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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子傳奇》第3卷 下篇 涅五
(七十二)

 梅子一連兩三天,沒有見到林天聰。找他的人問梅子,梅子說不知道。那人就會抱怨,說秘書居然不知道老板,怎麽當的秘書?梅子也隻有苦笑。她的手上,還有許多要林天聰過目或簽字的文件,有些還是急件。可那又怎樣?電話關機,也不向人透露行蹤。林天聰莫明其妙地玩起了失蹤。

 林天聰是在失蹤後的第三天下午到公司的。一進辦公室,梅子便跟了過去,向他報告這幾天的情況,要處理的文件,等等。“你把這些都放下,”林天聰說,“你安排起草一份合同,是關於天飾公司與古襄陽商都整體裝修的合同。這是協議的一些基本數據。”

 梅子接過林天聰遞過來的一頁紙,“兩千萬?”梅子驚道,“這麽大一個項目!”

 “是啊。”林天聰看著梅子,笑的很可愛,“快去辦。晚上在紅寶石大酒店簽字。你也去參加簽字儀式。”

 梅子安排她的助手朱秘書起草合同。自己又按林天聰的指示,通知相關人員參加今晚的活動。她通知了楊紅玲,還有分管天飾公司的一個副總,天飾公司經理等。做完這一切,朱秘書已經擬好了合同。經林天聰過目後,印製了兩份,準備晚上用。快出發到紅寶石酒店之前,梅子接到了“鹹魚”的電話,約她去看電影。梅子說,今天晚上有個重要的應酬,不行。“鹹魚”在電話裡抱怨,梅子隻好對他說好話,哄他。“我在紅寶石,你到時候去接我,好嗎?求求你,別生氣了!”總算是搞定。

 紅寶石是個五星級飯店。梅子事先做了安排,在最大的寶石廳。梅子他們一行坐下不久,古襄陽商都的老板也帶著一幫人來了。雙方人見面,相互打招呼,各自找熟悉的人聊天。吃飯之前,一直沒有提,合同的事兒。菜上來了,才說到合同。

 梅子把兩份合同遞給雙方的老板,雙方坐下認真閱讀研究。對方的老總是個矮胖的男人,頭髮不多,但言語很多。“合同沒有什麽問題,”矮胖子說,“不過,我有個小的條件,希望林總滿足。”胖子回頭對餐廳服務小姐說,“拿一瓶酒來。喝酒簽字,沒問題吧。”

 “沒問題!”林天聰說。

 服務員把一瓶酒倒在兩隻大杯裡,放到胖子的面前。“我簽字之前,請林總的秘書把這杯酒幹了。然後,我簽字。簽字後,我把這杯酒幹了。沒意見吧。”

 梅子不知道,這個胖子會針對她,這讓她不知所措。一大杯,半斤酒,梅子是無論如何也喝不了。林天聰看著梅子,見梅子一付可憐像,於心不忍。

 “我喝行不行?”林天聰說。

 “你喝,我今天不簽。”胖子放下筆,說,“明天在說。”

 “行!”梅子知道對方是衝著自己來的,今天不喝是不行的。“我喝了,你可不能食言!”

 “我絕不失信於你這個大美女!”胖子說。

 梅子端起那一大杯酒,看著酒杯,梅子頓感心虛。她看看林天聰,又看看楊紅玲,她知道沒有了退路。於是,屏氣凝神,像喝水一樣把半斤白酒喝了下去。立時,梅子覺得天昏地暗。她深吸氣保持自己的清醒,“老板,看你的了。”

 “好!”胖子老板提筆簽字。然後,把簽了字的文件遞給梅子,“請過目!”

 梅子收下文件,轉手遞給楊紅玲。她知道,自己已經不行。因為,她的頭已感到天旋地轉,胃也是翻江倒海。梅子歪歪扭扭地向外走去,她要吐酒了。楊紅玲緊跟著梅子,扶著她向衛生間走去。在衛生間裡,梅子大吐特吐。吐完之後,在楊紅玲的扶持下回到餐廳。梅子隻能在沙發上躺下了。

 後來發生什麽事,梅子是一概不知。她只知道,自己是被一個人抱上汽車的。然後,又到了另一個地方,被人抱著放在沙發上。有人想脫她的衣服,她本能地護著死活不行。她像刺蝟一樣縮做一團,不讓任何人碰她。她隱隱約約聽到有人說話,但不知道講些什麽。又有人要抱她,她拚命抓住沙發套不放。後來,有人給她蓋東西,這讓她不在感覺冷。梅子龜縮在沙發上,她的頭很暈,感覺自己像在飛。胃也很難受,老是想吐。不知道又過了多久,又有人要脫她的衣服。她立時龜縮身體,讓他們脫不掉。這事讓梅子很害怕,她不敢再睡覺,拚命讓自己清醒,讓自己能感知身邊的動靜。

 梅子就這樣難受著。她很困,困的要命。她好想睡一覺,好想。她想到了“鹹魚”,要是有他在,那該多好。為了不讓自己睡著,她拚命想自己開心的事,或者最悲傷的事。這樣,她昏昏沉沉,好不容易堅持到天亮。她免強起身,搖晃著走出這間屋子,又走上大街。在街邊,她又吐了,吐的是膽汁。吐完之後,她有點好過了。伸手攔住一輛的士,她要去找“鹹魚”。她記得昨天晚上,要他去接自己。可能又錯過了。她怕他生氣。的士在街口停下,她付了錢。之後,隻好一步一步走去。

 梅子以前覺得這條街很短。但是,今天卻覺得特別長,老是走不到。快進院子時,她實在走不動了。她坐在地上,從包裡摸出手機,撥通了“鹹魚”,“你快來接我。”梅子有氣無力地說。

 “你在哪兒?”

 “我在你樓下。”梅子掛斷電話,她想起身整理自己,不讓自己在“鹹魚”面前狼狽不堪。結果,她沒有做到,她隻有把頭埋在兩腿間,努力地嘔吐。

 “你在哪兒弄的,像逃難的,怎麽會這樣?”“鹹魚”關心還帶著心疼。

 “我好難過,”梅子閉著眼睛,“我想睡覺!”說著,梅子真的睡著了,在“鹹魚”的懷裡。

 “鹹魚”抱著睡著的梅子,快步向家裡走去。今天,是星期六。家裡的人,都還沒有起床。他是擔心梅子才沒有關機。當他接到梅子的電話,他披了一件衣服,便下來了。“鹹魚”把梅子放在自己的床上。他想把她的衣服脫下來,讓她好好地睡。

 “不!”梅子把自己縮做一團兒,“鹹魚”根本沒有辦法為她脫衣服。他隻好讓她連著衣服睡。

 (七十三)

 梅子一直睡,到中午也沒有醒。中午飯時,“鹹魚”想去叫她。但,看到梅子睡的那麽香,不忍心叫她。到了晚上,梅子醒了。但,她的頭仍然很疼,胃也很難受。“你怎麽喝那麽多酒?”

 梅子一聽“酒”這個字,立即感到胃部痙攣,又拚命地吐起來。乾嘔了一會兒,沒吐出什麽東西來,“對不起。”梅子說。

 “你先別說話,能起來嗎?”“鹹魚”說,“媽煮了粥,你吃一點吧。”

 “我不吃,”梅子睜開疲憊的眼睛,“你快去吃吧,別讓大家等你。”

 “昨天晚上,我到紅寶石大酒店時,一問,你們已經走了。”“鹹魚”說,“我去晚了。打你的電話,又老是沒人接。對不起!”

 “辛苦你了!不好意思,讓你跑路了。”

 “那你睡吧。”“鹹魚”說,“我一會兒給你端一碗進來。”

 梅子和衣而臥,就這麽睡著。她聽得到外面的說話聲。“你也不問問,她怎麽會這樣?”這是“鹹魚”姐姐的聲音,“這樣的女人,能進家門嗎?”

 “小聲點兒,”老太太的聲音,“別讓人家聽到!”

 “姐,你怎麽說話?”“鹹魚”說,“她怎麽啦?跟我又不跟你!”

 “我是為你好!”

 梅子聽著這些,心裡很不是滋味。她讓“鹹魚”受委曲了。這讓她很難過,眼淚止不住地流了出來。當“鹹魚”擔著一碗大米粥進來時,梅子正在難過。“鹹魚”見此也有些過意不去。“你別聽她的!”“鹹魚”說,“喝點粥吧。”

 梅子接過粥,喝了一口,剛咽下,便又大吐起來,這讓“鹹魚”手忙腳亂。其實,梅子吐,也僅僅隻是乾嘔,沒吐出什麽東西。安定下來之後,梅子一五一十地把昨天的經過,一絲不露地告訴了“鹹魚”。包括有人要脫她的衣服,她都說了。她不想對“鹹魚”隱瞞什麽。“你信我說的話嗎?”

 “我信。”“鹹魚”說,“早上,我抱你上來,想把你的衣服脫了,讓你睡舒服。可,怎麽都脫不了。到我這兒,你還怕什麽?”

 “在那兒,一夜都沒敢睡。我怕睡著了,被人欺負。”梅子不好意思,“見到你,我立即就睡著了。我都不知道是怎麽上樓的。”

 “你呀!”“鹹魚”心痛道,“你乾嗎,那麽拚命?”

 “天不早了,”梅子說,“你送我回公寓吧。”

 “回公寓誰照顧你?你就睡這兒吧。”“鹹魚”說。

 “那你晚上睡哪兒?”梅子擔心“鹹魚”沒處睡覺。

 “和你睡呀!”“鹹魚”嬉皮笑臉。

 “不行!”梅子要起身下床,她不想這樣。

 “逗你的。”“鹹魚”大笑,“你就放心睡在這兒,我在客廳沙發上睡。”

 “那你會睡不舒服,難受的!”梅子心疼。

 “你不在這兒,我會睡的更不舒服!”“鹹魚”說,“一會兒你睡時,把門反鎖上。放心地睡吧,啊!”

 “對不起呀!”梅子笑了笑。然後,伸出雙手,抱住了“鹹魚”的腰,“我愛你!”

 “新鮮!”“鹹魚”笑著說,“這麽長時間,這三個字,你是第一次說。太珍貴了!”

 “說多了,你會不珍惜。”梅子說,“我以後,再不說這三個字了。這一輩子,對你隻說這一次。”

 “不會吧,”“鹹魚”做誇張狀,“這麽小氣?”

 “不是小氣,是珍惜!”

 梅子說完這一句,便不能在說了。因為,他的嘴被堵住了。

 (七十四)

 梅子在“鹹魚”家過了兩個夜。這兩夜,“鹹魚”都是睡在客廳裡的沙發上。這讓他的姐夫取笑他,“這麽好的機會,你不上,偏偏要睡沙發,真是……”梅子在裡面聽到這句話,也有點難為情。所以,到了星期天的晚上,梅子吃過了晚飯,便堅持讓“鹹魚”送她回公寓。她不想她的“鹹魚”睡不好,也不想他被人嘲笑。

 周一剛上班,梅子便被林天聰叫到他的辦公室。首先,林天聰對梅子進行了口頭表揚,說她能為公司的利益,敢於犧牲。然後,又說,“鑒於梅紫詩的表現,和為公司帶來的利益,我決定獎勵你一套兩居室住房。這套房子在漁梁洲。這是房子鑰匙,”林天聰把鑰匙遞到梅子的手裡,“房子是裝修過的,你搬進去就可以住。”

 “林總,”梅子覺得很意外,“這是不是有點太誇張了?我沒做什麽貢獻,你這樣做會讓人不服的!”

 “你剛才叫我什麽?”

 “林總啊。”梅子不明白。

 “那是什麽意思?”

 “你是老板啊!”

 “對了,我是老板,我說了算!”林天聰說,“我說你的貢獻大,你就大!拿著吧,我的幸運星!你總能在關鍵的時候,提醒我做出正確的決定。”

 “我哪兒有啊,林總?”梅子說。

 “別說了,”林天聰說,“就這麽定了!”

 梅子接過鑰匙,心裡總是覺得不妥。林天聰有收買她的用意。而且,還有不懷好意的嫌疑。這讓梅子忐忑不安。她把鑰匙拿在手裡,像拿著一枚燙手的山芋。扔,又扔不掉;拿著,又燙手。其實,梅子很想要這套房子。這樣,她就可以和“鹹魚”成家。但,這套房子“鹹魚”會怎麽看,他的家人又怎麽看,她不知道。所以,梅子沒有把林天聰獎勵她房子的事告訴“鹹魚”。

 下午快下班時,林天聰把梅子叫到辦公室。“晚上,我請你去一個地方吃飯。不得推辭,這是我的決定。”

 梅子沒有辦法,隻得聽從。現在,是七月流火的日子,梅子的衣著打扮很簡單,杏黃色的短衫,白色的褲子,頭髮用一根橡皮筋扎成一條短馬尾,簡約而不簡單。林天聰沒有讓司機開車,而是自己開。梅子坐在前面,和林天聰並排。“我也會開車,”梅子說,“隻是沒有辦駕照。”梅子沒有說實話。

 “是嗎!明天我幫你辦一個。”林天聰說,“你會不會開?你別不會開,撞了人,可不是好玩的。”

 “林總,”梅子說,“這會兒,你讓我開一次,你當考官,怎麽樣?”

 林天聰看看梅子,“來,試試!”

 林天聰把車停到路邊,下來和梅子交換位置。“開慢點。”林天聰警告。

 “放心,不會有事的。我也算是老司機了。”梅子笑著說。

 “吹吧,你!”林天聰也笑著說。

 梅子坐上駕駛員座,點火,加油門,換檔,釋放離合器。車子很平穩向前駛去,沒有一點新手的意思。“沒看出來,真的沒看出來。”林天聰說,“明天,我找朋友幫你辦。”

 “謝謝,林總!”梅子說,“到哪兒去?”

 “我家,”林天聰說,“春園路,襄陽海關旁。”

 “你家?”梅子把車速減下來,“為什麽?”

 “就是吃飯,沒有為什麽!”

 (七十五)

 梅子把車子停在林天聰家的院子裡。然後,跟著林天聰進到他的家裡。梅子沒有覺得緊張,隻是覺得太突然。剛進門,便有人叫她。“梅子,是你嗎?”

 梅子順著聲音看去,她發現了一個似曾相識的漂亮女孩兒。梅子驚異片刻,忽然明白,那是梅紫詩大學最好的朋友林嵐。梅紫詩在介紹周圍人的情況時,梅子見林嵐長的漂亮,所以用心留意梅紫詩和她的一些情況。

 “林嵐,是你!”梅子趕緊過去,倆人像“老朋友”一樣親熱起來,“林嵐,林……你是林家大小姐?”

 “什麽大小姐,你這麽沒心肝?”林嵐嗔怪道,“我們倆還用這麽說嗎?哦,哥哥說讓我回來,見一個重要人物。就是你嗎?”

 “重要人物?”梅子說,“林總,不會就是我吧?我隻是個小秘書!”

 “不行嗎?”林天聰開心地笑了。“你們是同學?”

 “你笨啦!”林嵐笑著說,“現在才明白。這就是我大學最要好的哥們兒,梅紫詩小姐,人稱梅子是也。”

 “還是我的錯,”林天聰說,“我本來是可以早點知道的。這只需要留意一下你的檔案,就夠了。繞這麽大個灣。”

 梅子一聽林天聰的話,卻一點都笑不起來。梅子突然有一種,不被人尊重的感覺。她覺得林天聰很武斷,從不考慮別人的感受。也許這就是他們這種所謂“成功人士”固有的主宰欲的張顯。

 “走,到我房裡去,別管他。”林嵐拉著梅子,“喂,你這家夥,好像比原來高了一點!”梅子趕緊說,“胡說八道!都老了,還會長嗎?”

 來到林嵐的閨房,梅子的心情很複雜。她不知道如何開口,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在林嵐面前,“演好”梅紫詩。“你怎麽會到這兒?你不是一直在華中嗎?你怎麽會離開他呢?他會讓你離開嗎?你又怎麽又會成了我哥的秘書?”

 梅子只看著林嵐笑,沒有回答她的這一連串的問題。“你倒是說呀,你想急死我呀!”“你一口氣問那麽問題,叫我怎麽回答,林大小姐?”

 “你怎麽一點都沒變。慢郎中!”林嵐說。

 “林大小姐,”梅子說,“我是春節後到這兒的。剛好,你哥的公司招人,我為了找口飯吃。就是這樣。”梅子停頓了一會兒,又說,“至於為什麽離開他,這是早晚的事兒。我不可能不明不白的,跟他這樣過一輩子。”梅子以梅紫詩的身份說,“再說,離開學校一年多了,一直沒有工作。我也不想被社會淘汰。如此而已。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你不是說,他是你的全部,你的生命嗎?怎麽說走就走了?”

 “我可以選擇不回答嗎,我的大小姐?”梅子說,“有些事兒,是沒有為什麽的!”

 “他就讓你走?”林嵐又問。

 “腿在我身上,我想走不就走了!”梅子說,“說說你把,你不是到上海了嗎?回來探親?”

 “我爸不讓我在上海待著。哥通過關系,安排我在襄陽大學出版社做了個小編輯。”林嵐說,“我不想在哥的公司乾。”

 “你的命好,”梅子羨慕地說,“我得自己闖天下。”

 “少來啦!”林嵐說,“我哥說你單純,善良,睿智。他這麽誇獎你,可能是對你有意思。你喜歡他嗎?”

 “明知故問。”梅子說,“他隻是我的上司,我的衣食父母。”梅子說的是梅紫詩的故事。不過,意義卻完全不同。

 “也是。”林嵐感慨,“曾經滄海。我哥又怎麽能比呢?”

 林嵐說的對,梅子是愛了。不過,梅子愛的是“鹹魚”,而不是梅紫詩的那個“他”。“你說反了,”梅子糾正,“你知道我的事兒,我怎麽配得上他呢?你哥他事業有成,年輕帥氣,名利地位,要什麽有什麽!我算是哪兒的一根草?”梅子笑了笑,又說,“不過,他對那些年輕姑娘,倒是很有殺傷力的!”

 “我哥專門打電話通知我,說不定這次對你是真的上心了。”林嵐擔心他哥。

 “你知道,”梅子說,“我是一個什麽樣的人,怎敢有非分之想?”

 “你是他秘書,一定知道,他的生活很爛!”林嵐生氣,“我罵過他多次,都三十歲的人了,還這麽由著性子來,什麽時候才算長大?”

 “會長大的,”梅子憂鬱地說,“是人,他都會長大。你哥,他也不例外。”梅子在想,如果林天聰真的對她起意,自己該怎麽辦。梅子從來都沒有想過,自己和林天聰會有什麽故事。她有“鹹魚”,“鹹魚”是她的一切,梅子心無旁騖。現在,突然冒出個林天聰,這讓她措手不及。與林天聰相比,她的“鹹魚”在許多方面都不如。但,有一點比林天聰強,那就是他隻有她一個女人。如果,不是看上林天聰的金錢和地位,單從人本身來講,沒有一個女人會愛上他。因為,他不能讓女人有安全感。

 “美女們,”林天聰的聲音,“請出來吃飯。”

 梅子跟在林嵐的身後出來,又一起來到餐廳。吃飯用的是一個紅木西餐桌,但吃的不是西餐。林天聰的父母已經坐在那兒了。他的父親是一個六十多歲的老頭,面目和善,也有些可愛。隻是偶爾露出的目光,讓人有一種不舒服的感覺。林天聰的母親是一個慈眉善目的小老太太,她坐她丈夫的左邊上首,林天聰坐在她母親旁邊。林嵐拉著梅子坐到了她父親的右邊。

 梅子進到餐廳後,向林天聰的父母問了好。大家坐定後,兩個年輕的保姆便開始上菜。宴席豐盛自是不必細說。

 “我看這姑娘長的不錯,啊!”林天聰的父親說,“這個,這個,你找個時間把婚事辦了吧。啊,我還等著抱孫子呢!”

 “爸!”林嵐怪道,“有你這樣的嗎?你以為這是決定公司的事嗎?這事你不能決定!”

 “董事長,”梅子禮貌地站起來,“我是林嵐的同學,她知道我的一些事情。再說,我隻是林總的一個小小的秘書,怎麽配得上他!還請二位老人家考慮考慮在說。”

 “你們兩個是同學?啊,那好,那好!這個,這個,那就以後在說,在說。吃飯!”

 整個晚餐,林天聰沒說一句話。梅子看看他,他也看看梅子。似乎梅子的態度讓他的自尊,驕傲和主宰欲受到了挑戰。也許換了別的姑娘,遇到這樣的好事,不激動地跳起來才怪。可惜這個姑娘是梅子,她不稀罕這個。

 也許以後,不會有好日子過了,梅子想。

 (七十六)

 梅子的日子是有點不好過了。不過,原因不是來自林天聰,而是來自她的“鹹魚”。得到一套房子的獎勵,梅子原本不想告訴“鹹魚”,也沒有打算住。怎麽處置,她還沒有想好。

 第二天晚上,“鹹魚”約梅子去漁梁洲吃大蝦。初夏時節,正是吃大蝦的時候。梅子知道,這種“大蝦”還有一個名字,它叫克氏原喇蛄。大蝦活著時,是青色。加熱煮熟了,就變成鮮紅色。襄陽人把這種大蝦,經過多道工序,加工製成又麻又辣、色彩鮮豔的美味佳肴。一到夏天,襄陽人便成群結隊地,到大蝦館喝啤酒、吃大蝦。

 漁梁洲是製做大蝦的聚集地。梅子和“鹹魚”打的來到這裡。他們找到一處烹製大蝦的餐館,要了一盆兒大蝦,還有幾樣小菜。“鹹魚”要喝啤酒,梅子沒有反對。因為,這是襄陽人的習慣。吃大蝦,喝啤酒。

 大蝦很辣,梅子隻得也喝啤酒,以此來減輕辣的刺激。兩人吃的很開心,酒也喝的不少。吃完了大蝦,梅子挽著“鹹魚”的胳膊,在漁梁洲的江邊散步。梅子覺得很興奮。她把頭靠在“鹹魚”的身上,“我好想嫁給你!”梅子興奮地說。

 “我知道。”“鹹魚”低頭吻了一下梅子的額頭,“快了。姐姐他們,已經交了首付,很快就會搬出去。”

 “我有房子。”梅子興奮,得意忘形了,說話失去了分寸。說完,梅子就後悔了。然而,這一切都來不及了。

 “你哪兒來的房子?”“鹹魚”問。

 梅子隻好把林天聰獎勵她房子的事兒,告訴了“鹹魚”。天聰集團獎勵給梅子的二居室,在漁梁洲漢江邊。臨客廳一面是漢江,臥室一面是洲上的一片白楊林。梅子的房間在四樓,樓下還有一個花園,和一個公交車站。這裡空氣清新,環境優美,最適合居住。最主要的是,這裡距離“鹹魚”的學校很近,隻有幾站地。

 梅子和“鹹魚”晚上吃大蝦的地方,就在那房子的下面。梅子把“鹹魚”帶上四樓。她從包裡拿出鑰匙,把房門打開。房子是新的,裝修也是新近才完成的。裡面還有很濃的甲醛味。梅子走進去,把窗子打開透透氣。“這房子怎麽樣?”

 “很好,不錯!”“鹹魚”的稱讚變了味,讓梅子聽著不舒服。

 “你不高興嗎?”梅子知道,“鹹魚”不高興了。

 “高興?”“鹹魚”看著梅子,“你一個小秘書,能有多大的貢獻,讓老板獎勵你一套兩居室?”

 梅子半天沒有說話。她看著“鹹魚”,也覺得這有點不大可能啊!“可老板就是這麽說的!”梅子這麽說,是因為她也說不清。

 “這是有錢人,對你們這些姑娘下的誘餌!”“鹹魚”說,“他正等著你上鉤呢!”

 “不會吧!”梅子在此之前,沒有看過這套房子。現在,她認真地察看了這房子,心裡也喜歡上這套房子。再說,如果有了這套房子,她就可以和“鹹魚”結婚了。“他妹妹是我的同學!”

 “這不是好理由。”“鹹魚”說,“商人的投資,是要有收獲的。虧本的買賣,你想他會乾嗎!”

 “可是,……”梅子想說服“鹹魚”,不過“鹹魚”沒讓她說出口。

 “沒有可是!”“鹹魚”說,“我是不會住這房子的,住在裡面會讓我不舒服。你明天把鑰匙還回去。”

 第二天,梅子來到林天聰的辦公室,把鑰匙放到他的辦公桌上,“林總,我不能收下這套房子。我對公司,沒有做那麽大的貢獻。”

 “不是說好了嗎?”林天聰說,“你讓我收回來,這算什麽呢?公司的決定,能這麽隨便地改來改去?”林天聰一臉嚴肅,讓梅子緊張。

 “這……”梅子不知道怎麽說,低頭站在那兒。

 “楊主任正在給你辦房產證,辦好了就會給你。”林天聰走到梅子身邊,把鑰匙又還到她的手裡,“你和林嵐是同學,我至少也是你哥吧。你是一個很簡單的人,這回怎麽變得這麽複雜!”

 梅子沒能退掉房子,這讓“鹹魚”很不開心。在一起的時候,他總是要拿那房子說事,弄得梅子很鬱悶。“他不讓退,我有什麽辦法?”

 “他要你陪他上床,你怎麽辦?也去上!”“鹹魚”有些惱火。

 “你混蛋!”梅子被“鹹魚”氣哭了,她一個人跑回公寓。之後,她有好幾天沒有理“鹹魚”。

 後來,這房子便成了梅子的“心病”。也成了她和“鹹魚”之間的一個坎,一條紅線,誰也不敢逾越的雷池。有時候,他們在一起聊得很好,也很開心。但,隻要說到這房子,那怕是隻提到“房子”這兩個字,他們便會不約而同地停止一切活動,沉默半晌。尷尬、窘迫,讓倆人如魚刺卡喉。

 (七十七)

 梅子他們,隻去過那房子一次。就這一次,已讓梅子苦不堪言。退,她退不了。要,她的“鹹魚”又不高興。“鹹魚”不高興,梅子也不會開心。她不知道怎麽辦,才能讓自己和“鹹魚”和好如初。

 林嵐經常來看梅子。有時候逛街,有時候也會找個地方喝茶,聊天。有了林嵐這層關系,對林天聰,梅子也不再像以前那樣拘謹。有時候,也會打著林嵐的幌子,乾一些自己的私活兒。

 梅子沒有把自己和“鹹魚”的故事講給林嵐。因為,這個“故事”在梅紫詩,是不可以的。她們在一起,很多時候是閑聊。

 “喂,那天我走後,你把我的事告訴你家裡人了嗎?”梅子問林嵐。

 “我隻說,你已經心有所屬。別的,沒說什麽。”林嵐回答。

 “你應該說的。”梅子怕有後遺症,“我是做過別人的‘二奶’,這是改變不了的事實!”

 “別說那麽難聽,好不好!”林嵐說,“我還不知道你嗎?如果你不是真的愛他,你會那麽做嗎?”林嵐又接著說,“‘二奶’是奔錢去的。可我知道,你不是!”

 “有區別嗎?”梅子說,“在人們的眼中,都是‘二奶’!我不想為自己辯解。”

 “你為什麽不要求他離婚呢?”

 “有這個必要嗎?愛一個人如果帶有目的,還能叫愛嗎?”梅子說,“如果,我是奔著嫁他的目的去的,又和奔錢去的,有什麽區別呢?”

 “你呀!”林嵐埋怨,“理想主義加浪漫主義。你是神,不是人!”

 “對了,”梅子想到了那套房子,“你哥獎勵了我一套房子。可,我覺得不合適。你幫我退了吧。”

 “你不會自己直接退給他。”林嵐說,“我才懶得管你們的破事兒。”

 “我退了,可他跟我講大道理,”梅子做無奈狀,“我為公司做的事兒,還沒有達到獎勵一套房子的程度。”

 “可我聽說,你是真的幫了他。”林嵐說,“《三國演義》我也看過,怎麽就沒有想到‘公司’理論?卡耐基的書我也讀過,沒想到你一句提示,竟讓我哥把生意做成了。而且,是兵不血刃!”

 “我是看他那天很煩,也很憂慮。卡面基的書上不是有一節,專門說憂慮的嗎?”梅子說,“我隻想讓他不在憂慮。”

 “可他卻學會了談判,做生意,”林嵐說,“而且,是兩千萬的大單!”

 “可這是他自己的功勞,不是我的!”梅子說。

 “我認為,他應該獎勵你。”林嵐說,“第一,你用自己的才智,不顯山不露水地幫了他。第二,為了簽合同,你出了大力。這不應該獎勵嗎?”林嵐接著說,“聽說那天你很酷,居然能一口氣喝下半斤白酒!”

 “別提了,你一提,我就想吐,”梅子說,“你都不知道,我有多狼狽!”

 “但,我也知道,你很可愛。”林嵐笑了,那笑中含有不懷好意的成分。“你都那樣了,我哥的陰謀居然沒得逞!”

 “什麽陰謀?”梅子差異。

 “他能有什麽好事?”林嵐怪笑,“你這個大美人,是男人都想要,何況是他?不過,我就是不明白,你都醉成那樣了,還能讓自己不吃虧,佩服!”林嵐接著又說道,“你是什麽時候逃跑的,我哥都不知道!”

 梅子終於想明白,她在醉意中的一些感覺。這個混蛋!梅子在心裡罵林天聰,臉上笑了笑,沒做任何表示。“你現在怎麽樣?”梅子問林嵐。

 “能怎麽樣?獨行大盜!”林嵐鬱悶,“不像你,有人搶!我是沒人要了。”

 “這怎麽可能呢?”梅子說,“林大小姐, 天生麗質,家資萬貫。怎麽會沒有金龜婿?”

 “天生麗質,我喜歡!”林嵐說,“家資萬貫,你就別提了。奔錢來的太多了,本姑娘不要!”接著她又憂鬱地說,“看來,我是與愛情無緣。不像你,沒有金錢的負累,可以有驚天地、泣鬼神的愛!我呀,沒這福分!”

 “沒有麵包,愛情會餓死的!”梅子想到了自己和“鹹魚”。如果有“麵包”,他們就不用像現在這麽無奈了。梅子長長歎了口氣。

 “怎麽了?”林嵐問,“梅子小姐,你怎麽也會鬱悶?”

 “我是人,不是神!”梅子嗔道,“家家都有本兒難念的經!”

 “麵包會有的!”林嵐搞笑

 “愛情也會有的!”梅子調侃林嵐。

 “一切都會有的!”倆人異口同聲地說出這句話。之後,梅子和林嵐笑做一團。她們調侃麵包,調侃愛情,也調侃她們的無奈。不過,雖然是搞笑,是調侃,但,這也是她們的心聲,她們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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