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惶失措坐在車廂地板上的王銘麟被飛濺的鮮血糊了一身,抱著頭尖聲大叫起來。
刀疤臉身後的頭套男低聲道:“打得好!”他通過耳機低聲命令:“尼古拉,叫你的人動作快一點,他們的增援快到了!”
得到命令的尼古拉立刻端著槍急速奔跑起來,在接近公路時突然開槍掃射,嘴裡喊道:“屠夫、幻影,立刻搶人。”
被叫做屠夫的黑人對身邊的幻影說道:“我去搶人,你把他們全乾掉!”
“ok。”幻影一聲答應,ak74-u噴出一陣強烈的槍口焰,一名武警的頭骨被徹底掀開,緩緩倒在車廂內。
負責押運的武警少校和丁曉楓見勢不妙,立即向押運車撲去,企圖把來人擋在車外。地面上尚能還擊的五名武警跟著撲上前,手中的武器一起向屠夫和幻影開火。
刀疤臉拿起放在身邊的m40狙擊槍,動作絲毫不見慌亂,略一瞄準,“呯!呯!呯!”連續三聲槍響,三名武警身體一顫,癱倒在地。
眼見情況越來越危急,隱蔽的李東華顧不得還在流血的傷口,從挖掘機後翻滾到臨近堆碼到一米多高的鋼板側後,準備迂回接近對方狙擊手。
從鋼板另一側突然無聲無息閃出一個白人,對著他的頭部伸腳猛踢,李東華躍起避讓,讓開這一腳後右腿猛踢向對方襠部。白人不閃不避,突然欺近,迎面一拳正中他的胸口,同時左腳在他後腳跟處一纏一絆,李東華向後摔倒在地。白人右腳腳尖飛起踢向李東華腋窩,他的右手臂立時脫臼,手槍飛出老遠。
李東華還準備從地上爬起,白人冷哼一聲,一拳重重擊向他的心窩,他隻覺得胸口一陣劇烈的絞痛,昏死過去。
白人的耳機裡傳來頭套男的詢問聲:“安德森,怎麽回事?”
他聲音極低的答了一句:“有人偷襲,已經清除。”說罷,連看也不看躺在地上的李東華,一閃身已經移動到鋼板堆放點的另一側。
丁曉楓內心的憤怒已經達到了頂點。但一絲疑問也在心中產生:“這分明是一群訓練有素的外軍特種兵,為什麽要來救區區一個王銘麟?他身上究竟還隱藏著什麽秘密?”
想到這兒,他毫不猶豫地躍進已經殘破的押運車內,余下的五名押運武警組成了人牆,把王銘麟死死擋在身後,不斷向外還擊,阻止屠夫和幻影繼續接近。
少校也跟著他躍進車廂,“丁參謀,我們怎麽辦?對方火力強大,快要頂不住了。”
丁曉楓咬牙切齒的一把揪住王銘麟的領口,怒喝道:“說!他們是什麽人?來救你有什麽目的?”
被嚇得牙齒打顫,連話都說不清楚的王銘麟顫抖著嘴唇,哆哆嗦嗦的道:“我不知道……我、我、我、我真的不知道……不關我的事……”他連聲音都嚇得變了調。
丁曉楓看他的神色不象有假,心中的疑慮卻更甚,他對少校道:“掩護射擊,我必須把他挪到其他車上去,先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明白!”少校一點頭,立即組織車上車下僅剩的六名武警排在王銘麟身前,丁曉楓緊揪著王銘麟的手銬,拉著他邊還擊邊向自己的車邊撤退。
刀疤臉察覺了丁曉楓的意圖,立刻舉起m40,“呯!”子彈貫穿了擋住丁曉楓的少校的身體,擊中了丁曉楓的大腿,丁曉楓一個站立不穩,扯著王銘麟倒在公路上,傷口劇烈的疼痛讓他昏死過去。
頭套男不耐煩地看了看表,已經過去五分鍾了,對方的增援很快就會到,他對著耳機低喝:“不要戀戰,快去搶人!得手後趕到預定地點碰頭。”
隨著“突突”槍聲,剩余的六名武警全部中彈,屠夫向前一躍,拉起癱軟成泥的王銘麟,往肩膀上一扛,喊了一聲:“得手了!”和幻影一起快速翻下公路,在隔離帶另一側接應的尼古拉接過王銘麟,三個人跑向早已停在田間小路上的越野車,關上車門急速駛去。
遠處公路上,十余輛閃著警燈的警車正在迅速向出事地點靠近。
刀疤臉和頭套男離開運渣車,快步走向早就等候在旁邊的中型白色廂式貨車,貨車的後車廂門被打開,剛才開運渣車去堵截車隊的兩名受傷男子早已等在車上。
頭套男進了車廂,回頭招呼道:“安德森,上車。他們的增援到了。”
眼前微微一花,安德森一個箭步躍進車廂內,刀疤臉最後一個上了車,車廂門還未完全關閉,貨車已經起步,漫天飛舞的大雪遮擋了人們的視線,也遮擋住它漸漸遠去的身影。
……
“你說什麽?王銘麟被劫走了?”程明軒從書房的搖椅上“蹭”的站了起來,死死地盯著恭恭敬敬站在他面前的嚴寒,頭有些暈眩,腦子裡也在“嗡嗡”作響,好象一瞬間冒出無數隻蒼蠅,在他頭頂盤旋飛舞。
“根據現場情況分析,劫走王銘麟的很可能是外軍特種兵,而且手段殘忍。在武器佔有絕對優勢的前提下,他們居然還使用了反器材狙擊步槍和穿甲彈,可見王銘麟對於他們來說非常重要。”嚴寒的聲音裡沒有表露出任何屬於自己的情緒,“得到消息以後,我馬上前往軍事檢察院,要求面見王博安,但是沒想到的是……”嚴寒略有猶豫,看著程明軒越來越凝重的眼神,沒有把話說下去。
“說下去。”程明軒已經隱約明白嚴寒要說的是什麽,卻仍然命令他把話說完。
“他死了。用給他寫材料的鋼筆自殺了。”
程明軒面色變了變,眼神卻恢復了一向的淡漠空曠,沒有半分情感:“看來,他知道會有人去救他兒子,說不定這些人就是他親自安排的。不然,以我對他的了解,他不會就舍得這樣去死。我估計,王純瑤也失蹤了。”
“是的。”
程明軒背負著雙手,在室內來回踱步,神情煩躁不安。踱了十幾圈之後,他重重地歎了一口氣,回頭看向恭立在一側的嚴寒,“你知道谷凡和丁曉楓所做的一切,其實都是小昊的授意。”
“我知道。”嚴寒恭恭敬敬的答道。
“我沒有想到他的行動會如此迅速,連春節都等不及過完。”程明軒的聲音裡隱隱帶出些許遺憾,“操之過急了,他在謀略上還需要歷練。”
“如果……如果他一直等待下去,說不定會有更多的國家機密泄露出去。”嚴寒低垂著頭,他一直不願在這場驚天波瀾中表現自己的立場,現在卻忍不住還是多說了一句。
“可他沒有考慮到,一旦王家兄妹逃脫,而他又在俄羅斯觀摩演習,鞭長莫及,那個姑娘的處境可能就危險了。”程明軒的聲音裡突然有了壓抑不住的蕭索:“如果他在走之前,把那姑娘送到我這兒來,說不定我可以保護她。”
嚴寒抬起頭來,用不解的眼神盯著程明軒,“您的意思是……”
程明軒卻沒有直接回答他,他背負著雙手,來回踱著,邊走邊說:“王家不會不明白導致自己家破人亡的始作俑者是誰,他們動不了小昊,但為了報復,一定會去動他身邊最親近的人,那個姑娘,恰恰就是小昊的軟肋。”
嚴寒的神情略帶迷惘,遲疑著開口:“您,不是不喜歡那個姑娘嗎?”
“喜歡?不喜歡?輪得到我來決定嗎?”程明軒背對著嚴寒,啞然失笑。細細回想起來,他的人生就好象是一盤棋,常常會有為了取得某個勝利,而棄子的時候。以前,他在棄子時,從來不在乎被放棄的棋子會有怎樣未知的命運,也不在乎會產生多大的牽連。那樣指點江山、揮灑縱橫的氣勢,連他自己回憶時,都覺得有說不出的豪放。只是如今……他已經沒有當年的果斷與決絕,尤其是,這枚棄子與兒子密切相關。
他突然轉身,矍鑠的老眼投向筆直挺立在面前的年輕人:“嚴寒,我一直把你當親兒子看待,以你的能力,本來成就不可限量,但我卻壓著你的軍銜不讓你升遷,你恨我嗎?”
“首長, 您別這麽說。當年,要不是您把我從雪地裡撿回來,給我飯吃給我衣穿,還送我上學念書,我恐怕早就讓野狗叼去了。”嚴寒沉著的臉上現出瞬間的惶恐神情,“有什麽事您隻管吩咐,我一定照辦。”
程明軒滿意的點頭,“嚴寒,現在不是首長在給你下達命令,而是一個長輩以私人身份請托你一件事,我請求你馬上趕到c市,代小昊守護那個姑娘,直到他回國,可以嗎?”
“首長放心,我以生命保證那個姑娘的安全。”嚴寒挺起了胸膛,神情平靜,目不轉瞬地直視著程明軒。
“你要記住,這件事只能暗中進行,小昊一定在她身邊安排了可靠的人,但是明槍易躲、暗箭難防,我要你去防的就是這把暗箭!”程明軒走到嚴寒面前,雙手重重拍了他肩膀一下:“我知道你是個實在的孩子,頭腦靈活,做事踏實。但是在特種戰爭中,太踏實不懂取巧的人難免吃虧,這一點,你要克服。”
“我會努力克服。”嚴寒簡短應諾,對他而言,保護一個女人並不是很費力的工作,相信他會處理得很完美,一如他以往應對的無數工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