必在意,我知道你們這些做臣子的不易。你們都以為朕命不久矣,為了日後,自是對那些王子要誠惶誠恐。”
拉曼無言。
巴茲笑了笑,目光不知怎麽有些飄忽,淡淡道:“不過朕有時候想,若是你那個侄子夏爾蒙,必然會對朕實話實說道:我剛進門時,大王子殿下暗示於我,要我勸陛下保重身體,把國家大事交給他處理即可。你說可是如此?”
拉曼默然。
巴茲看了他一會,低低歎了口氣,搖了搖頭,也不說話,回身從床邊高高疊起的一大堆奏章中拿起一本,仔細看了起來。其間,還伴隨著輕微的咳嗽聲。
拉曼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道:“陛下,請恕臣放肆,雖然……雖然有其他的情由在內,但陛下您身系一國之重,萬萬要保重身體。對此繁重國事,若無必要要緊之事,還是……”
巴茲以目視之,阻止他再說下去。待看完了這一本奏章,將之合上,閉上雙眼休息了一會,長歎一聲,道:“你的意思我明白,但國之大事,起課輕付於人。萬一所托非人,其禍害之深之烈,難以掌握啊!”
拉曼一愣,巴茲已繼續道:“數十年前,愛德華四世尚年輕時,瑪咯斯亦曾是一派興盛氣象。但他年老得病,難以理事,又兒女年幼,遂將國事托付宰相斯帕因。暫且不論斯帕因此人能力如何,但其後瑪咯斯國勢日頹,終至難以收拾。此次大戰,瑪咯斯僥幸大勝,世人皆道我納斯達元氣大傷,瑪咯斯潛力無窮,不可輕犯。卻不知我國受創雖巨,但未傷根本,北面有鄧肯抵住開蘭,西面有夏爾蒙堅守克頓城。外敵所害不深,大可休養生息,以我國經濟之強健發展,不出數年,即可恢復元氣。反觀瑪咯斯,其心腹大患在內而不在外。大戰之前,已是民生凋蔽,國力脆弱。今時今日雖因大勝而得喘息之機,但以朕觀之,蘭特幾次圍攻克頓城未果而終至回軍不戰,顯然起國內矛盾非但未消,反有加重尖銳之像。此消彼長之下,嘿嘿……”
說到這裡,巴茲冷笑一聲,神色間自傲向往之色畢露,道:“到我國力軍力都恢復之日,朕定要再率大軍,西征瑪咯斯,與那蘭特和黃金騎士團再一決勝負。到時拉曼卿可為朕之前部先鋒,不知意下如何?”
拉曼又驚又佩,望著巴茲此刻那光彩照人的臉,腦中各種念頭紛至踏來,一片混亂,再也無法多想,隻深深一彎窯,肅容恭聲道:“陛下千古名君,拉曼有幸侍奉陛下,決效犬馬之勞。”
巴茲哈哈一笑,伸手一拍拉曼的肩膀,微笑道:“你我君臣相知,必可達成大業。朕知世間之人,包括一些朕至親之人,都以為朕大敗之余,必定心灰意懶,又老來得病,難免回天無術。嘿嘿,他們卻不想朕一生艱苦,方有今日局面,其間艱難困苦,不知經歷了多少。再說西征瑪咯斯,更是包括朕在內的歷代納斯達先祖的夢想。”話到此處,巴茲語氣轉烈,目光熾熱,竟仿佛回到了少年時那熱血沸騰的年代一般,大聲道:“大丈夫立於人世間,一生夢想,豈可輕棄!就算屢受挫折,也當百煉成鋼,激流勇進,終有一日踏上巔峰,笑傲天下,才不負我滿腔雄心,一身壯志!”
仿佛是一團火從胸口燒了起來,直燒得全身發燙,微微戰抖,拉曼在刹那間隻覺得世間再無不可為之事,再無不可去之處。他目不轉睛地看著巴茲,然後閉目,屏息,一字千鈞地道:
“是!”
巴茲臉上泛著激動帶來的淡淡紅暈,看著拉曼的樣子,欣慰地點頭,正要說些什麽,卻聽見一個悅耳的銀鈴般的聲音道:“父王你既有如此雄心壯志,就更當保重身體才是。否則萬一到日後西征之日,你身體有個什麽差池,那該如何是好?”
拉曼一愣,卻見巴茲面露笑容,望向門口處。轉頭望去,只見那一個豔麗年輕的女子,輕笑走入。她一身便裝,卻比世間所有女子的盛裝都更加奢華,然而這樣一套衣服,穿在她的身上,卻只是點綴她美麗的附屬品,再不起眼;她柔順的長發,如夜空燦爛的銀河,在她走動間輕輕飄動,在黑暗中卻散發著動人心魄的魅力;還有她明亮的眼,雪白的膚,淡淡的眉,窈窕身材,仿佛是美麗成了一道風景,向你撲來,把你打倒在地,令你不能呼吸。
原來,美麗到了極點,卻是這般不可一世的美麗。
這美麗到不可一世的女子,微笑著走進。巴茲滿眼都是“疼愛”二字,叫了一聲:“希麗婭。”
公主應了一聲,在她父親床前坐下,很是隨便。
拉曼看在眼底,終於明白了外界盛傳的巴茲唯一一個極寵愛的女兒和他是什麽關系。很顯然,希麗婭和她的幾個哥哥在巴茲心目中的位置是不一樣的。
巴茲看著美麗的女兒,笑著道:“你懂什麽?國家大事,女孩家少管。”
希麗婭目光一閃,卻也不多話。
拉曼在一旁醒悟過來,對巴茲道:“陛下,若沒有其他的事,臣就告退了。”
巴茲點了點頭。
拉曼向門口退去,正要走出門口時,卻聽那巴茲忽然道:“你可知夏爾蒙最近改組了蒼雲集團?”
拉曼一愣,搖頭。
巴茲淡淡道:“他新成立了一個純騎兵的精銳軍團,取名‘暗黑騎士團’,嘿嘿,看來他也和朕一樣,對蘭特和黃金騎士團耿耿於懷呢!”
拉曼愕然。
※※※
納斯達帝國,克頓城。
天色漸暗,夏爾蒙緩緩走出了那間小屋。
看了看天色,他蒼白的臉沒有什麽變化。似乎遲疑了一下,他向著後園走去。
在他抬腳的那一刻,他的心裡有些許的觸動,仿佛感覺到了身後的那無形的目光。
他沒有回頭,向前走去。
他黑暗的身影,在這連黃昏都快消失的天色裡,那般蒼涼。
後園很大,但住的人卻很少。實際上,只有羅德和維西,再加上青瞳。不過青瞳幾乎每天都看不見人,所以只剩下了無聊的兩個男子。
夜色裡,兩個人影悄無聲息地向後門走去。
“今天到你付錢了,聽到了沒有?維西。”
“知道了,知道了,小氣鬼。才那麽一點點錢你就和我計較,真是白交了你這十幾年的朋友!”
“喂,你有沒有人性啊!從我們開始溜出去開始到現在,每一次都是我請客,這句話應該我來說才對吧!”
“……恩,前面怎麽那麽黑,天色不早了,我們快走吧。”
“真是的,每次說到這裡都要打岔。不過我和你說,今天肯定要你請客,知道了嗎?”
“再說啦。咦,怎麽好象真的有點黑啊?”
“黑,你見鬼了,我來看看是什麽鬼……”
一片寂靜,羅德乾笑一聲,道:“呵呵,好久不見了,木頭。”
暗黑法師看著這兩個朋友,不知怎麽,一直保持平靜的臉色也動了動。
“你們要去哪啊?”暗黑法師平靜地道。
二人相望一眼,在那一刻互相推脫了無數次後,終於由羅德道:“我們出去喝酒。”
夏爾蒙一愣,道:“喝酒,那什麽時候不能去,為什麽要到現在天快黑了才去,而且還是走後門?”
羅德啞然,維西看了他一眼,歎了口氣,道:“死木頭,你現在是什麽身份?我們要像你說的那樣出去,誰敢和我們喝酒。我和羅德隻想在酒店裡象以前一樣和普通百姓開開玩笑鬥鬥氣,不想多事。”
夏爾蒙微微低下了頭,不再言語。羅德看著他,笑著道:“木頭,你別聽維西亂說,其實沒那麽嚴重。我們只是無聊想出去走走。”
暗黑法師笑了笑,忽然道:“我們很久沒見面了吧,剛才你們這樣說的?”
二人默然。
夏爾蒙望著他們,目光似乎在這一刻也有了少見的感情,道:“我忙於政事,空余時間又專心修習暗黑術法,卻不知自己給你們帶來了那麽多的困擾。”
維西一擺手,道:“好了好了,死木頭。別這樣,你一直都是很酷的樣子,突然來這一下子我們會受不了的。反正我們早知道你是什麽人了,大家朋友一場,有什麽好說的。我們現在就是想偷偷出去放松一下,就這樣啦。”
羅德瞪了他一眼,正要說什麽,卻聽見暗黑法師在前頭靜靜道:“那我也去,可以麽?”
二人都是一驚,羅德道:“你說什麽?”
黑袍男子站在前頭的夜色中,帶著許久不見的微笑,道:“我也想去放松一下啊,我的朋友。”
三人想對看著,然後大笑。
笑了一會,羅德突然想到什麽,道:“不過你可不能這樣出去,你現在名滿天下,這一身裝束更是無人不知。這一出去不要說話,看一眼人都跑光了。”
夏爾蒙一愣,臉色有些發白。維西看在眼底,道:“沒關系,我還有一套灰袍,換上就沒事了。”
另兩個人同時向他看來,維西的臉有些紅,半晌才道:“是啦,就是當初我們從瑪咯斯赤蘇城裡出來時給夏爾蒙買的那件灰袍。”
天色完全黑了下來,三個人走在克頓城的一條無名小巷裡。
夏爾蒙皺了皺眉,道:“你們怎麽對這裡這麽熟悉?”
羅德得意地笑道:“那是,我們來了多少次了。自從進了公爵府,周圍的百姓見了我們從裡面出來,連說話都不敢和我們說。我們隻得到遠處這些僻靜地方,找個小酒店,開開心了。”
黑暗的巷子裡前方突然亮了起來,那是一家小店,從窗口處透出昏黃的燈光,可以看見一面還有幾桌的客人。
三人走進,找了張乾淨桌子坐下。燈光下,身穿灰袍的夏爾蒙不覺有些恍惚,仿佛回到了那曾經迷惑的歲月。
羅德看著維西,半晌,見他實在沒有什麽動作,忍不住提醒他道:“聽說今天應該某人請客的吧?”
維西似乎愣了一下,道:“咦,有嗎?是誰呀?”
羅德大怒,正要麻出口,夏爾蒙已道:“我請好了。”
維西大喜,用力拍了拍暗黑法師的肩膀,道:“好木頭,我就知道你比那些小氣鬼夠朋友。”
羅德“呸”了一聲,道:“我請了你那麽多次,也不見你說這句話。”
維西不去理他,徑直叫過店裡的侍者,嘩啦嘩啦點了一大堆東西,直把全店裡的客人的目光都吸引了過來。
“喂!”突然,有個怒氣衝衝的聲音大聲道,“有沒搞錯,我叫了那麽久你們都不上菜,還想不想做生意啦?”
侍者一臉的抱歉,正要過去道歉,卻見正在點菜的那桌三個人中除了那灰袍法師(他就是穿了灰袍也象個法師),另兩個人都跳了起來,大聲叫道:“塔爾,是你麽?”
酒店裡突然一片寂靜,在昏黃燈光下,另一個燈光昏暗的角落裡走出了一個老矮人,在他身後的陰影裡,似乎還有個人站在那裡不動。
等到燈光完全照亮了他的臉,連暗黑法師都站了起來。
“果然是你,塔爾。”羅德和維西大笑著跑上前去,和老矮人擁抱在一起。
老矮人的目光中,在這一刻,也閃著感動的光。
“見到你們真好,老夥計們。”他喃喃地道。
然後,他看到了背後那個身穿灰袍的男子,走了上去。
“你好啊,我的朋友。”老矮人笑著張開了手臂。
夏爾蒙沒有任何的猶豫,和他擁抱在了一起。在這一刻,所謂的黑暗仿佛都不存在。
“來, 我給你們介紹一個我的朋友。”在回答了羅德和維西的一大串問題後,塔爾好象才想起還有個夥伴站在那裡,微笑著對背後喊了一聲:“你出來吧。”
所有的人的目光都看著那處陰影裡的人。
他走了出來。
是一個身材不算高大但壯實的男子,滿臉的絡腮胡子,一身酒氣,但一雙眼極亮,仿佛與他對視一眼,都會感到了眼睛如燒傷般的疼痛。
那是一種不可言狀的高傲。
他環顧四周,幾乎沒有人可以直視他的眼睛。
除了老矮人身旁那個灰袍男子。
他微微笑了笑,走到兩人面前,以一種氣吞萬裡如虎,天下誰人不識我的氣勢,直看著暗黑法師,擲地有聲地道:
“我叫阿利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