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光一閃。
但是在徐子陵感應到目光的注視,習慣地回過頭來‘看’時,陰後又把眼睛閉上了。
徐子陵感到困惑,但是陰後的神情很是平靜,沒有殺氣,也沒有魔氣起伏,呼吸也還像原來一樣平緩悠長。來不及深思細想,徐子陵在肩膀上擦拭了一下臉頰的大汗,再次繼續輸送和交換著魔氣。
如果這一次沒有把陰後的魔氣完全提純,那麽以後都別想了。
不知道陰後醒了之後會怎麽反應,可是徐子陵已經來不及回頭了。陰後身體的消耗已經超出他原來的估計,他必須使用更多的長生真氣才能完全的治愈,可是現在徐子陵卻幾乎到了極限。之前因為與魔皇大戰和救治大雷神,一直就沒有完全恢復過。
剛才救治向冬晴,又消耗近半,現在再救治陰後,讓徐子陵有點透支而力不從心的感覺。
在那睜眼之後,陰後再沒有睜開過眼睛,而且一直平平靜靜,似乎從來就沒有睜開過眼睛似的。她的氣息更是平緩,悠長。
徐子陵口角中流下一絲血意,最後混成血汗,滴在陰後的玉手之中。
收回按在陰後小腹丹田處的手,徐子陵重重地喘氣,疲憊非常。若果不是借助光玉簡,還有魔氣形成的球體墨晶的幫助,相信徐子陵根本不可以單單以長生真氣來提純陰後那巨大量的魔氣。徐子陵覺得現在自己已經到極限了,但是陰後身體以前的損耗還沒有完全回補。
如果現在撒手,那麽她將很難再進一步,很難再達到天魔十八層的境界了。
以陰後的執著,她斷然不肯修練徐子陵的《長生訣》金訣,但是沒有長生真氣地幫助。她想達到天魔十八層。又不損傷自身,簡直難以登天。
徐子陵把心一橫,乾脆拚盡,反正都到這種程度了。
長生力場升起,徐子陵將陰後托浮半空,以長生訣地水訣真氣將她整個人都滋潤起來,修補她以前練功帶來的傷創。探手於陰後的額頭。徐子陵把真氣直貫陰後的腦海,強行把長生訣金訣的訣法烙印在陰後的腦海之內。
之前不嗔聖僧曾經把密宗佛法烙在徐子陵的腦海之中,但是他沒有想到原來記憶烙印會是這麽難。
消耗地真氣倍升,徐子陵覺得眼前發暈,五髒六腑都在翻騰。
“噗……”一口鮮血噴出,在長生力場中形成一道血虹。徐子陵口鼻間鮮血汩汩而出。滴在陰後的黑袍之上,綻開朵朵紫花。等烙印完最後的金訣,徐子陵覺得自己的長生力場再也支撐不住了。禁不住整個人向後摔倒,徐子陵在暈迷的一刹,閃現眾女的嬌顏。有小公主,沈落雁,商秀珣,傅氏姐妹,宋玉致。衛貞貞,素素……還有石青璿和婠婠。還有夫人……
“夫人……”徐子陵拚盡力氣喊了一聲,倒地暈厥。
長安,華夏軍使節才地外驛館。
東溟夫人輕輕地向冬晴蓋上被子,衝著師妃喧微笑一下,轉身出門。
門口擠著小公主她們眾女,一個個很好奇地探首探腦,似乎很好奇的樣子。東溟夫人輕輕拍打一下小鶴兒的小腦袋,溫聲道:“大家都不要擠在這裡,讓小冬晴好好睡一覺,明天大家再來陪她玩吧!”小鶴兒歡喜地拉著她地手臂,與紀倩擁著東溟夫人一路前行。
“她醒了,會不會像個小孩子那樣啊?”小鶴兒好奇地問道:“小鶴兒要不要給她一塊糖哄哄她啊?”
“你不是小孩子嗎?”東溟夫人微微一笑,拍拍她的小臉,道:“現在夜了,都去睡吧!”紀倩最是乖巧了,一聽東溟夫人的話,可是向東溟夫人張開小手。
東溟夫人給她一個抱抱,又親一下她地小額頭表示讚賞,道:“小倩最乖了!”
小鶴兒自己撲上去,抱住東溟夫人的身體,把小腦袋藏到她的懷裡去,撒嬌道:“小鶴兒也很乖!”
“獎勵你們的!”小公主與眾女跟在後面,小公主一人給一枝糖果,兩個小家夥一看,大喜歡呼。生怕商秀珣會反對,小鶴兒拉了紀倩就跑,蹬噔噔地衝下樓去了。
“她自己就是個臭小孩,一看見糖就不要命,還敢說別人!”商秀珣一看不禁失笑道。
“不練功,整天只會玩。”冰美人傅君媮是個練功狂人,她哼哼道。
“你們兩個也休息一下吧,整天練功對身體不好,大家都乖乖的去睡!”東溟夫人伸手輕撫一下冰美人地小臉,讓她的臉解凍不少,小聲應一句,與傅君婥回房去了。沈落雁商秀珣正準備拉小公主回房歇息,誰知小公主卻纏著母親,道:“娘親,我也去幫助好不好?外婆看了我,也許就不生氣了……”
“老天!”沈落雁與商秀珣趕緊拉小公主走人,沈落雁頭疼地道:“要是真讓你去了,說不定事情就糟了!”
“才不會……”小公主地抗議無效,讓沈落雁與商秀珣兩女強行拖回房。一會兒,小公主她又笑嘻嘻地跑出來,不過卻不是去追東溟夫人下樓,而是鑽進去傅氏姐妹的房間,大叫道:“君婥姐姐,君媮,我來陪你們睡!哇,你們在換衣服,好大好白,我摸摸……”
她的話讓隔壁不遠的師妃喧差點沒有一頭栽地,想不到這個最讓徐子陵疼愛的小公主,不但是一個小迷糊,還是一個小色女。
東溟夫人卻輕輕搖頭,帶著寬容的微笑,一步步下樓而去。
她現在還要去接一個人,那個正在為母親療傷的徐子陵,一個總是讓她掛心不止的小家夥。
楊公寶庫,底層密室。
陰後佇立於徐子陵的身邊。眼神帶一點複雜。
玉掌如刀。但是魔氣隱隱,好幾次微顫,可是始終沒有狠擊下去。
徐子陵於迷迷糊糊的睡夢之中,忽然似乎看見東溟夫人來了,非常溫柔地對他微笑,笑容還是像以前那般寬容,那麽寵溺。讓他想向她飛撲過去,撲過她地懷中。
可是不知怎地,身體非常的沉重,怎麽也動不了。
“夫人……”徐子陵著急地向她伸出手,希望東溟夫人快快過來,將他緊緊抱擁。
東溟夫人嘴唇微動。似乎在對他說些什麽,可是他卻一句也聽不見,他只能看到她嘴唇的微動。不過夫人溫柔地把他抱起。抱在懷中,又用手輕輕地幫他擦拭著唇角。她的玉唇在輕動,似乎在說什麽。也許是些嗔怪他的說話,也許是些安慰他的說話,可是徐子陵不管這些,只知道,緊緊地擁著她。不放。
她的懷裡真是溫暖,感覺真是舒服。
在任何地方。只要有夫人在,那裡就會有家地感覺。
他在夫人的面前,總是覺得那麽的安全,那麽的安心,那麽的舒服,在她的面前,根本無需強撐自己地疲憊,也無需掩飾自己的困乏,甚至不必硬裝自己的堅強。他只需要緊緊地擁著她,然後安心地睡去,隨心所欲,不必擔心和顧慮世上的一切一切。
有她在,這裡就是家,任何地方都是家。
在家裡,不需要虛偽,不需要任何掩飾。
他唯一要做的,就是隨心所欲地做自己喜歡地事,真實地表達自己的心意,說自己心底的話,或者,安定寧靜地睡去。只要她在旁,他可以盡情放松自己。
因為,有她在。
有夫人在,一切傷痛,一切苦累,一切悲怨,都將遠去,消失無痕。
在夢中,徐子陵似乎感覺夫人給他輕輕的擦拭著唇角,又替他輕輕地解下那條蒙眼的絲帶,再有真氣絲絲地透入,讓他一下子舒服地沉眠過去……
似乎過了一個很長很長地夢,等徐子陵極虛弱地悠悠醒來,發現東溟夫人正坐在身邊,俯身看著他。
“夫人,這是哪裡?”徐子陵發現這裡已經不再是密室,而是在一個屋子裡,更奇怪的是,這裡不是他地房間,也不是夫人的房間。
他發覺自己躺在一個女子的床鋪之上,枕邊暗香。
雖然極是虛弱,但是徐子陵神智卻很清醒,但也有一點疑惑,再看夫人,發現她正是夫人沒錯,於是又安心不少。有她在旁,一切都不用擔心,盡情地休息便好。徐子陵又感到一陣陣的疲倦,身體傷創處雖然有長生真氣慢慢滋潤愈合,回復,但是身體還是極為虛弱。
“不要問,再睡一會兒吧!”夫人很溫柔地替他合上雙眼,甚至在他的額頭之上輕吻一下。
“再親一下……”徐子陵轉眼間安心睡去,帶著一絲夢囈。
夫人微微一笑,竟然真的再在徐子陵的額上親了一下,輕撫著他沉睡的臉,再給他拉好被子,非常的溫柔。一隻玉手與他的手相握,一邊緩緩給他輸送著長生真氣,助他回復身體。
忽然,輕風起,黑袍蒙紗的陰後出現。
看著徐子陵,又看了看東溟夫人,再看看兩人相握的手,忽然目光一閃。
“你們怎麽搞的,怎麽可以這樣?”陰後淡淡地斥道。
“可以的。”東溟夫人回過頭,衝著陰後也微微一笑,道:“有什麽不可以?女兒早就想通了!”
“早知道我就把他殺掉,省得看見你們心煩。”陰後斥道:“小輩就算了,你都是大人了, 怎可如此胡來!”
“胡來就胡來罷,管不得世人怎麽說!”東溟夫人卻微笑著搖頭,道:“其實,雖然母親大人口中雖然不說,但是心中想必也會有些感動。這個小家夥總是很拚命,不管別人願意,他總是很熱心幫忙。不過,若不是母親大人您救他回來,我還真擔心他會出什麽意外呢!”
“快快帶他離開吧!”陰後哼道:“莫要讓他的血沾汙了我的床鋪。”
“都躺了好半天,要沾染也早沾染上了。”東溟夫人溫柔一笑,道:“就讓他再躺躺吧!之前你把他抱回來,難道就不怕他……”
“過去的事不要再提,本後沒有救他。”陰後轉身,停一停,又道:“是你救的。”
“他不會知道的。”東溟夫人輕笑道:“現在的他根本就分不清母親大人與我的分別,而且,現在的母親大人,和女兒應該也沒有什麽分別才對。”
“我功力比你強。”陰後輕哼道:“而且,我是你的母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