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家老四真是出息啊……”
“可不是,你們說村子裡還有哪個比他有出息的。”
“就是就是,這才過了幾月,轉眼便是蓋上了磚瓦房。”
有人不服氣的道:“他還不是佔了這樹林的福氣。”
童知信一家通過林子賣蘑菇掙了大錢,這可是叫好些人都眼紅的不行。只是,這是童知信家正正經經買下的林子,且寫了他家的名字,便是他們覬覦,也覬覦不得。童家老二,不就是個活生生的例子嗎?
當即又有人道:“那也是童老四的福氣,旁人那,嚇都嚇死了,哪還會想到進林子裡面找發家的活計,我聽他們讀書人有說過一句什麽‘富貴險中求’,如今童老四家如此,也是他們家應當的。”
這話說的在理,眼紅著童知信家發財的,也只能乾眼紅了。
這些話是離開了童知信家之後才說的,當著主人家的面,哪裡好意思議論這些,可不是讓人笑話的?
等吃過了晚上的那一頓,眾人便是笑著與童知信一家告了辭。
方翠微、羅氏、姚氏,以及留下來的胡氏開始收拾整理。
胡氏是客人,哪有讓客人乾活的道理?
方翠微很快的走過去,道:“大侄媳,你快回去吧,這裡我們來就好。”
胡氏笑了笑,“沒關系的,天黑了,我搭把手,也收拾的快些。”
“你會去的晚了,老太太怕是要說道的。”方翠微歎氣道。
胡氏咬住下唇,終於是將手裡的盤子給放了下來,點頭道:“四嬸,那我就先回去了。”
“嗯,你去吧,小心夜路。”
其實,不管胡氏回來的是早是晚,她都會挨一頓老太太的訓。
這不。才進到院子裡,胡氏便是發現老太太拿著一雙眼珠子瞪著她。
“奶……”
胡氏喊了句。
老太太根本就不理她,直接往主屋而去。
胡氏慢慢的跟了上去,進到主屋。跪在地上。
“你這是做什麽?”
老太太挑了挑眼皮,裝作詫異的道。
“孫媳婦今天去了四叔四嬸家,沒給家裡頭做晚飯,孫媳婦錯了。”
“喲?瞧這話說的,你四叔四嬸可是有錢人家,你去巴結,當然比顧著家裡頭重要的多了。”老太太一句話,便是說胡氏是個趨炎附勢的。
一邊的童招金也是罵道:“我說你今天怎麽鬼鬼祟祟的出了門,原來是到四叔四嬸家去了,餓了爺和奶一天。這是你作孫媳婦應當做的?”
在一旁呆著的林氏冷眼旁觀。
老太太將童招金和胡氏以及大郎接回童家老宅的時候,便是將林氏給從木樁子上放了下來。
童招金原本好好地在城裡待著不知道有多快活,被老太太突然叫回來,心中極是不願,便是連裝病都沒讓老太太改變。後來老太太威脅說,他要是不回家的話,就要到他工作的鋪子裡去鬧。這要是真讓老太太鬧了,他這活計定然是不成了的。而且,老太太還說了,就算他去找別的活,老太太也會接著鬧。他找一家,她便鬧一家。
童招金權衡過後,若是真讓老太太這樣了,以後他再城裡的名聲就臭了,誰都知道他有個愛上門來鬧的奶奶,人家做生意的。最煩的就是這種鬧事的,他在想找份活,可是難上加難了。
不得已,童招金跟著老太太回了童家老家。
胡氏是童招金的媳婦,童招金回來。她自然也得抱了孩子一道跟著回來。
畢竟林氏的兒子和兒媳在,老太太也收斂了些,不讓林氏再綁在木樁子上,否則,連童招金都仇恨了童家,田裡的地就真的沒人管了!
不過,她卻是沒有讓林氏快活,林氏以前乾的什麽活,現在就得乾比這更重的活。
童招金回來之後,為了討老太太歡心,好讓他回城裡去幹活,對林氏乾重活以及老太太對她的責罵根本就不理,且他知道老太太手裡頭有大筆的銀子,五叔也是去了私塾的,老太太不常見他,自己要是把老太太哄得高興了,說不定自己還能分點銀子。今兒個見胡氏惹了老太太不痛快,更是在一旁訓斥。
胡氏眼睛裡憋著淚,心中一陣苦悶。
得罪爺和奶,去四叔四嬸家,她為的不就是倒時候讓四叔幫著童招金也找一份活乾嗎?她可是聽交好的媳婦說了,四叔靠著與一方酒樓掌櫃的關系,可是給童招銀找了份一個月五百文錢的活。
一個月五百文,這可比童招金待在城裡乾一個月一百文有出息多了。
自己與四叔四嬸打好了關系,到時候開口也容易些,偏生他還這樣的罵自己!
當即,胡氏對童招金便是有了氣。
“招金,你這媳婦真是金貴的很,我說她兩句,打也沒打罵也沒罵,她就氣成了這個樣子?”
童招金立刻會意,當即便是走到胡氏面前,居高臨下的看著她道:“你給奶甩什麽臉子?”
胡氏沒有說話。
童招金看向老太太。
老太太發話道:“你這媳婦當真是膽大的很,連做相公的臉面都是不給。”
“啪————”
童招金甩手給了胡氏一巴掌。
胡氏被扇的嘴角出了血,一雙眼睛不敢置信的看向童招金。
“你瞪什麽瞪,還不趕快道歉?”
胡氏捂著腫起來的半張臉,第一次看清楚了自己嫁的是什麽樣的男人。
以前她和童招金在城裡頭的時候,童招金白天乾活,晚上回了家吃飯便是推了她坐那等子事,第二天一醒來他便是又出了門。是以,兩個人的交流並不多。後來,童招金時常的早出晚歸,回家吃了飯倒頭就睡,和自己也不親熱,還好那時她早就懷了身子,對此反倒是送了口氣。等生了孩子之後,自己的重心就更是放在了孩子身上,與童招金也越發的疏遠了。
她以為自己嫁的男人不過是個不善言辭、話少的,就如同二叔一般。
卻沒想到,他是個心狠手辣,連媳婦也敢打的。
娘說過,男人只要打了你一次,就會有第二次,第三次,往後就會習以為常。
“再不道歉當心老子再給你一巴掌……”
這會兒,瞧著童招金那一臉冷酷的模樣,胡氏的心拔涼拔涼的。
“奶,孫媳婦錯了。”
胡氏哆嗦著嗓子道。
童招金找回了面子,志得意滿的走回老太太身邊,諂媚的笑道:“奶,她再橫,孫子也能把她治的服服帖帖。”
老太太果然是滿意的很。
“行了,你還在這裡做什麽,還不趕緊少洗澡水去。”童招金見老太太笑了,轉頭呵斥胡氏道。
胡氏麻木的起身,飛快的往廚房走去。
三更天的時候,天色還是灰蒙蒙的一片。
一個人影,懷裡抱著什麽東西,卻是悄悄地打開了童家老宅的大門。
胡氏抱著孩子,什麽東西也是不收拾,一路摸著黑匆匆忙忙的往自己娘家跑。
從天黑走到天亮,快到晌午的時候,這才到了自己的娘家。
胡氏臉上還頂著昨晚上童招金給的又紅又腫的大巴掌,胡氏娘見到自己閨女這個樣子回來,當即便是哭紅了眼睛,心裡頭氣的厲害。
“娘,我不要同他過了。”
胡氏哭喊著撲到母親懷裡頭,身子不住的顫抖著。
胡氏爹這時候從屋子裡出來,皺了眉頭,“你們兩個這像個什麽樣子,快到屋裡頭來。”
進屋後,胡氏爹一聽胡氏又說了不要同童招金過日子,眉頭擰成了一條繩子。
“夫妻之間磕磕絆絆也是常有的事,哪能因為這個就賭氣,等姑爺來了,賠了罪,你就同他回去吧。”
“爹……”
“你說的是什麽話?”胡氏娘一聽她爹說的這混帳話,當即便是氣得跳了腳,“我好好的閨女嫁到他們家,可不是給他們家打的。”
“你,我說你是怎麽當娘的,閨女和姑爺吵架,你就恨不能他兩離了?”
“他打了我閨女, 這個不能原諒!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當年,她姑姑不就是這麽沒的,眼下到了我閨女,我可不能叫她被那個混帳折騰的命都沒了!”
胡氏娘說的是胡氏的姑奶奶,當年這姑奶奶便是被夫家打了一個大耳光,然後偷偷地跑回了娘家,後來夫家來了人,說了好聽的話賠禮道歉又做了保證,娘家這便讓胡氏的姑奶奶跟著回了夫家,可誰想,沒過兩個月,這姑奶奶便是被折騰的跳了河。大約是知道了,即便回娘家,娘家人聽了夫家的幾句好,又會讓自己回去。
這裡面的故事胡氏自然是不知道的,那時候她還只是個繈褓裡的孩子,可胡氏爹卻是被胡氏娘這麽一說,神情恍惚起來,半響才道:“也罷,就讓她留在家裡頭吧,方正家裡頭的糧食也是有的。”
胡氏心喜,因為走了許久的路,身子也是乏了,便是抱著兒子去了裡屋休息。
“要是童家來要人,咱們也得找個理由說才是。”胡氏娘與胡氏爹嘀嘀咕咕,當即便是將村子裡的幾位主事給喊到了家裡頭,然後進到房間裡將胡氏給推醒,讓她到外頭給幾位主事瞧瞧她臉上的傷,好等童家來了人,自己這邊也有作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