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說出你的名字來。”矮胖老者不敢托大,將自己的大刀緩緩端平,又示意那個俊偉的年輕男子和那個少女離遠一點,道:“我們鷹揚派今天跟朋友這點過節,大家都有些過頭,老夫自然不會偏向自己的侄兒小輩們,朋友也有很大的責任,如果不是你一再挑釁,舜明他們是不會向你和你那位同伴出手的,他們也是一時火遮住了眼,而且不知道你的同伴是不會武功的女子,不然也不會向她出手……朋友出手教訓沒錯,可是你的出手狠辣,全不留後路,這個梁子我們算是結下了。今天我們趕著救人,就此別過,不知朋友尊師令父是那一門一派的高人,不知朋友姓什名誰,留下你的姓名來吧!”
“我只是揚州城裡的一個小混混,一個孤兒,無門無派,無師無尊,無父無母,無家無所。”徐子陵淡淡然道:“沒有人教過我要怎樣做,也沒有人庇護著我,我什麽東西只能靠自己!所以,我只知道誰要揍我,我就揍誰,誰要殺我,我就殺了他。不過,我不會像你們一樣去欺負人,持技凌人,持強凌弱,欺男霸女。雖然我知道你們日後定會尋仇,不過我坦蕩蕩怕你們什麽?雖然我只有一個人,可是也別用什麽名門大派來壓我,我赤腳的還怕你們這些穿鞋的?想來就來!我全接著!”
徐子陵看著面前的矮胖老者,平靜地道:“至於我的名字,我叫做徐子陵。”
“徐子陵?好,今天我們認了,不過日後青山不改,綠水長流,我們總會有碰上了結的一天。”矮胖老者咬著牙沉著臉道。
那個俊偉的男子不同意地吼道:“沈老,這怎麽可以,那個賤民廢了四師兄和五師兄,這一口惡氣無論如何都不能吞掉,他出手如此狠毒,我們殺了他給四師兄他們報仇!一定殺了他!”
“對啊大伯,你不能就這樣算了。”那個少女一看那兩個同伴身負重傷,筋骨折斷,又悔又怒,兩行淚水不住滑下,她指著徐子陵尖叫道:“你好狠的心,你竟然下這等毒手,你廢了他們的武功,廢了他們的身體,你不得好死!”
“我不廢了他們。”徐子陵平靜地指一指邊上有點受驚的素素道:“他們就會廢了她,他們明知她是一個女扮男裝的弱女子,可是卻兩個人出手攻擊她,出的是致命的重拳,毫無憐香惜玉之心。這樣的人,簡直與禽獸無疑,還有資格活在這個世上嗎?我讓他們活命,已經很仁慈了。”
“狡辯!”俊偉的年輕男子一看矮胖老者有退意,和少女對視一眼之後,一咬牙,向徐子陵衝過去,揮拳狂轟過去。矮胖老者一看,恐慌有失,連忙撲上,趕在年輕男子的前頭,發掌向徐子陵胸前印去,一邊沉聲威喝道:“看招!”
矮胖老者的功力渾雄,根本不是剛才那兩個粗壯男子可以相提並論的,他掌勢如山,似緩實急,整一大片空氣,都讓他的掌力壓得窘滯起來,在他掌前的徐子陵,隻覺得呼吸艱難,氣息不順,整個人就好像被一座無形的大山壓住了一般難過。
雖然徐子陵進境奇快,可是功力相比起來,他還不足與眼前這一個矮胖老者相提並論。不過他有別的東西可以補救他功力的不足,他的作戰方法,他的見識,還有他的創意。
這一掌不能接,接則對自己大不利;可是也不能不接,不接對自己也將陷入對手無盡的攻擊之中,陷入被動。
這一掌不能逃,逃則對素素不利,她不會武功,就算掌風邊緣擊中,也會有危險。
這一掌甚至不能用太極之法來柔化,將之旋開。徐子陵心中沒有絕對的把握完全將這一種掌勁化開,如果他的身後沒有一個弱女子,換成是三個月前與宇文化及那一場戰鬥,背後的人換成是武功高強的傅君婥,徐子陵一定會試試自己是不是可以進步到用自己領悟出來的太極之法與一流高手對戰了。
現在,他不敢冒這個險。
徐子陵一動不動,靜靜地站著,就好像一個不會武功的人那樣,靜靜地站著,看著那帶著殘影挾著勁風破空而來的巨掌。
“嘭……”一聲沉悶的聲音響起,那鐵掌不折不扣地擊中了徐子陵的胸口,徐子陵整個讓那鐵掌打得彎曲,就像一個痛苦的蝦米,鮮血從他的口中噴湧而出,不過他沒有飛出去,腳步也沒有移動一分一毫,他還穩穩地站在原來的位置上。
素素只看見徐子陵噴血,還來不及驚慌,突然看見徐子陵腰身一直,不知怎的將那個矮胖老者整個自地板上抽了起來,掄到了空中。徐子陵雙臂纏著矮胖老者的鐵掌,將矮胖老者整個掄起,拋到空中,再身形一旋一壓,又將空中正不由自主的矮胖老者拉下,重重地砸在地板之上。
這是他生受一記鐵掌後換來的戰果。
在這一記之後,他換來了反擊的機會,用他詭異的打法。
他不等矮胖老者彈起身,整個人已經殺到,用極速撲進了對方的懷裡,一頭硬撼在對方的臉上。未等兩個人的頭顱硬撼的巨響消失,徐子陵拉著了震得稍遠一點的矮胖老者,雙膝旋風般撞擊著對方的左右兩肋,等矮胖老者生吃了十數下重膝,震得退後,他甚至追上去連連鞭腿,硬撼著矮胖老者的小腿。矮胖老者讓他這種流氓一般的打法打出火氣來了,快掌連連,也毫不示弱,直取徐子陵的臉面。
說到功力,徐子陵還不能與矮胖老者這個一流高手相比,他只能用別的方法來增加他的攻擊力。
比如增加攻擊的數量,更快地打擊對手;又比如,增加攻擊質量,更多地打擊對方的要害,便攻擊奏效。
矮胖老者很生氣,他知道,如果自己能打上對方一掌,就可以抵上對方打自己十下,可是,自己竟然找不到這種機會。徐子陵滑溜得簡直就像一條泥鰍,在該狠的時候,他比誰都狠,在該溜的時候,他溜得比誰都快。矮胖老者簡直不能相信一個會生受自己重掌的人,會用頭硬撼自己的人,會是一個看起來斯文有禮的年輕人,可是他更加萬萬想像不到,一個這樣看起來還有點文靜的有點書卷氣的年輕人,打法竟然會是如此的狡猾和狠毒。
他沒有任何的顧忌,反正怎麽有效就怎樣打,根本就沒有一點武者之風。
徐子陵再一次躲過矮胖老者的重掌,身形一跌,再一次騙過對手,倒在地上,雙腳一絞,將矮胖老者整個人又一次舉了起來,舉到半空之中。
他的腰身就像一把弓,也如天空中的夜月,先缺後圓,再由圓變缺。
他雙腳夾著矮胖老者,狠狠地將對方砸在自己的背後,等弄得對方灰頭土臉慘叫連連的時候,他又猛地一反身,將腳上的矮胖老者猛舉起來反向一砸。
矮胖老者從來沒有看到這樣的打法,讓徐子陵打了個措手不及,還沒有完全反應過來,徐子陵的雙膝又到了,他在矮胖老者的頭上爆撞幾下,甚至在矮胖老者用護體氣勁震開時,還在空中連連追擊,用膝撞猛擊退後的矮胖老者。
一聲暴喝讓徐子陵迫不得已地停了下來,雖然這個聲音是敵人的,可是他不得不聽話。
因為那一個是這樣說的:“如果你不想她死,就馬上乖乖地爬過來,跪在小爺我的面前,哀求小爺我饒你的狗命!”
俊偉的年輕男子不知何時已經來到素素的背後,他小心地躲在素素的身後,用自己的利劍架在素素的小脖子上,向徐子陵大喝道:“賤民,聽到沒有,如果你不想這個女人血濺五步的話,那就乖乖地過來,來,快來跪在小爺我的面前!聽到沒有,你這個賤民,給小爺我舔腳趾也不夠資格,竟然敢再三地汙辱我……”
“這就是名門大派的做法嗎?”徐子陵心情輕松地拍拍身上的衣服,拍拍灰塵,仿佛一點兒也看不見面前正有一個人威脅他一般,他甚至朝素素微微一笑來安慰她道:“不要怕,我馬上就救你出來。”
“你小心……”素素大急,可是她不能動,因為她後面的那個俊偉男子正用劍架著她的脖子,迫使她半身向後仰,後來更是連話也說不出來。
“老實說。”徐子陵看著面前這一個因為怒氣而使俊偉的面貌有些變形的年輕男子道:“你的這一個舉動我不太欣賞,因為很愚蠢,而且很無聊。你以為我從來就沒有想過這一點嗎?你以為我從來就不曾想到你會這樣做嗎?你以為我會扔下她一個人不管而自己在打鬥嗎?豬頭,我告訴你,你想錯了。”
“少在這裡裝!”俊偉男子怒極反笑道:“你以為我會相信嗎?你以為你說這些有用嗎?我的手一動, 你的女人馬上就會死去,在你的面前,你眼睜睜地看著她死去,無可奈何!你只有求我,像一隻狗一樣!跪在小爺我的面前求我,舔小爺我的腳趾,聽到沒有,你這個賤民!”
“我只聽到一隻瘋狗在亂吠。”徐子陵用小指掏掏耳朵,又在小指上面好整以暇地吹了口氣,似乎在吹走什麽煩惱似的,然後舉起手,對那個俊偉男子道:“你看見我的手了嗎?你看得見上面有什麽東西嗎?”
所有的人都看向徐子陵的手,很多人什麽也看不見,因為他們的眼神不好。
少數的人看見了,徐子陵的手裡有一條線。
這一條線有些奇怪,它似乎有點跟普通的線不太一樣,它有點透明,不注意很難發現。這條怪線不但奇怪,走向也讓人驚異,它竟然是一直延伸向素素,連在她的身上,在不知什麽時候,它就連上了素素。也許它一早就有,也許是剛剛連上的,眾人弄不明白。讓大家更不明白的是,徐子陵弄這一條線有什麽用呢?他不是準備用這一條線來救素素吧?
這一條細細的帶點透明的線,究竟又有什麽作用呢?