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柳德米拉的譏諷，西格瑪倒是不以為意，別說是他，華盛頓家族的腦袋們個個都不大靈光，所以要娶有本事的老婆來打理家業，並試圖改善一下血統，不過事與願違，數代以來，華盛頓家族的媳婦們確實將內部事務處理得井井有條，但歷代“引進優良血統改善品種”的悲願卻成果有限，別的不說，他那祖父和父親的不同之處，不過是大黑熊和大灰熊間的微妙差別，而各路叔伯與各路堂兄弟，也沒好到哪去……

　所以說比起對方的嘲諷，柳德米拉的態度讓他著實松了口氣，打心眼裡說，他不太想與柳德米拉再度為敵，如果兩人目標一致，那事情就好辦了……

　隨即，對於那素未蒙面的阿爾伯特-特斯拉，他心中無端生出幾分憐憫，想他區區一個魔道學者，竟然同時招致死亡國度和神聖帝國新一代領袖人物的殺機，幾乎已經是死定了，還真是可憐得很，不過緊接著，死靈法師居然又開始動起歪心思——阿爾伯特-特斯拉，這名字好有即視感，聽起來甚是霹靂，那疑似於天氣控制儀的玩意聽起來也好厲害……帝國不想沾惹這些，是嫌這玩意燙手，但如果是死亡國度，倒沒這麽多顧慮……

　柳德米拉一眼就看出西格瑪的心思，冷笑道:“勸你省省吧，帝國不要特斯拉和魔導武器，也斷然沒有拱手送人的道理，再者，昨晚的雷擊也許源於一場惡戰，對妮娜維朵拉莊園的監控追查也表明，特斯拉很有可能已經招致法師聯邦的殺意。你收留特斯拉，無異會增加合眾國的惡感。死亡國度人才濟濟，缺一個特斯拉嗎?他值得你們這麽做嗎?”

　誰會收留那貨啊！不過這家夥的手稿遺產與研究成果倒是可以接收一下……

　“研究成果也不許拿，必須全部銷毀！”柳德米拉仿佛會讀心術一樣。再一次精準地覺察到了西格瑪的想法，她冷哼了一聲。“你要是偷偷摸摸搞了小動作，那麽我就把這件事情公之於眾，法師聯邦可不是好打發的，你就在他們無休無止的扯皮和追問下煩上幾年吧。”

　西格瑪聞言，跳腳道:“那我忙活了一場，有什麽好處?”

　“那你把特斯拉的遺產手稿和研究材料拿到手，交給死亡國度，又有什麽好處?”柳德米拉斜睨了西格瑪一眼。“不過你想保留那些，也不是不可以，但必須簽下協議，對此事保密，特斯拉的一切研究成果要由死亡國度和神聖帝國共享！”

　“那還是算了。”西格瑪哼哼了一聲，“看來你不是不想吃下這塊肥肉，而是擔心吃不下反被噎住，所以要拉上一個足夠份量的盟友來遮掩……不過你可想差了，特斯拉的研究成果，對死亡國度的重要性遠遠小於對帝國的重要性。我們有了那天象武器，其實也無關大局，你們有了天象武器。卻可以在短期內對軍力產生相當大的提升，大大彌補在施法者部隊方面的短板。天象武器對戰爭的作用，我也可以稍微想象出來，例如製造暴雨災害，干擾行軍與後勤，製造雷暴天氣，限制敵方法師升空，糟糕的天氣可以廢掉弓兵部隊，可以限制騎兵衝鋒。可以干擾士氣，甚至可以發揮更大的作用。這對我們法師國度來說並不算什麽，因為我們有的是法師。但對於施法者部隊相對稀缺的你們，卻是相當貴重的武器，對吧！”

　聽了西格瑪的剖析，柳德米拉依然不動聲色，反而嘖嘖道:“你已經毫無心理阻礙地以死亡國度的繼承人自居，處處為它的利益考量，看不出來啊，以你聽個鬼故事都要色厲內荏地抓住我的手的性格，居然能在阿特拉斯安頓下來，不僅如此，還對死亡國度產生了歸屬感，更令我驚奇的是，你居然也會動腦子了?”

　很微妙地誇獎了幾句之後，疾風暴雨的訓斥隨之而來:“可惜愚蠢的性格依然沒有改變多少，你以為你的身份很厲害嘍?後台很硬嘍?沒錯是這樣，你的天賦絕無僅有，未來一定會晉升傳奇，成為死靈君主之一……但，僅僅是之一而已！你以為晉升傳奇之後，死亡國度就是你的私人領地了?億萬亡者和萬千死靈法師就會乖乖聽你號令了?他們都會心悅誠服地臣服於你了?你的命令就會暢通無阻地被徹底執行了?”

　西格瑪被問得有些目瞪口呆，只見柳德米拉右手叉腰，左手伸出，指著死靈法師的鼻子，毫不客氣地質問道:“我問你，死亡國度的聖域大師你都認識嗎?黑檀騎士，白骨戰衛，役屍官，奪魄使，阿特拉斯四大衛戍軍團你熟悉嗎?學院之中，前途無量的年輕人你可曾留心留意嗎?往寬裡講，各大軍鎮的軍團守備你心裡有數嗎?還有啊……”

　西格瑪表情無比尷尬。

　死亡國度的聖域大師，他基本上都是認識的，基本上除了諸如璐璐薇等少數幾個邪門的，其他通常都被他以各種方式友好問候過，至於四大衛戍軍團，他也了解得很，每次逃學鬧大了，基本上都是衛戍軍團把他圍追堵截綁回去的，四大軍團的戰鬥風格與戰法他都了解得很，至於學院裡前途無量的年輕人，這個嘛……如果說“被我淋了屎，我們就是好朋友了”的交友方式是有效的，那麽自己絕對是朋友滿校園哇，什麽?不靠譜?某白色惡魔以炮交友，都能令百合花開滿天下，他憑啥不行?憑啥！?

　“死亡國度的幾支影刃部隊，你統率過他們嗎?一起並肩作戰過嗎?在阿特拉斯待了幾年，不指望你這蠢材能建立起自己的勢力，以你為核心的小團體建立起來了沒有?”柳德米拉越說越來勁，柳眉倒豎，手指不停地虛點，恨鐵不成鋼之意躍然眉間，“在帝都那會兒。我向你演示傳授，潛移默化，耳提面命。全都被你吃進狗肚子裡了吧！前兩年的時間，你要不就整天黏在我身後。要不就躲在宿舍看黃書發花癡，要不就到處亂跑乾些沒意義的所謂善事，你可曾拜訪過某位權勢者?可曾釣過哪家的千金小姐?可曾與那些在二十年後將在帝*界政壇大放異彩的年輕人們打好關系?”

　望著滔滔不絕的柳德米拉，西格瑪心中驟然浮起淡淡的溫暖，他知道她的性子，一向多動手少動口，與他形成鮮明的對比，但只有在他面前。她總是會多說，好像是正因為與他說了太多的話，所以在其他人面前就經常沉默，在幾年之前，這樣的場面經常發生，沉默寡言的長公主經常在各種場合突然打開話匣子，而遭受斥責和教訓、承受美人香唾洗禮的永遠只有同一個人，那時候，宛如冰山般的美人正是像現在這樣柳眉倒豎，豎起手指。義正言辭，就像是兒時性格嚴肅認真的班長，而他呢。則總是報以訕笑，或者……

　死靈法師吊兒郎當地挖了挖鼻孔，深沉地裝著逼:“現在，那些人肯定為當初沒有主動來跪舔我而悔恨不已……”

　柳德米拉聞言，微微抬起左臂，西格瑪早有防備，向後一翻，退後幾米遠。

　長公主雲淡風輕地收回了手，輕輕將側臉的秀發挽到耳後。懶洋洋道:“別怕，別怕。我只是撓撓癢。”

　好歹西格瑪臉皮早已厚如城牆，不動聲色地笑了笑。然後他收起笑容，正色道:“你的好意，我心領了……只不過我的一切來自於我的天賦和實力，現在的階段，提升實力是最重要的，至於小團體和自己的勢力，現在不是時候，而死靈學院也不像帝國那樣……”

　死靈法師是很特殊的一個團體，死亡國度的內部國情不僅與帝國有天壤之別，甚至與其他兩家法師國度也截然不同，法師聯邦講究優雅的施法和民主的光輝，自然國度追求自由靈魂和無為而治，而死靈法師……則是會簡單許多……

　舉個例子來說，當遇到一件重大事務需要決定的時候，法師聯邦的大議長會說“乾你娘，快表決！”，自然國度的大祭司會講“日你妹，有人嗎?”，死靈法師的君王則會喊“他媽的，去執行！”

　綜上所述，只要死靈法師承認了西格瑪的領袖身份，那基本上不用擔心下屬執行力的問題，而培養心腹力量和精銳近衛，顯然也不急於一時……

　而且小團體什麽的，還是有的，別看西格瑪這樣，一直也有著很可靠的朋友的，比如說愛麗絲，比如說廚師長，比如說璐璐薇，比如說雅典娜，比如說未婚妻……她們都會在任何時候成為非常可靠的助力啊，大家都是好朋友，嗯，好朋友。

　柳德米拉聽了西格瑪的辯解，哼了一聲，扭頭就走:“也對，你是死是活， 關我何事?是我多管閑事。”

　西格瑪就算再傻逼也知道腆著臉追上去:“哎哎，我大概明白你的意思了，我要經營自己的勢力，你也一樣吧，至少你現在還不是皇儲，這樣如何?我們私下商量，避開死亡國度和神聖帝國，單獨交易，瓜分特斯拉的遺產……”

　“八字沒一撇，講這些幹什麽?”柳德米拉冷冰冰地答道，“先去莊園看看！你也許會發現什麽。”

　“這麽急?”西格瑪叫道，“我還答應人家小蘿莉，要去吃午飯呢！”

　“是嗎?有約而不至，是失禮的行徑。”柳德米拉停住腳步，看了一眼西格瑪，點點頭，“那先去莊園看看，然後再去吃飯——我也去。”

　西格瑪警惕道:“……你去幹什麽?我警告你，阿蘭是薩格拉斯的私生女，你不怕他帶著死靈狂潮把帝國給掀了……”

　“去吃飯！”柳德米拉的聲音擲地有聲，她轉過頭來，臉上掛著微笑，“許久不見，想念你的手藝，下廚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