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隕星來說,滄雲的對她的情愛總是來如春夢,去似朝霞。而在琉璃看來,滄雲的到來卻多少顯得有些許詭異。
他終於換了身衣服了!
這是琉璃簡單腦袋裡第一個浮現出的。這人真怪,潛入皇宮居然敢明目張膽地穿一身醒目的綠,而來一個區區只有百余名家丁的謝家莊倒還換上了一身隱匿的黑。
“還好嗎?”這是他問的第一句話。這讓她很是感動,是的,她還好嗎?沒有人問過她,連謝堯羽都不曾。在這裡,沒有人會關心她的想法,她的感受。
“謝謝你,滄雲少爺,我很好。”她看看四周蔥綠的樹枝和隱僻的院落,微微放踏實了心說:“等我和爹娘說了就隨你走。”
“不要叫我少爺,就叫我滄雲。”他側頭,盡量不讓她看到自己冷峻猙獰的半臉。自卑,是的在自卑!可笑的自卑。
“哎,隨便怎麽叫就好,反正當下人當慣了。”她權當自己破罐子破摔。
“不!桐……我不會讓你這樣下的,到了那裡,能給予你的,我們都會給你。”這也是他的承諾!而對於寧遠爵來說,尋得紫桐,傾盡所有乃至生命都行,他亦然!
“滄雲少爺說笑了,琉璃並不貪心,三餐溫飽便可。”好與不好,有時候真的與心境有關。想著想著,唇頰留香的美味感覺頓時變的苦澀無味了。
聽到此話,滄雲驚訝一笑,本以為,市儈的燕家夫婦養出的女兒多少也有些市井之氣。他滿意地笑笑,她是他們的女兒,本身內在都該是何等的不一般。
而牆角陰暗處的謝堯羽憤憤地啐了一口,燕琉璃,你真的是豬頭!不禁眸子陰冷,暗罵道,這世事雖無常,但總有些事是有因果的,沒有人這男人,琉璃定不會堅持要走!
該死!莊裡的爛嘴丫頭們說她水性楊花,見誰愛誰,可是,為什麽她就不能喜歡自己呢?他半眯著眼看著那半面男人火氣更勝,這女人腦子進水了嗎?先是喜歡老六那個黑黢黢的老男人,再就是女裡女氣的人妖郎中,現在居然為了一個毀容的醜八怪要“棄夫”私奔!
一縷新生的嫩葉自竹悄悄飄落,細若無聲。
滄雲有所察覺地冷冷一笑,拿出懷中的金玉鈴鐺不容拒絕地為琉璃戴上說:“這個一定收好了。”
“不不,這太貴重了。”琉璃婉拒道:“從小就不愛這些個叮當作響的玩意,走哪裡都有聲響,像狗兒似的。”
滄雲笑道:“聽聽,這鈴鐺的聲音清脆悅耳,即使響個不停也愜意無限。”說罷鈴鐺已經套在了琉璃脖子上,他親昵地晃晃鈴鐺,目光盛滿柔情。
“真的也,難得有這麽好聽的鈴鐺,謝謝滄雲少爺了!”琉璃開心地笑了起來,向小孩似地搖個不停。
一片竹葉落在了滄雲肩膀,伸出手,拿起竹葉緩緩灌入內力,原本柔嫩的竹葉瞬間變得尖硬似劍,衣袖一翻,轉眼將竹葉送上晴空。
霎時,竹葉帶著清脆如笛的音調劃過竹林間,余音繚繞。綠葉漫天紛飛,颯颯飄落,片葉不沾他的衣衫。
琉璃完全驚呆了,同樣僵硬的還有躲在暗處的謝堯羽!落葉飄下,勢如利劍,似乎都長了眼,細若雲綢的臉上被割出道道細小的血痕衣衫亦被割破。
震撼中,滄雲一把抱住琉璃,冰冷的唇如春風掃過她的唇,湊近她耳畔輕語:“桐兒,我等你回家。”
待琉璃回過神時,滄雲已消失無蹤。她激動得渾身發抖,並未介懷於那個吻,她揮揮手興奮地大叫:“哇!高人!高人!酷斃了!”
“高你個頭!”謝堯羽走了出來,傷口浸出鮮紅的血珠,漸漸地聚集縱橫在白皙無暇的臉上,顯得怵目驚心,他大吼:“你的眼光真特別,蕩婦!”氣急的他口不擇言:“燕琉璃,我看錯了你,夠淫蕩的,是不是凡是男人你都想好上一次啊!蕩婦!”
“我……你……”對於他的指責,琉璃氣得渾身疼痛,半天擠不出一句話來,最後深吸口氣說:“是又怎麽樣,他們都比你好!”
“比我好!你跟他們都上過床了嗎?那你昨晚在我身下嚎什麽嚎!”
“你!你太過分了!”燕琉璃氣得直跺腳, 恨不得撕爛他一張凌厲的嘴!
“想跟他走時吧!做夢!我不會放手的,我絕不會讓你們好過的!你不過是一個小妾,是不能主張自己命運的卑賤下人!”隻覺得一切的一切天旋地轉,心痛如錐刺!
“我一定會走了!謝堯羽,我恨你!”越是在乎便越恨,他嘴裡的每一字都將她深深灼傷!骨子裡的倔強讓琉璃感到憤恨難當,就算現在跟他解釋又有何用,痛得割心又怎樣!在他的眼裡,自己只是個下賤的小妾,低等的丫頭!
也好,帶著恨離開總比帶著眷眷不舍的愛戀離開好得多,至少,想到他時,自己是恨的!
可是,為什麽會是恨?因為自己不能愛……
為什麽不能愛,因為他根本就不愛她,不愛,真的不愛,她只是卑賤的小妾。
忽然,她覺得,很不甘,更多的,還是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