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女子中,走在最前頭的便是陸先的娘子錢氏,緊跟在她身邊的則是她的嫡親小姑大房的四姑娘陸芷。
陸芷今年十三歲,長得頗像其母屈氏,皮膚*,鵝蛋臉,杏眼櫻唇,身姿嫋娜,十足十的小美人兒一個。
錢氏另一側還綴著個小姑娘,不是旁人,正是三房的三姑娘陸婧,小姑娘比陸芷小一歲,相貌不甚出眾,卻也算個清秀小佳人。
不管長相如何,兩個姑娘都到了可以擇夫的年紀。
這也是為何錢氏和三太太會拜托小齊氏將她們一起帶去賞菊宴。
錢氏可是聽她的母親金華縣主說過了,廣平郡主這次舉辦的賞菊宴,規模不小,滿京城的權貴有三分之二都被邀請了來。
而那些沒有收到花箋的人家,要麽已經沒落了,要麽正在衰落。換句話說,能夠得到廣平郡主的邀請,基本上都是能在京城數得上的名門望族。
這些人家,一般都是顯赫的大族,家中有不少未婚男丁。
錢氏從娘家回來,便直接去了上房,詳細跟大太太回稟了一番。
大太太一聽,頓時來了興致,她的老來女正好到了說親的年紀,偏陸家因著二房父子(也就是陸延德和陸元)上了些元氣,名聲和威望也折損不少,想尋個理想的親家,並不容易。
再加上陸家是金陵勳貴,而金陵是舊都,靖難前後,不知多少人家受了牽連。
如今幸存下來的不過十之二三,僅剩的這些人家中更有一半漸漸遠離了權力中心。
還有幾家勉強在朝中堅持了下來,但家中境況還不如陸家。
大老爺和大太太都是有野心的人,之前的幾個女兒都嫁入了不錯的人家。身邊只剩下一個小女兒,又豈會將她隨便許了人。
想尋個比陸家更得帝的人家,那就只能在北地新貴中選了。
可問題是。陸家與那些人家並不相熟。
“陳家的賞菊宴,是個機會!”大太太捏著念珠。喃喃的說道。
錢氏暗自翻了個白眼,這不是廢話嘛,廣平郡主是京中最有權勢的貴婦之一,她舉辦的賞菊宴,自是有許多權貴捧場,其間就不乏家中有適齡兒郎的夫人、太太們。
而且,錢氏比婆母想得更加深遠,屈氏隻想到了女兒的親事。錢氏卻已經想到了自家夫君的前程——多結交些體面的人家,官場上也能有所幫助,不是?
但,她們和陳家也不熟啊。
就在婆媳兩個想方設法的跟廣平郡主搭上關系的時候,大房安插在門房的眼線,卻傳來了廣平郡主給少夫人下帖子的消息。
頓時,婆媳便都有了主意——去找小齊氏。
三太太的打算也差不多。
其實,若不是她跟小齊氏差著輩分,她都想跟著一起去賞菊宴。
三太太不止要嫁女兒,她還有兩個兒子沒有說親呢。
無奈梅氏是個不頂事的人。三太太只能扼腕。
不過,小齊氏能將女兒帶出陸家,也算件好事。
就這樣。征得了小齊氏的同意後,錢氏領隊,將兩個小姑一起帶了出來(陸延宏和陸延修到底是一奶同胞的親兄弟,不管私底下兩兄弟如何較量,但對外時,他們還是表現得很和睦)。
謝向晚看清來人,臉色不變,隻拿眼睛去看小齊氏。
小齊氏被看得有些不自在,訕笑道:“弟妹見諒。都是一家子骨肉,阿昭、阿穆是咱們的妹妹。阿芷和阿婧也是咱們的妹妹啊。”
都是妹妹,那就不能厚此薄彼。對不?
對個頭!
小齊氏分明就是慷他人之慨。
謝向晚原也不是小氣的人,多帶上幾個人,也不妨什麽。
可那錢氏,從心底裡瞧不起她謝向晚,她又何為給她方便?
她賤呢?!
謝向晚眼瞧著幾人快要走到近前,勾了勾唇角,故意說道:“大嫂說的極是。不過,當初大嫂求到我跟前的時候,可不是這麽說的啊。”
謝向晚故意加重了‘求’字的讀音,聲音也控制得剛剛好,不算太高,卻又能讓在場的人都聽到。
小齊氏登時變了臉色,她沒想到謝向晚這麽‘拎不清’,話說,這些話能當著外人的面亂說嗎?
她懂不懂什麽叫顧全大局?
她就一點兒都顧忌二房的臉面?
更讓小齊氏氣悶的還在後面,正常人聽到謝向晚的抱怨,為了息事寧人,為了大家面子好看,聽到了也會權當沒聽到。
陸昭是個‘奇葩’,她非但沒有‘大事化小’的自覺,反而‘仗義’的幫大嫂打抱不平:“二嫂,您說這話就不對了,明明是廣平郡主給大嫂下了請帖,大嫂作為主人,她想邀請誰同行,就邀請誰同行。這難道還需要經過你的恩準?哼,也不瞧瞧自己的身份——”
“大姐,你忘了邱姨娘出門前交代你的話?”
陸穆直接喝止道。
其實陸穆並不知道邱姨娘叮囑了陸昭什麽。但她卻了解邱姨娘和陸昭的性情:依著邱姨娘的謹慎,再想想陸昭的驕縱,陸穆用腳趾頭想也能猜出邱姨娘都說了些什麽。
無非就是出門後少說話,多聽多看,定要嫻靜有禮……哪怕是裝,也要在人前裝出個淑女來。
陸昭撇撇嘴,臉上寫滿不服氣,但還是乖乖的住了口。
謝向晚不理她,直接看向小齊氏,似笑非笑的說道:“是了,我竟忘了,廣平郡主‘又’給大嫂下了請帖,瞧我,居然認不清自己的身份!”
廣平郡主確實有意邀請陸家,可也不是非請不可。畢竟現在的陸家不比三十年前,不管是在軍中的影響力,還是在朝中的重要性,陸延德都遠遠比不上老國公爺。
廣平郡主之所以這麽給面子,一來是順便。二來也是看好陸離,三來嘛,謝向晚和她正合夥做生意呢。
就算看在每年近十萬兩銀子的紅利上。 廣平郡主也要借賞菊宴一事,幫謝向晚在婆家面前露露臉。
所以。小齊氏能接到請柬,有大半的原因是沾了陸離夫婦的福,如今‘河’還沒過去呢,小齊氏就想拆‘橋’。
門兒都沒有!
啪啪,小齊氏隻覺得自己臉上被人狠狠的抽了兩巴掌,尤其是對上錢氏那‘若有所思’的眼神時,愈發覺得難堪。
想發火,卻又不敢。待會兒去了陳家,還需要謝向晚兩廂介紹,若是謝向晚惱了,直接撇開她們自己去了,到了廣平郡主跟前,她豈不是更丟臉?
咬牙忍下怒火,小齊氏尷尬的扯了扯嘴角,賠笑道:“弟妹說的哪裡話,今兒咱們能去陳家,還是多虧了弟妹呢。都是我的不是。弟妹勿惱,待回來,我定會好好跟弟妹配個不是。”
她的聲音很輕。隻兩人以及身側的貼身大丫鬟能聽到。
但錢氏也不是傻子,方才謝向晚的話,她都聽到了,如今又瞧小齊氏低聲下氣的模樣,心中已經明白了七八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