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康下午進的宮,傍晚天還亮著就出了宮,卻一直磨蹭到天都黑了才回的家。
原以為家裡人都睡了,結果一進門,發現全家人都在那兒等著。
嘿嘿乾笑著打了個招呼,“都這麽晚了,大家怎麽不早點歇著?還等著我幹嘛?”
念福翻了老大個白眼,誰稀罕你?要不是為了等兒子,她早睡了。
老太太松了口氣,“回來就好,把薯仔給我抱抱。”
歐陽康認真看了兒子一眼,胖白薯正醒著,小東西一邊腮幫子高高鼓著,裡面含了顆糖,很精神很友善的與老爹對望。
歐陽康安下些許心腸,把兒子交了上去。
結果胖白薯一到老太太懷裡,立即唔唔的叫著,伸出胖胖的小手,把腦袋上的帽子推開,指指自己額頭,又生怕人家看不見的,仰起小臉蛋,給人看他的雙下巴。
歐陽康捂眼。
小東西也太可惡了!怎麽能吃了糖,轉過背就不認帳了呢?
老太太眼花看不清,念福立即把兒子抱過來,掀了小烏紗,扒開小官袍。
哈,這下露餡了。
腦袋上滲血的那一塊雖然已經上了藥,都結起了痂,胖下巴上的淤青雖然已經用藥揉淡了許多,但還是有印記的。
蘇澄瞬間黑了臉,“怎麽回事?”
當爹的被吼得跟孫子似的,局促的站那兒認錯,“他,他在宮裡,跟睿王打了一架……”
蘇澄氣得將椅子上的扶手一拍,“胡說!他才幾個月,能跟睿王打架?”
“這,這是真的……他打贏了!”當爹的趕緊說重點,然後三言兩語把事實說清,最後小心的瞄瞄一家人的眼色,給自己開脫了一句,“呐個,我怕你們擔心,所以帶他去了耀祖家裡,上了點藥,所以這會子才回……”
“你有病啊?”念福忍不住直冒火,“孩子都受傷了,不趕緊帶回家來,往外頭跑什麽跑?你們躲在外頭,我們就不擔心了?”
還是杜川脾氣最好,“算了算了,他這不也是怕大家生氣麽?只是阿康,二回可不許這樣了。不管怎樣,天都黑了,還不見人,我們能不著急嗎?就算你打發人回來說了一聲,可還是要擔心的。還有,小薯仔除了傷這兩處,還有沒有哪裡受傷?”
歐陽康連忙搖頭,“沒有沒有,太醫拿了脈,我還脫了他的衣服檢查過了,沒別的傷了。”
“混帳!”蘇澄又吼了一嗓子,嚇得歐陽康差點跪下。
卻聽先生又道,“一個乳臭未乾的小毛孩子就知道仗勢欺人,欺壓弱小,半點仁善之心也無,簡直難堪大任!”
這話太狠了。連個下人都沒打發出去,歐陽康驚呼,“先生!”
蘇澄卻旁若無人的又罵起他來,“連自己孩子也護不住,你這個當爹的也夠沒用的!薯仔,跟師公走!”
自從念福又有了身孕,小薯仔就跟師公睡了,很乖巧的撲過去,趴在師公肩頭,吸溜著嘴裡的糖,還衝他爹擠眉弄眼的笑。
這混小子!
歐陽康磨著後槽牙,深覺自己應該趁人不在,揍他兩下屁股。
杜川搖搖頭,推著一大一小走了。
老太太也白了孫子一眼,冷著臉去休息了。
剩下念福,沒什麽好說的,“自己到書房好好反省反省去!”
歐陽康一臉委屈,媳婦你好歹把枕頭被子扔出來啊,換了新的睡不慣啊。
而宮中,王皇后的日子也不好過。
皇上雖然沒有責罰睿王,但他說的那話,卻比什麽樣的責罰都重。也不知是不是歐陽康搗的鬼,這件事不知怎地,就流傳了出去。
外頭人怎麽評論王皇后不知道,可那“嬌弱”二字,卻實在是如鯁在喉,讓人寢食難安。
雖然王皇后時常自己也說兒子嬌弱,要用心看顧,但那個嬌弱和皇上口中的嬌弱,完全是兩個概念。
身為皇嗣繼承人,第一要緊的是什麽?
德行?錯。
是身體。
象楚王,雖是長子,又是嫡出,可為什麽這麽多年立不了太子?就是因為身子弱,才給了朝臣借口。
而今她的兒子,居然打不贏一個不到一歲的孩子,還被皇上金口禦言稱之為“嬌弱”,那意味著什麽?
王皇后不願去想,也不敢去想。
思來想去,這個頭她必須低。只有哄好了那個揍了兒子的小子,才能替睿王挽回點名聲。而最合適的中間人,當然只有一個。
可還沒等到她去召人,太監倒是來稟,“王大人騎馬摔傷了,恐怕得告假三個月。”
什麽?王皇后臉色一變,第一個念頭是,“真傷了?讓太醫去看!”
太醫去看,也還是傷。左小腿骨折,傷筋動骨一百天,誰都沒法子。
究其原因,還是酒後駕駛。
王皇后又氣又怒,很想去罵上一頓,不過前朝已有禦史替她代勞,彈賅王粲行為不檢,官德不修,按律應該罰俸,把人貶回去休養。
皇上照辦。
然後,蘇澄罵睿王的話也隱隱約約透了出來。
仗勢欺人,無仁善之心。
這字字如刀,不如乾脆來打王皇后兩耳刮子,罵她教養無方,縱子行凶好了。
可明明,連太醫都說,她兒子比那小子傷得重得多!那小子不過是兩處小小的皮外傷,可她的兒子,腳上被咬了牙印不說,被掀翻時,身上還有好幾處大面積的摔傷造成的淤青,手肘更是破了老大一塊皮,心疼得她直掉眼淚。
可這樣的話,她能出去說麽?
只能啞巴吃黃連,還得囑咐太醫千萬別泄漏出去。就算王皇后從前跟念福有過不少的交情,可如今在孩子面前,沒有一個母親能不介意。
而此時,賀家的審判終於下來了。
滿門抄斬。
對於首犯賀憲,皇上格外開了恩典,賜死,留全屍。
有人說,這是嘉善郡馬說了好話的緣故。因為皇上是在見過他之後,才做出的決定。
可被誰影響做出決定不要緊,重要的是這樣的判罰是否合理?在朝臣們還來不及為此展開辯論時,皇上又交待了一件更重要的事。
送歸草原客人。
乞顏部族來了這麽久,也該回去了。接待也是很勞民傷財的事情,住這麽久了,國庫表示很受傷。
但是原定的接待使王粲意外摔傷,必須換人。可這個差使就沒有迎接討好,沒人願意乾。
於是就有人提議嘉善郡馬了,他從前不是出使過嗎?現在交還給他,也算是應當吧?
明眼人一看都知道這是在欺負人。
出風頭的時候找不著人家,要吃苦受累就想起人家了。這一送得把人送到家,一走就是好幾個月,風餐露宿不說,人家媳婦還有身孕呢,也太不象話了。
可誰願意出來抻頭說這個好話呢?
你要做好人,你就去唄。
沒人願意去,所以皇上隻好把這件事暫且按下,打發人去問了一聲。
誰都不是傻子,要欺負人也不能這樣。
嘉善郡馬也不想去,不過有鑒於他把兒子帶進宮後招惹的是是非非,在家的日子也著實不太好過,想想還是決定去了。
既能掙點辛苦錢,賺點養兒本,又能博點同情分,所以他去跟皇上表忠心了。雖然這裡有這樣那樣的困難,但皇上既然要用到他,那他就是責無旁貸。
真是大梁好臣子。
皇上很滿意,發了不少賞賜,讓他準備上路了。
既然接了差使,自然少不了去見見要送的人,跟他們聊一聊,套套親乎。
這一日,嘉善郡主就約請了卓日烈,去京郊遊船飲宴。
這並沒有錯,可誰也想不到的是,在飲宴途中,發生突襲。
大批刺客衝了出來,簡直就跟埋伏好了似的,把嘉善郡主和卓日烈給綁架了。
然後,要求朝廷放歸賀憲全家。
朝野震動,天子震怒。
而所有人幾乎都開始懷疑,這消息到底是怎麽泄出去的?會不會是嘉善郡馬暗中搗的鬼?
畢竟,之前就是由於他的影響,皇上才決定對賀憲網開一面的不是?再說,後頭他要不是有個啥啥,怎麽會這麽好說話的,接了這麽一個不如意的差使,做這樣的好人?
朝野頓時分成兩派,一派主張嚴厲打擊,決不姑息,而另一派則主張先救回卓日烈再說。
總之,
沒人管嘉善郡馬的死活。
而此時,嘉善郡主親自入了趟宮,向皇上坦承,她確實收過一封賀家小姐寄來的信,不過只是請她方便的時候,照顧一下在牢中的老父,並沒有提及其他。
可這樣的不打自招,卻更加陷她夫婦於不利。
聽說皇上都震怒了,嚴厲申斥了郡主一番,把她逐出宮出。如果不是念在她有身孕的份上,只怕處罰還會更重。
那些草原人更加不服,鬧著要皇上放人,先救回他們的汗王再說。
迫於壓力,皇上隻得派人前去和談,但那夥綁架之人,很是精明,表示要放郡馬倒是可以, 隻死死扣著卓日烈不放。
可誰要管那個不值錢的郡馬呀?而且這麽一來,更加坐實了嘉善郡馬辦事不利的罪名。他要不跟人勾結,會有這樣的事麽?
草原人還說,如果你們大梁把他換了回來,把我們汗王留下,那豈不是說明你們跟那夥賊人是串通好的?故意演了場戲,想殺我們汗王?
整個朝廷上下焦頭爛額,幾乎人人都把那位郡馬大人罵個半死,藍顏禍水,莫過於此!
*
白薯:今天更新晚了。作者君打發我出來說一聲,是她家大姨媽出了問題。這是為什麽捏?
旺財:這個問題不是你操心的,你應該操心的是你爹的問題。
白薯:嘁!那個小氣鬼,明明買了一大包糖,憑什麽隻給我吃一顆?我明明可以一次吃兩顆的!
薯爹:……rs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