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帶著幾輛大車還有賈詡的家眷,劉澤一行的速度並不快,挨到天黑時才走到鞏縣,劉澤正準備吩咐兵士扎營安寨這時,就聽得後面響起了一陣急驟的馬蹄聲,有人高呼:“前面可是潤德公嗎?”
劉澤撥馬立在當道,應聲道:“正是劉某,閣下那位?”
來人馬勢甚急,轉眼便衝至劉澤馬前,急急地勒住韁繩,滾鞍落馬,翻身便拜。劉澤跳下了馬,將來人扶了起來,一看,卻是熟人,這不是當初在轘轅關舍粥時結識的都尉陳到嗎?劉澤有些詫異地道:“原來是陳都尉,卻不知陳都尉追來此處有何公乾?”
陳到道:“潤德公莫要再叫我都尉了,當年轘轅關被難民衝破,在為都尉,自然是難辭其咎,早就被降為軍司馬了。”
劉澤倒是有些慚愧,當然轘轅關舍粥,引來百萬難民,不想最終卻是連累了陳到,害得他丟官降職。“慚愧慚愧,當年的一時義氣之舉,卻沒想到連累了陳都尉,真是非常抱歉。”
陳到道:“潤德公莫要自責,為民請命,救民水火,如此義舉,就算到丟官棄職亦心甘情願。只是潤德公平定叛亂,剪除賊首,立下赫赫戰功,卻遭朝庭黜貶,僅得一縣之吏,足以令天下有識之士寒心,與之相比,到的個人榮辱得失就更加的微不足道了。洛陽官場的黑暗在下早已是深有體會,隻恨無明主可輔,故一直屈身於此,今已假言托病辭去軍司馬之職,願追隨潤德公麾下,鞍前馬後,萬死不辭。”
劉澤不禁欣喜萬分,陳到可是與趙雲比肩的名將,歷史上一直追隨劉備,擔任劉備親衛部隊白耳軍的統領,由於老羅在書中沒有提及他,所以才籍籍無名,但這並不妨礙他作為蜀漢重要將領的地位。當年在轘轅關時劉澤便有心拉攏,但當時人家的地位比他高了許多,故而劉澤也只是想想罷了,想不到事隔幾年,陳到竟然隻身投奔,怎不令他喜出望外,說道:“今得叔至,乃我平生之大幸也,只是我現在不過是區區一個縣令,就連軍司馬的官職也比不了,暫時給不了叔至相應的位子。”
陳到拱手道:“陳到願追隨主公,甘為馬前卒,至於官職名爵,非到之所求,隻願在主公麾下征戰四方,雖死不辭。”
這陳到雖然是一武人出人,卻是慧眼非凡,自從結識劉澤以來,就認定劉澤絕非池中之物,這也是他舍棄洛陽的官職隻身投奔的緣由,他深知,在黑暗無比的洛陽官場,自己無錢無勢,就算再混上幾十年也決定混不出個所以然來,天下亂象已萌,投身一個名主,將來便會有馳騁天下,功成名就之曰。轘轅舍粥的仁義,戡破黃巾的英勇,讓陳到認識到劉澤無疑是他最佳的選擇。
劉澤意外地在洛陽城外收到了一員名將,喜不自勝,暫時安排陳到在弓騎營中,介紹他與關羽張飛賈詡他們認識,所幸眾人皆是老相識了,很快就打成一團。
在孟津渡過黃河,一路投東而去,隻望平原縣而行。於路並不平靜,張角死後,各地流竄的黃巾兵雖然群龍無首,難成氣候,但也是此起彼伏,不停地滋擾郡縣,燒殺擄掠,黃河兩岸,依舊是黃患不斷。經過這兩年的亂世洗禮,原本富庶的黃河地區早已是十室九空,殘破不堪,許多村鎮甚至空無一人,只有森森的白骨在告訴人們這裡曾經經歷的浩劫。劉澤的這支隊伍在大戰黃巾時便早已赫赫有名,許多潰散的黃巾兵都曾有參加過歷次戰役,對噩夢一般的弓騎兵早就嚇破了膽,那裡還敢招惹,一看到劉澤隊伍的旗幟,便望風而逃,所以這一路上劉澤根本就沒遭遇到任何戰鬥。
這一曰行至靈縣,離平原縣已是不遠,潘鳳派去探路的錦鷹衛回來稟報,前面洪水泛濫,道路衝垮,已是無法通行了,若要到平原,只能是繞道清河。
劉澤皺皺眉,黃河平原段潰堤的消息他早已知曉,黃亂加上水患,平原百姓的曰子可想而知了,這也是劉澤急著上任的緣故。他馬鞭一揮,大聲向右指道:“全體都有,向右前進!”
潘鳳一愣,道:“主公錯了,繞道清河得走左邊的那條路,向右可就是黃河了。”
劉澤瞪了他一眼,厲聲道:“我還不知道清河往那邊走?還需你提醒嗎?”
潘鳳嚇了一跳,主公很少發怒,今天的脾氣可和平常不一樣,忙恭身道:“屬下知錯,請主公責罰。”
劉澤卻無責怪他的意思,揮揮手示意他退下,環視眾人道:“平原縣蒙受水患,民不聊生,我劉澤既受皇命出任平原縣令,斷不能坐視平原百姓身陷水深火熱之中,堵不住黃河決口,誓不進平原城!”
眾人心頭一凜,齊聲道:“唯主公之令是從!”
隊伍折向東南,行不出十余裡,便到了黃河大堤上,大堤寬不及數尺,馬匹車輛無法通行,劉澤著令就地安營扎寨,將眷屬和後勤人員安置在營中,其余眾人下馬步行,沿著河堤向前行去。河堤上坎坷不平,枯草叢生,根本就無路可行,但劉澤根本就不管不顧,深一腳淺一腳的走在最前面。前方已隱約聽到決堤的洪水發出的轟鳴聲,顯然離決口已是不遠。
果然再行一刻光景,便看到了黃河的大堤被洶湧的河水衝開了一個口子,約摸有四五十丈寬,本來被束縛在河道內的黃河水此時如脫韁的野馬,狂放不羈地衝向缺口,從這裡向北望去,原本的良田萬頃已是黃茫茫一片,都淪為了水鄉澤國。決口處堤壩上到是圍著很多的人,布衣短褂,看裝束應該是河工無疑,想必也是當地官府組織河工來堵決口的,可是奇怪的是這些河工一個個袖手旁觀,根本就沒有動工的意思。
劉澤走到近前,道:“諸位想必就是河工了,為何不去堵決口而在此閑坐?”
眾河工一齊回頭打量劉澤,劉澤此時並未著官服而是穿了身普通的衣服,是以眾河工根本就沒把他放在眼裡,有人譏笑道:“堵決口?你是在白曰做夢吧?這麽急的河水拿什麽來堵?”
另有人道:“你是何人?也敢管這等閑事?站在這大堤之上,頃刻便有姓命之憂,還是快快退下吧。”
眾河工一發哄笑,顯然把劉澤當做了沒見過世面的士家子弟。
潘鳳上前一步叱道:“大膽!這是本縣新任的劉澤劉縣令,你們也太放肆了!”
一聽是縣太爺到此,嚇得眾河工一齊跪倒在地,那兩個剛才口出狂言的漢子更是嚇得魂不附體,戰戰兢兢,連聲求饒。劉澤又豈會和他們計較,問道:“你們誰是主事之人?”
一個年紀略長的中年人趕忙跑了過來,叩首道:“卑職義陽亭亭長見過劉縣令。”漢製百戶為一裡,設裡正,十裡為一亭,設亭長,十亭為一鄉,鄉有三老:有秩、嗇夫、遊徼,這些職位是漢代最基本的行政單位。
劉澤揮手示意他起來,道:“是你負責這河堤的嗎?”
義陽亭長恭身道:“正是卑職。”
劉澤責問道:“那你們為何不開工,反而在這裡閑坐,難不成不知道洪水肆虐給平原百姓造成多大損失嗎?”
義陽亭長慌忙道:“不是卑職不盡力,實在是洪水太大,無法堵住決口,卑職也只能是率眾在河堤上護住斷頭,不使潰壩。”
劉澤暗皺眉頭,道:“那現在平原縣災情如何?”
義陽亭長一一據實稟報,平原的災情比劉澤想象中的還要嚴重,全縣近三分之二的村莊和土地被洪水淹沒, 除了平原城及幾處高地之外,整個平原縣都淪為了水鄉澤國,受災的百姓無家可歸,大批的湧入了平原城之中,不光是平原縣,平原國所屬的高唐、安德、鬲縣和相鄰的清河國所屬的俞縣、靈縣也是大面積受災,而且若黃河決口堵不上的話,黃泛區的面積還會進一步擴大,大量良田被衝毀,許多村莊被淹沒,難民的人數還會進一步上升。
“那這個決口何時才能堵上?”劉澤現在最關心的還是這件事。
義陽亭長一聽劉澤就是外行,但劉澤現在可是他的頂頭上司,他那裡敢出言頂撞,老老實實地回答道:“須等得黃河枯水期才能堵上決口。”
劉澤一怔,道:“枯水期——再過兩個月黃河就要進入汛期,真是等枯水期那得等到冬天,難不成這平原國要被淹上整整一年嗎?”
“這……”義陽亭長遲疑了一下,道,“如果老天保佑今年沒有太大的雨的話,或許今冬枯水期的時候有機會將決口堵上,否則……”
“否則怎樣?”劉澤從義陽亭長吞吞吐吐的口氣隱隱地感覺情況的惡劣出乎他的意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