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需要了!第一年關平就發現去了京城那是有銀錢行遍天下,無銀錢寸步難行。只是家裡的境況他又不是不知道,回來後在雲英和賈氏面前這念頭那是分毫未露。第二次失利雖然是以病推諉,但只有他自己知道,那“病”是多麽無可奈何。
所以,當劉大掌櫃說起這話題關平是尤為關注,但偏偏劉大掌櫃一句話後並未立刻接著開口,關平不由追問了一句:“需要如何?不需要又如何?”
劉大掌櫃的注意力其實是放在賈氏身上的,見她也是一副急切的模樣,心下微微猶疑,這關平娘怎麽這麽點定力都沒有,娘倆兒也太心急了吧!
“劉掌櫃有什麽話?但請直說無妨。”事關兒子前程,賈氏再穩重也沒辦法耐住性子。
“咳咳……”劉大掌櫃輕咳了兩聲,似乎沒料到賈氏心急至此,半天緩過神來才堪堪說道:“繼續關賢侄一新心科舉,為商之事怕就不易多做。幾年來我們兩家合作也算愉快,不如趁此機會再好好合作一次。.”
“合作?還請劉大叔直說。”關平只顧急切地追問劉大掌櫃,絲毫沒注意到身後李長海臉上饒有興味的淡笑。
“豆瓣醬和松花皮蛋的秘方珍味居都要了!每年用這兩樣東西,你們家也不過是一二百兩銀子入帳,現下關賢侄正值用銀之際,還不如一次性將兩道秘方賣於珍味居,我願意出銀一千兩。”
劉大掌櫃倒是直說了要求。但卻讓賈氏和關平面面相覷。一千兩銀子!珍味居好大的手筆,可惜,這錢娘倆誰也掙不了。
而且!
“這兩樣東西,不是劉大叔你教會雲英做的嗎?”關平撫著額頭,有些摸不著頭腦。
“是啊,這不是劉大掌櫃你看在平兒學問出眾的份上,拉拔我們家嗎?”賈氏問完之後,想是反應過來了什麽,臉色變了幾變。
不但她的臉色變了,劉大掌櫃的臉色也變得很奇怪。不由自主地抬高了音調。“這兩樣當真不是夫人手裡的秘方?”
“不是……”短短的兩個字,賈氏說得很疲憊,聰慧如她,已經能想像劉大掌櫃此來目的為何。
“這……”劉大掌櫃這時候也不知道說什麽才好。幾人頓時愣在當場。
“你們這是在打什麽啞謎?豆瓣醬、松花皮蛋。都是什麽呀?”在場眾人中怕就只有李銀鳳一人被蒙在鼓裡。聽得有些迷糊。
李長海看不過眼,伸手拉了她一把,低聲斥責道:“這是別人家的事情。你別瞎摻和。”其實是他的戲還沒看夠,不想劉大掌櫃看在李家的面子上依舊出手相助關平。
果然,即便是劉大掌櫃猜測賈氏在京城有些身份也是意興闌珊,失望地拱手道:“既然這秘方不是夫人所有,在下多有叨擾,就此告辭。”他還想著怎麽去李家村尋雲英繼續先前的生意合作,生意人嘛,總是利益為先,但臨走前他還是禮貌地對一旁的關平囑咐道:“明年關賢侄進京趕考之前仍可到珍味居尋我為你寫一封薦信,這點小忙作為同鄉我還是義不容辭的。”
劉大掌櫃這一走,一千兩銀子可就跟著飛走了。正是需要銀錢的時候,已不容關平多想,橫出一步攔住了劉大掌櫃去路,躬身行了大禮:“劉大叔且慢行一步,這買賣秘方之事能否容我和娘親商量一二再行答覆。”
劉大掌櫃稍一沉吟,想起前兩天自己剛才將雲英給趕走,現在去怕也是不合適。倒是關平娘倆和雲英感情甚篤,想必關平此去只需要軟一軟身段,什麽秘方不手到擒來?
不過話又說回來,雲英能夠在中間將秘方一事左右相瞞,她就真的沒留著一手嗎?但這些都是關平應該操心的事情,劉大掌櫃自認只需要在珍味居等著關平送秘方來便好。
劉大掌櫃一走,屋裡的氣氛一時冷凝,李長海突然站起身子唰的一聲打開折扇,“我想起還有些事要辦,就不陪關伯母和寧遠兄久坐了。鳳姐既然身為主人,就多代我這弟弟盡盡地主之誼。”
李長海現在都快憋不住滿心的得意和眼角眉梢透出的笑意,要是再不出去找地方高興高興準會憋成內傷。一千兩銀子啊,珍味居真是好大的手筆,不過這銀子也只能哄一哄關在鄉下十多年的關氏以及短視的關平,雲英那丫頭鬼著呢,怎麽會做殺雞取卵的笨事情。搞不好今天的一幕她早有遇見,否則前兩天也不會催著他趕緊去朝日城找官府備案。
李長海越想越不對勁,怎麽看似自己佔著便宜的事情算來算去都像是雲英刻意而為的呢?念及此,真想立刻喚人套車直奔鄉下,正巧,他都還在院外猶豫不決時,那廂李銀鳳就派了小馬來說借他的馬車送關平去一趟李家村。乾脆,他大手一揮,也要去看看安瀾橋的進展,於是兩個年紀相當,俊帥各異的人便都懷著各自的心思上路了。
李長海還真的猜對了,雲英之所以那麽急迫地和李長海簽合同便是出於對珍味居首先違約的懲罰。相信以後珍味居要這兩樣食材李長海也不會掐著不賣,只是價格方面肯定沒現在優惠了。
關平找著雲英的時候她正和胡三在河邊看河道。胡蝶說話一點也不誇張,她家哥哥真的是全才,安瀾橋的修建和雲英家房屋的修建都邁入了穩步前行的進程,今兒胡三就開始著手查看河道水流動向,準備假公濟私,在安瀾橋建造過程中給自家沙地找點福利。
關平和胡三也是從來都沒打過照面,跟著遠根尋到河邊的關平一眼就瞧見河邊上狀似親密的兩人,也不知道出於什麽心態,就覺得心裡一股氣堵著不暢快,當即大步衝上前去指著胡三就問雲英道:“他是誰?”
“關平哥,你身子沒事啦?”出於禮貌,雲英首先關心了關平身體,不管怎麽樣,三四年的患難真情還是難以短時間磨滅,再說了,彼此關系變質固然原因很多,但關平這個人總的來講對她還算照顧。
“我問你他是誰?你們在河邊待著做什麽?男女授受不親你知不知道?”關平不管不顧就是接二連三的追問,絲毫不覺得自己就像是那捉奸的丈夫。
“我們做什麽了我們?”雲英自認行得正坐得直,和誰都沒曖昧,關平這語氣也太氣急敗壞了吧,再說了,“我和誰在哪待著做什麽關平哥你好像管不著吧。”
胡三此時已經將關平打量完畢,下了個很精辟的注解:古板無主見還假道學。這樣的人你越是和他計較他越是較真,胡三便理都沒理他,只是對雲英打了個招呼道:“我沿河去橋下看看,有什麽事你喚一聲便是,柳師傅他們都在。”雖是一句關心之語,但胡三敢打賭,這姓關的小子渾身松散的肌肉,要是打起架來鐵定不是雲英的對手。
“你不是要在鎮上待到明年會試嗎,回李家村幹什麽?”雲英拍了拍身上的灰塵,抬腳想往回走。
關平站在原地沒動,也就擋住了雲英的去路,雲英無法,隻得停下來問道:“好吧,關平哥有什麽就直說吧?”
“雲英,我們還做一家人吧。”關平咬咬牙,快速地說了一句話。
“一家人,這是你的意思,還是賈姨的意思?”雲英撇了撇嘴,一點都不信這話是關平能夠單獨出來說出來的。
“我娘其實沒想過要趕你走。”說到這個,關平也是有些沮喪,還有些微的愧疚。
現在說這些還有用嗎?雲英微微笑了笑:“我知道,是我自己要走的。和誰都沒關系。”
“真的, 你可以不走的。留在我們家,以後,以後我會給你個名分的。”一句話被關平說得結結巴巴,說完之後他的整張臉都快紅成猴子屁股了。
“什麽名分?”雲英倒是挺好奇,關平能說出和他娘截然不同的話來嗎?
關平聽她這麽問還以為事情有所轉機,忍著羞澀抬眼匆匆看了看雲英雲淡風輕的麥色圓臉,被她那雙剪水雙瞳看得心虛,低頭道:“我知道,你眉尾的傷是假的。我娘說,只要你別在外拋頭露面,也會變白淨的。日後,日後我要是取了功名,成親後就抬你做個正經姨娘。”看來,全然的書呆子並非沒開竅。
關平的考慮倒是挺全面的,只可惜,這份厚愛雲英消受不起,也不想消受。摸了摸眉尾一直偽裝的傷痕,明明知道村裡不管誰見了都要歎一口氣,自己卻偽裝成了習慣,就連最初提議她做這個偽裝的楊氏都以為那傷貨真價實。
“要是我同意了做你的姨娘,接下來關平哥,是不是就要讓我交出手中豆瓣兒醬和松花皮蛋的秘方。”關平今天來,雲英就將他的目的猜了個不離十。只是沒想到他磨磨唧唧的,半天都提不到正題,最後隻好由她主動說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