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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後,臘月二十八。
落銀又是一夜未得安眠,見窗外晨光漸亮,便披衣下牀,趿鞋走向了窗邊。
抬手將窗子打開,一股寒冷之氣撲面而來,打在臉上,還夾雜著濕濕涼涼之感。
落銀定睛看了看,才驚覺外方飄起了雪。
看地上隱隱可以沒到腳踝的厚度,應是從夜裡就開始了。
落銀靜立在窗邊許久,直到將頭臉蒙的嚴嚴實實,拿著把掃帚來掃雪的肖肖來了院中,驚道:“小姐,夫人交待過您不能吹風的!”
說罷,便將掃帚一撩,奔到了房間裡來,啪的一聲利落的關上了窗。
“不打緊。”落銀已經習慣了她莽撞的舉止,知道她是為自己好,便笑了笑。
肖肖扶著她坐到窗邊的軟榻上坐著,自己則是又往火盆裡加了些銀炭,整個過程中表*言又止。
這是個藏不住話的丫頭,心思全部都寫在臉上,讓人想不看出來都難。
落銀了解她,知道她遲早都要憋不住說出來的,便沒有發問。
果然,將炭加進去,又撥弄好火,肖肖依舊沒有要出去的打算。
她走到簾邊,卻又折回兩步,一臉試探兼著小心翼翼的表情,輕聲問道:“小姐。您是不是和睿郡王爺吵架了呀……”
落銀微微一愣,沒有回答。
算是吵架吧。
自那日榮寅離去,便沒有再來看過她。
她想過了。就算他過來,自己也斷然是不會見的。
除非他肯將出征一事推卻。
她極少有這麽任性的時候,但在面臨榮寅的安危面前,她恨不得要將自己所有的任性都拿出來。
可是,依舊無用。
他是鐵了心的要走,她留不住。
肖肖看了一眼落銀的臉色,便知道自己猜對了。忙又道:“那小姐您知不知道,今個兒是睿郡王爺他出征的日子?”
方才她開門的時候。就見胡同裡許多近鄰都出了門兒,一問究竟,才知都是去城門處為睿郡王爺送行的。
記性不好使的肖肖這才猛然想起,兩天前隱約是聽到睿郡王要帶兵伐青的消息的。
“知道。”落銀不冷不熱的應了一句。
肖肖的臉色便有些複雜了。“那您……不去送一送嗎?”
說罷又想到自家小姐的身子不能出門兒,險些要給自己掌嘴,忙就補道:“不打緊的,想必睿郡王爺也不會放在心上,小姐您還是安心在家養病好了!”
落銀無奈的笑了笑:“你先下去忙吧——”
肖肖訕訕的笑了兩聲,應了一聲,這才出了房間去。
一出去,就開始責怪自己太多嘴,惹了小姐不開心。自己自作聰明的去提醒,想來小姐怎麽會不知道今日乃是睿郡王爺出征的大日子呢?
哎,再過幾日就是除夕。睿郡王這一走,可讓小姐連個安生年都過不了……
雪勢漸大。
西雀街旁,一輛朱輪華蓋車在雪中平緩的行駛著。
趕車的人是太監裝束,路人打眼一瞧,便知這定是宮中的人出來采辦物什的,於是紛紛避讓。不敢多看。
馬車要轉向華正街的時候,忽然聽車中的女聲說道:“先去趟三伏巷再回宮——”
趕車的太監應了一聲。雖是不解,但還是按照女子的吩咐調頭去了三伏巷。
三伏巷多為民宅,並無店鋪樓坊之類。
馬車最後在一座民宅前緩緩停穩。
“小姐!”肖肖小跑著過來,敲了敲落銀的房門。
“何事?”落銀正立在窗邊練字靜心,口氣無波的問道。
“外頭來了位女客人,好似是宮裡的人,說想見您!”
落銀筆下一滯,皺了眉。
宮裡的人?
現如今,她對但凡同宮中有關的事和人,都格外的敏感排斥。
可人既都找到了這裡,卻偏生又不能不見。
她長籲了一口氣,道:“先給人沏上茶,我稍後便過去。”
“噯!”肖肖應了一聲,急匆匆的回去回話去了。
落銀將自己簡單的收拾了一番,系好披風,拿了把油紙傘,便出了房門,朝著待客的偏廳去了。
歐陽芊站在廳門前,手中捧著肖肖奉來的茶,抿了一口,望著眼前的鵝毛大雪,笑著搖了搖頭。
肖肖在一旁偷偷的打量著這位眼生至極的女客。
長相並非驚豔,身量兒也是中等,但不知為何,周身卻有一種說不清的氣場。
“看來葉師傅身邊的人,也不是個個都擅茶理。”歐陽芊含笑說道,口氣夾雜著些許不屑。
肖肖腦筋死,好大會兒才反應過來她話裡的意思……是在說自己沏的茶不好麽?
肖肖臉色不禁一紅,沒敢出聲。
“這位姑娘說話當真有趣,這丫頭不過是個丫鬟而已,又非茶師,自是不能與宮中樣樣精通的侍婢做比較。”
一道清靈的女聲傳來,歐陽芊微微皺了眉望去。
只見眼前一片銀白中,一道倩影顯現在了視線中,上半身被湖藍底印著白蘭花的紫竹傘遮擋住,下身是一半沙綠色的披風和雲白色的襖裙,一雙時隱時現的煙紫色緞鞋,輕踏在雪中,發出悅耳的輕響。
“葉姑娘這才是說笑了,宮中侍婢也斷沒有樣樣精通的道理。”歐陽芊隻這一眼,便將來人的身份肯定了下來。
“既宮中侍婢都做不到樣樣精通。姑娘又為何拿此來要求我這丫鬟?”落銀口氣平緩,卻讓歐陽芊臉色漸變。
肖肖表情卻為難而擔憂,雖然她不甚懂。但也聽得出來小姐是在為她出氣,一時間既是感動,又是擔心小姐會因此得罪了這宮裡來的人。
落銀的想法卻是不同。
倘若宮中隨便來個人都可以對她身邊的人指手畫腳,那她葉落銀在他們眼裡,是不是太好欺負了些?
不該爭的她從來不搶,不該讓的,她也從不退讓。
“我不過是久仰葉姑娘大名。前來拜見罷了,並無冒犯之意。方才說話若有不中聽的地方。還請葉姑娘見諒。”歐陽芊穩住心神,口氣較方才,明顯少了些盛氣凌人。
“不知姑娘是哪個宮裡的人?”
說話間,落銀已經來至廳門前。歐陽芊側身相讓,肖肖上前將傘接過,在廳外抖了抖上頭的雪粒子,後收起放在門邊。
歐陽芊這才看清了眼前人的面容來。
“我不過是殿下身前伺候的宮人罷了。”歐陽芊將視線從那張精美絕倫的臉龐上收回,笑說道。
宮女嗎?
落銀不著痕跡的將人打量了一遍,覺得不像。
沒有哪個宮女能這樣隨意的出宮,口氣還處處透著一股高人一等的尊貴。
“原來是太子殿下身邊的。”落銀沒有追問下去,隻徑直問道:“不知前來所謂何事?”
東宮太子妃一位已定,盧治沒理由讓人來她這兒吧?
“本是奉命出宮采買些東西。偶經此處,想起久仰葉姑娘大名,便自作主張前來打攪了。不當之處還望葉姑娘勿怪。”
落銀聽著新奇。
她竟不知,何時她的住處竟然已經廣為宮中侍女所知了。
“奴婢在殿下跟前伺候已久,經常聽聞殿下誇讚葉姑娘在沏茶論茶方面的獨到,所以特來請教一二。”歐陽芊邊隨著落銀坐下,邊說道。
莫不是盧治的意思嗎?讓人來學些沏茶方面的技巧。
落銀覺得大致該是如此,雖然沒有太多的耐心。但也心知什麽都不教就趕人走是不現實的。
於是,吩咐肖肖另取了一套茶具過來。
“眼觀終究不是最好的方法。不如這茶我來沏,葉師傅在一旁看著,將不足之處提出來——”歐陽芊建議道。
落銀抬頭看了她一眼,道:“也好。”
不管是說話,還是心眼,可真是越看越不簡單,哪裡像是一個僅僅伺候人的普通宮女。
盧治近身伺候的人……
落銀倒是想出了那麽一個來。
記得明方華那位自幼被養在太后身邊的表妹,被太后送進了東宮裡,外頭風傳,說是一位飽讀詩書,才藝不凡且聰慧至極的女子。
“姑娘可是姓歐陽?”落銀邊看著歐陽芊舉壺溫杯,邊開口問道,口氣淡若清風。
歐陽芊手下動作不可查的一滯,而後繼續倒水燙壺燙杯,答道:“葉姑娘竟聽說過我麽。”
“偶有耳聞。 ”
歐陽芊勾唇無聲一笑,“我原本想,到底是怎樣的女子才值得睿郡王爺如此。今日見了葉姑娘,便明白了。”
聽她提起榮寅,落銀隻覺心口處頓了一頓。
歐陽芊拿起茶荷往壺中置放茶葉,口氣不乏豔羨的道:“睿郡王爺為葉姑娘允下如此大諾,只怕放眼大夏朝,也遍尋不到第二人了。想必葉姑娘對郡王爺,定也是如此吧——”
歐陽芊不得不承認,她今日前來,的確有些衝動了。
說不上是試探還是警告,她是擔心這個入了盧治眼睛裡的女子,會對盧治抱有不該有的心思,哪怕是一絲一毫,都足以令她草木皆兵。
落銀神色卻是迷茫,“允下大諾?”
“此次睿郡王爺為求得殿下成全,主動請纓領兵出征——難道這還不足以證明郡王待葉姑娘的情深意重嗎?”歐陽芊並不知榮寅未對落銀提起這內裡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