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吃吃喝喝,還算好的,只要打發了就好,就怕來個愣頭青,自持著身後有人,就胡說八道。”姚長海苦笑道。
“怎麽回事?”鍾長征好奇地問道。
“每年到了收獲季節,估產工作隊就進駐各村,他們能根據莊稼的長勢和其他一些情況,估計出產量,一畝地大概能收多少,基本上不離十。”姚長海平和地說道。
“還有這本事。”鍾長征好奇道。
“這算啥本事,就像你們玩兒槍的,拆的七零八碎的就是捂上你們的眼睛,也能組裝好!”姚長海輕笑道,“不為什麽?惟熟能生巧而已。”
“嗯!是這個理兒。”鍾長征點點頭,這可是說到他的心坎上了。
“這些估產的人和我們一樣,估得相當準,然後根據他們估計的產量,上面就要製訂交售派購的方案。估得高,交售派購的任務就定得高。”姚長海細細說來。
鍾長征何等人物,一聽就明白了,歎聲道,“哎!都不容易啊!”
“其實我們要求不要,只要別放衛星,實事求是就中。”姚長海坦然地說道,為了支援國家建設,那是肝腦塗地,在所不辭,是勒緊了褲腰帶,寧願自己吃糠咽菜,真是淳樸善良的不能在善良的人了。
姚灣村土地肥沃,又風調雨順的,社員們乾活是卯足了勁兒,日子雖艱苦倒也過得去,但就怕那故意媚上的,那可真是要人命的。
“老爹!”妮兒雙手托腮,天真地問道,“老爹。為什麽我們種那麽多麥子,可還是吃不到頓頓白面饅頭。城裡人怎麽就吃著細糧,是不是我們命不好啊!”妮兒冷哼道,滿臉的譏誚,有些話大人們不敢說,小孩子可以口無遮攔。
“呵呵……童言無忌,別放在心上啊!”姚長海話雖這麽說。可臉這寵溺的笑容。誰都看得見了。
鍾長征怎麽跟會跟個孩子計較,沒看見鍾小貓那護犢子樣兒。
“照這麽說來,各級頭頭兒中。只有估產的最叫你們頭疼了。”鍾長征說道。
“這還用說,其他人到村裡來不過是混個吃喝,耍耍威風,好應付。”姚長海接著說道。“只有這估產的上下倆嘴皮子一動,可就關系著整個村的衣食溫飽和一年的生計。各個大隊,無不把估產的當祖宗先人敬著。”
為了應付估產的姚長海是早早的做了準備,隊裡又是殺雞,又是殺鴨。撈魚,還有十幾斤好酒,兩盒好煙。
娘的姚灣村大隊自己都沒有種植黃煙。所以村裡人抽煙的很少。這經濟型作物是上面分派下來的計劃,讓哪個隊種。哪個隊才能種。
就比如十裡村大隊其中有個蔬菜種植小隊,種植的蔬菜專門供應縣裡。而靈泉村主要的經濟型作物就黃煙了。姚灣村不用說就是桃林的桃子了。
準備妥當了姚灣村大隊今年能收多少,社員能分多少,就看這一錘子買賣了。
“這估產的惹出啥麻煩了,讓長海說他是愣頭青。”鍾長征好奇道。
“這估產帶隊的是公社革委會一個副主任,運動前不過是縣委的一個小辦事員,這不運動來了,不知道把上了誰的關系成了革委會的副主任了。”姚長海說道,“誰知道一張口給我們估了一千五百斤。”
“這不是瞎扯淡嗎?娘的,要都有這數,全國人民都能頓頓白面了。”鍾長征氣憤道。
“是啊!所以這尊大神我就沒伺候,直接讓他走了。”姚長海也光棍很,還想好酒好菜,寧可向上送,也不喂了這愣頭青。
“那這事最後怎了。”劉姥爺好奇地問道。
“最後怎了,我算是明白會哭的孩子有人疼,上面就把那人給趕下來了。”姚長海奸詐地笑道。
“喂!海叔你做了啥手腳。”鍾小貓挑挑眉道。
“天地良心,俺可沒做手腳。”姚長海冷笑道,“只不過正常匯報工作而已。是他自持著上邊下來的,目下無塵,早就有人看不過眼,只不過沒等到機會,這一回給人逮到了小辮子,這不剛剛過了放衛星沒幾年,他現在就放衛星,你說他能好了。”
“海叔,他就這麽上報的。”鍾奎垣絕得不可思議道。
“啊!要不怎麽說愣頭青呢!”姚長海眯起眼笑道。
“那他現在呢!”鍾長征問道。
“種地去了,什麽時候種出每畝一千五百斤,什麽時候再回來。”姚長海輕笑道。
不怪乎姚滿耕逢年過節去上面混個臉熟,關鍵時刻還是他們說話管用。
大家一愣,隨即笑了起來,“呵呵……”
笑是笑,可誰都知道這裡面有多心酸,這還是有一個好的帶頭人,要是沒有,能怎麽辦,只能咬著牙認了。
妮兒心裡更是感慨,這也就是現在他把工作組的人給頂翻了。要是後世,沒本事,乾不了。哼哼……沒本事就靠邊站,有的是有本事的人。
數字而已想怎麽寫怎麽寫,至於實打實的上交,用他們的話怎麽說:老百姓算個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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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大家把這件事做談資的時候,哪位‘受害者’也是正在給他的上司喊冤呢!
“那誰知道那泥腿子他不討價還價啊!”他哭喪著臉說道,“他一還價,我不就順勢降下來了。我這不也為了多乾革命,不想您老人家被人壓著。”
“你特麽的胡扯什麽!你個眼皮子淺的東西,我特麽的還不了解你,你說這麽高,不就是為了敲人家一頓。姚灣村大隊豐產,會缺你那頓吃的。”他手哆嗦著手指指著他道,“你個不爭氣的東西,你只要老老實實地讓一個經世的老人估產就行了,你惹出來的事,你自己想辦法擺平吧!你下去好好鍛煉吧!”
任憑他再怎麽說。此事已成定局,無法挽回。
這一年,各級革委會在暴風雨中誕生了,形勢大好,各級領導為了證實自己是無產階級司令部裡的人,紛紛搶功買好。
所以才有了這麽一出,沒想到踢到鐵板了。不是踢到鐵板了。而是姚灣村大隊是豐產大隊,年年先進大隊。多少人的眼睛盯著,姚長海是腳踩著鋼絲算是平安度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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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連幾個好日頭。沒幾天的功夫,田野裡已經是一片金波金浪。
這一年,天底下到處是亂紛紛的,姚灣村又趕上了一個好年景。
端午一過。姚灣村的男女老幼就開始忙活起來了,緊張的做著收麥的準備工作。
到打麥場上一看。壯勞力都在那裡拾掇擔麥子用的扎擔和皮繩,清理麥倉和小場屋。
從青蘭山上飄過幾片薄雲,日頭遲遲不見露臉,雖然知道大隊長這‘神’一般的本領。人們的心都揪得緊緊的。
收獲的季節對莊稼人來說,並不全是興高采烈的好日子,一場風雨。就能讓一個豐收在望的村子,刹那間變成哭聲震天叫花子窩。
麥子黃了。那一粒粒不只是苦勞苦做的辛勤汗水,還有莊稼人巨大的精神負擔和壓力。
明兒麥子開拔,然而姚灣村所有的社員都集中在田間地頭,來看西洋景了。
車報國經過一年的摩挲終於做成了小型動力收割機。
“這就是你做的收割機啊!”文飛看著這個奇怪的大家夥問道,“老車這個怎麽用。”
“看好了!”車報國在地頭兒拿著螺絲刀,柴油,等等東西,組裝了一會兒,拉繩發動著了以後,側掛在了身上。“這個大約二十來斤,柴油為動力。”走向了麥子地裡,開始收割。
隨著發動機的突突聲,所到之處麥子應聲倒地,收割的乾淨,條鋪的整齊,只要後來的人收攏起來就好。
人們不斷發出哇哇……的驚歎聲,“怎麽樣?大隊長你來試試。”一壟割完車報國走過來道。
教會了姚長海如何操作後,先開始深一腳淺一腳的,主要第一次使用掌握不熟練,兩壟麥子過後,掌握熟練後,真是輕便好操作,是人工效率的八倍,留下了麥茬可以忽略不計,直接深耕了漚肥。
“乾得好!”姚長海拍拍車報國的肩膀道。
“哪裡,哪裡是大家的功勞,沒有人家提供的思路,我可做不出來這麽輕便的收割機。”車報國撓頭道。
至於誰提供的思路,姚長海和車報國是心知肚明,不是姚長海家的那些高人們……
為了這事,妮兒沒少給他們提醒,為此費了不知道消耗了多少腦細胞,沒辦法誰讓她有口說不出呢!只能裝瘋賣傻,好在習慣了她的童言童語和奇思妙想。
可惜東西再好, 現如今也只能束之高閣,沒有原材料無法大型生產,今兒只是讓人們張張眼。
今年還得繼續拔麥子,既然見到了實物,在心裡種下了種子,就要開始琢磨了。
不過眼前還是先搶收麥子吧!
老天爺垂憐,麥收順利結束,畝產比去年略高,但離畝產一千斤目標,還得繼續埋頭苦乾。
上面敲鑼打鼓又送來了錦旗,雖然沒有達到指定的目標,但姚灣村畝產上依然拔得頭籌。
播種下玉米,可算是稍微喘上一口氣。
時間匆匆滑過,眨眼間桃子成熟,村裡組織了采摘隊采摘桃子,裝上罐頭廠車上,看著一車車的桃子被拉走,村裡人不在氣憤,反而希望早點兒乾完,可以乾其他的活兒。
壯勞力的男人們在田間勞作,大部分女人則開始了製作蜜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