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快點登入,你們這些看小說都不登入就離開的。
登入可以幫助你收藏跟紀錄愛書,大叔的心血要多來支持。
不然管理員會難過。
《梅子傳奇》第2卷 中篇 煉獄六
(四十五)

 梅子白天在床上睡了一整天。阿姨叫吃午餐,她也沒有起來。到了晚上,她起來吃了點面條,說要出去走走,便出來了。梅子並沒有出這個小院,她是坐在院中間的花台上。自從回到這個小院,一有時間她便坐在那個地方。她是等格格放學回家。今天晚上,她坐在這裡,就是想再見一次格格。也許明天,她就要離開這裡了。

 格格是準時回家的,背著書包,從她坐的地方走過去。梅子很想叫住她,和她聊聊。但,梅子沒有那樣做。因為,她不知道聊什麽,怎麽聊。等格格上樓了,梅子這才到院子外面去。

 大街上很冷,行人也很少,路燈亮著,像瞌睡人的眼睛。路過一家餐館,裡面的客人很多,大廳裡幾乎都是人,桌子幾乎都佔滿了。梅子進到裡面,在一個臨街的地方找到了一個空位子。

 “靚女,幾位?”一個服務生來到她面前詢問。

 梅子沒有說話,隻伸出一個手指,表示隻有自己一個人。

 “吃點什麽?”

 梅子要了一個燒牛肉,一盤花生米和一瓶白酒。不一會兒,菜和酒都上來了。梅子一個自斟自飲。沒有朋友相伴,也沒有親人相擁,一個人顧影自憐。幾口酒下肚,讓她暖和了許多,也讓她的思想活躍起來。“沒什麽了不起!”

 餐館的臨街面全是玻璃。梅子一邊喝酒,一邊用手抓花生米吃,又一邊看著外面的大街。對於大廳裡的熱鬧,她全然沒有一點感覺。梅子忽然想起了李白的詩,《月下獨酌》,“花間一壺酒,獨酌無相親。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梅子輕聲吟誦這四句詩。之後,她笑了。梅子端起酒杯,對著玻璃中的自己舉杯。她要敬自己一杯。送到嘴邊的酒杯,卻突然不見了,梅子怔怔地看著自己的手。

 “我敬你。”是李敏的聲音。她把梅子的酒奪過去喝了。

 梅子這才發現,李敏不知道在什麽時候,已坐到了自己的對面。她一下子清醒了許多,慌忙站起來,“李院長,我……”

 “坐下,”李敏說,“我陪你喝。”服務生又送來了一套餐具。李敏為自己斟酒,連幹了三杯。之後,又為梅子斟上。梅子連忙端起來,“院長,我敬你,乾!”倆人把酒喝了。

 梅子沒有說話。因為,她不知道怎麽說。李敏也沒有說話,隻是看著梅子。“你到底是幹什麽的?”李敏問,“我總覺得,你的身後還有一個人。可是,我又看不到。”

 “我很簡單,就是一個尋找安身立命之所的小女人,”梅子忽然想哭,“我的故事也很簡單,但卻沒有一個人會相信。包括你!”

 “我真的不信,你僅僅是個打工女。”李敏盯住梅子,想從她的臉上看出些什麽。但她什麽也沒有看到。“你的年齡和你的人不相符,你的修養和你的職業也不相配。”又說,“我去觀察過你。”

 “其實,我比真正的打工女還要慘。”梅子低下頭,“因為,我沒有一個合法的身份,我想找一個立足之地。可,這對我卻是很難。”

 “那麽,你是誰?”

 “我說我是吳慈仁,你信嗎?”

 “你喝多了,”李敏說,“都胡說八道起來了。”

 “算了。”梅子說,“我再敬你。”

 “好!”李敏端起杯子,和梅子碰了杯,“我也不好過。”李敏又說,“是,我是當了副院長!可是,我也失去了很多!”

 “失去和得到原本是一樣的。”梅子說,又端起了酒杯,“如果,你得到的比失去的多,那你一定是犯了罪。”

 “算了,別管他。”李敏說,“喝酒!”

 一瓶酒喝完了,梅子說還要喝。李敏說,別喝了,媽媽還在家等咱們呢。梅子付完帳,倆人一起出來。走到大街上,冷風一吹,梅子立即吐酒。她蹲在路邊大吐起來。吐完之後,她已經站不住了。李敏隻好把她攙扶回去。好在這裡離家不遠,一會兒便到了。

 “讓你出去找她,你們倒喝上酒了。”李敏的母親嘮叨著,“還喝這麽多,真是的!”

 梅子已經聽不到老人家的嘮叨了。因為,她已經跟“灑老爺”一起睡了。

 (四十六)

 梅子一直睡到第二天的下午才醒。醒來後,她感覺頭很痛。又想不起昨晚,和李敏談話的內容。這讓她很鬱悶。阿姨告訴梅子,昨晚兒,她出去很長時間都沒回來,不放心。給李敏打了個電話,說了梅子白天和晚上的表現,要她過來幫忙找找梅子。李敏很快便尋見,梅子一個人在餐館裡飲酒。這才發生了後面的事。

 “李院長說什麽了嗎?”梅子問,她有些心虛。

 “她說,讓你明天別忘記上班。”老人家又說,“怎麽喝那麽多酒?發生什麽事兒了嗎?”

 “沒有,”梅子解釋,“隻是和李院長聊得高興,不小心就過了。”

 “一個姑娘家的,別跟她學。”老人家說,“她是成了家的人,你還沒有!下次可不敢再喝這麽多酒。”

 梅子按時去高乾病房接班。她覺得這件事兒,可能就這麽過去了。白天裡進進出出,偶爾也和那位市長見面。梅子像什麽事都沒發生一樣,禮貌地點個頭也就過去了。

 那位市長到底是什麽病,梅子不知道。反正,他在這裡住院,一天到晚總是有人來探病。有時候,從病房裡還能傳出那位市長爽朗的談笑聲。這讓梅子懷疑,他是不是真的有病。

 上午十點鍾左右,梅子正在為病人按摩。病房的門開了,那位市長進來,手裡提著兩盒糕點,和藹可親地遞給梅子。“同事們送的點心,我特地挑了兩盒送給你。女孩子都喜吃零食的。”

 “謝謝!”梅子沒有拒絕。一來就是兩盒點心,不是什麽貴重物品。二來人家也是來討好自己的,沒必要打笑臉人。梅子也想通過這位市長討好李敏。等那位市長出去之後,梅子打開來,看是什麽點心。撕開一看,讓梅子大吃一驚,裡面是兩萬元錢。她又打開另一盒,同樣也是兩萬元。梅子認真細看,送禮人是很小心的把原包裝打開,倒出裡面的點心,再把錢放進去,當“點心”送。真是煞費苦心!

 梅子把這些重新包好,想把它送回去。可是,一想,送回去不就說明人家在受賄嗎?不送,又怎麽處理這東西呢?想來想去,梅子想到了前兩天,她遇見的一個病人。這個病人是個十幾歲的白血病患兒,在血液科住院。由於沒錢治病,醫院通知讓他出院。於是,她決定把它,拿給這個小孩兒,讓他治病。反正是髒錢,讓它做點有意義的事。

 梅子拿著這包東西,下到樓下血液病科。正好看見,那小孩兒要出院。梅子上前把“點心”遞到小孩兒母親手裡,“這包點心,你們回家後拿給孩子吃。”梅子強調回家後,是不想讓他們,在這裡受到刺激,而鬧出什麽事兒來。

 小孩子的母親,正為沒錢治療兒子的病而傷心難過,也沒在意梅子送的是什麽。隻說了聲“謝謝”便塞進包裡,背著兒子下樓去了。看著無助的母子,梅子感覺很難受。好在她也算是為他們做了一點事,心裡又有些許釋然。

 到了下午,李敏突然到了梅子陪護的病房。她和梅子閑聊的幾句,又問了問病人的一些情況。臨走時,李敏問梅子,“隔壁那個人,送給你的點心吃了沒有?”

 “我沒吃。”梅子說,“不過,我送給樓下,血液科那個小孩兒了。他的錢用完了,今天中午那會兒出院,回去了。”

 起先,聽梅子說沒吃,李敏臉上露出喜色。可,又一聽送人了,馬上又轉陰了。“算了,沒事了,你忙吧。”李敏出去了。

 過了一會兒,梅子出來到走廊上透透氣。在那裡,她遇見了那位市長。因為,市長能自理,再加上醫生護士的殷情,是沒有必要陪護的。

 “您好!”梅子覺得拿了人家的“東西”理應示好。

 “你好!”市長看著梅子,顯出和藹可親的樣子。“能幫我一個忙嗎?”

 “好啊,”梅子說,“隻要我做得到。”

 “這幾天躺在這裡,身上很不舒服,”市長說,“能幫我按摩一下嗎?”

 “好啊,”梅子想,你付這麽貴的費用,幫你按摩也沒什麽。“不過,我的手藝很差,你將就一些。”

 “沒事的。”市長轉身回到病室。

 梅子跟著市長進去。她小心地為市長按摩。梅子有在洗腳屋的經驗,所以不是太生疏。再說,市長並不是真的不舒服,而是心裡不爽。梅子先從頭部開始,之後是肩。然後,是手臂。

 “你的手法不錯啊!”市長說,並抓住梅子的一隻手,“你的手好細嫩!”

 “別打岔。”梅子把手拿出來,“我幫你按摩。”

 “你把門關上,我們聊會兒。”市長坐起來,看著梅子。

 梅子進來時就留了個心眼,她沒有關門。“這樣不也能聊嗎?”梅子笑了笑,“聊什麽呢?”她想,要聊那四萬無錢?我給你裝瘋賣傻。

 “你長的這麽漂亮,為什麽不找個好工作?”

 “好工作不屬於我。”梅子說,“我隻能乾這些粗活兒。”

 “你想不想,我給你安排個好工作?”市長得意地看著梅子,“你知道,我一定能夠辦到。”

 “那當然,”梅子認真地說,“我聽說,你是市長。”

 “幫你找事的李院長,還是我提拔的。”市長很自負,有一種居高臨下的氣勢。“你不想求我嗎?”

 “想啊!”梅子說,“可是,我憑什麽呢?”梅子想,我哪兒有錢去求你呀!

 “憑你自己呀!”市長露出了色相,“跟著我,你想幹什麽都成。”

 梅子笑了,笑自己不長記性。“領導,對不起!”梅子說,“我得過去了,那邊的病人還等著我呢!我不能離開太久。”

 梅子要走,市長一把抓住梅子的手不放。“那邊有醫生護士,有事我負責!”說著就要把梅子拉過去,“你是領導,怎麽能這樣?”梅子掙扎著不讓。正在這時,李敏進來了,剛好看到這一幕。

 “你不在你的崗位,跑到這兒乾嗎?”李敏訓斥梅子。

 “對不起,院長!”梅子抽出自己的手,出去了。在她關門的瞬間,她聽到李敏說,“你這人怎麽是這樣的?”“怎麽?我想怎樣就怎樣!”市長的聲音,“如果不是我,你這位置是吳慈仁的!”“你!……”梅子不敢在聽下去,回到自己陪護的病房。

 (四十七)

 梅子仍舊在高乾病房照看那位老紅軍,每天依舊和胖太太聊天。那位市長,在騷擾梅子後的第二天,便出院了。出院的場面也很隆重,醫院所有領導都來了,前呼後擁地送他出院。當然,李敏也在其中。雖然,也是笑臉,但梅子知道,那笑是非常勉強的。她的面部肌肉一定很辛苦。

 還有半個月,就要過春節了。李敏的母親早就在準備年貨,雞子,魚,豬肉,牛肉,羊肉,還有青菜,等等。應有盡有,走進屋裡,便能聞到年味。梅子在考慮杏兒的婚禮,自己要不要參加。如果參加,她就得走人。那她的工作可能又沒了。自己是個很艱難的打工女,要找個工作很不容易。她不想放棄這份難得的工作。正在她左右為難的時候,別人替她做了決定。

 梅子剛接夜班,在為老人做按摩訓練。李敏進來了,臉色很難看。她叫梅子出來。梅子跟著李敏,走到走廊的盡頭。那裡是沒有人的。而且,一眼能看到很遠,是個談私話的好地方。

 “我認為你是個好人,心地善良,我才幫你。”李敏極度的不悅,“沒想到,你也會嚼舌頭!為什麽把你看到的事兒,說出去?”

 “我沒有!”梅子知道李敏指的是什麽。她沒向任何人提過這事兒。“再說,我也沒機會去說。”

 “難道是我自己說的?”李敏火了。

 “我確實沒說。”梅子說,“我發誓!”

 “發你個頭,我早就該把你開了!”李敏的兩隻眼睛充滿著仇恨,“我與你非親非故,為什麽要幫你?幫還幫出禍事來了!”

 梅子無法解釋。她不知道,李敏為何要認定是自己說出去的。而且,是什麽禍事,她也不知道,還不能問。是啊,自己和別人無牽無掛,憑什麽讓人家幫你?你又有什麽資格和別人討價還價?於是,梅子不吱聲。

 “你在休閑洗浴屋乾過?”

 “是。”梅子承認。

 “你還是個艾滋病感染者?”

 “不是。”梅子否認。

 “在那種地方乾過的人,不是才怪!”李敏一臉的看不起,“你說不是,誰信?”

 “這裡是三甲醫院,可以查!”梅子說,“我可以讓你們檢查,證明我不是!”

 “不用查!”李敏斬釘截鐵地說,“你明天到護工部找楊主任,再給你算一個月的工錢,你走吧!”

 梅子很是無奈。浮萍的命運就是這樣,一有風吹草動,你就得漂走。回到陪護的病房,她要做好最後一班。“以後,我不能來陪你們了。”梅子對胖太太說。

 “為什麽呢?”老人問。

 “快過年了,我要回家。”梅子沒有說真話。她不想把自己的不幸,讓別人負擔。回家,我的家在哪兒?梅子心裡一陣酸楚。

 第二天上午,梅子按李敏的要求,到護工部找到那位楊小玉,領了一個月的工錢。在回去的路上,梅子特地為李敏的母親買了一件羊毛衫。她覺得自己應該感謝她。回到李敏母親的家,她把羊毛衫送給老人家,表示感謝。

 “你要走嗎?”阿姨問。

 “是啊,要過年了。我得回家。”梅子一邊回答,一邊收拾自己的東西。

 “過年,是要回去。”老人說,“過完年你在來吧,你就在醫院乾算了。”

 “看情況吧。”梅子說。她不能說,李敏已經把自己給開了。

 “今年的年,怕是過不好了。”老人說,“我真想讓你留下來,陪我過年。”

 “為什麽呢?”梅子問,“李院長不陪您嗎?”

 “女婿要和她離婚。”老人歎了口氣,“看來,這次是真的過不到一塊了。”

 “發生什麽事兒了嗎?”梅子關心地問。

 “嗨,事情說的不好聽。”老人無奈,“不說算了。”

 梅子終於明白,她被開的原因了。她是替罪羊,成了別人發泄的犧牲品。梅子一陣苦笑,沒有在說什麽。

 告別老人,梅子背上自己的行囊再度漂流。所不同的是,這次她有目的地。她要去海島,去看望杏兒的父母,去參加杏兒的婚禮。梅子再度坐上去南方的火車。此時的心情,與上次不同,她現在是恨不得飛到海島去,去看她的“親人”,她的“家”。

 (四十八)

 梅子是去南方,正好與春節民工返鄉潮向反。所以,她很容易買到了一張臥鋪票。沒有人相送,梅子一個人背著行囊上車。她躺在臥鋪上,給杏兒發了一條短信。告訴她自己的行程,車次以及到站時間。收到杏兒的確認短信之後,她便躺下睡覺。但是,她怎麽也睡不著。因為,在過二十幾個小時,她將要與杏兒他們相見,這讓她激動不已。她一遍又一遍地幻想和他們見面時的場景,越想越激動,心裡越溫暖。“有家的感覺真好!”梅子想。“有人牽掛的人真是幸福!”她真想大聲說:“請珍惜家吧,請愛護你們的家人!”

 當杏兒一家人包括海生,在出站口迎接她時,梅子一句話都沒有說出來。盡管她想說的話,在心裡早已重複過無數遍。她所能做的,是和杏兒抱在一起,眼淚像下雨一樣,引得杏兒和她的母親也是淚雨綿綿。杏兒的父親和海生站在一旁無語相看。幾個月來,梅子孤身一人漂泊在外,在見到“親人”的一瞬間,酸甜苦辣一起湧上心頭。這種強烈的情感,是任何語言也無法表達的,哭或許是最好的表現方式。

 好不容易不在哭了,杏兒父親的一句“回吧”,又引得梅子的淚雨重下。

 一行人回到島上,天已經快黑了。杏兒的母親為迎接梅子,做了一餐豐盛的晚宴。大家一邊吃,一邊聊著分別後各自的情況。梅子沒有說自己的真實遭遇,而是編了一個故事,平平淡淡的故事。沒有災難,沒有痛苦,也沒有委曲。有的是祥和,是平安,還有思念。

 晚上,杏兒母親早早讓梅子和杏兒上床休息。女孩子的悄悄話是很多的。因為天冷,梅子和杏兒睡在一起,倆人相擁著,說著私房話。

 “海生沒有欺負你吧。”梅子首先問杏兒。

 “他敢!”杏兒興奮,“他真的對我很好。不過,對你不辭而別他有想法。”

 “是嗎?”梅子說。“你們準備的怎麽樣了?我不知道,還能不能幫點什麽忙。”

 “大的方面,基本上搞定了。”杏兒說,“還有一些小事,少不得要麻煩姐姐你了。”

 “需要客氣嗎?”梅子說,“我是你姐!”又說,“有一句話叫著:前世五百年的回眸,換來今世的擦肩而過。我們倆現在是相擁而眠,你說需要多少年的回眸?”

 “沒有一萬,恐怕也要八千。”杏兒笑著說,“有時候想想,人與人在一起是個緣分,有緣千裡來相會。我們倆就是。”

 “不光是你,還有叔和姨。還有海生。”梅子說著,又想掉淚。

 “說說你把。”杏兒說,“有沒有男人追你呀?”

 “有啊。”梅子笑笑,“不過,沒有一個是認真的。”

 “都是瞎子嗎?一個大美女,居然沒人要!”

 “你呀,好福氣,有海生要你。”梅子逗杏兒。“我是沒法讓人要的。”梅子有些傷感。

 “會有的,你一定會嫁個大富大貴之人!”杏兒寬慰梅子。

 “嗨,管他的,愛誰誰要。”梅子打了一個哈欠,“睡吧,困了。”

 其實,梅子並沒困,她隻是不想杏兒再問她問題。她的“故事”是編的,說多了是要露出馬腳的。

 (四十九)

 平安舒適的日子,總是過的很快的。一轉眼,梅子回到島上,已過了十幾天。大年除夕在即。在這些天裡,梅子和杏兒一家人,為杏兒的婚事,為過年忙碌著。梅子的日子也過的很充實,心情也很放松。不像在外面,整天提心吊膽的。

 明天是除夕,也是杏兒大婚的日子。白天海生過來,和杏兒他們,討論了一些結婚的具體事項。其間,梅子抽空兒問海生,在大礁石上她讓他對的下聯。這些天,梅子一直沒找到合適的時間問海生。海生笑著回答了,“其實,我知道這幅對聯。”

 “可是,你不知道它的意思。”梅子說,帶著批評的口氣,“我不知道,你現在明白了沒有?”

 “我明白。”海生說,“可是……”

 “沒有什麽可是!”梅子沒讓海生說出他想說的話,因為她不想聽。

 晚上,杏兒躺在床上,興奮不已,在床上翻來覆去。“你明天要嫁人,不至於高興地今天晚上就不睡覺吧!”梅子打趣杏兒。

 “不是,”杏兒摟著梅子的脖子,“我有點兒怕。”

 “你怕什麽?”梅子用手揪了一下杏兒的臉,“怕海生把你吃了?”

 “不是,”杏兒像是扭麻花,“我也不知道,反正就是怕。”

 “不要害怕,海生會痛你的。”梅子知道杏兒“怕”的是什麽。那其實是男女之事的神秘感造成的。她想知道,卻又不知道答案,是一種面臨未知的緊張狀態。“別人能行,你也能行。有什麽好怕的。”梅子安慰她,又告訴她要如何做,要注意什麽。梅子是醫生,這些事情對她來說,不過是小兒科。

 “你怎麽什麽都知道,像是經歷過似的。”杏兒說,“你乾過?”

 “胡說八道!”梅子“怒”道,“我是醫生,醫生還有不知道的嗎?”梅子有男人的經驗,還真的沒有女人的經驗。她所說的,僅僅是醫學書上的知識。

 杏兒的婚禮簡單而熱鬧。島上的居民不多,平時又沒有什麽新鮮事兒。杏兒結婚也算是大一件新奇事兒。所以,大家都跟著熱鬧了一番。

 上午十點鍾,海生帶著娶親的隊伍,抬著一頂花轎來迎娶杏兒。在這個島上,抬花轎迎親的習俗,一直沿用著。不像外面的一些地方,隨著時代變化,迎親的方式變了又變。由步行娶親,到騎自行車結婚,再到旅行結婚。現在,是用汽車結婚,等等。在這裡始終如一,花轎抬新娘,“大姑娘坐轎,頭一遭”,說的就是這個事。

 海生來迎親,梅子擋在外面。她要讓海生回答兩個問題,做一件事,才能把杏兒迎走。第一問題,她要海生說出杏兒的出生年月。這個問題海生答對了。第二個問題是,杏兒穿多大號的鞋。這個問題難住了海生,他不知道杏兒穿多大的鞋,急赤白臉了半天,也沒有回答正確。杏兒心疼他,見他答不上來,就從樓上扔下一個紙團救了他。問題完了,還要他做一件事。

 “這一件事,”梅子站在那裡,煞有介事地說,“簡單點兒,你給大家夥唱支歌吧。不過,還有個條件,就是新娘子和我們大家,如果不滿意,你必須重唱一支。”

 這裡過去鬧婚,是很不文明的。在女家,非把新郎官弄灰頭土臉才行。在男家,新娘子就更慘了,大多數新娘都會被弄哭。今天,梅子出的招,在過去是沒有的。看熱鬧的人們,也覺得新鮮。“唱一個,唱一個!”大家跟著一起起哄。海生知道,有梅子在這裡,不急急他是不成的。於是,海生開口唱起了,他當兵時部隊的歌:《打靶歸來》。

 海生剛一開口,有一個年輕小夥子起哄:“海生哥,你都還沒有打,怎麽就歸來了?是不是啊?”說完引起大家一陣哄笑。

 梅子也覺得好笑,什麽歌兒不好唱,偏偏唱這個歌!找樂不是?“不行,重唱一個。”梅子不放他過關。

 海生呆在那兒了,不知道要唱什麽歌。圍觀的人又起哄,吵吵鬧鬧好不熱鬧。“我唱個《東方紅》行不行?”海生急了。“不行,不行!”人們又是一陣鬧騰。梅子見海生為難,就提示他,“你唱個《綠島小夜曲》吧。”這支歌,梅子聽海生唱過,還行。當海生唱到“姑娘喲,你為什麽還是默默無語”時,杏兒在樓上,大聲嚷嚷“通過了,通過了!”眾人又是一陣哄笑。

 “好!”梅子提高聲音,“既然,新娘子心疼他,讓他通過了。我們也就不再為難他了。不過,你得上去把新娘子抱下來,送到花轎上去。不得讓新娘子落地,你明白嗎?”

 “明白,明白!”海生如蒙大赦,從梅子讓開的地方上樓上去抱杏兒。

 杏兒幸福地讓海生抱著,羞羞答答地笑著,上了花轎。 轎夫笑鬧著,把杏兒抬走了。梅子作為娘家人,一路跟著花轎,把杏兒送入婆家。由於兩家距離很近,隻幾分鍾便到了。梅子扶著杏兒,為海生的父母敬了茶,收了紅包,便出來坐席。

 海生家裡請了廚師,做了二三十桌酒席,親戚朋友,隔壁鄰居全都請了。為了擺這酒席,他們家把周圍鄰居的桌子椅子都借來了,擺在門前的空地上。好在今年春節天氣好,出著大太陽。在這樣的地方吃酒席,也別有一種滋味。

 海生的父母,吃了杏兒和海生的茶後,老兩口便過去,把杏兒的父母也請了來吃酒席。兩家人,加上客人,坐了一大片。吃的,喝的,興奮一個島;劃拳的,行令的,醉倒一片熱鬧。杏兒和海生,滿面春風,在支客使的指引下,首先為兩家老人敬酒。然後,是為梅子。

 “衷心地祝福你們,幸福一生!”梅子喝下了他們的喜酒。

 “謝謝!”杏兒喜笑顏開,“什麽時候,你也讓我們喝你的喜酒啊?”

 “會有這一天的!”梅子心裡想。自己應該要學會愛,像杏兒一樣。老天讓你做女人,就要像個女人樣!如果有人愛她,她就一定嫁給他。
鍵盤左右鍵 ← → 可以切換章節
章節問題回報:
翻譯有問題
章節內容不符
章節內容空白
章節內容殘缺
上下章節連動錯誤
小說很久沒更新了
章節顯示『本章節內容更新中』
其他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