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軍團內部也是怨聲四起,雖然明面上不說,但私底下諸營將校對張遼的領軍能力產生了極大的懷疑,一座陰陵城,連著攻打了數十日,傷亡士兵無數,可連陰陵城的城頭也沒有摸的上去,這讓先後擔任主攻的孫觀、郝萌、侯成等人鬱悶不已。雖然說張遼對陰陵城的幾次攻擊虛虛實實真真假假,但每次剛打到激烈之時,張遼便令鳴金收兵,諸將眼看著陰陵的城頭近在咫尺,卻是可望而不可及,如何不氣忿而極。
張遼卻是氣定神閑,沒有一絲的著急,每天依舊是按部舊班的出兵、攻城、收兵,依乎每天的攻城一戰已經成為他的一個訓練課目一樣,不同的是每日變換著方位,今天攻東門,明天打南門,後天又輪到了西門,但每天的無功而返卻是沒有兩樣的。城內的守軍越來越頑強,攻城的徐州軍的士氣卻一日低似一日,形勢越發對徐州軍不利起來。
陰陵這邊的戰況很快地被報到淮北,已經徹底肅清了淮北袁術殘余力量的第一軍團已經兵抵下蔡,與壽春已經是一水之隔了。壽春這邊的袁術惶惶不可終日,在淮水南岸派重兵駐防,嚴防死守,防止徐州軍渡河。
第四軍團遲遲拿不下陰陵,讓會師於壽春的計劃暫時擱置了。徐榮頗有微詞地道:“第四軍團進展遲緩,這麽長的時間都未能拿下陰陵,何時才能打到壽春來?”
劉澤微微一笑道:“第四軍團並沒有遲滯,而是我們第一軍團超前了。這也是紀靈給咱們送了一份大禮,否則義成一戰,那能如此順利?張勳並非庸將,雖然進取不足,守成倒也有余,陰陵之戰並不好打,我們還須得給文遠一些時間才是。”
徐榮道:“主公是不是太過相信張文遠了?陰陵那邊傳來消息,第四軍團的諸多將校都暗生不滿。連戰多日,第四軍團人馬損傷不少卻毫無建樹,按張文遠目前的這個打法,短時間內根本就不可能拿得下陰陵。主公是不是該重新考慮一下。”
劉澤搖搖頭,道:“打仗嘛,怎麽會沒有傷亡?強攻一座守軍多於我們的城池,付出一定的傷亡代價那也是很正常的事。文遠有大將之才,運籌謀劃,深有韜略,我料定不出幾日,陰陵必有捷報傳來。傳我之令,第四軍團之軍事,皆決於張遼都督。諸軍如有不服號令者,文遠有先斬後奏之權!”劉澤親自寫了一首手諭,派人送到陰陵軍中。
張遼接到劉澤的手諭的時候,正在大帳之內召集諸將議事,使者當眾宣讀了劉澤的手諭。眾將悚然。
雖然有主公的親筆手諭,張遼卻也沒有半點恃寵而驕的意思,沉聲地對諸將道:“某知諸位將軍這幾日來鬱悶煩躁的很,仗打得很窩囊,圍城一月,陰陵城屢攻不克,本督與你們也是同樣的心情。恨不得一口氣拿下陰陵。但打仗不是兒戲,陰陵城守備完善,城防堅固,我軍若是要強攻硬取的話,必然會徒增傷亡,主公將第四軍團的四萬兒郎交在我的手中。我斷不能讓他們在陰陵城下白白斷送了性命。這二十余日來,我軍對陰陵城先後發起過大小三十余次進攻,陰陵城的防禦情形大體已經摸得很清楚了,今日將是第四軍團全力以赴攻擊陰陵之日,畢其功於一役。諸位有信心沒有?”
諸將這才明白原來這些天來張遼對陰陵城的攻擊都是試探性的,目的就是要試探出陰陵城的防禦弱點來,今日之戰,才是真正意義上的強攻,諸將早就等著張遼的這一道命令了,一時間熱血沸騰,慷然領命。
今日擔任主攻的還是第七師的孫觀,主攻的方向是陰陵城的南門。經過多日的觀察,南門城牆比較薄弱,所以張遼將主攻的突破點首先選擇在這裡,倒也沒有讓人感到意外。同時張遼令高覽率第六步兵師暗伏於北門外,聽候命令,又令於於毒率第五騎兵師隨時準備策應,一旦陰陵城破,第五騎兵師要立即投入巷戰。第八師為總預備隊,隨時候命。
天剛拂曉,呼嘯而來的石塊將睡夢中的袁軍給驚醒了,原本以為徐州軍還會是例行公事一般地進攻,但聽到天崩地裂似的聲響,感受到搖搖欲墜的城牆,袁軍立馬意識到,這回徐州軍是要玩真的了。
隔著薄薄的晨霧,從城牆上向下望去,守軍驚異地發現,那些巨大的投石車已經被推進到了距離城牆三百五十步的地方,而投石車所投射出來的,已經不是三十斤重的輕型石彈而是一百斤重的重型石彈了,而且這些重型石彈的目標,不再選擇城牆上的人群而是直接投向了城牆本身,那震耳欲聾的轟隆聲和如地震一般的晃動,正是沉重的石彈擊中牆體所發出來的。這些石彈不是普通的不規則石塊,而是被打磨成了圓球狀,彈道軌跡一致,命中率奇高。
經過二十多天的攻擊,守軍的許多重型防禦設施大多都被投石車給摧毀了,現在能發射巨大弩箭的床弩城牆上根本就沒有幾具了,大多數的箭塔也已經是坍塌了。原本三百五十步的距離使用床弩的話,可以輕而易舉地摧毀投石車,但現在袁軍沒有了床弩,弓箭的最大射程也超不過三百五十步,根本就無法對投石車進行有效地毀傷,只能是眼睜睜地看著投石車在那兒發威。
接到稟報的張勳在第一時間就趕到了南城牆上,看到眼前的情形,不禁是倒吸一口涼氣,他恍然地明白了,先前多日徐州軍的攻擊都是虛招,並借勢摧毀了城上的重型防禦設施,現在利用投石車突然發難,直接攻擊城牆牆體,這分明是徐州軍將要開始總攻的信號。
陰陵的南城牆一直是張勳的心病,做為守城的主將,他自然對陰陵城的城防了若指掌,比較起來,南城牆是陰陵城最薄弱的環節所在,張遼經過多日來的試探性進攻,終於將總攻的目標選定在了南城牆段,不禁讓張勳揪心不已。
漢代的城牆並不是全部采用磚石結構,除了在城門敵樓的位置采用磚石砌築之外,大部分的牆體采用的是夯土結構,以木板作模,內填粘土或灰石,層層用杵夯實修築成的,為了增加牆體的堅固程度,在夯土城牆中使用水平方向的木骨牆筋,稱為“紝木”。這樣的城牆對於一般的攻城器械來說,倒也是有抵禦能力,但對於投石車而言,夯土牆的防禦能力就顯得有些不足了,重達一百漢斤的圓形石彈從三百五十步之外被投石車高高拋起,重重地砸在了土牆之上,轟然作響,厚實的城牆明顯地被砸開了一個大坑。五十輛投石車一齊發射,巨大的石彈呼嘯而來,薄弱的夯土城牆在輪番地攻擊之下,搖搖欲墜。
“張太尉,大事不好了,如果再讓敵軍如此破壞下去,南城牆非倒塌不可,末將願率一部人馬出擊,將敵軍的投石車全部摧毀!”副將韓浩瞧著情形不妙,趕緊地向張勳建議派出一支奇兵將徐州軍的投石車給毀掉,如果任由投石車這麽狂轟濫砸,原本單薄的南城牆就有傾覆的危險。
張勳雖然心思有些活絡,但偷眼看看城下的那些投石車,發現在它的四周徐州軍早已布置著大量的強弩弓箭兵,顯然徐州軍早有準備,投石車是攻城的利器,徐州軍肯定護之如寶,豈可容守軍輕易地將它毀去,只怕派一支人馬出去也是有去無回。
想到此節,張勳搖頭道:“不妥,此計咱們可以想到,張遼未嘗不會想不到,只怕城外徐州兵早已是暗布陷井,單等我們上鉤,我軍切不可冒然出城,中了張遼的奸計。”
“可這麽下去, 城牆必毀,若失城牆,陰陵又如何能守得住?”韓浩急紅了眼。
張勳沉吟半刻,立令道:“生死存亡,只在今日一戰,傳令將所有精銳營兵全部調到南門來,另外準備一萬隻沙袋,就算城牆倒了,也要用沙袋給我堵上,絕不能讓徐州兵踏入陰陵半步!”
“諾!”韓浩領命,立即下去抽調精兵勇士到南門來防守,同時準備一萬隻裝滿沙土的沙袋,人手一隻地分發到士兵的手中,如果南城牆真的垮了,那就要用這些沙袋去堵缺口。
張勳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壓力,但他已經是別無退路了,誓死也要守住南城牆,城牆倒了用沙袋去堵,沙袋沒了用人去堵,無論如何,絕不能讓陰陵有失!
從拂曉時分開始,整整地轟擊了五個時辰,在投石車的輪番打擊之下,陰陵的南城牆終於是轟然倒塌了,震耳欲聾,揚塵衝天。
“殺!”早已久候在城下的孫觀此時從喉嚨裡嘶聲竭力地發出一聲呐喊,第七步兵師的所有將士如潮水般地湧向了城牆的缺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