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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是打定了主意要好生歇一陣,花小麥卻未能立刻便閑下來,尚有些余下事體得處理,剛從地裡收下來的番椒,便是其中一樣。
醬園子那邊倒還好說,雷安和他媳婦都是在這一行中打滾許久的人,對於做醬一事不僅有經驗,簡直是精通,花小麥不過是將辣椒醬、豆瓣醬的做法說了一遍,又盯著他們操作一回,那夫妻兩個心中便有了數,順順當當把醬料製下。至於日常雜事,又有興興頭頭從省城趕回來的潘平安一力照應,壓根兒不要她操一點心。
但那小飯館兒,卻完全是另外一番情形。
因著不做買賣,那些個剛剛采收的新鮮番椒,便只能暫時堆放在後院裡,過兩天開始裝潢,鋪子上免不了醃臢,倘若沾染上不潔淨之物,委實有些糟踐東西。花小麥左右無法,隻得用那牛車拉了兩趟,將幾百斤番椒全都運回了孟家院子。
番椒這物事,曬乾之後只要保存得妥當,輕易是不會壞的。老天爺格外給面子,最近這段日子始終豔陽高照,花小麥便將春喜和臘梅兩個喚來家裡,把那些個紅豔豔的果子全用繩兒穿起來,掛在自家的院子裡和房梁下。
對此,孟老娘原本很有些不滿,嫌那些個番椒串太多而且拖遝,委實礙事得緊。她本想嘮叨花小麥兩句,然而某天早上,當她進村子裡買菜回來,偶然往自家院子裡瞟了一眼,卻又立刻打消了這個念頭。
那一嘟嚕一嘟嚕的番椒串點綴在院子的各個角落,紅得耀目,還隱隱泛著亮光。尤其是與隔壁相鄰的那道院牆之上,更是密密匝匝串了一整片,將半舊磚瓦那本來的顏色遮擋得嚴嚴實實,冷不丁望過去。就像是火燒般的紅雲,瞧著叫人心下喜歡,更給這因為人丁稀少。而素日有些冷清的小院兒增添了幾分喜慶之感。
沒有人不喜歡喜慶的事物,尤其是在老孟家即將添丁的當下。孟老娘便更覺得這院子裡的景象是個好兆頭,竟難得地沒有出聲,任由花小麥將好好一頭家生生裝點成辣椒洞,保不齊哪天,就要從裡頭竄出個辣椒精來。
不過,這件事情上頭孟老娘讓了步,並不代表她便會真個任由花小麥肆意妄為。
說起來。這火刀村裡住的都是莊戶人家,臨要生孩子的前兩天還在地裡乾活兒的女人大把,原沒那麽多講究。偏生這孟老娘,從來就是個不走尋常路的。打從確定花小麥懷了身子的第二天,她便對自家兒媳婦進行了全方位多角度的管束。
不可提重物,不可摸刀剪,
胳膊萬萬不能舉過頭頂,這些都隻算是尋常。平日裡。花小麥只要出門多走兩步路,也會換來她的一通叫嚷,至於那廚房的門,花小麥更是連摸都摸不得,倘若敢一腳踏進去。那麽接下來的一整日,就絕對不要想消停了。
用孟老娘的話來說:“你瞧瞧那孫大聖,還有你二姐夫,哪個不是十歲上便娶了媳婦?尤其是那孫大聖,孩子都滿地撒歡兒了!我鬱槐原本成親就晚了幾年,好容易如今你懷上了,倘若再胡來,出了什麽岔子,這責任你可擔當得起?趕緊給我回屋呆著去,假使再讓我看見你四處晃悠,我……”
“您怎麽樣?”
被婆母絮叨得久了,花小麥便有點不耐煩,坐在院子裡瞟她一眼,擺明了有恃無恐:“那我就是閑不住嚜,要不您打我一頓得了,最好揍得我下不得榻,那我就安生了。”
生孩子是大事,這一點,花小麥非常認同,也正是因為這樣,她才會心甘情願地暫時關了小飯館兒的門,安安心心在家裡休息。可……她怎麽能想到,居然連自家的灶台,她也不能碰一碰?對於一個無比熱愛下廚的人來說,如此過上一兩個月,無異於是在要她的命啊!
“你以為我不敢?”孟老娘哪裡吃她這套,當場便是陰森森地一聲冷笑,“接下來這兒個月,我的確是動不得你,但你總有一日要把肚子裡那娃兒生出來的。等你做完月子,我還怕沒時間?你隻放心罷,你這些個錯處,一樁樁一件件,我都記得清清楚楚,過後再與你算總帳,咱們來日方長!”
“……”花小麥敗了個徹底,晚間待孟鬱槐回到家,便忍不住在他面前抱怨。
“三天不碰鍋鏟我就手癢,娘現在連廚房都不讓我進一進,這日子沒法兒過了!”她扯著男人的衣角,無限哀愁地道,“其實我也是為你著想啊,我滿心裡琢磨著,既然這段時間不必去小飯館兒,我便索性每天變著法兒地給你做好吃的,沒料想娘居然唱這麽一出。這大半年,你是吃慣了我做的菜的,抽冷子換了口味,如何適應得了?你給我句實話,最近家裡的飯食,你也不大滿意吧?”
其實孟老娘的廚藝並不壞,至少比那一塌糊塗的花二娘要強了不知多少倍,嚴格說起來,能算是尋常人裡的中上水平,只是與花小麥這樣以此謀生又頗具天賦的人相比,到底要差上一些。
孟鬱槐曉得她不過是在耍賴,掌不住笑道:“我是吃了大半年你做的菜不假,但你可莫要忘了,咱倆成親之前,我那二十來年,都是被我娘做的飯食養大的,又怎會挑剔她的手藝?你進了廚房便難免要動刀子,咱且不管娘的那些個說法和講究,單說你這人,就有點毛毛躁躁不大穩當,萬一有個閃失……”
“那我不碰刀,讓娘幫我切好了也不行?”花小麥仍是不死心,改為扯他的袖子,“我隻管控制火候,調調味道,這樣也不可以?”
孟鬱槐懶得跟她扯個沒完,乾脆轉換話題,抹了抹她額頭上細密的汗:“光是在家裡坐著都是一身汗,更遑論在廚房裡出出入入了。娘將將燒好一鍋水,讓你洗了澡早點歇下——這當口水應當涼得差不多了,趕緊去吧。”
還真是……說不聽啊……花小麥歎息一聲,一時也沒力氣再與他費口舌。取了換洗衣裳正要出得門去,驀地想起一事來。
她是不曉得這個年代的人有沒有那些說法,不過在從前她所生活的地方。她好似恍惚聽說過,懷著身子的女人。最好不要輕易往浴桶裡坐,不乾淨之余,那熱騰騰的水老泡在腹部,對肚子裡的孩子似乎也不大好。
可是若站在桶邊,一來二去難免要潑一地水,若滑上一跤可不得了,胳膊又不能舉得太高。後背也夠不著哇!
“那個……”她咬唇思忖了片刻,略有點猶豫地回了回頭,“要不你幫幫我吧……”
“嗯?”孟某人一挑眉,喉嚨不自覺地動了動。“你……什麽意思?”
“我很正經,麻煩你也正經點行嗎?我是有原因的!”花小麥使勁跺了一下腳,“不肯讓我下廚也就罷了,這麽點小事也不願幫忙,你到底……”
“莫動氣。”孟鬱槐一笑。輕手輕腳將她往前一推,“是我多想了,走吧。”
……
天氣極熱,入夜之後,方才有了一絲風。然那沐房之中卻是水汽蒸騰無比憋悶,甫一踏進去,便登時叫人渾身起了一層熱汗。
兩人成親的日子已不算短,卻還是頭一遭在這沐房處,孟鬱槐將動作放得極輕,因為絕對不可以動手動腳,就唯有保持目不斜視,時間久了脖子都有點發僵,好容易替花小麥洗了個乾淨,抹掉水珠套上衣裳,立刻就長長地籲了一口氣。
“你幹嘛?”花小麥忍不住嘴角一翹,“你出了好多汗呀,還剩下些熱水,要不我也幫你……”
“別鬧!”孟某人當即聲色俱厲地打斷了她這沒安好心的提議,“趕緊出去,外頭涼快,在院子裡坐一會兒,就好去睡了。”
花小麥也不好緊著逗他,點頭應了,兩人一前一後自沐房出來,才剛剛開了門,便聽得院子裡一聲暴喝:“你倆幹什麽?!”抬起頭,一眼瞧見孟老娘雙手叉腰站在門口,面色如鍋底,活像個黑面神。
誤會了誤會了……
“那個,娘你想岔了!”花小麥慌忙一個勁兒地擺手,“我……”
“眼下是什麽景況,你倆居然還敢胡來?”孟老娘哪裡肯聽她解釋,怒火熊熊地壓低喉嚨咆哮,“小麥也就罷了,慣來是個不知分寸的,鬱槐你不說管著她一點,反而同她一塊兒混鬧!肚子裡揣著孩子呀,一個多月,正是不穩的時候,你倆……真正是要氣死我!”
明明沒做虧心事,可不知怎的,花小麥居然有點心虛,急吼吼地辯解:“不是的娘,你真的想岔了,純粹就是洗澡而已,沒乾別的。我怕摔跤,還……”
“我就在屋子裡呆著,你縱是需要人幫忙,難道不會叫我一聲?”孟老娘狠狠瞪她一眼,接著大氣而冷峻地一揮手,“你也不必說了,也怪我想得不周到,年輕人血氣盛,你倆老這麽湊在一塊兒,絕對沒好事!既這樣,打今兒起,小麥就搬到我屋裡去,跟老娘一塊兒睡!”
什麽?
花小麥霍然睜大眼,下一刻,轉身就往房裡跑,唬得孟鬱槐跟在她身後直喚“你慢些”,衝進屋裡往桌邊一站,張口就道:“我不!”
“你打量著我是在同你商量?”孟老娘三兩步也追了進來, 寒著臉道,“你們夫妻倆感情深原是好事,但眼下這情形,不得不仔細些。也不用你動手,我這就替你把褥抱過去。”
花小麥實在有點接受不了,眉頭擰得死緊:“娘你講講理行不行?我倆根本什麽都沒做!鬱槐是孩子爹,我倆成天都不住在一個屋裡這叫什麽事兒啊?你這樣那樣什麽都不許我做,我雖心裡頭有點不痛快,到頭來不也依了你嗎?獨這事兒不行。”
孟老娘從來不是有耐心的人,也講不出什麽道理,聞言便直硬硬地冷聲道:“你走不走?”
花小麥索性往地下一蹲,抱住桌子腿兒:“我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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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閑逛天下、海儀兩位少年的粉紅票~
本來打算二更來著,但我不知道又吃錯了什麽東西,胃痛……明天爭取多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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